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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旅者的世界史】博物館中的亞洲意象:黃金時代的異國風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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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十五世紀地理大發現時代開始,歐洲進入海權時代,老牌的歐洲帝國紛紛對外開疆闢土。在海外殖民的熱潮下,荷蘭的阿姆斯特丹成為重要的世界港口,在阿姆斯特丹之前,有義大利的威尼斯;之後則有英國的倫敦和美國的紐約。海外殖民在文化上所帶來的影響,就是異文化的交流,這當中包括有形的物質和無形的思想概念。在「行旅者的世界史」這個專欄的首篇,我將以一本展覽圖錄開啟這趟異文化的旅程。 這本展覽圖錄透過七個部份來討論各種來自亞洲的物品,涉及的議題分別為:〈亞洲的荷屬東印度公司〉、〈荷蘭與亞洲的外交相遇〉、〈巴達維亞的混雜世界〉、〈布置荷蘭家居的亞洲進口貨〉、〈阿姆斯特丹的東印度商店〉、〈荷蘭繪畫中的東方奢侈品與異國珍奇〉和〈亞洲的啟發:荷蘭的裝飾藝術的回應〉。本書附有大量的展品圖像,讓我們得以一窺十七世紀旅人眼中的亞洲。以下讓我們一起透過旅人之眼,來趟十七、十八世紀的亞洲在阿姆斯特丹的物質文化之旅。 農曆年前,無意間在MOD的電影台看到一部令人印象深刻的紀錄片:「風華再現:阿姆斯特丹國家博物館」。故事講述這座1885年的阿姆斯特丹博物館(Rijksmuseum)建物如何於2001年在荷蘭女王的宣布下,開始重修。阿姆斯特丹博物館從2003年正式整建,在這期間,工程進度不斷地延後,直到2013年才完工。原因竟是這藝術工程的背後需要不斷地與當地居民、議會溝通;甚至為了一條穿越博物館內部的腳踏車道,修改博物館大門入口的建築設計方案。 這過程讓我見識到荷蘭的公民對於參與地方事務的熱衷;也看到政府部門如何在民意、專業意見及藝術典藏觀念的折衝中,以市民的日常生活慣習為核心,尊重地方意見。由於紀錄片的重點是博物館重修的過程,除了鎮館之寶林布蘭的世界名畫「夜巡」外,對於館內的收藏特色,並未有過多著墨。 對於這間阿姆斯特丹國家博物館的真正認識,是這回在2016年台北國際書展上買到Asia in Amsterdam: The Culture of Luxury in the Golden Age (Yale University Press,2015)一書後,才有進一步的瞭解。這本書是美國麻州沙林(Salem)的迪美博物館(Peabody Essex)和荷蘭阿姆斯特丹國家博物館去年合作舉辦的大型展覽「亞洲在阿姆斯特丹:黃金時代的異國風華」的展品圖冊。 這個近期在阿姆斯特丹及波士頓造成轟動的展覽,舉辦宗旨在探索亞洲的奢華物品對十七世紀荷蘭的藝術與生活的影響,以及對荷蘭黃金時代所帶來的新的視野與開創出與亞洲的新關係。早在荷蘭共和國初期,荷蘭商人就憑藉商業頭腦打造出利潤龐大的國際貿易網絡。那些網絡將史無前例的大量亞洲瓷器、漆器、絲綢與寶石帶進歐洲人的家庭。受到這些新奇的輸入品與伴隨而來的知識財富的啟發,荷蘭的藝術家、作家、出版商、科學家及收藏者,形塑出觀看圍繞著這些物品的世界新方式。與此同時,它們改變了阿姆斯特丹成為十七世紀歐洲最大及最重要的城市之一。 這項展覽結合迪美博物館的世界知名亞洲出口藝術收藏品,以及阿姆斯特丹國家博物館無與倫比的荷蘭及亞洲精緻裝飾藝術。有位藝術評論者是這樣描述這兩個機構的合作有如:「博物館天堂的天作之合」。這兩座成立相距不到一年的機構──1798年的阿姆斯特丹博物館與1799年的迪美博物館──這裡頭豐富的收藏是與近代早期的國際貿易密不可分的。 美國的首批全球探險家建立了迪美博物館的前身「東印度海洋協會」(East India Marine Society)。這些海員與商人繞過好望角與合恩角,將他們從「富麗的東方的最遠港口」所帶回的各式各樣物品,視為是一種新的全球世界的展現。由於這些人的努力,麻州透過與印度及中國的貿易,使得沙林鎮成為1800年時美國最富有的城市。 早在四百年前,受到利潤豐厚的貿易前景的吸引,荷蘭的商人就已開始在全球航行,足跡遍佈在亞洲及美洲等地。這些遠距離旅行的成果之一,就是不斷有亞洲物品出現在荷蘭的家居生活裡;而荷蘭藝術家、工匠及市民也多了許多對亞洲的想像。如今,阿姆斯特丹博物館作為荷蘭的國家級博物館,則是展現阿姆斯特丹與全球繁盛的貿易關係的最佳場所。這個展覽不僅提供展示博物館亞洲出口藝術的歷史典藏機會,並且透過不同的角度關注荷蘭黃金時代的精緻與裝飾藝術收藏品。 在本書導言中,編者Karina H. Corrigan等學者提到:「『亞洲在阿姆斯特丹』的特展將鎂光燈聚焦在亞洲及荷蘭的藝術品上,代表技術與美學成就的顛峰。如同早我們就如此做的十七世紀形形色色的消費者,我們所選出的展品主要以品質為主。對於這些傑出的藝術家的想像與對細節的關注,至今我們仍然會感到震撼,然而其中他們許多人,我們卻無從知道創作者的背景。」為了要讓民眾瞭解這項特展的計畫,本書編者透過各種一手資料進行展品解析,像是家庭清單、檔案、旅遊書寫、考古資料,以及大量不同領域的當代研究。身為物質文化研究學者,本書作者們也特別強調物品本身的細膩解讀。正如同荷蘭東印度公司(VOC)跨越這個時期荷蘭與亞洲間的鴻溝,本書作者們期待《亞洲在阿姆斯特丹》的出版,將有助於將十七世紀荷蘭的好奇與創新精神帶入現代世界。 全書由七篇主題文章所組成,但在這些文章中所刊介的物品僅是藝術作品目錄的百分之一。每個展品都有各自的故事,但若能整體閱讀,他們則更能建構出相互關聯的敘事,述說著這些藝術與文化交流是如何意義深遠地接觸十七世紀的荷蘭共和國。本書共有三十位作者共同參與撰寫,他們的聲音代表著大部分的學界觀點,並以深入淺出可親近的方式與一般讀者對話,以提供對這些故事尚感覺陌生的讀者若干洞見。 荷蘭東印度公司於1602年的建立預告了近代資本主義時代的來臨。雖然它在歐洲僅是一間商業公司,但一旦跨出好望角,就被授權以荷蘭的名義動武及簽署條約。由於亞洲與荷蘭相隔兩地,距離過於遙遠,訊息一來一往常要耗費兩年,因此荷蘭東印度公司也被准予建立自己在巴達維亞的行政組織,並與亞洲國家進行外交往來。因此荷蘭與亞洲的外交接觸常留下許多接見儀式的資料。許多畫面很像是十八世紀末葉英國馬嘎爾尼出使中國晉見乾隆皇帝的盛大場面,雙方畫家留下許多珍貴圖像。 圖一是一位服務於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德國人Joan Josua Ketelaar出使印度的景況,晉見印度國王的圖像。Ketelaar擅長印度斯坦語與波斯語,曾寫過第一本印度斯坦語文法書。他曾於1711年,受荷蘭東印度公司委託,前往印度晉見當時最重要的統治者蒙兀兒帝國皇帝,途中他在印度西南大城烏代浦爾(Udaipur),接受地方公國君主的晉見。在這幅圖中,他和國王坐在一頂大帳棚中。由於在當時是一大盛事,數百年的印度畫家常以此主題繪製印度與荷蘭人的奇異相遇。 〈巴達維亞的混雜世界〉這章的份量很重,約有80頁,其中有許多船艦入港圖、航海圖、地圖、圖像中的地球儀、羅盤、船型香料罐、漆器木盒、景德鎮瓷器、金屬吊飾、床罩、中國官員肖像畫、扇子、搖床及酒櫥等等。 講到荷蘭的亞洲商旅探險,就不得不提當時常出現的探險船隻入港圖(圖二)。Hendrik Cornelisz. Vroom就是當時最著名的海景圖繪者之一。1595年,荷蘭的四艘船隊共248人首次經由蘇丹海峽到達爪哇,但此次探險由於天氣、疾病與當地土著的暴動導致巨大損失,最後於1597年回到荷蘭時,僅剩下三艘船87人,卻也載回大量的胡椒,並取得未來航行的保證。 第二次的航行很快就接連出發,共有八艘船,此回共四艘船到達爪哇,另有四艘到麻六甲。其中共有四艘首先回航,帶回大量的肉豆蔻、丁香,他們的成功返航在港口受到熱烈的歡迎,圖二講的就是這個場景。Vroom這幅畫可能是由探險家指揮官或贊助公司的委託所畫,於1599年完成。 這部份的船隻入港圖還有圖三這張。一般我們常見的多是船隻停靠長崎、巴達維亞或者是阿姆斯特丹的地圖,倒是很少見有這樣的觀看中國的角度。這張約1670年的水彩畫,顯現的就是荷蘭船隻停靠福州外海的場景。圖中可見幾艘荷蘭船停在畫面的右手邊,其中外海的小島,橋樑以及附近的城鎮、農田、山脈清晰可見。這圖是為了一位中國人而畫。這種鳥瞰圖在當時的歐洲圖像中已經很普遍,類似的手法也可以常在旅行者的故事圖說中的木刻版畫見到。 當時派駐在亞洲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官員很喜歡找畫家替他們畫像,圖四這幅收藏在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館的Wollebrand Geleyssen de Jongh就是其中代表之一。 這幅由非洲黑奴服侍荷蘭東印度公司官員的指揮樣態畫像,是紀念Geleyssen de Jongh在亞洲長時間服務的某個特定時刻。Geleyssen de Jongh打從十九歲時就在荷蘭東印度公司擔任助理商人,此後三十五年的光陰都耗在亞洲,待過的地方遍及摩鹿加群島、婆羅洲、印度、波斯及巴達維亞。在死前一年,他請到Caesar van Everdingen為他留下這幅畫像。可惜的是,這位畫中主角到過世時都未曾看過完成的作品。Caesar van Everdingen所畫的並非是Geleyssen de Jongh於1674年當時的老人模樣,而是他五十歲時從亞洲回到荷蘭的阿爾克馬爾市的年輕樣貌。畫中,他穿著一身十七世紀中葉樣式的藍綠色金鑲錦鍛夾克及馬褲。這種絲綢材質以往僅見波斯文學作品,此後常透過法國及義大利的編織技藝,讓這種風格服裝更為普遍。 站在Geleyss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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