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今年夏天前往京都旅遊時,行前聽從好友的建議,租了一台Wi-Fi分享器,一路上就靠著 Google Map 四處踏訪。我們這一家雖然初次到關西旅遊,卻覺得毫不陌生,因為 APP 即時通知下個路口右轉,前方五百公尺就是下個景點。 這一切是如此「理所當然」,只要連上網路以及衛星定位,人們能夠快速地知道自己在哪裡,以及如何抵達目的地。在某種意義上,今日手中大不過四、五吋的螢幕裡,掌握了全世界。 2015年的今天,我們似乎沒有過這樣的困惑:如果地圖不準確,怎麼辦? 古代人也有這樣的困擾吧?即使在科學知識、技術不如今日先進的400年前,古人也渴望描繪世界的樣子,也想知道自己在哪裡。因此他們想盡辦法,計算道路的長短遠近,試圖排除各種可能的干擾因素。他們運用了各式各樣的辦法,例如以某地為中心,一個個詳細地記錄之間的距離,旅人藉此可以有大致的地理概念。明朝隆慶七年(1570)的黃汴就有一本《一統路程圖記》,書中附上幾幅簡略的地圖,輔以詳細的文字說明,指引讀者方向: 憑藉著《一統路程圖記》這種指南書,明朝那些趕赴北京參加全國公職人員考試的學生、在外面打拼的商人、整天旅遊賺取小確幸的人們,得以在沒有 APP 的時代,較無差錯地奔波來往。 當然,這種文字指南的形式,畢竟只是「相對距離」的呈現,拿著這本書沿途問幾次路,甚或方向走錯都是可能發生的狀況。各位看官如果嘗試將老家作為中心點,按照距離寫出往西十公里內的重要地景,除非是在地人,否則僅靠這個還真是摸不著頭緒。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更細緻、更具體地呈現地理景貌,於是有了越來越精密的「地圖」。 出於不同的用途,古代遺存的地圖的種類已經非常豐富,有的囊括中國全境,頗有顯示統治權威的意思,例如明朝末年出版的《今古輿地圖》就收有一幅〈大明萬世一統圖〉: 這種地圖通常旨在標明行政區的分界,至於地理景貌僅著墨幾個特別顯眼的的大山、大河。另外一種是兩國劃定界線的地圖,例如清朝跟俄羅斯關於伊犁歸屬的〈伊犁中俄定界圖〉: 圖中的紅線就是兩國的「國界」,以東屬清朝,以西屬俄羅斯。 如此看來,不論是輔以文字說明的地圖像是《一統路程圖記》,或者是力求精準呈現遠近概念的疆域圖、分界圖,繪圖者的企圖都是畫下「正確無誤」地圖。我們甚至可以說,地圖反映了人們大腦中的世界,他們認識的世界有多大,這張地圖就有多大。也就是說,地圖的邊界就是人們所理解的「世界盡頭」,圖像中各種關於高山、河流、族群的標示,就是古人知識理性能夠觸及的範圍。 所以地圖不只是地圖,同時也是人們思想活動的紀錄。在這樣的意義下,像是朝鮮人繪畫的〈天下圖〉指出了一種與上述不同的地圖類型,這裡頭包含了理性的地理認識,也充斥著略帶想像的地理知識: 單以這張〈天下圖〉為例,熟悉《山海經》的朋友可以發現一些有趣的國家,例如「大人國」、「女人國」、「一目國」,這其實是古人對陌生遠地的想像,當然不會有一個國家的人都只有「一隻眼睛」,或者都是「女人」,如果有那就太棒了。此外,仔細看一下地圖的「輪廓」,圖中的布局符合古代「天圓地方」的空間知識,可以說當時的讀書人嘗試在一個想像出來的空間中,儘量安排世界的位置。 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把這種地圖想得高深莫測,如果用今天的角度來理解,完全可以畫成這個樣子(笑): 簡單地說,地圖在理性之外,也包含若干想像的成分。各式各樣的地圖,其實濃縮了當時的社會氛圍、與外國的關係、認識,且出於各種用途,繪製的重點也不盡相同。 400年前,相當於明朝末期,當時國際商貿興盛,各國朝貢的使節、商人跋山涉水,來到遙遠的中國,可以說是全球化的開端從此開始。不論是出於經商、旅行的用途,或是展示疆域的野心,遺存不少地圖。而近年來最受歷史學者矚目的,莫過於一張「奇怪的地圖」,它的名字是「塞爾登先生的中國地圖」(The Selden Map of China)。 著名的歷史學家卜正民(Timothy James Brook)為了解釋這張地圖的來龍去脈,揭開它的各種「秘密」,於是有了《塞爾登先生的中國地圖:香料貿易、佚失的海圖與南中國海》(Mr. Selden’s Map of China: The Spice Trade, a Lost Chart and the South China Sea)一書。在深入這幅明朝末期的地圖之前,卜正民已針對十七世紀的全球貿易,出版《維梅爾的帽子:從一幅畫看十七世紀全球貿易》(Vermeer’s Hat: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and the Dawn of the Globa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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