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宗魁 ▎攝影:楊啟正
住宅既是生活容器也是地位象徵,是最能反映人類複雜族群與文明交融的生活痕跡的建築類型。
臺灣歷經豐富的歷史層疊,荷蘭人、西班牙人、中國人、日本人在各個時代留在臺灣的生活方式,並未隨著政權的替換而徹底更新,而是一層又一層的相互影響疊加成豐盛美味的混合料理,簡言之,臺灣與中國和日本等地,在從大航海時代到近代帝國主義時代,同樣接受西洋文化衝擊,但卻能長出高度自明性、風格獨特的文化特色。
在中國和日本,如天津、青島、橫濱、神戶等港城,西洋的建築透過租界和外國人居留區,從沿海漸漸深入內陸,表現來自不同文化的影響和痕跡。在上述這些城市中,我們可以很清楚的區分來自英國、德國、義大利等地鮮明的建築移植,與當地固有東亞傳統建築形成顯著對比。
然而在臺灣,無論是來自何處的建築風格,在上岸後,卻總能透過材料與營造技藝等條件快速地的融合,發展出混雜閩南、西洋、日本等文化的混血拼盤,隨處可以見到在漢人的合院格局中運用西洋建築語彙的山牆、立面裝飾,也可見乍看外觀為洋樓的宅邸,內部卻包含榻榻米與紙拉門的和室,呈現海島高度包容的區域獨特性。
將視線轉向歐洲,於大國夾縫間求生存的比利時也有相似的文化包容力。比利時國寶作家雨果・克勞斯在《比利時的哀愁》中描述,國族的分裂性格可以追溯到拿破崙戰爭時期至二戰的比利時人,在國族傳統與民主自由的選擇中,擺盪於德、法兩個大國之間身不由己的認同分裂。國土北半部說荷蘭語的弗拉芒人(親荷蘭)和南半部講法語的瓦隆人(親法國)曾分屬不同陣營的歷史,與臺灣紛雜的國族認同相比不惶多讓,反映於住宅建築文化,同樣也可以看到日耳曼文化的磚造系統與拉丁文化的石造系統在城市中交錯。
本文摘自玉山社出版《福爾摩沙的西洋建築想像》 透過相機和文字, 建築專業出身的兩位作者 試圖顛覆文化單向傳播造成的交流。 回顧這些建築在建造之時的理念和時代意義, 也有助於進一步思考, 對於當代的我們來說, 這些建築除了文資價值以外, 究竟具有什麼樣的意義與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