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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遼太郎紀念專輯】要是能和司馬先生見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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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磯田道史 1970年生,慶應義塾大學史學博士,專精於日本近世/近代史、日本社會經濟史,任教於慶應義塾大學、茨城大學、靜岡文化藝術大學等校。文筆通達、暢銷逾30萬冊的歷史隨筆《武士的家計簿》,受到專業人士與一般歷史迷的喜愛,並掀起日本近十年來「古籍新論」歷史書的熱潮,有「平成司馬遼太郎」美稱,是近年知名度極高的青年歷史學者。他也常應邀上大眾媒體為觀眾深入淺出講解歷史,並因此於2010年獲第15回「NHK地域放送文化獎」。 著作有《近世大名家臣團的社會構造》、《武士的家計簿》(獲2003年新潮紀實文學獎)、《殿下的成績簿》、《江戶時代那些人和那些事》、《在這裡與歷史相遇》(遠流出版)等書。 我應邀前去司馬遼太郎記念館演講。 如今世上變成這番局面,倘若司馬先生在世,不知作何感想。自從遭遇地震、海嘯、核能發電廠事故後,很想問他、與他長談的內容,多得寫不完。 再也沒有像司馬先生這般為國家人民的未來苦思和擔憂的人物了,倘若他還在世,面對這樣的大災難,想必一定至為心痛,對此感到痛苦不已。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從二○一一年三月十一日開始,我們目睹了一般民眾的偉大,但另一方面,也見識到那些權威人士「不堪入目」的墮落嘴臉。 發生那起事故時,原本在災難現場的核電廠幹部,卻紛紛跑到福島市避難。而東京的「大本營」,有四十名理應可以提供建言的權威人士,竟然說「因為地震,沒有交通工具可以前往」,無人參與緊急會議。 而電力公司的社長正與夫人到奈良享受旅行,可是就在被緊急召回後,竟因血壓突然攀升而住院。受災現場的人拚命堅守崗位,然而,各種重要事項卻完全沒告知受災現場和當地的人們。一直到後來,才由「大本營」宣布壞消息。受災現場沒提供食物,就連麵包也是得分成兩次吃,人們直接躺在地板上,被迫展開一場苦戰。 我很生氣。 不是因為氣電力公司的幹部和核能發電廠的權威人士,而是現在都已經平成年間了,我們看到的仍是「偉大的現場、沒用的指揮、離譜的後勤」,這國家「事態出乎意料之外,所有消息一致對內」的情況,始終沒變。 「這不正是司馬先生窮畢生之力,以文人之筆,希望日本人改變的地方嗎?打從昭和那場戰爭失敗起,我們難道還是一點都沒改變嗎?」 這股無處宣洩的怒火,在我心中沸騰。我也已經四十歲了,對這世界有份重大的責任。但我卻什麼也做不到,最後造成這樣的結果,也許我是在氣我自己。 我走進被地震震得七零八落的研究室,發現司馬先生的《花神》與《坂上之雲》掉落地面。 在一片漆黑中,我興起一分歉疚之情。 司馬先生是在栃木縣佐野町迎接敗戰。他自問「日本為何會變成這樣的國家呢?」並曾經自述道:「我寫小說,就像是寫信給年輕時的自己。」這樣的司馬先生,倘若如今尚在人世,面對這樣的狀態,不知道會怎麼說,我對此頗感好奇。 以司馬先生的個性,可能不會直截了當地明說,而是會像「繞毛線球一樣」,以他故意繞著核心拐大彎的獨特敘事口吻向我們曉以大義吧。 話說回來,在這次的狀況中,日本人對於情勢演變的現狀,接受得過於自然,這種國民性已到了「有害」的程度。特別是安全基準的處置方式更是如此。不論是核能發電廠還是建築,只要有新的安全基準,在通過基準審核前,絕不啟動或使用,但偏偏這點就是做不到。 於是,雖然新的核能發電廠確實是設在高處,但舊的核能發電廠卻仍舊在五.七公尺這種天真得可怕的規劃下持續運作,以致招來此次毀滅性的事故。 「過去的東西也是沒辦法的事。今後的東西會安全一些」,這就是日本人對安全的想法。受溫柔的大自然孕育的日本人,因為太過依賴環境,所以往往不會去思考最糟的事態。 現狀應該設法改善,而不是事後追認,這點日本得銘記在心才行。 不知為何,明治時代就有這種精神。 連生在公卿家的岩倉具視也以「日日新,又日新」為座右銘,努力因應時勢,正可作為這種精神的象徵。司馬先生描寫明治人的現實主義,特別是薩人(幕末的薩摩人)準確的判斷力。薩人在幕末政局中,並未誤判形勢,鮮明的描繪出樹立新政府的這條道路。 倒幕被說成好像是薩長土肥(※薩摩藩、長州藩、土佐藩、肥前藩。)聯手進行一般,其實不然,是薩摩的西鄉和大久保這一小部分人,以其驚人的才智,將周遭人一起拉了進來,描繪他們的未來藍圖,展開革命。近年來的幕末政治史研究,正逐漸查明當時的實況。 薩摩或許是日本國內的例外。薩摩人習慣做「反推假設」,也就是事先在心裡想「如果是這樣的話……」。司馬先生如果還在世,我實在很想和他談論此事,可惜無法如願,心中頗感遺憾。 薩人會事先假想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態,善於準備因應之道。我們可以說,薩人的判斷力其實是來自卓越的反推假設力。而鍛鍊出這種能力的,正是薩摩鄉中教育的「詮議」。 在薩摩,他們會拋給孩子們許多假想的提問,藉此加以教育,此稱作「詮議」。「假設主君突然召見你。你就算騎快馬也趕不及時,你會怎麼做」、「你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從旁邊的圍牆上朝你吐口水,你會怎麼做」,像這樣問孩子假設的問題,讓他們思考,反覆做這樣的訓練。 這樣的實踐教育,可能在戰國時代的日本廣為施行。缺乏文字的戰國日本,雖然粗野,卻很懂得用言語來教導,讓人學會實際的智慧。但到了江戶時代,武士的教育陷入四書五經這種默背的形式主義。回答事先就已經有制式答案的這種套招式教育,在日本各地蔓延開來。 然而,薩摩位於邊陲之地,仍保有重視智慧更勝於知識的實踐性教育。結果日本就仗著這個邊陲之地所孕育出的政治判斷力,創建了新政府,對抗步步近逼的西方列強。 在年少時期進行假想練習,鍛鍊頭腦,影響很深遠。意料之外會逐漸變成假設之內。這對現在的日本而言相當重要。我從未當面見過司馬先生。如果我向司馬先生拋出這樣的話題,溫和的他,不知會給我怎樣的答覆。「如果……的話」我想做這樣的假設。 時至今日,我仍常想,真希望能和司馬先生針對「正視現實,反推假設」的重要性,好好促膝長談一番。 本專輯為「說書 Speaking of Books」和遠流出版社共同合作的專題。 本文為遠流出版社所提供。 更多故事: 臺北城裡妖魔跋扈:我們都是灣生 2016-03-07 11:00:25 1 寫下心理學、神經科學暨免疫學研究新頁:《我發瘋的那段日子》 2016-02-29 12:00:35 1 已知用火:十九世紀法國美食家談烹飪的起源 2015-12-03 09:00:55 1 被偷走的一代:丹麥的一場社會實驗,如何毀滅了一群孩子的自我 2015-06-18 06:44:05 1 【國父「們」】同盟會篇:囧名之下─你還不認識的陳炯明 2015-05-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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