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你聽過紅紙廊嗎?」
「啥!?」
課業、愛情與社團,向來並稱大學必修三學分,而政大除了系所各具特色以外,也有各式各樣的社團任君挑選(至於愛情嘛,就各憑本事了)。這些社團裡,有幾個是直屬學校的義工、志工團隊,比如新生訓練時,負責校園導覽的引水人,通常是大家會接觸到的第一個團隊。
另外像國際合作事務處的學生大使,以及負責協助操作四維堂、雲岫廳視聽設備的視聽服務團,也都是同學們耳熟能詳的團隊。相對之下,「紅紙廊義工團」對現在的在校生來說,可能就不是那麼熟悉了。
紅紙廊是怎麼開始的?
「紅紙廊怎麼開始的,陸行老師他們是當事人。」在風管系任教的王正偉老師說。
「沒有沒有,不是我,沒有什麼當事人。」應數系的陸行老師連忙否認。
「不是他改的,陸老師沒那個能力改,那時候他還只是學生。」曾在課外活動組任職多年、現已退休的張燕燕老師,在通訊軟體的另外一端,半開玩笑地替陸老師澄清。
紅紙廊義工團的前身,是政大社團負責人研習營。傳統上,政大負責人研習營每半年舉辦一次,通常以租借校外場地的方式辦理三天兩夜的營隊活動。在課程的部分,都跟社團經營的方方面面相關,包括活動規劃、會議召開、公關贊助、自我探索、團康帶領等等。
而政大所以會舉辦這樣的研習營,則是受到救國團辦理的「大專學生社團負責人研習會」(以下簡稱社研會)啟發。救國團社研會歷史悠久,至今仍每年持續辦理。據 1979 年入學法律系的王正偉老師回憶,當年社研會是救國團最具特色的活動之一,吸引不少對社團活動比較投入的同學參加。
「救國團社研會的名額非常難得。」同樣在 1979 年入學,就讀歷史系的張燕燕老師補充:
它是全臺灣的活動,每間學校只能派一到三名同學,這些同學參加完回來,對於學校社團的影響其實很有限。可能校方也覺得這樣的活動對學校的社團運作有幫助,才想在校內舉辦,讓更多自己的學生能夠參與。
在張燕燕老師、王正偉老師大四那一年,他們分別以總幹事和輔導員的身分,舉辦完最後一屆政大社團負責人研習營。「畢業後我進到課外活動組工作,就變成是第一屆的紅紙廊了。」張燕燕老師回憶。除了更名以外,紅紙廊基本延續了政大社團負責人研習營的辦理形式,以「研習社團理論與實務,培養個人領導才能,增進各社團交流,以促進政大社團活動之創新與發展。」為己任。
不說你不知道,1983 年發生了這些事
「當時其實有三件事情同時發生,」晚其他兩位老師一年入學的應數系陸行老師接著說:
包括社團負責人研習營改名為紅紙廊,還有文學院前面的精神堡壘落成,四維堂前面也擺了一個校徽時鐘──不過那在 2004 年四維堂前面改成徒步區的時候撤掉了──這三件事情是同時發生的。
「紅紙廊」是政大的前身──位於南京的「中央黨務學校」(後改組為「中央政治學校」)──所在的舊址地名,而「精神堡壘」則是紀念 1949 年在川西戰役殉難的政大校友。那麼在 1983、1984 年之交,是否有什麼樣的事件背景,促成了這三件事情呢?
「最主要是後門開了啊。」三位老師停頓了數秒,才由張燕燕老師率先回答。
「對,不過嚴格來說那個不是後門。」陸行老師笑著說:「那是正門。不然你說,蔣公的銅像怎麼可能會放在那邊看後門呢?」
1983 年時,政大開始開發山上校區。「當時整個的校園規劃,就是要讓那邊是正門。但是當時附近的居民反對,不希望讓恆光橋往來的車流變多,還拉過白布條抗議。」陸行老師說:「所以那邊現在才不是正門。」
與政大社團活動命運相繫的紅紙廊義工團
紅紙廊義工團的發展,與政大社團活動的興衰息息相關;而政大社團活動的起落,又與逐漸改變的外在環境脫不了關係。
首先是交通條件的變遷。位於臺北市東南一隅的政大十分偏僻。現在的同學可能很難想像,在三位老師的學生時代,政大僅藉由一路公車進出台北城,就是羅斯福幹線(原 236)。
「那時候大家的生活很簡單,都在校園裡面。」張燕燕老師說:「所以以前我們才會講,大學生活的三個學分,就是課業、社團、愛情。」
由於環境相對單純,說起課外活動,大抵不脫校內社團及救國團活動兩者,如果能更進一步,參加紅紙廊社團負責人研習營,甚至救國團的社研會,就有機會跟不同性質社團的人交流。「因為我們比較偏僻,對於社會的參與也比較受限。」王正偉老師說:
跟其它社團的人交流,我們才會知道有各式各樣的人,關心各種不同的議題,人跟人之間習慣的互動方式也有所不同,有助於我們去了解文化的多元,歷練人際關係,眼界也會更廣一點。
「其實學校的作息時間也有關係。以前我們中午休息時間有兩個小時,所以有很多時間可以辦社團活動。到後來變成只休息一個小時,就有一點壓縮到。」張燕燕老師補充:「再更後來,很多老師開始把課開在晚上。課變得越來越多,許多學生也開始有打工的需求。同學們即便有意願,也很難有共同的時間一起來參加社團。」
說到課外活動的多元選項,2006 年進入俄語系(現為斯語系)就讀的校友林育霆也十分有感。大二轉到財政系、在政大待了五年的林育霆,在校時期參與課外活動非常活躍,曾經擔任中友會會長,參加過指南服務團、金旋獎籌備委員會;而在紅紙廊的部分,他以廊員的身分參與過三年,還曾擔任過其中一屆的團長。
「可能是因為選擇性太多了。在校的時候,就有感覺到大家對於社團的參與度不是那麼好。同時也覺得願意花整個寒暑假投入籌辦活動,是很可貴的一件事。」林育霆說:
比起社團,有些人可能會選擇參加越來越多元的校外活動,或是其它他們更有興趣的事情。另外回頭去想,也才發覺一些特別辛苦的同學那時應該都在打工、實習,忙著籌備未來,不一定有多餘的心力能夠放在社團。
數位,是社團的危機還是轉機?
除了大環境景氣不好,令兩代社團人同樣有感的,還有數位時代帶來的變化。過去如果要和更多來自不同背景的人產生互動、建立關係,唯有透過社團。然而,在網路社群平臺與視通訊軟體高度發達的現在,參與社團變得不再是必須。
綜合上述各種變化,除了影響到社團整體的參與度,就張燕燕老師多年的觀察,也造成政大的社團強者越強,弱者更弱。強的社團自有一套傳承,弱的社團可能連維持都很辛苦。加上紅紙廊服務的對象是社團負責人,再從中招募紅紙廊的廊員,不會出現在社團擺攤招新等活動因此,社團做為大學必修三學分的時代已然過去,紅紙廊的能見度自然漸趨降低。
數位時代的另一項特色,就是知識資訊傳遞更加快速與便利,經營社團與人際關係、辦理活動的 Know How,以及與學校對接的行政流程,以往需要透過紅紙廊辦理社團負責人研習營來傳承的知識技能,大部分皆被社群媒體等網路互動管道取代。
「現在同學們即使有這個需求,他也不用參加社團負責人研習營,因為上網搜尋一下就知道了,這是跟以前最大的差異。」陸行老師以此作結:
坦白講,我覺得這種事情,供給要符合需求。如果這一塊的需求已經被替代掉了,那是不是有新的需求出現──比如同學們現在最關心的可能是就業──而這個需求剛好有需要到辦一個活動,到外面去住一、兩個晚上?紅紙廊的轉型甚至存續,我認為,應該要從這個角度去思考。
自林育霆和夥伴們陸續畢業後,紅紙廊持續維繫了數年。到了 2016、2017 年時,義工團僅剩一人獨力支撐,在校內舉辦迄今最後的一、兩屆社團負責人研習營。目前因缺乏人力,已經停辦了兩屆。在未來,究竟應該要讓紅紙廊淡出政大校園生活,還是如陸行老師所說,找出並結合同學最關心的需求,讓紅紙廊義工團得以在轉型之後重新閃亮登臺。
在這個存續與否的岔路口上,紅紙廊的未來猶如政大社團活動的縮影,值得關心社團發展的人再仔細思量。
誌謝
感謝已自課外組退休的張燕燕老師,仍在校內執教的風管系王正偉老師、應數系陸行老師,還有校友林育霆先生撥冗受訪。另外課外組王千蕙專員自本文籌備期間即提供建議受訪者名單,並陸續提供相關資訊及諮詢,在此一併致上最誠摯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