經過拜訪中世紀的印度蒙兀兒帝國後,接下來我將用三本阿富汗裔美國籍作家卡勒德.胡賽尼的作品:《追風箏的孩子》、《燦爛千陽》、《遠山的回音》,帶著大家從阿富汗為起點,以阿富汗的角度走向世界。
首部曲:《追風箏的孩子》
那是個還不知道什麼是戰爭的年代,社會承平,阿米爾的童年快樂無憂,雖然偶而他因為覺得他不是那種符合父親期待的兒子而憂愁,可是他有一個跟班哈山,年齡相仿的他們盡情地玩耍,還雄心壯志要成為「喀布爾之王」。
阿富汗美籍作者卡勒德.胡賽尼的第一部作品《追風箏的孩子》,2003年上市時引領了一番爭相閱讀的風潮,在台灣的銷售與評價也極好,感動無數人的心。
為你,千千萬萬遍。
被這句忠心不渝的話觸動內心感受的人不知凡幾,這本書無意外地也被拍成了電影,只是礙於電影時間限制,許多細膩的緣由或轉折都被捨去,留下宛如大事紀般紀錄的劇情走線。
在戰爭來之前,他們還保有正常的生活,阿米爾將哈山的好視為理所當然,因為他是屬於統治階層族群的那族人,而哈山則是屬於服侍階層的那族人。依照是哪族人的分類在阿富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唯一一點不同的是,阿米爾總覺得常常不滿意他的爸爸對哈山滿意多了。
兒童的純真帶著沒有惡意的銳利,激發阿米爾的競爭心,下定決心要贏得一場當時人們常玩的活動:風箏比賽,為自己在父親面前留下驕傲。
比賽,贏了。阿米爾卻輸掉自己,以賠上哈山遠走他鄉的方式。
自那之後,「悔恨」就在阿米爾的心中扎下了根。
然後戰爭來了,阿米爾與父親逃了,一路逃到美國。從阿富汗的中產階級變成了美國的政治難民,生存大不易。但他們還是努力活下來了。
在阿米爾三十八歲,有妻有車有房有事業,完全是個定居的美國人時,故鄉發出呼喚。父親的老友要求在死前和他見上一面。這一面讓被隱瞞多年的天大事實無預警地在阿米爾前被揭開,讓他必須深入到阿富汗的戰場去帶走一個小孩,哈山的小孩。因為被隱瞞多年的事實在震撼過阿米爾後,隨即變成他的責任。
因為流離而到陌生的土地導致被遺忘的悔恨,如藤蔓從阿米爾的心上長出,將他團團圍住、動彈不得也快要無法呼吸。
阿富汗是他的故鄉,但卻不是他會受到歡迎的地方。出逃者和留下來承受戰爭者,各自面對各自多舛的命運,但命運卻讓他們相遇時,無法互相理解彼此為了活著,有多少的心酸跟苦楚。
1984年攝影師史提夫‧麥凱瑞(Steve McCurry)所拍攝:一名神情惶恐的綠眼珠少女直盯著照相機鏡頭。躍上《國家地理頻道》雜誌封面並知名於世界,成為那些因戰爭被迫流離失所,逃難至巴基斯坦難民營的阿富汗人象徵。
誰也沒有比誰過得好。留下來承受砲火的,面對的是生命的威脅;出走流亡的,面對的是未知的打擊與危險。「他鄉永遠不會成為故鄉」。我們隨著阿米爾尋找哈山孩子的腳步進到戰亂的阿富汗,我們看著阿米爾成為故鄉的異鄉人受盡糟蹋與折磨,同時也感受到阿富汗的動盪。
事情總會好轉的。
阿米爾父親的朋友,將他喚回阿富汗的拉辛汗是這樣說的。阿米爾在千辛萬苦下,總算找到索拉博(那是阿米爾最喜歡的故事中英雄的名字),並以血的代價將他帶走。
故事是Happy Ending,但對阿米爾來說呢?
曾經,他離悔很有多近就離償還有多遠。但悔恨跟償還之間並非是正比或反比關係。有時候有些鑄下的傷害是你一輩子都還不了的,即便付出無數次的償還,那股悔恨都不曾走遠。
打從驅逐哈山遠離後,悔恨沒有一天不跟在阿米爾身邊,即便他到了美國即便他用安穩的生活逃避,因為悔恨的影子過於太巨大,大到他逃都逃不了,也仍在陰影之下。除了這份情緒,他什麼都感受不到也行動不了,這或許就是他和故鄉切割的原因。
但「出來跑的總是要還」,選擇走進戰亂破舊的阿富汗帶走索拉博的阿米爾,因為真相,願意稍微站離「悔恨」遠一些,用勉強擠出的心力去面對償還。
帶走索拉博真的讓阿米爾獲得救贖嗎?我無法肯定。
我知道的是這是一個由忠心、善良和謊言以及在惡意前畏縮而起,在戰爭中掙扎、顛沛流離,最後用悔恨、在惡意前挺身而出,然後償還跟救贖而結束的故事。每一個我用到的動詞和名詞,都是一種人性。
卡勒德.胡賽尼將每一個動詞和名詞都用仔細而立體的事件去雕刻成形,讓讀者無法不感同身受:身為人的模樣應該是如何,不論善惡好壞。
人性的鮮明,在戰亂大時代的小人民中是最容易被描寫和看到的,因為戰爭是異常,而異常往往激發極端。
不曾離開過「人」這個亙古不變的題目,這或許就是這部作品經過十數年仍被人閱讀、仍被人惦記的原因。
「追風箏的孩子」,在追風箏之前,代表的是阿米爾和阿富汗最美好無垢的時期;在追風箏之後,阿米爾和阿富汗各自被愧疚和戰爭困住,落魄而落寞。
那只風箏,遠遠地繫放在廣衾的天空之下,代表的不僅是阿米爾的驕傲,也是阿富汗曾經美麗過的證明;甚至也許是阿富汗人與阿富汗土地,共同對於自由和平的連結與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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