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章:【三國蜘蛛網】潼冀風暴首部曲:錦馬超的崛起 馬超席捲隴上,僅剩涼州刺史韋康死守冀城,終在苦等不到夏侯淵援軍之下,開城投降。參軍楊阜、趙昂雖百般不願,也只得接受長官的決定。 守城的固然艱苦,但攻城的也不好受。馬超圍城的時間恰巧是正月到八月,歷經嚴冬到酷暑,又加上閻溫事件,令馬超的情緒到達臨界點。當他在進入冀城之後,下達了改變他人生的一道命令。 「把涼州刺史韋康拿下!拖出去就地正法!」馬超怒道。 韋康在涼州刺史任內,一向受到百姓的敬重,馬超將韋康處死,引起了冀城老百姓極大反彈,楊阜與趙昂也感到非常憤怒。 「韋大人是抱著多大的覺悟出降,沒想到卻……,馬超簡直欺人太甚!」楊阜咬牙切齒道。 「唉!那時我妻子也要我勸阻韋大人不可開城,竟還是發生這樣的憾事。」趙昂說完,不禁搖頭嘆氣。 「為了守住冀城,嫂子出力良多啊!事態演變至此,恐怕嫂子不會善罷干休。」楊阜道。 「我家那口子只要認真起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趙昂說完,兩人同時點頭。 趙昂的妻子名叫王異,《三國志》引裴注《列女傳》中收錄了她的事蹟。王異是一位很特別的女性,特別地剛烈和執著。如此大情大性,令她的名氣遠超過她的丈夫。 早年趙昂外派擔任羌道縣令時,王異帶著年幼的孩子留在西城縣,此時西縣所屬的漢陽郡發生叛亂,叛軍攻進了西城,王異的兩個兒子遭到殺害,僅剩她與女兒趙英,兩人在城裡孤立無援。 王異不願被叛軍給汙辱,本想持刀自戕,但是她看到身邊嚎啕大哭的女兒時,堅決的態度不禁軟化,王異喃喃自語道: 「我死沒什麼大不了,但小英的爹在外地,之後她孤苦伶仃的,又有誰能依靠呢?」 王異雖想以結束性命來保全貞節,但終究是放不下女兒,腦裡千迴百轉後,暫且打消了尋死的念頭。 「即便像是西施那樣的美人,穿上髒衣服也不會有人靠近,更何況我只是一個普妹?」王異甫一想定就立即付諸行動。她抓起了一件麻織上衣,就丟進茅坑浸泡著糞水,然後拿出來披在自己的身上。 我說王異妳未免也太猛了吧?誰那麼天才教妳衣服澆大便就不會有男人碰的? 王異不僅於此,她還故意吃得很少,讓自己瘦得不成人形,這樣闖入城裡的叛軍看了她就倒胃口。更可怕的是,王異這樣的生活型態堅持了將近一年,不愧是為母則強。然而趙英是怎麼安置,《列女傳》並沒有提及,想必王異為了保護女兒,應該也是比照辦理。 好不容易熬到了叛亂平息,趙昂趕緊派遣部屬到西城,將王異母女接到羌道居住。就在快抵達羌道的路上,王異突然停下,向女兒說道:「小英,妳聽娘說。娘一直很崇拜過去那些忠貞女子的氣節,並想向她們學習。」王異一字一句說得清楚,深怕趙英不明白。 王異接著道:「娘本來就是將死之人,能忍辱偷生至今,完全是為了妳。現在妳就快要到爹爹那兒去了,我卻沒有面目再見妳爹爹,永別了!」王異說完,就從懷裡拿出準備好的毒藥,毫不猶豫地嗑下去。 就在王異因毒性發作而昏迷時,趙昂的部屬也從懷裡拿出一樣物事。 「(效果音)萬能解藥!」趙昂部屬道。 就是這麼剛好,趙昂部屬剛好有解毒藥,馬上將王異的嘴扳開,強行將藥灌入口中,不久後王異悠悠醒轉,撿回了一條命。到了冀城之圍時,王異不僅將自己的首飾珠寶拿來獎賞軍士,還戴上了射箭用的臂套,拿起弓箭協助夫君趙昂守城,簡直就是中國版的亞馬遜女戰士。 在馬超初步平定隴上地區後,夏侯淵的軍隊,就跟警匪片的警察一樣,人都掛了才姍姍來遲。馬超集結兵力給予反擊,加上氐族在夏侯淵的後方響應馬超,夏侯淵眼見情況不妙,只好又退回長安。 西境再度混亂,此時的曹操為什麼毫無反應呢?因為曹操回到鄴城後,就忘記了當初要把丞相「做好做滿」的諾言,不僅咬著丞相職位不放,還開始籌備就任「魏公」的事務。就在冀城淪陷的前一個月,正式成為魏公,完全無暇兼顧馬超起兵。 說回冀城此時的狀況,《三國志》引裴注《魏略》提到,趙昂與楊阜兩人不僅是同鄉,且都是少年成名。馬超自然清楚兩人的才幹,並想收為己用。不過馬超也知道自己殺了韋康,他們大概也不會輕易效忠,於是馬超將趙昂與王異的兒子趙月抓去,作為要脅。 儘管馬超使出些小人手段,但他沒料到對方是連大便跟毒藥都毫無畏懼的「犀利人妻」。王異不動聲色,反而與馬超的妻子楊氏交好,兩人成了閨密,令馬超對於趙昂夫婦漸漸失了戒心。 僅是取得馬超信任是不夠的,楊阜等人還需要外援。這時楊阜想到冀城以南不遠的歷城,是他的表哥姜敘把守著,若能找到機會出城請求姜敘出兵協助,裡應外合之下就有逆轉勝的機會。 楊阜與趙昂密談該如何計畫「反馬」,並苦思著該用什麼法子離開冀城…… 不久,楊阜的妻子「剛好」去世,楊阜向馬超告假,說要出城安葬妻子。馬超對於楊阜並非完全信任,但或許見到楊阜憔悴的模樣,不禁讓他想起在鄴城的父母手足因他而死的事,結果仍是准假。楊阜獲得許可離開冀城後,便前往歷城。 《三國志》引裴注《列女傳》提及,楊阜是「辭超寧歸西,因過至歷」,感覺上是因辦理妻子喪事而路過歷城,但這一切種種過於巧合,很難讓人相信這是自然發生。說不定楊阜……,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楊阜小時候在姜家長大,因此與姜敘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姑媽關係也很親密。楊阜來到歷城後,首先便是拜見姜母,隨後再向姜敘說明了冀城所發生的事,說著說著三人相對而泣。 「表弟,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姜敘問道。 「我無能!既不能守住冀城,也沒有守臣節隨韋大人同死,我還有什麼臉來面對天下人!」楊阜說完,用著非常嚴肅的神情盯著姜敘。 「馬超不顧父親生死、起兵造反,又濫殺我涼州官員,發生這樣的禍害,豈是只有我楊阜的責任?整個涼州的士人都應為此感到可恥!表哥你擁歷城之兵卻無討賊之心,你也等同殺害韋大人的共犯!」楊阜指著姜敘道。 姜敘對於楊阜的指責默然不語。不久,楊阜的語氣也和緩了下來,說道:「馬超雖然勇猛,但是卻缺乏仁義。這點讓他有許多可趁之機,我們要對付他並非難事。」 姜敘聽完楊阜慷慨激昂之詞,正打算回應,這時姜母嚴肅地向姜敘道:「唉!伯弈(姜敘字),韋康大人的死,不僅是涼州之恥,你的無所作為也要負上責任,怎能要義山(楊阜字)獨自擔負呢?」 「你不需要顧慮娘的安危,世事自有定數。人終將一死,能夠為國殉身,也算盡了忠義本分。你們趕快準備起事吧!我不會連累你們的。」姜母無比慈愛的眼神,看著她自小撫育的兩個孩子。 外援已得,冀城內的趙昂夫婦與城外的楊阜、姜敘,如火如荼地分別籌劃著「反馬」大計,暗中聯絡許多同鄉的有志之士,準備在起事時一同響應。 檯面下的穿針引線都在順利進行中,不過此時冀城內的趙昂,尚有一個未解的結。 「現在冀城內的有志之士都已集結,歷城的楊阜也持續保持聯繫,重奪冀城是勢在必得。只不過……」趙昂愁道。 王異當然知道趙昂的顧慮為何,接著道:「你是擔心起事之後,被馬超挾持的月兒,會遭逢不測,是嗎?」 趙昂「嗯」了一聲,便默然不語。此時的他正被「君臣義」與「父子情」擇一的難題給困惑著。 「人生下來,就是為了要力行『忠義』二字,為了洗刷韋大人的恥辱,我們的命都不足惜了,何況是我們的兒子呢?」王異好可怕,而且完全的重女輕男。 從馬超佔領冀城開始,僅僅過了一個月。楊阜與姜敘便率領軍隊從歷城出發,宣告征討逆賊馬超。歷城的率先發難,開啟了「反馬行動」的序幕。馬超知道自己被楊阜徹底擺了一道後,情緒再度失控。冀城義士見狀,按照計劃煽動馬超,刺激他出城討伐。 「我念你楊阜是個人才,對你處處禮遇,你竟然利用葬妻名義,出城起兵反我?老子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馬超咬牙切齒道。 馬超帶著他引以為豪的關中雄兵,全力痛擊可恨的叛徒。楊阜與姜敘將軍隊駐紮在冀城與歷城之間的要塞--鹵城,準備與馬超打起持久戰,目的是為了將馬超陷入攻城的泥沼裡。 果然,就在馬超困於鹵城戰事時,趙昂夫婦與一批義士發動政變,冀城易幟。馬超的妻子楊氏與他的孩子也在這場政變中,遭義士所殺。不論是楊阜或是王異,為了替韋康報仇,用上了最殘忍,甚至可說是下流的手段,楊氏也萬萬想不到,竟會死在自己的好姊妹手裡。 為了更進一步斷絕馬超生路,趙昂夫婦另領一軍盤踞在冀城西南方的祁山(是的,就是那個祁山),若是馬超回軍反攻冀城,祁山的軍隊便可進行截擊。此時的馬超,就像是被困在鐵籠裡的猛獸,進退失據。 此時馬超的心情不僅是憤怒,也許更多的是疲憊、悲傷和痛苦。馬超當下決定放棄攻打鹵城,全軍撤退。 「馬超軍隊一哄而散……這是怎麼回事?」姜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剛從士兵那得到消息,馬超似乎是南下漢中了。」楊阜道。 「喔?我們的計劃算是成功了嗎?」姜敘道。 馬超攻打隴上,張魯還派軍助陣,馬超投奔漢中的張魯合情合理,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不過在這之前,馬超想好好「答謝」冀城義士們的「盛情款待」,他奇襲了防務空虛的歷城,並俘虜了姜母。 「你這個逆子、反賊!天地間哪容得下你這個萬惡不赦之徒!竟還有臉苟活,也不怕人笑話!」姜母絲毫不畏懼馬超,對著他破口大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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