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亞軒「最熟悉的陌生人」這首歌,唱出了戀人角色的變化,但其實「歷史」與「現代人」的關係也是如此。過去並不像我們想得那麼陌生,有許多歷史事件影響了現今的事物,但也不見得是我們想得那麼熟悉,歷史學家透過新的史料、問新的問題,會有新的研究發現。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之中,陳熙遠副研究員以研究明清史著稱,本文以 Q&A 專訪了解歷史如何具體展現於我們的日常生活。
從小當別人問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其實不知不覺就在講自己的歷史。
很難定義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歷史,我們日常生活中都不斷面對歷史積澱下來的東西,只是不知不覺。有一點很重要,不管喜不喜歡歷史,都要面對歷史。我們通常是用「過去」來呈現「現在」,我的名字、星座、血型,都是我的文化、構成我的一部分。初次見面時,也是透過別人既有的「歷史資訊」來了解對方,例如讀過什麼書、唸過什麼學校。
歷史就是現在和過去的對話,有時候我們關心現在一個事件,會延伸過去看是什麼東西觸發出來。就像我做了一個抉擇,這抉擇都有一些後果,這後果都是歷史發展的一個過程。
是明清歷史劇的粉絲嗎?
當然不用完全跟古人講話一樣,可以調整為現在的樣子,但從髮飾衣著、硬體設施到談吐對話,其實都有歷史情境,一個文創產業若跟歷史考證更密切結合,就會更有歷史的趣味。例如現在詔書都沿用以前舞台劇的小捲軸手法,但其實詔書真品大到要兩名成人各持一端才能展開,若是歷史劇改用原尺寸的詔書,就會更有說服力。
歷史情境不同,情境引發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也就不同。 好的歷史劇或歷史研究,要讓讀者進入那個世界,看到過去怎麼溝通。
歷史是人,人對一些事情的反應,隨著時代會有所不同。
明清時一個人收到一封信會感動得大半天,他甚至會花一兩天去琢磨要怎麼回這封信,但現在我們收到一個 LINE ,即使說了甜言蜜語都沒有那麼親切的感覺,甚至已讀不回。
如果現在還有皇帝駕崩,透過臉書、傳個 LINE 簡訊,馬上就可以讓大家知道了,但過去卻必須要透過詔書從中央向各地傳布出去,自然會產生時間差,可能在北京的崇禎皇帝已經上吊自殺,而遠在江南的人民以為朝廷還在奮力對抗闖王李自成。
看了歷史劇,就能當歷史學家?
研究任何一段中國史,都需要了解另一種語文,例如清代不只有滿文,滿族和蒙族長年通婚,若了解蒙文就能更清楚滿洲多元民族統治的關係。清朝與朝鮮、清朝與越南之間的互動,又需要更多種語文,到了晚清時又出現法文。另外,研究歷史也需要相應學科的訓練,例如研究政治史,需要對政治學或社會學有所了解。
歷史是綜合性的周延探討,有越多關聯性連繫起來,就可以得到更多東西,就像 Steve Jobs 曾說「 You can’t connect the dots looking forward; you can only connect them looking backwards. 」例如探討雍正皇帝為什麼當上了皇帝,儘管可能是康熙皇帝臨終前一言以定大局,但若能考慮各種不同的層面,也許雍正皇帝平時已有布局。
每個問題都可能導引到這個事件的成功,如何周延考慮不同的方方面面, 這是歷史學很重要的訓練。很歡迎大家都當歷史學家。
到哈佛讀歷史,前途會更好嗎?
會到美國哈佛大學就讀歷史與東亞語文聯合學程博士,主要是希望可以轉益多師、得到不同的訓練與刺激,在一個不同的語言環境與文化氛圍下學習,思考與表達上都需要重新組裝。那時候我主要關心的是中西文化交流與思想互動的課題,所以特別想在西方的學術殿堂裡,體會他們如何探討相關的問題。之後來到中研院是個很自然的選擇,因為這裡提供很多自由、相對多的資源,可以選擇想做的課題,除了沉潛在學術研究中,也能打開門來和受到不同訓練的人溝通。
遇到挫折時,要想「這個工作是不是最適合我的」, 如果適合的話會找到自己的出路。
唸文史的學生若要以文史的專業謀生,主要恐怕只有兩個路可走: 一個是研究, 一個是教學。歷史學從來沒有成為一個顯學,現在因為大環境的關係,冷門的科系越來越難有適當的職缺,即使畢業後發現找不到適合的工作,還是可以用其他時間做歷史研究。
我在中研院史語所的同事,有些原來是研究生物、化學、或已經具有牙科或心理醫生的執照,本可以在相關的專業裡謀生,但後來卻轉行來研究歷史,我相信他們是受到歷史的召喚,於是義無反顧地投身史學這個行當裡。因此當我們遇到工作的瓶頸或挫折,甚至對前途茫然時,或許應該回到人生航程的起點,問自己:「我是否對這個工作的選擇有無可救藥的熱情,並且願意不顧一切地實現它?」
帝王和平民的歷史,哪個比較值得研究?
延伸閱讀
清朝詔書大發現!皇帝們原來這樣想 陳熙遠的個人網頁 皇帝的最後一道命令——清代遺詔製作、皇權繼承與歷史書寫〉,《臺大歷史學報》33 (2004):161-213。 〈中國夜未眠——明清時期的元宵、夜禁與狂歡〉,《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所集刊》75.2 (2004.6):283-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