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咖啡作為「Drug(癮品)」 戴維。考特萊特(David T. Courtwright )在他的著作《上癮五百年》 中,嚐試把英文 “Drug” 定義為一個中性的概念﹕「癮品」,也就是泛指所有可致成癮或可改變人精神狀態的物質,由強性的(Hard Drugs)鴉片、大麻、可卡因、安非他命、酒精,到弱性的(Soft Drugs)如煙草、可可、茶、咖啡甚至糖,皆在此列。 它們均曾在人類歷史進程中扮演過重要的角色,或因其對人體的刺激性,或因其背後強大的政治經濟利益,戴維.考特萊特稱之為精神刺激革命。眾多癮品之中,以咖啡、酒精、煙草使用最廣,對人類文明及社會結構影響最深,故被稱為癮品的「大三宗」,當中又以咖啡為首。 咖啡獨特的刺激作用使其有別於酒精、大麻、可卡因等可致幻藥物而廣為人接受,特別是因教義所限而禁酒的穆斯林。咖啡的交易、製作及消費模式催生了咖啡館的出現。 最早的咖啡館出現於十六世紀的中東,然後在穆斯林世界迅速傳播,並於十七世紀傳入歐洲的英國及法國。德國學者、法蘭克福學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哈伯馬斯認為,咖啡館在歐洲的出現,特別在英國,為訊息傳播及公共政治討論提供了最佳的舞台,從而形成了特定的「公共空間」成為對抗專制統治及孕育現代議會民主及自由思想的搖籃。 「據說,歷史上最嚴重的暴亂在展開他們邪惡的罪行之前都得先呷口咖啡(history’s greatest rebels were said to have imbibed coffee before committing their heinous crimes)」學者 Steve Pincus 如是說。 在哈伯馬斯(Jurgen Habermas)的《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內,嚐試把公共空間定義為不受任何權力制約,開放予公眾自由參與並進行討論的特定空間。這樣的空間具有三項關鍵特質: 一,開放,它公開予公眾自由參與。 二,平等,不論社會地位出身,公侯將相,販夫走卒,在這裡皆可平等地交流。 三,包容,這個空間容許所有參與者就著所有不同的背景、價值和信仰的議題進行討論。 它的概念原形源自古希臘的公民大會,但真正意義的公共空間要到十七世紀,隨著符合現代意義的報紙,代議政制議會,以及咖啡館這些民間論壇的出現等等因素齊備才形成。在那之前的封建社會,消息是封閉的,因此不具備形成公共空間的條件。 然而,阿拉伯學者 Krrababa認為,早在十六世紀,咖啡館出現於鄂圖曼土耳其帝國時,公共空間及其反抗專制的文化己初步成型。蓋因一方面,咖啡館內的消費活動文化滿足了公共空間開放、平等和包容的三項基本屬性。與此同時,咖啡及咖啡館的魅力,在禁酒的穆斯林世界幾乎無可替代,巨大的需求形成的市場動力,令時人不惜以挑戰統治當局權威的方法,來滿足他們的需求。因此追溯咖啡館出現並傳播的歷史,便能理出咖啡館在反抗專制運動形成的角色及機制。 二,咖啡及咖啡館的起源 人類最早種植,同時也是當今最為廣泛種植的咖啡品種「Coffea arabica」,阿拉比卡種咖啡,最早源自阿比西尼亞(Abyssinia),也就是今天的非洲埃塞俄比亞。最初是作宗教用途的,當地土著把它視為神聖的祭品獻予神靈。 咖啡在世界範圍的傳播,主要歸功於阿拉伯商人。據記載,咖啡最早約於1450年前後傳入阿拉伯世界。其時,阿拉伯人掌管著紅海及印度洋地區的貿易,是東西方貿易的橋樑。咖啡的傳入迅速在阿拉伯世界傳播,包括中東,鄂圖曼帝國及其後的歐洲。 學者指出,葉門的蘇非教徒(Sufi Muslims、穆斯林的分支)相信是最早飲用咖啡的阿拉伯人。他們重視咖啡能夠提神的刺激效應,認為飲用咖啡能夠讓他們更好地做好崇拜以及維持教徒間的關係。因此在完成參拜後,他們會不分男女,傳遞同一隻碗,飲用碗內的咖啡,以顯示彼此友誼,並成為一種儀式。 也就是說,與今人利用咖啡提神來提高生產力的經濟動機不同,當時的葉門人飲用咖啡是基於宗教及社交目的。再加上可蘭經禁酒,咖啡獨特的提神作用,就讓它成為酒精的最佳代替品,而被穆斯廣泛接受。結果,咖啡在十六世紀迅速地在開羅、大馬士革及鄂圖曼帝國中傳播,並成為他們日常宗教生活的一部分。 歷史學家指出,因為早期煮咖啡需要大量的大型器具,不便於流動,為了進行零售,便需要有一個地方進行定點銷售,這就導致了咖啡館(coffeehouse)的出現。據記載,最早的咖啡館應該是1555年,由兩個敍利亞商人在鄂圖曼帝國首都伊斯坦堡創建的,他們同時也是最早把咖啡由埃及及敍利亞引入鄂圖曼帝國的人。 最初,作為咖啡豆的零售商,他們需要有個固定的地方,放置煮咖啡的器具,並且向他們潜在的顧客展示如何正確地製作這種新鮮的時興飲品。但當時的餐館對此一無所知,禁酒的穆斯林世界又沒有酒館(Tavern),因此只能夠自立門戶,開出「咖啡館」這種新興場所,沒想到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成為穆斯林世界無可替代的娛樂場所,並深遠地影響後世。 咖啡館在帝國首都伊斯坦堡的出現,成為了蘇丹脚下,專制王權管轄範圍內的避難所,是穆斯林意想不到的「公共空間」及娛樂休閒場所。當時的咖啡館是只對男子開放的,在那個等級森嚴的封閉年代,不論社會地位、出身甚或職業的穆斯林男人,皆可在此相會。 學者、士兵、商人、工匠或貧民,不分貴賤,只要一杯咖啡在手,便可以展開對話,甚或討論時政,甚或研讀經典,甚或學術討論,甚或詩歌創作,更甚至乎有棋牌,賭博、歌舞、妓女、吸食鴉片等前衛大膽、違反伊斯蘭教義或法律的地下活動進行。總之到了16世紀末,單單是伊斯坦堡城內,已有超過六百家咖啡館,時人對咖啡館的鐘愛可以用一首詩去形容﹕ The heart fancies neither coffee no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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