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編按:海洋從來不僅是一大灘鹹水,卻是文化傳承的記憶載體。時代不停引導歷史行進,海洋的深度也隨著記憶堆砌而日益深邃。本系列文章希望藉由探求海在古典文明中的人文想像,欣賞海洋的記憶、文學、歷史,以及語言的景觀,反思我們對於海的情感,並且為台灣的海洋思潮添上小小一筆。喔,名符其實的思潮! 盛夏快要到了,如果你趁著假日,到海邊輕踏浪尖,眺望遙遠的淵面,你會發現海洋既阻隔又連結的特質。顯而易見的,人或許還能住在河裡,卻不能在鹹澀善變的海上居住,即使中國古典常出現「海上」這個詞,也只是濱海地區的意思。然而海洋又是一條四方無阻的通道,沒有山巒、泥淖或懸崖,只要熟悉航海術,即可遊歷萬浬,隨浪潮而來的是新時代與魔幻的異邦。或許,海洋甚至跨越了空間和語言,畢竟世界的海洋皆相通,你掬起一捧海水,是否聽見浪聲迢遙?就讓我們進入海的古典想像吧,浪漫而且隨興。 希臘當然是我們旅程的第一站,這個以海為業千年的民族,即使到了經濟困窘的今天,仍然擁有規模龐大的商船隊。希臘語裡面的海叫做θαλασσα (thalassa),一個我嚮往渴求已久的字,不覺得這個字很清晰重現波浪拍打的聲音嗎?θαλασσα,θα-λα-σσα,波浪躍起,向內旋轉,化為海沫,鹽粒飛揚,復退回刮擦海岸,永遠帶走陸地一部份。 我所知的語言中,海的摹聲通常深遠,夾帶深不可測的氣味,看不見海床或彼岸,例如北京話的ㄏㄞˇ,閩南語的ㄏㄞˋ,拉丁語的mare,法語的mer,希伯來語的ים(iam)。當然英語除外,雖然英國人無疑也是海洋民族,但無論是sea或是ocean都不是我喜歡的聲音,因為兩個單字聽來,只覺得這海洋也未免太淺了,一下子就能擦到底似的。 其中只有θαλασσα充滿騰躍的生命,在阿緹卡的海岬上,薩拉米斯的夜色中,雅典人把波斯引入海洋,陸地上的帝國在海中也必須敬畏後退,特米斯托克利將那周旋島嶼海峽之浪聲,化為退敵的千軍萬馬。或是在帝國中央,命運未知的傭兵團,隨著年輕而急切的王子,面前便是波斯的江山,怎知這是一場注定撤退的爭奪,我們在沙漠裡群山間遍尋不得一縷水紋,如果繼續困在內陸,就要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將軍聽到士兵們的喧囂聲,以為是敵人的攻擊,然而這喧囂不減反增,他於是上馬前奔,聽到的就是這個歡欣騰躍的字,”Θαλαττα! θαλαττα!” 希臘語另外還有兩個海的單字──ποντος(pontos)和ωκεανος(okeanos)。前者亦很深邃,磅礡澎湃,似乎只有不受神力控制的蠻邦異域才與之相配,後來則已經演變為黑海的代稱,進而是黑海南岸,小亞細亞東北的專有稱呼,也就是與之同名的王國──本都。本都王國以羅馬共和時代,反抗羅馬統治的國王米特里達提聞名,尤其是其百毒不侵的身體,解毒劑至今仍稱為mithridate。大仲馬在《基督山恩仇記》中,一個小孩在基督山伯爵的面前背出 “Mithridates, rex ponticus”,「米特里達提,君臨本都中」就是暗示有人要下毒了。至於ωκεανος,海洋的本字,偉大的洋川啊,環繞世界的廣袤水域,上古的泰坦巨神,《伊利亞德》裡,鍛冶神巧妙繞飾在阿奇里斯盾牌的外緣。這已是一組宇宙秩序的古典想像,大概不是本文可以說明的了! 下一篇,紫讓會和大家談談希伯來文中的海洋喔! (本文同時刊登於滔滔 Ocean Says) 註: 薩拉米斯海戰的故事記載於希羅多德的《歷史》,而傭兵團的萬人大撤退,則是雅典將軍瑟諾芬(Xenophon)著作《遠征記》(Anabasis)的主要情節。θαλαττα(thalatta)是阿緹卡方言的唸法,其他方言與通用希臘語、拜占庭希臘語、現代希臘語都是θαλασσα(thalassa)。 作者:王紫讓 台大醫學系二年級學生,涉獵廣泛,迷戀語言、歷史、藝文,閒暇時經營臉書粉絲專頁〈兩河之中:美索不達米亞〉 編輯:Crystal 更多故事: 回到1904:一個日本士兵的台南日記(一) 2015-03-28 08:00:56 1 民主是自己爭取來的──點燃世界真普選風潮的澳洲尤利卡革命 2014-12-17 10:10:15 1 男人歌,唱給誰來聽? 2014-08-22 17:52:25 1 植物獵人還是商業間諜?改變中英茶葉貿易史的探險家羅伯.福鈞(Robert Fortune) 2014-08-31 09:30:14 1 如何面對歷史傷口──在德國,一場追尋正義的漫長之旅 2015-03-03 22:44:29 1 政治作為一種志業 2014-08-28 11:09:07 1 1908/10/24,是誰在台中公園湖心亭休息? 2015-04-01 21:22:04 1 有故事的昭和時代建築(一):大原美術館分館 2015-02-03 10:16:33 1 歷史學家應該成為警方線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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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之古典想像】(一)古希臘語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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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蜘蛛網】山越煞星的華麗挑戰
說起三國名將,你會想到誰呢? 人中呂布必然榜上有名,蜀漢的話,肯定是《三國演義》中的「五虎將」,曹魏也有「五子良將」相互輝映。 事實上,蜀漢的「五虎將」的起因是在於,《三國志》將關羽、張飛、馬超、黃忠、趙雲五人,合為一傳,因此後代的說書人才將他們湊在一塊,還將趙雲提高了兩名變成老三。 曹魏的「五子良將」-張遼、樂進、于禁、張郃、徐晃亦同,五個人的事蹟被併為一傳,並在結語提到:「太祖(指曹操)見茲武功,而時之良將,五子為先。」這也是「五子良將」的由來。 孫吳呢?若按照此邏輯,《三國志》的吳書,被併為一傳的武將共有十二人,分別為:程普、黃蓋、韓當、蔣欽、周泰、陳武、董襲、甘寧、凌統、徐盛、潘璋、丁奉。 這十二人的傳記裡,陳壽結語評曰:「凡此諸將,皆江表之虎臣,孫氏之所厚待也。」 因此,我在這裡鄭重宣布,從今以後孫吳也有武將偶像團體了,就叫做…… 孫吳小虎隊。 「週末午夜別徘徊,快到孫吳樂園來,歡迎流浪的小孩~」感覺很適合當作募兵歌曲呢! 或是叫孫吳十二宮聖鬥士好像也不錯……(被拖走) 總之呢(走回來),還有一位孫吳將領並不在上述名單裡頭,但他征戰無數,卻未嘗一敗,打造勝率100%傳奇,但身影卻被其他名將的光芒給掩蓋。 他,就是賀齊,字公苗。 如果是從《三國演義》中了解三國故事的朋友,你可能完全不認識他,因為賀齊不要說出現了,連名字都沒在《三國演義》中提過。 歷史上,賀齊大部分的戎馬生涯都在討伐「山越」上,與其他群雄之間的交手少之又少,也難怪以群雄爭霸天下為故事主軸的《三國演義》,就不會有他的戲份啦! 重點來了,「山越」?那是什麼?百貨公司嗎? 《三國志》的記載,山越又有「山民」、「山寇」的別稱。用直觀的字詞拆解來看,山越就是住在「山」中的百「越」異族。江南一帶地勢崎嶇,諸多大小勢力遺世獨立、避居山林,彼此並不互相隸屬。 山越的主要成份除了江南的原住民之外,也有為了逃避稅賦、或是因戰亂而躲藏的漢人,一個山頭可能由一個家族控制,稱為「宗部」,而家族勢力的頭頭就叫「宗帥」,這些漢人勢力,廣義來說也可以納入山越的範疇裡頭。 「宗帥」當中,最知名的代表就是嚴白虎啦!在《三國演義》中的嚴白虎還有一個響噹噹的渾號,叫做「東吳德王」。聽起來霸氣歸霸氣,但還是給孫策拿來練等級用的。 從孫策入主江東開始,一直到吳末帝孫皓時期,都在為山越問題傷透腦筋。《三國志》記載山越「俗好武習戰,高尚氣力」,並在山林中行走自如,當自家廚房一樣。山越帶給孫吳的嚴峻挑戰,絲毫不下曹操、劉備。 基本上大部分的孫吳將領,多少都有征討山越的經歷。但唯有賀齊做得最精、做得最多、做得最絕,堪稱孫吳最具魄力的山越問題解決專家。 賀齊出身會稽山陰(約在今日浙江紹興),非常Local的江東子弟。他的家族本姓慶,血緣可往上追溯到春秋五霸的齊桓公。西漢末年慶氏移居到會稽,一直到東漢安帝時期,出了一位慶純,當上了江夏太守、侍中,官位不小了。 因為漢安帝的父親叫做劉慶,慶純為了避諱,而把姓氏改成意思相同的「賀」字,慶純改叫賀純,這就是賀姓的起源。 賀純就是賀齊的伯父,如果有姓賀的朋友正在看這篇文章,恭喜您認祖歸宗啦!賀齊稱得上是您的二世祖呢! 這位二世祖賀齊,行為處事還真滿「二世祖」的。《三國志》說「齊性奢綺,尤好軍事」,既然伯父官做得不小,賀齊家境應該頗為殷實,也因此偏好華麗奢侈的事物,而且賀齊還是個軍武迷,喜歡收集製作各式各樣的兵器,用料「咸取上材」。 賀齊的品味實在是獨到前衛,《三國志》還提到他會幫兵器畫上一些瓜果的圖案,好比說林檎(中國本土種的蘋果)之類的…… 「i盾六比起前一代大上了兩吋,給您最全面的防護;盾面塗上的新漆質感,更讓您愛不釋手。i盾,豈止於大?」 賀齊看似是個靠家裡的酒囊飯袋,但他卻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當上剡縣縣長(在浙江省境內)。他底下有個縣吏叫斯從的,是當地的大族,又與山越的關係很好。 有這樣的背景,斯從當然囂張啦,耍無賴、吃霸王餐、調戲良家婦女、偷阿婆的錢等等,鄉民們是敢怒不敢言。 賀齊知道這件事後,決定要好好治一治他。此時身邊的師爺跑出來勸誡:「賀大人,斯從後台很硬,動不得啊!今天要是他有個什麼閃失,恐怕那些山越不會善罷干休。」 「喔?後台很硬啊?動不得啊?我好怕喔!」師爺不說還好,一說賀齊更火大,立刻把斯從給殺了。 斯從一死,果然他的族人,就帶著一大批山越共一千多人,誓殺賀齊、血洗剡縣。 「賀大人!都說斯從動不得,現在城外都被山越給圍住了,隨時都會衝進來,該如何是好啊?」師爺在賀齊旁邊慌慌張張,盡忠職守地做了個老哏的反應。 「就這麼點人,想嚇唬我?傳令下去,所有士兵立刻全副武裝到集合場集合。」賀齊打了個呵欠,說道。 賀齊將縣城內兵士集結,打開城門向外突擊,城外的山越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賀齊殺得七葷八素。賀齊一戰成名、威震山越。 不久鄰近的太末縣又有山越作亂,賀齊便轉任為太末縣長,也在很短的時間內平定,從此賀齊「山越煞星」的名號便不脛而走。 後來孫策入主江東,來到會稽聽聞了賀齊的事蹟,便察舉他為孝廉。那時的會稽太守王朗剛被孫策打爆,逃到候官(約今福建省福州)投靠候官縣長陶升。 孫策派了個將領過去討伐陶升,結果打了敗仗回來,這時孫策改換賀齊上場。 「年輕人終究還是年輕人,太衝動了。孫策這小子不管派誰來,我一樣把他打回老家找媽媽。」陶升喝了口茶,趾高氣昂道。 「陶大人,孫策派了賀齊過來攻打我們。」身旁幕僚道。 陶升此時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聲音變得顫抖,道:「是…那個『山越煞星』賀…賀齊嗎?」 「是的,就是那個賀齊。」幕僚回道。 「不用再說了,為了候官的黎民百姓福祉,我願意投降。」陶升帶著大義凜然的神情,朗聲道。 陶升腦袋還算清醒,不過與他同陣線的山越就不信邪了。山越的兩個頭目張雅、詹疆不願投降,於是殺了陶升,奪取候官的統治權。 「哼!陶升這個膽小鬼,聽到賀齊的名字就怕了,我『無上將軍』張雅可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老子詹疆第一步先統治會稽,接下來把孫策給宰了,到時整個江東就是我們兩個的,嗚哈哈哈———」 兩個傻瓜得意沒多久,賀齊策反張雅的女婿,趁機把「無上將軍」張雅給砍了,詹疆一看張雅這麼快嗝屁,旋即率眾投降,剛剛講的宣言有如過往雲煙。 王朗咧?孫策念在他是讀書人,隨便罵個兩句就放過他了。 孫策平定江東不久便遭人暗殺,年紀輕輕的孫權甫一繼任,鄰近山區的郡縣又發生動亂。賀齊此時升任南部都尉,負責會稽南部幾個縣的維安,範圍大概囊括整個福建省。 此次的山越動亂規模更大,以洪明為首的山越勢力掌握超過一萬戶的人口,還有吳五勢力擁有六千戶另據山頭;除此之外鄒臨也控制了六千戶虎視眈眈。山越三大集團攜手合作,來勢洶洶。 賀齊首先將大本營設在內陸的建安縣,命鄰近數縣募集兵力約五千人,統一由賀齊指揮。賀齊正進軍攻打洪明時,又收到情報,得知山越部隊要在餘汗這個地方集結,而餘汗恰好在賀齊軍隊的後方。 賀齊為了避免後路被截斷,於是命松陽縣長丁蕃留守餘汗。丁蕃覺得超級不爽,心想你賀齊之前不也只是跟我同級的太末縣長,現在膽敢指揮我?於是丁蕃就拒絕執行命令。 「丁蕃,我再說一次,請你率領自家部隊,留守餘汗,確保我軍退路。」賀齊嚴肅道。 「賀齊,你年輕,但年輕不是無知的辯詞。好大的膽子,你怎麼敢命令我留守。」丁蕃一副擺老會的樣子。 「所以你是打算違抗軍令囉?」賀齊問道。 「是又怎麼樣?有種你懲處我啊!」丁蕃回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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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走的一代:丹麥的一場社會實驗,如何毀滅了一群孩子的自我
在 1950 年代,曾有一群住在格陵蘭的因紐特(Inuit)孩童被帶往丹麥進行一項社會實驗:以丹麥人為樣板進行再教育。超過六十年後的今天,這些當初被作為實驗對象的因紐特人,要求丹麥政府對該實驗造成的巨大影響跟破壞道歉。 「那是在某個美好的夏日,兩個穿著正式的丹麥紳士出現在我們家。」目前與家人同住在格陵蘭首都努克的海蓮納回憶起 1951 年的那天。 「他們有一位隨行的翻譯。姊姊和我非常好奇,納悶他們在這裡做什麼。當母親跟他們討論時,我們被要求待在外頭。他們詢問願不願意讓我到丹麥接受教育,學習丹麥語,強調這對我是一個大好機會。母親連連反對了兩次,他們繼續試著向她解釋,強調這只有六個月,而且我能有機會得到更美好的未來,所以應該讓我去。」 丹麥政府當時決定採取一系列政策,來改善其北極殖民地(格陵蘭)的生活條件。當地居民多以獵捕海豹維生,僅有少數人會丹麥語,肺結核此類慢性傳染病盛行。當局決意:讓這塊島嶼現代化的最佳方式,是創造新的格陵蘭人,所以廣發電報詢問牧師與校長,是否能協助辨識出天資好且年齡介於六至十的因紐特孩童。這個計畫由慈善機構救助兒童會(Save the Children)丹麥分支協助,將這些孩童送往丹麥的寄養家庭,以便再教育為小丹麥人。 許多家長並沒有意願放棄他們的小孩,但最終有 21 個家庭放棄掙扎加入該計畫。 海蓮納的父親死於肺結核,她的母親必須獨自承擔起撫養三個小孩的責任。 「我母親蹲下身來跟我解釋:『你要去丹麥。』我回她:『丹麥是什麼?』」 「她告訴我:『丹麥是一個很遠的國家,但它很漂亮就像是樂園。你不用覺得傷心。』」 在 1951 年 5 月,這艘載著 22 位因紐特孩童的 MS Disko 號揚帆前往丹麥。 「我帶著我的小行李箱跟著走到碼頭,登船後我看著母親卻因為太過沮喪而無法揮手跟她道別。我心想:『為何你要讓我離開?』我們不能理解為何要帶走我們,也不知道彼方是什麼情況。所有的事物充滿不確定性。」 「我還記得抵達哥本哈根的那一刻。那時是黃昏,而且是一座非常大的碼頭。我還以為我母親錯了,因為我可以看到丹麥有山,不過後來當我靠近之後才發現,只是很高很綠的不知名樹叢。」 當這些孩童抵達丹麥,被送往寄養家庭前,他們首先集中在一個被稱做假期營 (Fedgaarden)的地方度過夏天。 海蓮納回憶起:「後來發現其實是把我們先隔離,這座農場非常偏遠,根本看不見其他房屋。我們被隔離的原因,是因為我們是一批來自格陵蘭的孩童,他們擔憂會帶什麼傳染性疾病。」 「我一直想著:『為何我們要在這裡?何時才可以回家?』我想念我的母親,我還在憂傷著父親的死亡,我不能理解為何被送到離家很遠的陌生地方。」 這項計畫在當時被視為很有前瞻性,甚至連丹麥女王都參訪了該座營區。 「我異常沮喪,而且整天眉頭深鎖看起來很嚴肅。你可以從照片中發現圍繞著女王的孩童沒有一個人有笑容。當然也有一些愉快的時候,例如去海邊玩耍。不過我們在就寢時段總是躺在床上默默哭泣,總覺得傷心以及不安。」 之後這些因紐特孩童被送往全國各地的寄養家庭。1951 年 12 月的丹麥周刊甚至用兩頁的篇幅讚頌此次社會實驗的成功。 諸如「丹麥的生活與這些孩童當初習慣的環境非常不同,不過他們的適應性非常驚人,並沒有多少對文明化社會的反彈。」或是「這些來自格陵蘭的孩子們已經會丹麥語。不過當情緒激動時,會吐出一長串格陵蘭土語。」 海蓮納不常跟她的寄養父母對話,總是用搖頭或點頭取代。但她很喜歡跟教她編織的姊姊玩在一起。 她在營區長了濕疹,所以被送往與醫生家庭同住。為了治療濕疹,她的手肘和腳跟都被塗上黑色藥膏,並且被禁止進入客廳以防她破壞傢俱。 「我覺得不受到歡迎,像個陌生人。那個母親有心理疾病總之臥病在床。我不信任大人,因為就是他們送我來丹麥。我只願意用搖頭或點頭回應他們。」 當她的濕疹狀況趨緩,海蓮納被送往另一個家庭。 「第二個寄養家庭跟第一個比簡直是童話故事。他們是非常親切熱情的人。」 隔年,其中 16 個因紐特孩童被送回格陵蘭,剩餘 6 人透過救助兒童會被丹麥家庭認養。 海蓮納回憶起被送回格陵蘭時:「當船抵達努克,我帶著小行李箱衝下船跟母親擁抱著。然後我不停講述著此行的所見所聞,但她什麼回應也沒有。我帶著疑問看向她,她講什麼我也完全不能理解,一個字也不懂。我當時覺得:『這真糟糕,我再也無法跟母親溝通了,我們用兩種不同的語言。』」 另一個驚嚇則是,當她尚逗留在丹麥時,丹麥紅十字會在努克設立了兒童之家給這些因紐特孩童,起因在於這些孩童經過丹麥家庭的富裕生活後,不應該繼續留在生活狀況糟糕的原生家庭。 「我們的新母親,兒童之家的主管,輕拍我的肩膀要我上那輛前往孤兒院的巴士。我還以為可以跟我的母親回家,為何我要被送去兒童之家,沒有人給我答案。我只能含著眼淚坐上巴士。」 在兒童之家,這些孩童不被鼓勵說因紐特語。 「我們想重學格陵蘭的語言,因為大部份的工作人員都是當地人,並且不太會丹麥語。不過當時來自丹麥的經理制止工作人員,強調我們必須被教育然後進入社會,所以只能學丹麥語。」 海蓮納與母親的關係再也沒有機會修復。「我對她送走我的決定不能釋懷。依然非常憤怒她就這樣讓我離開,被收留在兒童之家。雖然我們住在同個城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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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的,也是世界的:大英帝國與紅茶的全球史
如果今天訪問倫敦著名的茶葉品牌川寧(Twinings)的老店,還可以見到門楣上兩名戴帽披袍、拖著兩撇小鬍子的清朝人。走進店內,更會見到一些殖民時期茶葉交易的數據和圖像,讓人好奇素以優雅為廣告的英式紅茶背後的故事。如今被奉作英倫文化代表的紅茶,其實與殖民地、奴隸貿易有剪不斷的淵源。 從1588年起至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殖民鼎盛時期的大英帝國曾經橫跨3400萬平方公里、歷時三個多世紀,直到半個多世紀前,殖民地紛紛抗爭獨立才漸告瓦解。但如今「英聯邦」(Commonwealth)作為國際組織依然存在,大英的殖民史也常被人用來打趣,同時伴生矛盾。譬如近來牛津辯論社(Oxford Union)的酒吧推出一種叫「殖民再回」(Colonial Comeback)的雞尾酒,遭到各方聲討。經過長達四小時的討論,辯論社通過動議,承認「本會有制度性的種族歧視」(institutionally racist) (……)。 近日英國左傾大報《衛報》也刊出一文,論及英國紅茶與奴隸貿易的關係。這是兩樁相輔相成的買賣:坎特伯雷大主教安瑟莫(Anselm of Canterbury 1033-1109)雖已在1102年就譴責過奴隸制,但英國曾是跨大西洋奴隸貿易中最大的參與者之一,也曾在東南亞(主要集中於東印度群島)、美洲和非洲殖民地培養了大批奴隸勞工為在殖民地開設的種植園工作,以保障飲茶──這一母國當時的新風尚所產生的原料需求。 許多早期的紅茶廣告中能看到印度僕人站立一旁侍奉,而身著淺色西裝的白人輕點蘭花指於一瓷杯紅茶。背後是棕櫚樹、涼亭等富有異域特色的風光,正合殖民時代的文化格局和想像。 歷史 英國最早的茶葉來自中國。近日考古發現有300年歷史、英國最古老的茶,正於倫敦自然博物館展出:那盒標有「某種來自中國的茶」字樣的茶葉,是由蘇格蘭外科大夫、素人自然學家James Cuninghame帶回英國。 早在16世紀,茶葉已經通過中國進入了葡萄牙,被稱為 chá,據發音看可能來自中原。在17世紀,美麗的葡萄牙公主、布萊岡澤的凱瑟琳(Catherine of Braganza 1638 -1705)嫁給英王查理二世(Charles II 1630-1685),將葡萄牙宮廷的飲茶文化帶到英國,使之成為英國上流社會的當時最入時的消遣之一。 這段看似童話般的故事其實發生在英國歷史上最動盪的時代之一,也暗含許多堪比Game of Thrones般令人不寒而慄的故事。查理二世是英國歷史上的一位關鍵人物:他在位時遭遇光榮革命,呼籲改革憲政的新模範軍(New Model Army)指揮官克倫威爾(Olive Cromwell 1599-1658)擊敗保皇黨,將查理二世的父親查理一世送上了斷頭台,趁勢出任護國公,通過國會成立英格蘭聯邦(Commonwealth of England)統治英格蘭、蘇格蘭與愛爾蘭,解散殘缺議會(Rump Parliament,內戰時期曾審查議員並處決查理一世)。 克倫威爾去世後,議會又陷入混亂;1660年5月,斯圖亞特王朝復辟,查理二世被推上王位。他下令將克倫威爾的屍體從西敏寺(Westminster Abbey )的墓地中挖出來,拖過倫敦城示眾;之後,屍體又被送上絞刑架示眾一天;最後,克倫威爾的屍體被斬首,腦袋插在長矛上遊街,在西敏寺頂上釘了整整25年。 此時克倫威爾建立的英格蘭聯邦已崩垮,政府債臺高築。最有效的解決方法自然是與實力強盛的王朝聯姻,娶進一位能帶來豐厚嫁妝的媳婦。海軍實力強盛又有廣闊的殖民地的葡萄牙脫穎而出,葡萄牙國王約翰四世更願意提供誘人的禮物為女兒陪嫁,其中就包括一櫃子茶葉,屬於當時葡萄牙宮廷的時興貨。 從此以後,千絲萬縷,查理二世的統治開始與茶葉貿易的糾葛。由伊莉莎白一世設立的東印度公司(British East India Company)從最初就誓要從具有獨霸地位的葡萄牙海上貿易中分一杯羹。 1644年,東印度公司做了第一筆茶葉買賣,經爪哇為英國貴族運來了100磅中國茶葉。但到了18世紀,飲茶在大眾之間也流行起來,到1750年,年進口量達到了 4,727,992磅。由於進口方式和供應地區單一,進口量的增多並未令茶葉價格下降:66先令才能買一磅,比當時最好的咖啡還貴十倍。面對人民日益增長的需求,英國卻始終無法與茶葉出產地──中國──建立有效的貿易往來,因此各種走私行為此起彼伏。 1637年,威德爾船長(John Weddell)終於設法在廣州登錄,為東印度公司打開一條貿易渠道。但他也被迫離開中國,船在回英國的路上沉沒。 直到1672年,東印度公司終於在台灣建立了一條貿易渠道,得以在福建、舟山和廣東等地通商。第一任派赴中國的使節代表馬戛爾尼(Lord George Macartney 1737 – 1806)來到北京會見乾隆皇帝,希望能在北京設立大臣以保障茶葉貿易的有序進行,但此請求未經准許。茶葉貿易的持續興盛使得英國不得不採用其他方法來負擔貿易開支。鴉片,這一利潤空前的物品,就成了中英貿易的新籌碼。 對英國國內市場而言,鴉片戰爭並未解決茶葉供不應求的問題。1774年,英國駐孟加拉總督(Governor-General of Bengal)Warren Hastings選取了一些中國茶葉的種子,請英國派往不丹的使節(British emissa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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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城市與歷史】岸上風雲:紐約碼頭的暗黑生活與政治角力
馬龍‧白蘭度(Marlon Brando)飾演的泰瑞一記邱議瑩式[1]迴旋踢踹開房門,對女主角說:「你愛我。……我想要你和我在一起。」隨後將伊人壓在牆邊深深吻了她。 此為《岸上風雲》(On the Waterfront,1954)[2]的一幕,影史最猛的壁咚示範之一。 如果這是一廂情願的愛情電影,演到這裡也許就算功德圓滿,但《岸上風雲》戲裡戲外要處理的問題比愛情更棘手;時局風聲鶴唳,沒有一刻讓人感到平靜,泰瑞才剛得到了心儀的女孩,旋即失去了摯愛的家人,而暗巷深處的黑影可不像三兩下就能踹爛的門鎖這麼好對付。 《岸上風雲》是一部敘述二十世紀美國碼頭工會腐敗與黑社會角力的寫實電影,取景於紐澤西的碼頭小鎮霍博肯(Hoboken),1955年獲得奧斯卡十二項提名,橫掃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編劇、最佳男主角等八項大獎,一甲子過去,依然讓人難忘。 表面上《岸上風雲》十足風光,但這些亮眼的光環,是許多不光采的現實於幕後推波助瀾的成果。悲情的碼頭生活、好萊塢人人自危的麥卡錫時代,使得《岸上風雲》在影史上的特殊意義,不僅止於戲劇表現的技術問題。 碼頭風雲 霍博肯是隔著哈德遜河與曼哈頓對望的一個碼頭小鎮,每日都有往返兩地的渡輪和火車;如果搭乘一條輕軌從霍博肯出發,深入更往西邊一點的澤西市(Jersey City),窗外沿途都是寂靜的住宅區,許多廢棄的廠房和車站四處零星可見,留下二十世紀榮景的蛛絲馬跡。 霍博肯碼頭如今已經沒有遠渡重洋的巨型輪船,不再是歐洲移民進入美國新大陸的重要入口[3],更不是重要的貨運港埠,目前岸邊一棟名為「哈德遜茶樓」(Hudson Tea Building)的豪華出租公寓,入住的都是紐約大都會地區的新興中產階級,碼頭腹地大部分改建成休閒公園,很少人還會想起,約莫一個世紀之前,「茶樓」是立頓紅茶(Lipton)公司在霍博肯港邊設立的廠房[4],附近出入的清一色是忙著裝卸貨的藍領階級,以及操著濃重口音的歐洲新移民。 《岸上風雲》電影出現於50年代,但故事已經醞釀了幾十年。這個故事不但集結了劇場、新聞與電影界多方好手的心血,也是針對當代兩大重要歷史事件〔碼頭鬥爭、政治鬥爭〕的具體回應。 1930年代之後的一、二十年,即便美國陷入經濟大蕭條泥沼、二戰爆發,霍博肯碼頭工作並不短缺,立頓紅茶、麥斯威爾咖啡等大型工廠在當地提供大量就業機會,霍博肯仍為國際航運公司的重要出入港,接納國際旅客的飯店生意興隆,碼頭搬運工是時興的工作,新移民〔《岸上風雲》中尤以愛爾蘭人為代表〕是地方經濟不可或缺的生力軍。 當時,幫派勢力一直是紐約沿岸與霍博肯碼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就像電影演的那樣,他們剝削勞工,主掌發派工作的權力,而勞工們為了保住飯碗,經常必須借貸維生,假使奮力集體罷工抗議,碼頭工人反而會招致更大的經濟威脅〔諸如索取更多費用、失去工作〕,甚至引來殺身之禍。實際上,30年代曾經有一名叫做比得‧潘圖(Peter Panto)的碼頭工人,他因為有計畫地號召工人集體反抗惡勢力,結果慘遭暗殺,被丟進曼哈頓的東河。其他沒沒無聞的犧牲者更是不計其數。 這件事後來輾轉被劇作家亞瑟‧米勒(Arthur Miller)[5],他花了很長的時間在布魯克林的紅鉤碼頭(Red Hook)實地考察,採訪當地的碼頭工人,最後於1951年完成了一部名為《鉤》(The Hook,又名The Bottom of the River)的社會寫實劇本,批判碼頭勞工所遭遇的掙扎與不公,完成劇本後,米勒向長期工作夥伴伊利‧卡山(Elia Kazan,《岸上風雲》導演)提議將這個故事拍成電影。 約莫與此同時,紐約沿岸碼頭工人的暗黑生活也獲得了另外一個記者麥爾坎‧強森(Malcolm Johnson)的注意,他同樣深入訪談紐約碼頭工人,在當時的《紐約太陽報》(New York Sun)發表了一系列關於碼頭鬥爭的報導,並因此獲得1949年普立茲獎。[6]這些記錄具體顯示了當時美國碼頭工人的工作環境普遍惡劣。《岸上風雲》裡也暗示了這種大規模的腐敗,老大強尼被舉發後,是這樣威脅泰瑞的: 「你死定了,從波士頓到紐奧良,所有碼頭你都找不到工作!」 碼頭工人毫無尊嚴與生活/命保障的悲慘境況,以及藝術媒體企圖呈現社會現實的野心,只構成了《岸上風雲》之所以有其特殊文化意義的一半。另一半牽涉到的是抽象的意識形態,是規模更龐大的政治鬥爭,也就是麥卡錫時代好萊塢展開雷霆霹靂的獵巫行動。 好萊塢獵巫行動 二戰之前,美國共產黨趁著30年代的反法西斯浪潮,吸引了大量黨員注入新血,共產黨集會風風火火,《岸上風雲》的導演卡山、他的老搭檔米勒,以及後來《岸上風雲》的編劇巴德‧斯楚伯格(Budd Schulbergy)都曾參與其中。 後來,麥卡錫等極右翼的反共份子對這波紅色勢力展開反撲,政府公然以「檢視美國公民忠誠度」的理由,任意對可疑的共產思想的雇員與機構展開肅清;白色恐怖時期,最為人所知的莫過於HUAC ﹝眾議院非美調查委員會﹞[7]對好萊塢展開的調查。當時,HUAC羅織「好萊塢黑名單」,大舉傳喚電影工作者,審訊他們與共產黨活動是否有關聯,並要求他們舉證、指認相識的共產黨員,這個過程造成了好萊塢的大災難,一時間人心惶惶,大量電影工作者因此失業甚至流亡海外,電影受到決策者的挾持,「政治正不正確」變成藝術創作的緊箍咒。 在這段時間,米勒和卡山曾經捧著《鉤》的劇本向哥倫比亞製片公司投石問路,但是上層卻要求他們把電影裡面的流氓改編成共產黨邪惡份子。他們拒絕了。 不多久,卡山於1952年數次遭到HUAC傳喚,期間他除了自清和共產黨已無瓜葛,還協助指認曾經參與共產黨活動的電影從業人員名單。這個事件變成了尾隨卡山一生的詛咒,儘管他在電影戲劇界交出了相當漂亮的成績單,但從此無法擺脫這個事件對他人格的批判,終其一生都背負著「叛徒」的十字架。[8] 除此之外,卡山的舉發行為也徹底激怒了米勒。站在歷史的抉擇點,面對各自的道德良心選擇,卡山與米勒在這個階段從此分道揚鑣。米勒後來在1953年發表《煉獄》(The Crucible)一劇,諷刺美國的獵巫行動,再次展現了他高昂的社會意識,爾後當他同樣遭到HUAC傳喚時,他依然堅持拒絕作證指認其他參與共產黨集會者〔因而被控「藐視國會」〕,他的立場為他贏得了「美國的良心」之名。 當米勒藉由《煉獄》來展示他的良心與道德時,面對社會輿論抨擊的卡山不甘示弱,決定完成講述碼頭悲劇的《岸上風雲》,打算以這部電影作為他對歷史評價的公開回覆,捍衛自己的立場──《岸上風雲》相當迂迴地暗示,卡山亦將自己視為一個無法兼顧兄弟義氣與壓迫勢力的中間人,他被迫選擇當那個舉發者,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是他認為他沒有違背個人良知,就和電影裡的泰瑞一樣。 真實與戲劇 由於米勒已經不再將卡山視為夥伴,卡山轉而與另一位也曾經是共產黨員、也曾經舉證其他共產黨集會者的編劇斯楚伯格合作《岸上風雲》的劇本。1952年的十一月,他們開始撰寫以霍博肯碼頭為中心的故事。 與紐約其他碼頭狀況雷同,當時霍博肯的鬥毆、恐怖威脅、黑幫挾持工會的慘事頻傳,就像《岸上風雲》裡神父驚訝於黑幫的無法無天,工人回應他的形容那樣:「碼頭更殘酷啊,神父,簡直不像美國領土的一部分。」1953年,碼頭的殘酷終於催生了紐約港碼頭委員會[9],負責調查與打擊紐約與紐澤西港口的組織犯罪,這個組織也被寫進了電影裡面。斯楚伯格在撰寫劇本前,同樣花了驚人的時間實地考察霍博肯的當地生活,混跡港口與酒吧,訪談碼頭工人,並依照一位向犯罪委員會舉發黑幫惡行的當地工人[10]形象打造出泰瑞的原型。 電影開拍後,劇組甚至直接聘用當地的碼頭工人飾演片中的工人角色,將勞工的廉價公寓、地方教堂、旅館與酒吧延攬入鏡,並且大量套用愛爾蘭元素〔包括拳擊文化[11]、愛爾蘭家庭與口音等〕,凸顯當地的重要移民人口組成;電影刻意參照大量真實事件、人物與場景等地方細節,使得此片成為社會寫實的特殊範例,也替霍博肯留下了奇特的見證。 有一種電影,尤其是新浪潮社會批判寫實派的電影,創作者有意識地讓作品承載大時代的氛圍、詮釋當代的社會現象,捕捉到了一個場域在特殊時空下的樣貌,作品因此產生了積極的歷史意義,因為「現場」與現場附帶的某種「社會氣氛」無法任意控制和複製,創作者只能「借用」當下現實的力量,去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理念。 這方面,台灣的楊德昌也是箇中高手,他所捕捉與批判的台北地域性及時代感異常成功,顯示出他在這方面的敏銳度。這和特效電影或「穿越到中古世紀」的那種時代劇南轅北轍,因為現實中有很多肌理,只要脫離了當下,意義就會被抽離,變成完全不同的樣貌,此類作風無法便宜行事,不是電影特效、搭幾個佈景吹個復古髮型就可以弄出來的。 同樣的,美國畫家愛德華‧霍普(Edward Hopper)描繪都市孤寂的寫實畫作,讓人印象深刻地描繪出曼哈頓大蕭條時代後的地方氛圍,還有一種人性的心理狀態。和街景攝影不同的是,霍普賦予了現實與理想中間一個藝術詮釋的空間,他選擇的色調與筆觸、人物與場景細節的增減與整理〔一種戲劇表現〕,都呈現出他對那個時空與文明的看法。除了動人的技術與美感〔一種個人詮釋〕,我們必須說,霍普作品的質感與特異,有很大一部分是仰賴時空環境的加持得來。 《岸上風雲》如果空前絕後,正是因為霍博肯提供了《岸上風雲》難以回溯、無法取代的時空背景,而卡山的戲劇詮釋則顯示了那個大時代裡創作者對社會現實產生的觀點。當我們理解了霍博肯的社會現實,又理解了卡山與斯楚伯格在麥卡錫時代所面對的政治現實,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岸上風雲》不僅僅只是一部社會寫實電影。因為電影外的故事比螢幕上的故事更慘烈,所以我們再也不能用單純的眼光,去解讀電影中各式各樣顯然別有用意的文化象徵,以及與每一句意有所指的台詞。《岸上風雲》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戲劇研究的最佳範本。 孰是孰非 Stool Pigeon在英文裡面就是告密者的意思,養鴿子的生活瑣事貫串《岸上風雲》,不難想像有更深沉的寓意。一開始,泰瑞介紹鴿子給女伴的時候,他說:「……鴿子並不和平。不過牠們有個特質,牠們非常忠貞。」爾後,他三番兩次指出城裡有鷹,「讓鴿子很緊張」,某次在公寓頂樓俯瞰霍博肯的時候又說:「你知道城裡到處都是鷹嗎?是真的。牠們都在大飯店頂樓盤旋,只要看到公園裡有鴿子,就下來撲殺牠們。」最後,當泰瑞終於上法庭指證黑幫老大的罪行後,「兄弟」們鄙棄他不顧義氣,原本和他一起養鴿子的小子竟報復性地殺死泰瑞的鴿子,說:「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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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聖羅馬帝國的王位爭奪戰】(一) 神聖羅馬帝國的誕生──奧圖王朝
話說從頭: 【神聖羅馬帝國的王位爭奪戰】前導篇:從頭說起 話說東法蘭克的諸侯們自己選了一個國王:康拉德一世。雖然康拉德很快就發現,作為國王,他的權利相當的受到侷限,此外,他當國王的時間也很短,但終究是以國王的身份結束一生。康拉德沒有孩子,在他病危之際,他表達了他希望將王位託付給他的臣子:薩克森的亨里希(Heinrich)。 等等,不是說好之後都要選舉嗎?先別急,就算是選舉也是要推選候選人,而且沒有規定國王本人不能說他希望誰當下任國王啊。或許是太欣賞亨里希,或覺得這人實在太有為了,所以,即便其實亨里希曾經反叛進攻法肯,也跟國王交戰多次,康拉德還是想把王國託付給他。 再繼續之前,先岔題一下說說這位亨里希。這位亨里希的爸爸,當年在第一次選國王的時候也是候選人之一,他名字叫作奧圖(Otto,別稱為Otto der Erlauchte、有名望的奧圖)。沒錯,他正是奧圖王朝的祖宗之一。 西元919年,在康拉德死後四個月,亨里希如他的遺願,被選為國王亨里希一世了。不過,不知怎麼著,他竟然不願意讓美因茲主教塗油。雖然當時對塗油儀式還沒有明確規定,但這個選擇著實是為自己王位的合法性增加不確定性。事實上,他的國王之路還真的沒有這麼順利,因為同一時間,在巴伐利亞還出了一個「對立國王」阿諾夫(Arnulf von Bayern)。 先名詞解釋一下「對立國王」,這個名詞接下來也會常常出現。顧名思義,對立國王就是正史承認的國王之外,同時期稱王的國王。之前提過,此時選舉才剛起步,制度還相當混沌,只要諸侯有能力擁兵自重並找到夠多的貴族盟友,要自立為王其實不難。當然有人會說,歷史是勝利者寫的,誰的拳頭大就誰就是正史。的確,戰爭在中世紀也被視為神意的展現,誰贏了就會被視為天意,所以用武力奪取政權,在中世紀是具有正當性的。而在這一次對立國王的衝突中,是亨里希獲得了勝利,穩固他正統國王的地位,有沒有塗油這件事也就不太重要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衝突,亨里希在國王任內特別注意諸侯們的忠誠度。他費盡心思,終於達成了讓所有諸侯都承認他威權的成就。不只如此,他還在宮廷大會上,向諸侯們強烈的表達希望兒子奧圖能夠成為他接班人的意願,並得到眾人的承諾。 西元936年7月2日,亨里希一世去世,一個月之後,8月7日,奧圖就在卡爾大帝最喜歡的亞申(Aachen)被選為國王(註一),是為奧圖一世。 奧圖一定是卡爾大帝的粉絲,在加冕典禮上他不但穿著法蘭克Style的服裝,還在卡爾建的皇宮教堂中舉行典禮,並坐到卡爾的王座之上。加冕典禮的主持人,除了有已經出場兩次的美茵茲大主教之外,還有特里爾大主教,他的教區是王國內最古老的;以及科隆大主教,因為亞申是他的地盤。 有三大主教加持還不夠,加冕之後的宴會上,奧圖讓四位重要的諸侯擔任宴會中的重要職位,洛林根公爵是司庫(Camerarius)、巴伐利亞公爵擔任馬政(Mareschallus)、法肯公爵當司膳(Dapifer)、史瓦本公爵則是掌酒(Pincerna),象徵諸侯齊心服侍共主。 奧圖的加冕典禮與宴會是創新的,也為後世的加冕留下了典範。 奧圖一世不只透過服裝與地點,將他的王位與卡爾大帝與法蘭克傳統作連結,26年後,他更讓自己跟卡爾一樣走向羅馬皇帝之路,你猜到了嗎? 奧圖一世,正是神聖羅馬帝國的開國皇帝奧圖大帝。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呢。 場景轉到義大利,這時代的義大利有兩個人非常需要幫助。一個是義大利皇后阿德海德(Adelheid),她的丈夫義大利國王洛塔(Lothar)在西元950年去世。雖然阿德海德不能自立為王,但根據傳統,下任國王必須經過她的首肯。因此,她遭到覬覦王位的人挾持。幸好,不知是誰跟東法蘭克的國王奧圖通風報信,請他來英雄救美。奧圖便藉此進軍義大利,娶了阿德海德,當他的第三任妻子(前兩任均已去世多年),並順理成章的取得了當義大利國王的資格。 再過了幾年,另一位需要幫助的人出現了,那就是教宗約翰12世。當時的教宗還沒有像一般人印象中的中世紀教宗那樣,握有莫大的權力。這時的教宗除了掌管宗教事務,還得負擔世俗統治者的角色。身為教宗的約翰12世,與義大利貴族的關係並不好,甚至還被強勢的貴族欺負,教宗只好跑去找奧圖幫忙,代價是為他皇帝加冕。奧圖早就有意進軍義大利當皇帝,天賜良機當然一定要把握。 西元962年2月2日,奧圖在羅馬彼得教堂 (跟卡爾大帝一樣的喔)與其妻阿德海德,被加冕為羅馬皇帝與皇后。 神聖羅馬帝國,正式誕生! 插播一下關於神聖羅馬帝國一詞…… 其實這時應該還不叫神聖羅馬帝國。真正「神聖羅馬帝國」(Sacrum Romanum Imperium)的名號可能是在12世紀時才開始出現的。但事實上,我們說的都是同一個帝國,為了避免混淆,接下來還是通用神聖羅馬帝國。 到此,終於可以來解釋一下為什麼這個新誕生的帝國非叫「羅馬帝國」不可了。話說當年的康士坦丁贈禮(註二),只是說明教宗加冕羅馬皇帝的合法與必要性。但為什麼緊抓著羅馬帝國不放呢? 這就要講到在舊約聖經中但以理書講到的的四個帝國預言。 但以理書二章 但以理為尼布甲尼薩王解夢 31. 王啊,你夢見一個大像,這像甚高,極其光耀,站在你面前,形狀甚是可怕。 32. 這像的頭是精金的,胸膛和膀臂是銀的,肚腹和腰是銅的, 33. 腿是鐵的,腳是半鐵半泥的。 34. 你觀看,見有一塊非人手鑿出來的石頭打在這像半鐵半泥的腳上,把腳砸碎; 35. 於是金、銀、銅、鐵、泥都一同砸得粉碎,成如夏天禾場上的糠粃,被風吹散,無處可尋。打碎這像的石頭變成一座大山,充滿天下。 36. 這就是那夢。我們在王面前要講解那夢。 37. 王啊,你是諸王之王。天上的神已將國度、權柄、能力、尊榮都賜給你。 38. 凡世人所住之地的走獸,並天空的飛鳥,他都交付你手,使你掌管這一切。你就是那金頭。 39. 在你以後必另興一國,不及於你;又有第三國,就是銅的,必掌管天下。 40. 第四國,必堅壯如鐵,鐵能打碎剋制百物,又能壓碎一切,那國也必打碎壓制列國。 41. 你既見像的腳和腳指頭,一半是窰匠的泥,一半是鐵,那國將來也必分開。你既見鐵與泥攙雜,那國也必有鐵的力量。 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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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叫「史達林」:一段獨裁者的愛(?)與地名的故事
我們從小就會背自己家的地址、知道自己住在哪個縣市,但你知不知道這些地名和路名的由來呢?每個地名背後都有一個故事,有的可能很壯烈,有的很簡單,有的甚至讓人摸不著頭緒;其中有一種取名方式是使用當權者的名字,這對臺灣人來說一點都不陌生,不管你來自哪個縣市,那裡一定有條你從小就認識的「中山路」和「中正路」! 1949年國民政府來到臺灣後,對市街道路一一命名,首先就是將總統府前的大路取名為「介壽路」,意為「蔣介石萬壽無疆」。接著再將「介壽路」、「中山路」和「中正路」等各種充滿國父孫中山&當時總統蔣中正影子的路名帶到臺灣各地去。但這種帶有『個人崇拜』色彩的路名,經過時代和社會的變遷,很容易引起『是否該換名稱』的爭議。 說了這麼多,那麼這到底跟俄羅斯有什麼關係呢?因為放諸世界,除了臺灣,此種地名取名方式最典型的例子就在前蘇聯!我們今天就來講講前蘇聯國家眾地名被改過來又改過去,又改過來再改過去,讓人差一點就要忘記現在到底叫什麼呢~的故事! 二十世紀初,俄國在經歷革命和內戰後,於1922年成立世界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由列寧(Ле́нин/Lenin)擔任最高領導人。列寧去世後,史達林(Ста́лин/Stalin)即位,他為了鞏固自己至高無上的形象,其中一項政策就是在蘇聯各地取了許多與他名字相關的地名,大大小小加起來,總數據說有一百個以上! 但在1953年史達林去世之後,接手的赫魯雪夫(Хрущёв/Khrushchev)隨即發動一連串『去史達林化』的行動(Десталинизация/De-Stalinization),批判史達林創造個人崇拜的神化行為,並在1961年10月的蘇聯共產黨第22次代表大會上將這些充滿史達林的地名改掉。 比較著名的城市如: 莫斯科南方的史達林諾戈斯可 → 改為很饒舌的新莫斯科斯克(Новомоско́вск) 西伯利亞的史達林斯克 → 改為新庫茲涅茨克(Новокузне́цк) 還有其他國家的: 波蘭的史達林格勒 → 改為卡托維茲(Katowice) 塔吉克首都由史達林納巴德 → 改為現今的杜尚貝(Dushanbe ) 喬治亞的史達林尼利 → 改為茨欣瓦利(Tskhinvali ) 目前俄羅斯和烏克蘭皆稱擁有主權的頓內次克(Donetsk),當時則是由史達林諾改來的。 許多大大小小族繁不及備載的城市,都漸漸地脫離了「史達林」這個名字。 但從史達林格勒改名而來的「伏爾加格勒」(Волгогра́д/Volgogard),卻又出現了想改回史達林格勒的計畫,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伏爾加格勒位於俄國南方,原本是蒙古欽察汗國後代的首都,以韃靼語取名為「察里津」;1589年俄國沙皇在此建立察里津要塞,逐步把察里津列進俄國版圖。到了1918年俄國紅白大對抗內戰期間,這裡發生了「察里津戰役」,當時史達林是北高加索軍區軍事委員會主席,他在此指揮共產黨紅軍成功抵抗沙俄白軍,對日後蘇聯的壯大非常重要。1925年史達林執政後,將此城改名為「史達林格勒」(Сталингра́д),意指「史達林之城」。 史達林格勒除了是重工業大城,也是蘇聯重要的交通轉運樞紐,高加索地區的農產品都會由此運往蘇聯中央地區,有重要的戰略位置;加上此城以最高領導人命名,希特勒深信:『如果攻下這裡,將對蘇聯的戰局和士氣產生重大影響』,因此這裡成為兵家必爭之地。 在1942~1943的「史達林格勒保衛戰」中,納粹德軍發動猛烈攻擊,造成全市90%的損毀,以及約75萬平民的受傷和死亡,是近代戰爭中最慘烈的戰爭之一,但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蘇德戰爭的轉捩點。蘇軍死守史達林格勒,重挫德軍,最終獲得勝利,也將希特勒推向投降的結局。 史達林格勒保衛戰到今天仍然常被提起,更有多部電影描述此戰役(例如俄羅斯拍的《史達林格勒戰役》和美國的《大敵當前》)。雖然在1961年赫魯雪夫主導下,依流經當地的伏爾加河名稱,將史達林格勒改名為伏爾加格勒,但因為這座城市在二戰中的特殊經驗,以及和史達林的革命情感,至今仍有許多希望回復「史達林格勒」這個舊地名的聲音。 伏爾加格勒杜馬(Дума,議會)考量到曾經跟史達林一起參與二戰的老兵的心情,在2013年通過一項決議: 在每年的「8月23日,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簽署日」、「2月2日,史達林格勒保衛戰勝利日」、「5月9日,二戰歐洲戰場勝利日」、「9月2日,對日作戰勝利紀念日」、「6月22日,蘇德戰爭作戰開始日」和「11月19日,史達林格勒保衛戰作戰開始日」以上這六個紀念日裡,將市名改回史達林格勒。(期間限定!!) 俄國總統普京在2014年也表示有可能將伏爾加格勒改回史達林格勒,之後伏爾加格勒會不會成為唯一一個保有「史達林」名稱的地方呢?就讓我們未來繼續看下去~ 地名與人們生活密切相關,每次地名的更改通常都代表著不同的意義,不管是前蘇聯還是臺灣都是。前言提到的臺北市「介壽路」,在1996年陳水扁任臺北市長時,就依在臺北盆地活躍的平埔族「凱達格蘭族」族名,更名為「凱達格蘭大道」,賦予的政治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現在極權時代已經過去,我們不再光憑執政者的意志決定,而是可以討論是不是要更改地名和路名;但在討論之前,不妨先了解這些地名背後的故事,知道當時的時代背景後,當我們遇到相關的問題,更能幫助我們確定自己的立場和想法噢! 更多故事: 二二八消失的台灣菁英──岡山教會牧師蕭朝金 2015-02-28 12:59:56 1 【麻瓜的語言故事】為什麼會有文言文? 2015-03-09 09:22:11 1 【文學.故事】世界初體驗:台灣歷史上的第一篇小說,寫的竟是英國和法國? 2015-05-04 18:47:07 1 姿勢的歷史:坐著的孔老夫子 2015-05-08 08:42:21 1 革命家與詩人的葬身之地──墳墓裡的東南亞故事之新加坡篇 2015-01-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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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本帝國的野心,還是亞洲人的覺醒?──「大東亞共榮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上)
二次大戰期間,日本政治目標的主要工具還是「大東亞共榮圈」,如果說日本在生產量方面已經輸了一回,那麼在整個亞洲大陸大部分地區的宣傳戰中卻是扳回一城。這個政策是要亞洲「以四海之內皆兄弟的精神」團結在日本的領導下,由天皇來分配各國的「應有地位」,就能帶來和平與繁榮。這是第一任近衛政府在一九三八年所建立的政策,已經誘使數百萬的亞洲人在戰爭中和日本人合作對抗西方人。 這是那些希望從被西方白人剝削中解放亞洲的理想主義者所建立起的策略。就像許多夢想一樣,被現實主義者給接手,進而加以利用。 首先是那些想要倚重東南亞的豐富自然資源,好作為日本經濟疲態解決方案的那群人;日本是不能在西方羞辱性的宰制貿易之下,維持現代化國家的狀態而存在。軍國主義分子也認為這個政策是他們最為迫切需求的解決之道──戰爭中的原物料,因此成為這項政策最積極的擁護者。 從理想主義出發而現在卻發展成機會主義,似乎已經不可能兼容並蓄了。雖然軍國主義分子和民族主義支持者已經篡改了共榮圈的概念,對有所訴求的群眾而言,其所呼籲的泛亞主義卻沒有大幅消退的跡象。 殖民主義與其伴隨而來的剝削曾經協助亞洲從過去的泥沼中抽身而出。但是到了世紀交替之時,已經完成了歷史性的角色,殖民主義本身也受到民族主義興起的挑戰。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伍德羅˙威爾遜的理想主義提出民族自決的要求,不但能適用於歐洲人之上,也可供亞洲人使用。 但是所應許的民主制度從來就不曾來到東方,在那,殖民地依然是殖民地;西方人有兩種自由的標準,其中一種是給自己人使用的,而另外一套則用在蘇伊士運河(Suez Canal)以東的地區。隨著西方主人們,特別是那些英國人,也只是提出些東拼西湊的改革方案,東方和西方的隔閡則年復一年地愈來愈深。 革命時機應該已經成熟的一片大陸卻還在沉睡之中,但中國是例外,各國的判亂分子都在等待其他人首先舉事起義。他們已經不再期望民主領袖,理想人物反而是像希特勒這樣的獨裁者,能夠對英國和法國取得大幅度的外交和軍事勝利。在整個亞洲,法西斯式的敬禮模式以及工人緊握著的拳頭圖樣正相互在爭奪人心的向背。 英國試圖爭取亞洲人支持他們去對抗軸心國的戰爭,卻遭到了譏笑。一九四○年,在劍橋大學受過教育,後來成為緬甸首任總理的巴莫博士(Ba Mao)就告誡他的議會,要記得英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理想主義」的戰爭目標: 「英國用著同樣的道德狂熱,宣稱對德國的奮戰是在保護弱小國家,是為了世界民主安全存在而戰……而且絕對沒有領土野心……但是結果又是如何?當戰爭也打完了,口號也喊完了,而勝利者也獲取了勝利,又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戰爭的結果,大英帝國本身大約又增加了一百五十萬平方英里的新領地。那些個民族自決的信條又如何了?當我和過去一樣輕率地在要制定緬甸憲法的聯合選拔委員會(Joint Select Committee)上提到自決時,英國代表們卻覺得好笑。」 但是,英國人這回對這番煽動性的言論卻不覺得好笑了,而把巴莫關進監獄之內。 隔年,邱吉爾和羅斯福簽署了「大西洋憲章」,再度給部分的亞洲政治領袖們帶來一絲期望,認為西方終於拋棄了對自由的雙重標準。那份憲章不是宣稱「所有人民都有權去選擇在他們將要生活的地區的政府形式」?不過邱吉爾很快又明確表示,該份憲章只適用於英國殖民地──換言之,只適用於白種人國家。 因此,廣泛接受日本人對泛亞體系號召的時機已經完全成熟。自從上個世紀的中期以來,日本在國際上的自主性一直都是喚起亞洲人能夠獲取自由的目標。一九○五年,東鄉將軍擊潰俄國艦隊,這標示出亞洲人從西方的宰制下崛起,並且給予所有東方人一種驕傲感。一九四二年,新加坡的陷落則更是白種人並非牢不可破的重要明證。對於眼見到英軍全面的棄守,亞洲人是陶醉其中的,而該大陸的許多地區對於要和勝利者的積極結盟也是準備就緒了。 當然,中國戰場是最耀眼的例外,數十萬的日軍還深陷在一場令人沮喪而又毫無止盡的戰役中。大多數的日本人都不理解蔣介石繼續戰鬥的原因。難道他被邱吉爾和羅斯福當成工具還夠不明顯嗎?[1] 不過,也有部分的日本自由派人士一直以來都是反對佔領中國的。其中之一就是駐節南京傀儡政府的大使重光葵。他當時主張,共榮圈的成功之處有賴於公共地解決中國問題。日本怎麼能夠一面號召要終結殖民主義,卻又同時把中國大部分地區當成是殖民地來對待?應該廢除和南京政府之間存在的不平等條約,並毫無限制地提供經濟援助。 東條英機曾經以軍國主義者的身分全力支持對中國的戰事,但是身為首相後,用了不同的觀點來看待這個議題,並且對重光的提議表示歡迎。不過陸軍領袖們還是頑固地進行抗拒,到了一九四三年初,東條說服他們,要從中國取得原物料最好的方式就是採行重光的計劃。 日本安排把位於蘇州、漢口和天津的租借地都歸還給南京政府,並且協議簽訂新的條約。東京方面召回重光去擔任新外相,他在國會中再三不斷地力促要把「整個」東亞地區都從軍事佔領中解放出來,並且給予政治自由。他表示:「對於日本而言,這意味著建立『睦鄰』(good neighbors)政策,同時要改善我方的國際關係。」 是重光發想出這場戰鬥的新階段,不過卻是東條來領路。他在國會內宣布,在年底之前緬甸就會是個獨立的國家。 三月時,緬甸代表團應邀前往東京。團長巴莫在英國撤離緬甸之前才從監獄中逃脫。緬甸人受到熱情的招待。巴莫被周遭愛國之情的浪潮淹沒了。日本「正是整個亞洲衝突的旋渦」。東條、杉山上將、嶋田海軍上將以及重光等人都讓巴莫感到,他們都是「亞洲爆炸性世紀」的真正產物,「朝氣蓬勃、行動果敢,充滿著構成大東亞共榮圈概念的新亞洲意識」。而且,東條還展現出「驚人的遠見」,決心在給予被佔領國家獨力這方面「確實擁有政治願景 」。 在美國,幾乎所有人都嘲弄共榮圈這一詞,將它視為極其粗糙的宣傳口號,可是作家賽珍珠卻試著警醒她的同胞們,泛亞洲主義(Pan-Asianism)確實是深植人心。在珍珠港事件後的幾天,她寫信給羅斯福總統夫人,信中她說: 「在所有東方人的內心中,白種人是,或是說可能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歸結而言,即使是現在中國人和日本人彼此為敵,而這些人會重新團結一致,以有色人種來來對抗白種人,這樣的可能性依舊是存在的。他們現在還沒到達那樣的程度,但是此種可能性都一直存在於他們的心中。近來有名中國教授所說的話很清楚地說明了這點:『雖然日本人現在是我們的敵人,但是如果要做出最終選擇的話,我們寧可成為日本的附庸國,而不是美國的,因為至少日本人並沒有把我們當成劣等民族來對待。』」 「真實的狀況是,這些東方人,就算是現在和我同盟的那些人們,都會私下很注意我們將他們視為不同種族的行為,如果他們有所害怕的話,那就是我們終究不會以完全平等的方式對待他們,他們和我們結盟,只端靠他們暫時性的目標能夠走到多遠而已,然後就會反過來把我們當成歷史上侵略以及剝削他們的白人種族來加以抵抗,至少是以他們的觀點來看是如此的。」 她警告著: 「除非我們極為明智和謹慎來處理,當這些政治覺醒的亞洲人們能夠認知到他們自己時」 「(檯面下有色種族的團結)在全世界逐漸增長,而這種覺醒的結果對我們而言是極具災難性的……我們白種人大多數都是無視於此,或是忘卻有這樣的事實,那就是可能會把這樣的抗爭擴大成為只是依據種族或是膚色的全新種族聯盟,不過亞洲人永遠不會忘記這種的可能性,而且他們所要做的一切都是為那個新聯盟做出必要性的保留。 讓我感到懼怕的是,在許多美國的有色人種心中存有這樣的保留態度,認為他們與生俱來也冀望會忠於我國,但是因為冥頑不靈的種族偏見,還有他們自身的經歷以及日本人的宣傳,都在在讓他們相信不需要對白種人的公平對待有所期待,有色人種必須要團結一致並且征服白種人,這才有可能消除種族偏見的桎梏。」[2] 就在中途島之戰前的一週,賽珍珠在《紐約時報雜誌》上刊登一篇文章公開地表示了她的憂慮: 「……第二次世界大戰主要是因為日本,採行了一種新形態而又危險的形式。雖然我們或許不想了解這點,但是很可能我們已經步上這場人類戰爭中最嚴峻且最耗時的道路之上,這場東西方之間的戰爭,也意味著白種人和白種人世界與有色人種和有色人種世界之間的戰爭…… 在印度,種族問題是燃眉之急,其火焰每個小時不斷地在升高;在緬甸,這已經是一片大火;在爪哇,也是如此;而在菲律賓和中國亦然。 現今,東方和西方之間的主要障礙是白種人不願意放棄他們的優越感,而有色人種再也不願意忍受這種劣勢……白種人落後有色人種有一個世紀之久。白種人還在以殖民地和殖民地政府的角度來思考。有色人種知道殖民地和殖民主義思維都是過時的。不論白種人是否了解,但殖民生活方式已經結束了,所剩下來的只是要剔除掉這些繭殼而已。今日的亞洲人不是殖民地的人民,而他們已經下定決心永遠再也不會成為被殖民者。 ……總之,如果白種人現在還沒發現到所有人類都是生而自由平等,進而能因此拯救自己,那麼很可能就完全無法自救了。因為,有色人種正堅持著人類平等和自由……」 很不幸的是,賽珍珠有如先知般的文章對華盛頓當局並沒有引起多大的作用。對於亞洲人對美國有色人種偏見的指控,美國當局並沒有進行反制措施。相反地,政府變本加厲地虐待日裔美國公民,更加重了這些指控。就在珍珠港事件後,美國西岸一片驚恐,要求將不論具有公民身分與否的日本人都撤離到內地。 「西方防衛司令部」(Western Defense Command)指揮官約翰.德威特(John DeWitt)將軍在電話中告訴憲兵司令:「我認為這是不明智的做法。美國公民終究是美國公民。他們可能都不太忠誠,我想我們能夠除去那些不忠於國家的人,如有必要,再把他們給關起來。」 陸軍部長亨利˙史汀生也同意這樣的看法,但是隨著每次日本的戰勝,就會激怒起整個西海岸。加州的檢察官厄爾.華倫(Earl Warren)警告說,除非迅速撤離日裔美國人,否則就可能會重演一次珍珠港事件。 奧勒崗州州長查爾斯.史巴克(Charles Spraque)發電報給司法部長,要求「更全面的行動來保護可能對抗的外族行動,特別是定居在西海岸的日本人」。西雅圖市長厄爾.米利金(Earl Milikin)甚至宣稱,該城市中約有八千名日本人,「大約七千九百人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其他的一百人會燒掉這個城市,還會把日本戰機帶引進來,並且要造成讓珍珠港相形見絀的事件」。 絕對不是只有西岸才有高漲的反日情緒。在一份全國的調查報告當中,百分之四十一的人相信「日本人總是想要發動戰爭,以使自己盡可能地強大」;二十一個百分點的人認為,德國人是天生的軍國主義分子。因此,可以理解到像羅斯福那樣圓通的政治人物會聽到這些聲音的──那年還是總統選舉年──而他抗拒了埃德加.胡佛(Edgar Hoover)的建議,下令陸軍部執行大規模的第二代日裔美國人的撤離行動。最高法院支持這項行動的合法性。起初,是要將這些日裔美國人遷移到內地定居,但是該地區的居民強烈地抗議,因此認為較為明智的方式是安置這些「囚徒」在政府的營區。 還有類似要把德裔和義大利裔的僑民遷移的計劃引起抗議,政府只好宣布取消,解釋說這將會影響經濟結構,並且降低這些民族公民的士氣。但是,卻沒有人站出來為這些「二世」說話,他們也是公民,不過通常被稱為「外國人」──因為他們的膚色不同。幾乎有十一萬忠誠的美國人被迫變賣家財掃地出門,而他們唯一的罪過只是因為祖先是日本人。他們被拘留在延著海岸而建的、有著鐵絲網圍繞的、情況只比集中營好一些的「疏散中心」,許多人甚至被剝奪了銀行儲蓄。[3] 繼續閱讀:「大東亞共榮圈」是怎麼一回事?(下) [1] 原註:從《日本時報》等報為勝利標語所舉辦的競賽中,就可以看出日本大眾只看到了共榮圈中的理想主義層面: 「日本行動解讀為建設 敵軍的則是自我毀滅」,「我們堅定地奮戰 我們仁慈地建設」,「奮戰至亞洲為我所屬方休」,「東方的自由在於西方的和平」 [2] 原註:弔詭的是,皮膚白皙自遠古以來都被日本人當做是女性美麗的標記。有句古老諺語:「一白遮七醜。」明治初期,作家們開始表達對西方人白皙皮膚的讚賞,一九二〇年代,日本最受歡迎的電影明星還是克拉拉寶(Clar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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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本帝國的野心,還是亞洲人的覺醒?──「大東亞共榮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下)
上集:「大東亞共榮圈」是怎麼一回事?(上) 七月初,(緬甸)元首明顯的當選人巴莫博士在新加坡和東條會晤。首相認為帶來會讓巴莫感到高興的消息:日本將會把撢邦(Shan States)大部分的地區──位於緬甸東方邊界──交還給這個新國家。不過,其中有兩個區域會交給泰國。 巴莫悲喜交集,表示:「把撢邦土地和人民支解開來,不論是緬甸人還是撢邦人都不會感到開心的。」東條感到歉意,但是日本承諾這兩個區域要交給泰國,做為結盟的代價。 巴莫說:「不過我們也你們的是盟邦,而且我們也有我們的要求。」 東條試著置之不理,並且開玩笑地承諾「會以其他方式補償緬甸」。巴莫態度趨向逼迫,並指控在緬甸的日本士兵態度傲慢以及經常性的蠻橫行徑。 東條是為了其他原因才來到新加坡的:要和印度的不服從運動領袖蘇巴斯•錢德拉•鮑斯(Subhas Chandra Bose)會晤,他與甘地(Gandhi)以及尼赫魯(Nehru)有所不同,認為只有武力能讓印度獲取自由。鮑斯身材高大──可以俯瞰東條和巴莫──還是個激昂的革命分子,具有迷人的性格和雄辯的口才。他來新加坡的目的是要召集在馬來亞戰役中投降的數千民印度兵。他們已經願意加入鮑斯的壯舉──加入從大不列顛手中獲取自由之役──並且接受他為東亞印度獨立聯盟(Indian Independence League)的領袖。 他在一場群眾大會上,熱情地對著這些新兵說:「當法國在一九三九年對德國宣戰時,隨著戰役的開打,德國士兵口中只有一個口號──『打到巴黎,打到巴黎!』當英勇的日本將士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開始遠征時,他們的口號也只有一個──『打到新加坡,打到新加坡!』同志們,你們的戰鬥口號就是『打到德里,打到德里!』」 東條承諾的緬甸獨立在八月一日落實了。上午十點,河邊正三上將下令日軍行政單位撤出緬甸。當天陽光明亮,偶而有些陣雨,仰光沉浸在節日的氣氛之中。過了一小時二十分後,緬甸在政府大廈宣布為獨立的主權國家,巴莫擔任國家元首;當天下午,他宣讀一份以緬甸文寫成的宣言,對美國和英國宣戰。 不過他也警醒人民,自由不是只有歡呼和慶祝而已。他說:「許多人對於他們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解放的這一天,都已經感到絕望了,而今痛哭流涕。但是我們知道這不僅僅是夢想而已,也是現實……現今因為這場戰爭,獨立已經來到我們面前,我們就必須在戰爭中捍衛這份獨立……在現今的戰爭中,緬甸肯定是站在前線的……顯而易見的,我們必須採取前線政策。」 十月十四日,菲律賓宣布獨立;一週之後,鮑斯也建立了自由印度臨時政府,由鮑斯出任國家元首。西方國家未能看出這些事件的重要性。這些新政府都是日本的傀儡,但是數以百萬計的亞洲人透過他們,首度看到從白種人手中獲取了自由。十一月初,中國、泰國、滿州國、菲律賓和緬甸都派出代表到東京參加大東亞會議(Greater East Asia Conference),激情也就達到了頂峰。[1]鮑斯以觀察員的身分出席會議。 巴莫寫到:「我們歡聚一處,與其說是有區別的民族,還不如說是單一歷史性大家庭包含所有民族的成員。」那名受到奎松總統密令要與日本人進行合作的菲律賓總統何塞.勞威爾,現在發覺泛亞洲主義是無從抗拒的。在最初會議前夕的正式歡迎會上,他雙眼閃亮地宣布:「十億的東方人,十億的大東亞的人們,他們怎麼能被統治呢,特別是其中大多數還是被英國和美國所統治?」 國會大廈議事廳內莊嚴的布置方式,辜負了十一月五日與會者的熱情。會議桌上覆蓋著羊毛布料,成馬蹄形狀的排列,兩旁各擺設了三盆盆栽。東條身為主席與日本代表團一起坐在馬蹄形座位的頂端。他的右手方有緬甸、滿州國和中國,泰國、菲律賓和印度在左方。 東條精簡地發表談話:「大東亞各國因為不可分割的關係而全方位地連結在一起,這點是毫無疑義的。本人堅定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共同使命就是確保大東亞的穩定,以及建構出共榮共存的新秩序。」 南京政府首長汪精衛──傀儡中的第一號人物──宣稱:「在大東亞的戰爭中,我們想要勝利,在建設大東亞方面,我們想要共榮。所有東亞國家都應該熱愛自己的國家,熱愛他們的鄰邦,還有熱愛東亞。中國的座右銘就是,再興中國與捍衛東亞。」 泰國的旺•威太耶康親王接著發言,然後是滿州國首相張景惠。之後是羅雷,這名菲律賓人的情緒溢於言表,他說:「團結一致,並且緊密而堅實地組成團體,那就再也沒有什麼強權可以阻擋或延遲十億東方人獲取自由與不受限的權力,以及形塑他們自己命運的機會。擁有無限智慧的上帝將不會拋棄日本,也不會將大東亞人民棄之於不顧。祂將會降臨,從天而降,與我們一起流淚並且讚美我們人民的勇氣和英勇,讓我們能夠解放自我,讓我們的子孫自由、幸福和繁榮。」 巴莫很適合當最後一名發言者。他熱烈地說著: 「在這樣的時刻,表達出再多的情感都不算是誇大。多年來,我在緬甸都在做著我的亞洲夢。我亞洲人的血液一直都在呼喚其他的亞洲人。不論我是睡著做的夢,還是醒著時候的夢想,我都聽到亞洲在呼喚它子民的聲音。」 「今天……我再度聽到亞洲呼喚的聲音了,但是這一次並不是在夢中……我聽到了圍繞著這張會議桌以極豐富的情感所發表的演講。所有的演說都是讓人銘記在心,撼動人心,並且──或許我稍有誇大其詞,如果確實如此,也請見諒──似乎我從他們言談中也聽到呼喚亞洲要將它的孩子們團聚在一起的聲音。這是我們亞洲血液的呼喚。此時不是用我們的心智去思考的時刻,而是用熱血去思考,才能夠一路把我從緬甸帶到了日本……」 「僅僅在數年之前,亞洲人民似乎還活在另外一個世界之中,甚至是活在幾個不同、分割、疏離而且彼此互不認識的世界,甚至也不想認識。幾年前,做為一個祖國的亞洲是不存在的。亞洲還不是單一個亞洲,而是有很多個亞洲,多到敵人可以把它給瓜分的一樣多,而大部分地區就像其中一個強權或是其他強國的影子一樣在跟隨它的腳步。」 「在過去,現在看起來似乎是很久遠以前的事,亞洲人民像今日我們這樣在一起聚會,是無可想像的事。然而,不可能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而它卻以超越我們這些夢想者中最大膽的夢想或是幻想的方式發生了……」 「我認為今日的聚首是個偉大的象徵性行動。就如主席閣下所言,我們基於公義、平等和互惠的基礎,以及在自我存活也讓他人存活的偉大原則的基礎上,正在建立一個新世界。無論從何觀點而言,東亞本身就是一個世界……我們亞洲人幾個世紀以來已經忘記了這樣的事實,而且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亞洲人也因此失去了亞洲。感謝日本,我們現今能夠再度重拾這項真理,並且以其為圭臬而行,亞洲人將會收復亞洲。整個亞洲的命運就繫於這份簡單的真理之內……」 「我們再次發現到我們自己是亞洲人,發現到我們流著亞洲人的血液,就是這份熱血能夠救贖我們,並把亞洲給歸還給我們。因此,讓我們朝向大道的終點邁開步伐,十億的東亞人邁向東亞人將會永遠自由、繁榮,並且終究會找到他們自己歸宿的新世界。」 這就是喚醒亞洲的聲音,對東條而言,這幾個小時是他生涯中最滿意的時刻。他機巧地掌控過程,像是慈父般地注視著代表們。他不只把這場會議當做軍事同盟,自己也被泛亞洲主義感染了──而他的軍方同志卻深受其擾。 隔天下午,錢德拉.鮑斯的演講足以匹敵巴莫情感豐沛的語調,並把最後一場會議帶到了高潮: 「……我不認為在『日出之國』(Land of the Rising Sun)舉行這樣的會議是偶然的。這個世界也不是首度轉向東方來尋求光明和指引。之前就有人試圖要建立起新世界,然而是在其他地區,不過他們已經失敗了……」 「就印度而言,除了對英國帝國主義做出絕不妥協的抗爭之外,別無它途。即使其他國家有可能會想到要和英國妥協,但是對於印度人民來說,至少這是不可能的事。和英國人妥協就意味著被奴役,因此我們決心不再和奴役制度妥協。」 鮑斯被他自己的雄辯言辭感動了,無法再講下去。在這名印度領袖能夠回神過來之前,聽眾都呆若木雞地等著。 「但是,我們必須為自由付出代價……在即將來到的戰爭中,我不知道我們的軍隊中有多少人還能夠活下來,但是這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不論我們個人的死活,不論我們是否在戰爭中幸免於難,以及是否能活著看到印度獲取自由,重要的是,印度終將獲取自由的事實。」 《日本時報》記者吳俊彥稱這場會議為「骨肉兄弟撼動靈魂的聚會」,以及是世界歷史中最重大的一場會議: 「在這裡,我感受到大家都是我的兄弟,不僅僅是象徵性的,確實都是亞洲母親的兒子們。日本人、中國人、泰國人、滿州國人、菲律賓人、緬甸人、印度人──所有的亞洲人都是我的兄弟手足。」 他和巴莫一樣相信,不論一個西方人對他本人是如何以禮相待,他們永遠都無法理解身為亞洲人的感受: 「我也覺得只有亞洲人才能真正了解,並且有效地為亞洲人謀求福利,同時我也企盼有這麼一天的到臨,所有亞洲人都能夠把西方入侵者在我們之間所設立的那道人為障礙推到一旁,並且攜手為了亞洲的共同福祉一起努力。週六當我看到那場大會時,我就感到那一天終究會到臨,而這份血緣關係終將普及,當長久失散的兄弟又再次聚首時,我們就要重振單一亞洲家庭的家運。」 「當我注意到所有發言者那份明顯的真誠和熱情,強調著要實現彼此一體,他們也都明顯地以壓倒性的力量認知到這點,而這份團結永不可破的信念也就深植我心。不論這場戰爭的命運會如何,不論未來的問題會產生何種壓力,不論未來世界組織的型態最終將會如何,這場大會所凝聚的骨肉兄弟之情永遠都不會溶解。亞洲一體是根本的事實,如此基本,這麼自然,而且一旦了解到其無可避免,將再也不會消失。」 與會者一致通過《共同宣言》,呼籲在公義,以及尊重相互的獨立性、主權和傳統的基礎上建立共榮和共存的秩序,在互惠的基礎上致力於加速經濟發展,並且終結所有的種族歧視。[2] 這算是「大西洋憲章」的太平洋版,承諾了亞洲人所長期抱持的夢想。來到東京的人或許曾經是傀儡,但是他們出生時就是處於奴役制度中,現在他們可以感受到自由,並且首次聯合在一起宣布為亞洲建立個「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 [1] 原註:並沒有邀請印尼政治領袖蘇加諾與會。依據佐藤賢了的說法,東條反對當時就讓印尼獨立,因為日本的戰爭需要印尼供應原物料,而且印尼「還沒有做好處理所有寶物的準備」。 [2] 原註:最初的宣言是由東條的顧問佐藤賢了所起草,而且言為心聲。對草稿的批評者認為,對於種族偏見的強烈措辭或許會造成反效果,不過佐藤還是認定日本人在佔領政策上有時是相當專制暴虐的,倒是沒有執行過種族歧視政策。「既然這是事實,為何還要猶豫用與不用這篇文章呢?」 在「國際聯盟」時期,日本還曾試圖在「民族平等原則」決議案中加入一段種族平等的段落。不過卻被英國人阻擋了,而當時的主席威爾遜總統還裁定,「因為我們之中有人強烈的反對」,而未被載入。只有英美兩國投票反對此決議案。 本文選自八旗出版《帝國落日:大日本帝國的衰亡,1936-19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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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愛河叫愛河:一件烏龍的新聞報導,與一條河流的政治學
作者:陳奕齊 愛河,曾經是市民親水休憩之所,也曾以「黑水溝」之臭名,使人避之唯恐不及,更曾在二二八事件中,因血水染紅河面,見證高雄要塞司令彭孟緝與守備大隊陳國儒如何率隊百人以手榴彈和機關槍,沿著壽山、鹽埕區一路鎮壓至愛河畔的血腥歷史。 愛河從清澈見底的小河,淪為臭氣薰天的黑龍江,再到目前夜晚燈光灑下,河面便折射出片片波光灩影,猶如一支支迷人舞曲的美景。這樣的愛河夜晚,宛如蕩漾一派玫瑰色的浪漫,遠觀似剔透,近看則迷濛,好似晃動後的失焦與失真;實則是愛河猶如人生起落,交錯各種人生的故事。愛河的篇章,無須多愁詩人的襯托,只需如實的擁抱──不管那是美麗的一夜,還是哀愁的一頁! 愛河很政治──「黑色」的愛河? 愛河得名,源自一個美麗的誤會。原本愛河在不同的河段有不同的稱呼,直到日治時期整治這條產業運輸河之後,始有「高雄運河」的稱號;高雄市民慣以「愛河」統稱此河,則起因於一件烏龍的新聞標題。 據稱一九四八年之間,高雄市民陳木潘接手日人遺留的河面觀光遊艇,並由詩人呂筆起名為「愛河遊船所」,意謂情侶到此一遊,感情可隨河面遊船的搖曳而浪漫加溫。然而是年的一次颱風天竟吹落了「遊船所」,只剩「愛河」二字招牌孤懸空中。時至一九四九年六月二十六日,《新生報》高雄分社正式於鼓山區成立之後,某位從北部奉調至此的林姓記者在赴任之日,正巧發生運河浮屍命案並予以報導。 於是,民眾一方面錯把孤懸空中的「愛河」二字招牌當成河名,另一方面是《新生報》林姓記者以「愛河浮起豔屍一具」的新聞標題報導此事,引起各報跟進。再加上諸如「愛著卡慘死」的譬喻,抑或是洋溢著幸福滋味的「永浴愛河」等語,種種原因讓「愛河」之名不脛而走,也逐漸成為市民慣用的名稱。 順帶一提,現今因為網路資訊容易張貼、流傳變動的特性之故,遂讓烏龍催生愛河之名的報紙,有訛記成《台灣新聞報》之說。事實上,《台灣新聞報》乃是《台灣新生報南部版》於一九六一年六月一日改組獨立後的新名稱;雖說《台灣新生報》南部版與新聞報乃同源,並同樣隸屬省營「台灣新生報業股份有限公司」旗下,但基於改組先後之關係,《台灣新聞報》之說算是訛誤。 不過,愛侶殉情的故事,在國民黨威權年代中也不能亂報,否則牢獄之災隨時可能降臨。例如這位讓「愛河」得名的林姓記者,他在《台灣新生報》的同事姚勇來,便因為報導跳河殉情而惹禍。 話說二二八事件之後,蔣介石鼓勵台灣女子與外省男性通婚,藉此降低省籍矛盾。而一九五○年在淡水河畔,果真發生一件跨省籍的殉情案。本省籍的女主角陳素卿與外省籍男子張白帆相戀,女子雙親雖不知男子已婚,依舊反對兩人的交往。於是,兩人遂相約綁繩跳河殉情,不過狡獪的張某在身上留下活結而獲救。 事後,媒體吹捧張某乃一大情聖,並對阻礙其交往的陳女雙親大肆撻伐;台大校長傅斯年等名人更以詩為弔,發起「將陳素卿補葬台大校園」的活動。見獵心喜的國民黨特務,將此事加工成「本省外省的浪漫情史」,卻沒想到記者姚勇來發現事件中的諸多疑點,深入追查,終於揭露事件背後的秘密──原來這是張白帆藉以擺脫陳女的假殉情計畫!但姚勇來的真相報導一出,竟被視為是「破壞基本國策」之舉,招來特務不滿而將其列進安全資料,姚勇來也因此在一場整肅中淪為階下囚。 愛河命名政治學 正當「愛河」之名遠播全台,並成為許多不被祝福的愛侶殉情之地的同時,各種政治上的角力也激烈進行著,讓「愛河」被迫更名為「仁愛河」。 一九二三年四月,日本裕仁皇太子抵台視察遊覽,入住打狗山下的賓館。裕仁太子於四月二十七日離去後,正時逢太子壽誕,故台灣總督田健次郎將該賓館改稱壽山館,打狗山也一併更名為壽山。等到蔣介石轉進台灣之後,這般造神風氣不但不落人後,反而更加盛行。只要一到蔣介石生日,台灣社會必定掀起一波又一波簽名祝壽、懸旗結綵、打造富麗堂皇的壽堂、吃壽麵壽桃、鑄銅像獻壽、化妝遊行、祝壽美展、祝壽歌唱、祝壽猜謎、祝壽釣魚比賽等諂媚獻殷的活動,熱烈與瘋狂的程度一點都不輸當前的「廟會建醮」,恰似這廂「三月迎媽祖」,那廂「十月瘋蔣公」,以互別苗頭。 此外,十月是普天同慶的雙十和老蔣生日,任何觸霉頭的新聞都得小心過濾處理。如同資深記者盛竹如所言:「雙十節這天,不能發生不吉利的新聞,任何火警、兇殺、搶劫、車禍等社會新聞案件一律不播出,就連地震都不能發生。」、「十月三十一日蔣介石總統華誕,所有報紙的電影廣告,任何不吉利的片名都會被塗抹掉,例如『決死突擊隊』成了『○○突擊隊』……」 當然,除了蔣介石誕辰之外,其連任總統之日也得「舉國歡騰」。在一九六○年蔣介石三連任總統之時,新竹南寮國小的一群學童搭乘渡船橫越頭前溪,準備往學校參與活動,卻不幸發生沉船事件,造成二十多名學童溺斃之慘劇,但由於時值救星偉人的好天良夜,此事件果然成了當年報紙新聞中「不能報導的祕密」。後來,前中研院院長李遠哲的畫家父親李澤藩,便用畫筆將心中對此事的鬱悶畫成〈斷我心腸(舊港翻船)一九六○〉此一畫作。 同樣與國民黨系出「列寧式政黨」之源的中國共產黨,在二○一二年十一月舉辦「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期間,即要求電視台播出的歌曲中不能有「死」跟「下」等不吉利的字眼,否則一律禁唱。如果人類歷史是彼此的倒影,那從中共現今的種種荒謬行徑看來,不也是當年台灣威權政權離譜統治光景的映射嗎? 由於「十月瘋蔣公」的各種祝壽活動越演越烈,迎合統治者的創意發想益發困難,因此腦筋動得快的政客,開始出現用「獻公園」祝壽的發想。例如一九七○年十月三十日,台北市議會便通過楊黃秀玉議員的提案,把台北圓山公園正名為「中正公園」,並在公園內建造一座蔣介石銅像做為國人之精神堡壘,並為蔣介石祝壽。 在輸人不輸陣的情況之下,落居高雄的萬年立委黃玉明,也在同年矯情地以高雄市民身分發起請願運動,要求高雄市政府把「愛河」正名為「仁愛河」,「壽山」加乘為「萬壽山」,並在河畔興築「仁愛堂」,山巔打造「萬壽塔」,並敦請南部佛教高僧及三十位百歲人瑞舉辦萬人法會,發功加持遠在陽明山的蔣公,以期仁德蓋世之蔣公,能與山河並壽。 事後觀之,黃玉明在高雄搞出來的套裝馬屁之舉,應可睥睨全台。因為一九六九年九月十六日下午,蔣介石車隊欲回陽明山官邸之際,不慎在仰德大道發生車禍,從此蔣介石的健康便每況愈下。不過說來也離奇,不知是否偉人跟救星被叫慣了,真以為自己的命令可如呼風喚雨的神諭一般,早在車禍發生的前二十天,蔣介石便親自下了一道「手諭三軍『杜絕車禍』的指示」,要求在三個月內杜絕車禍發生,責成交通部主其事,並由省市相關單位、警務處與警備總部相互配合,否則將予嚴懲云云。 結果,蔣介石手諭不僅無法阻絕車禍的發生,還在車禍中嚴重折損自身陽壽。因此,以河山雙報的壽禮、新建壽堂,與壽塔為玄異的「生基風水」之壽墳,再輔以高僧法會中的拔渡功德迴向與人瑞的共聚集氣,終算完成替蔣介石補運固元、延年益壽的生基改命之功。運用風水玄學做為包裝的政治文化,令人不敢恭維,高雄何其有幸,如此迎合統治者,堪稱「創舉」。 當然,愛河跟壽山的更名一定需要市長同意,時任高雄市長的楊金虎也因此樂於做個順水人情。而楊金虎乃是高雄市升格為直轄市之前,首位以選票打敗國民黨籍候選人陳武璋,以號稱「黨外」之姿榮膺市長寶座之人。 然而,我們不難發現這種諂媚的政治文化對政治人物而言,似乎是百利而無一害。畢竟非國民黨籍的楊金虎,在任內可說深受各種政治干擾,並深陷市府顧問洪劍鋒的「賣官鬻爵」案之中,於一九七三年二月卸任之後即遭收押偵辦,並求處徒刑五年,而後因病才以四十萬元交保。此案經楊金虎一再上訴,纏訟至一九九○年楊氏往生為止,官司仍未定讞。 事實上,楊金虎是否「賣官鬻爵」,我們並無法確知。但可以確定的是,從威權時期一路承襲下來,未經任何清理、重整的台灣法院,其獨立性與公正性原本就相當可疑。有的人收錢是政治獻金,有的人則是貪瀆,檢察官與法院不叩問「對價關係」的客觀證據,而改從想當然爾的道德瑕疵出發,並長期混淆道德上的「罪行」(sin)與法律上的「罪刑」(crime)之差別,讓台灣法律的公正性有受到「政治力」滲入的空間。 同樣的賣官行徑,起訴或不起訴的界線考慮,容易有政治操作的可能。但身處國民黨威權洗腦年代的楊金虎,在某種程度上卻也分享著「黨國高於人民」的意識形態。這一點無庸置疑,否則他怎麼會在「述競選市長的政見」首條即寫下:「(一)建設全省最大中山堂來報答 孫國父建國之大恩,建設全省最大中正像來報答 蔣總統復國之仁。」之語? 如果這是威權年代下的制式作文比賽範本,尚可理解;但詎料楊金虎竟在卸任時的《告別市民書》手稿中,對於其所倡建的「中山堂」遲遲未見起步仍念茲在茲,而非向將楊氏拱上市長寶座的市民一一細述其未完之政治心志,抑或對其它洋洋灑灑十九條的政見兌現率侃侃而談? 畢竟楊金虎政見第十一條即提出增加中洲輪渡船數量之承諾;設使當年楊金虎能夠兌現這項政見支票的話,楊金虎卸任市長半年後的那場造成二十五位加工區年輕女工罹難的中洲渡輪工殤死亡記事,是否就能避免?何況,非國民黨籍的楊金虎,當年可是在輿論一面倒的抨擊聲下,倚靠著民眾無比的熱情,並凝結成盛況空前的選前大遊行隊伍,才奇蹟般地殺出國民黨的圍堵而當選的。 無論如何,該是闔上愛河命名政治學的最後一頁了。愛河命名的風風雨雨,迨至一九九二年一月一日,市議會與市府順應民意,恢復了「愛河」與「壽山」之名後,愛河的命名政治學終告一段落。 本文選自前衛出版《打狗漫騎:高雄港史單車踏查》 大港的風華與滄桑,你所不知道的高雄事…… 一本騎著單車,從「打狗」穿越「高雄」的另類旅遊書; 一本透視地景,從「高雄」看見「台灣」的知性歷史書。 「高雄港區」如今是高雄市民與觀光客休閒親水、旅遊踏青的好去處,但當前港區的空間,卻曾受到長達五十年之久的軍事管制!究竟「打狗港」為什麼成為閒人勿近的「軍事禁地」?又怎麼逐步隨著台灣的政治、社會與經濟發展,重新屬於高雄市民實在的生活空間?而在港區開放、城市觀光發展的過程中,熙來攘往的遊客、呼嘯而過的單車,如何能與高雄港區的人文精神與歷史脈動有所共鳴,而不只是過目即忘的走馬看花? 來到愛河,這裡曾是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臭水溝」,也曾是展演情慾的紅燈區,它不但是政治的舞台,更是台灣草根民主的搖籃。而在黨國統治之下,「軍港」與「商港」合一的高雄港,不僅孕育出獨特的碼頭勞動制度與文化,見證拆船業、機械五金街的興起,更寫下了台灣香蕉由盛而衰的出口傳奇,以及加工區經濟的工傷紀實。來到旗后山,想像海賊王林道乾飛往泰國北大年的神話,尋找黃飛鴻在砲台練兵的身影,再一路抵達旗津大陳聚落,翻開政治移民的滄桑生命史,對照台籍老兵流轉的悲劇身世,高雄港的記憶與高雄人的故事,無疑就是台灣歷史的一頁縮影。 本書精選十條高雄港區單車路線,帶領讀者走進老高雄的時光隧道。讓我們騎著單車,在海風中傾聽大港歷史的呼吸,以及老高雄人的生命點滴。在不斷蛻變的風景之中,透過在地的踏查與歷史的挖掘與想像,真正地認識高雄,也重新走進你我所居所處的每一個地方。 *本書榮獲高雄市政府文化局書寫高雄出版獎助。 作者簡介 陳奕齊,政治大學勞工研究所畢業,荷蘭萊頓大學區域研究中心博士候選人,基進側翼政團發起人,筆名「新一」。著有New Bondage and Old Resistance: Realities and Challenges of the Labor Movement in Taiwan(與Monina Wong同著)、《想像越界:國際與在地政經批判》、《移民、苦力、落腳處:從布袋人到高雄人》(與魏聰洲和廖沛怡同著)、《國民黨治台片斷考》、《黨國治下的台灣「草民」史》、《看!中國熱?!》及本書《打狗漫騎:高雄港史單車踏查》。 更多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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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法老圖坦卡門的身世之謎
前言 考古學家卡特(Howard Carter)在1922年發現的圖坦卡門墓震驚全世界,因為那是少數未被盜取的法老墓,墓中滿滿的陪葬品讓大家有機會一窺古埃及的富裕和精緻工藝,這些當然也是當時生活的重要資訊來源──雖然是豪華版的。 不過,對於過去的研究常常都是如此,從新材料找到一些線索,然後會得到更多的問題。幸運的是,經過將近一百年,除了有更多新發掘,人也越來越聰明,科技越來越進步,即使是同樣的資料,也可能找到新的線索,或藉由更精細的檢驗和探討推翻以前的錯誤認知。 圖坦卡門壽命不長,所以在位時間也短,而且在古埃及留下來的王表中甚至沒有他的紀錄。既神秘又早逝,卻有完整墓葬保留下來,因此一舉成為古埃及研究的寵兒,對於其身分和死因也是流言四起。 檢驗計畫 從2007年9月到2009年10月,由知名古埃及學者Zahi Hawass主持的一項研究計畫,一批王室木乃伊接受精密的人類學、放射學以及基因學的研究和檢驗,作為圖坦卡門家族研究計畫的一部分。 除了圖坦卡門,這次還有其他十個可能與圖坦卡門有關係的木乃伊被選入這個兩年期的計劃,而其中只有三個的身分是確定的(Thuya、Yuya、Amenhotep三世)。這11個木乃伊之外,另外五個早期新王國的王族木乃伊被選為對照組(詳細資訊見下表,其中也包含2007年才確定身分的哈謝普蘇)。這些木乃伊接受斷層掃描、DNA檢測,藉此重建出木乃伊的3D立體結構圖,以及親屬關係譜系。 親屬關係 經過DNA鑑定,確定圖坦卡門的父母分別是KV55的男性木乃伊*和KV35的年輕女士,而且兩人是同父同母(Amenhotep三世和推測為泰伊的KV35年長女士)的親兄妹,而KV46墓中的Yuya和Thuya則是圖坦卡門的曾祖(KV35的年長女士的父母)。(參見下圖) *這次研究依據DNA鑑測結果是Amenhotep三世之子、圖坦卡門之父推測KV55就是阿肯那頓,但仍有人認為可能是阿肯那頓短暫的繼承人斯門卡拉,抑或其他。畢竟兩人是年代相近的法老,而且資料都不多,暫時難以斷定。 (參看:http://www.kv64.info/2010/03/dna-shows-that-kv55-mummy-probably-not.html) 病變 阿馬納時代藝術作品所呈現出來的異端法老阿肯那頓,其最明顯的特色莫過於有具有女性特徵。雕像和浮雕中的圖坦卡門也稍微有這個傾向,而且頭顱都特別長。這種特徵讓科學家合理的推測是某種男性乳房發育症(gynecomastia)或馬凡氏症候群(Marfan syndrome)。 然而,圖坦卡門和阿肯那頓的「乳房」已經無法在他們兩位的身上看到(研究報告直接假設KV55的男性就是阿肯那頓,雖然還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實),因為KV55已經是一具白骨,而圖坦卡門的木乃伊前胸部分已遭破壞。至於髖骨的部分,圖坦卡門的髖骨幾乎完全不見,而KV55的則已成碎塊,藉由電腦斷層攝影重建之後並沒有女性化的特徵。 馬凡氏症候群的一個明顯病徵是長頭顱(dolichocephaly),但除了部分有些微跡象,其他圖坦卡門血親的頭骨並沒有這性特徵,阿肯那頓跟圖坦卡門甚至有些短頭顱(brachycephaly)的傾向。反而是對照組中有些有輕微的長頭顱跡象,不過都沒有顱縫早閉的情形,所以本次接受檢驗的頭顱都是正常,而非病態的。安特利─比克斯勒症候群(Antley-Bixler syndrome)也被排除,因為圖坦卡門和阿肯那頓的短頭顱並非由顱縫早閉所導致。 圖坦卡門早已接受過多次的放射系現檢驗,這次檢驗在頭顱與骨幹方面沒有發現更多的資訊,倒是在腳上找到新線索。他的右腳足弓角度太平,正常Rocher angle為126°,圖坦卡門卻是132°,而左腳則是120°,並且有先天性足內翻。 右腳蹠骨頭(metatarsal head)和蹠趾骨關節(metatarsal phalangeal articulation)都還清晰可見,並沒有發現任何病變(下圖A),但在左腳第二腳趾的蹠骨頭(下圖黃箭頭)已見壞死嚴重變形,白箭頭部分的關節也過大,第三蹠骨頭也有類似的變形(藍箭頭)和壞死。之外的第一、四、五根腳趾倒是正常。 從側面圖(下圖C)看來,右腳沒有呈現什麼病變,左腳就可以見到第二蹠骨頭缺乏骨質和軟組織的證據(黃箭頭),第二趾頭也少了中節趾骨(黑箭頭)。D圖為重建圖,可以比對正常的右腳以及因病變形的左腳。 綜合判斷的結果是圖坦卡門患有柯氏症(Köhler disease II, Freiberg-Köhler syndrome),左腳第二、第三蹠骨壞死。先天性的腳板內翻和腳趾病變加重右腳負擔,導致右腳足較扁平。這些證據顯示圖坦卡門在生前應該已經不良於行一段時間,需要拐杖協助。Howard Carter在找到圖坦卡門墓時,在墓中也發現130個完整或部分的棍子,這證實了行走障礙的設想,有些棍子上甚至有使用過的痕跡。此外,一些繪畫中呈現的圖坦卡門在通常應該站立(例如打獵)的場合中卻是採坐姿也可以作為佐證。 死因 以目視就可以發現圖坦卡門左側臉頰和脖子有斑片狀皮膚,經檢測確定圖坦卡門、Thuya、Yuya和對照組TT320墓的CCG61065身上都有虐原蟲DNA,而且是瘧疾中最嚴重的一種──熱帶瘧疾(malaria tropica)。 據悉這是目前在有確切年代的木乃伊身上找到最古老的瘧疾證據。 感染後的嚴重性會不會直接導致這四人的死亡還不確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圖坦卡門和Yuya經歷過多重感染。很可惜,古埃及文獻中沒有關於瘧疾症狀的清楚文字記載和醫治方法可以作為佐證,不過三角洲和河谷沿岸都是沼澤地帶,非常適合瘧蚊生長,而且至少有一則文字記錄提到蚊子。希羅多德也提到說下埃及飽受蚊蟲侵擾,但也自有一套因應對策; 對於有這麼多蚊子,他們這麼做:高塔幫助那些住在高於沼澤地的人,他們爬進高塔中睡覺,因為蚊子由於風的緣故無法飛高進入。那些住在沼澤附近的人還有其他做法取代高塔:所有人都有網子,在白天用來捕魚,晚上則自己需要用,在床上歇息,在周圍掛起網子,睡到網子底下。如果有人裹著衣布入睡,蚊子會透過衣物咬他,但根本不會試著穿透網子。(歷史,2.95。練習人翻譯自Perseus) 要在數千年後當起法醫判斷死因可不容易,目前可以推測Yuya和Thuya患有瘧疾,但這是否致死卻無從得知。令人驚訝的是這兩位都至少活到50歲,這在當時已經是高齡。這表示感染可能是發生在他們生命的晚期或他們身上具有抗體,而使他們沒有因感染而死亡。至於圖坦卡門,他身上有上述的多重缺陷,一次摔倒造成的骨折在感染瘧疾時可是相當棘手的,可能威脅到生命。在墓中找到可能作為醫藥用的種子、水果、葉片支持了這項診斷。 結語 本次檢驗結果,依據目視與放射線雖然檢驗出不少疾病和傷殘,但都沒有發現男性乳房發育症(gynecomastia)、顱縫早壁(craniosynostoses)、安特利─比克斯勒症候群(Antley-Bixler syndrome)、細胞色素P450氧化還原酶(cytochrome P450 oxidoreductase)缺乏、馬凡氏症候群(Marfan syndrome)等相關疾病。(見文末附表) 因此,阿馬納時期的特殊人物藝術呈現方式大概是由於阿肯那頓宗教改革所規定的,並不是阿肯那頓或圖坦卡門本人的形貌就是這樣奇特而女性化。我們要知道,埃及法老通常會將他們自己和家人以理想化的模樣呈現。一個針對藏於柏林博物館的娜芙蒂蒂半身像的放射線檢驗便顯示,在外層底下娜芙蒂蒂原始的臉孔並沒有藝術成品表現的那麼美麗。從眼皮的角度、嘴角的紋路、鼻樑都經過修飾。(見下圖)由此可見,這種怪異的風格,阿肯那頓個人的選擇是很重要的。 附表 完整研究報告參見JAMA,未另註明的圖和表都出自此報告。 原刊於:古埃及練習曲 更多故事: 八卦殺死了法國王后──瑪麗‧安托內特與《杜謝內老爸》 2015-01-12 18:05:06 1 美國人如何看清朝──歐立德的《乾隆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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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人入門】失落的高山
韓國國歌—愛國歌,一開頭的兩句歌詞:「直到東海永枯,白頭山石爛」有著兩個地點,東海跟白頭山,海及山的意象;放到韓國人的日常生活內,若是夏天季節作為韓國人喜歡來到釜山海邊浴場度假,那麼「山」,則是韓國人不分四季的休閒活動,就是喜歡在假日三五好友登山,運動健身。 稍微對韓國宗教、社會有所瞭解的人都知道,在如同儒家文化傳播到朝鮮半島,或者是西方天主教、基督教傳入韓國之前,朝鮮半島原始社會所信奉的是「泛靈論」的「薩滿族傳統宗教」,而在韓國人心目中,泛靈論中蘊藏最多精靈的地方,就是出現在山區,這當然跟朝鮮半島上70%都屬於山岳地形因素有關。 如同「白頭山」、「智異山」、南韓「漢拏山」、「雪獄山」等這些高大的山峰,自然在韓國人民心中佔有重要的地位,甚至在南韓名山「金剛山」山上,怎麼會有一顆比人大上四、五倍的大石頭矗立在山頂上,也讓韓國人搞不懂。 當然大多數的人都認為,這是有位神仙把這顆大石頭直接移來這裡作為回答,但不管如何,在韓國人心目中,攀登這些高山,除了對生理層面──身體健康有益之外,同時在精神層面–也被視為人接近靈性世界的一種方式。 但可惜的是,現今的韓國境內,高山可以說是失落了。 總覺得韓國的衣服鮮豔,特別是登山服裝,其顏色五花大放,有紅、有紫、有橙,多以鮮豔、亮色為主,唯獨不見黑色、灰色,其實稍微思考一下,也不為奇,因為愛登山的韓國人,萬一不幸遇到山難、意外時,總希望身上所著的服飾可以在夜晚或者是大雪紛飛的野外,讓搜救人員一眼看到,如此亮眼的衣服來發現受難的登山客,以尋求一絲生機,但唯獨地是,原本作為實用性,保暖接近性靈生活的登山活動,在「間差社會」內,登山服也被異化了。 這從韓國人「極度」誇張地拍攝登山服的場景、手法就可以看到,場景多為冰天雪地,或者是睜眼不見五指的雪國中,甚至來場暴風雪也不為過,來形容畫面中央某明星身上穿的登山服,具有著防風、、防髒、防水、防暴風雪,保持體內溫度等等功能,這種極度誇張的表現手法,我有時候真的懷疑,我是在看災難短片嗎?還是科幻片?還是救難片?難道韓國人選擇登山的時候,都是在這種下大雪,不顧生命安全的日子出門嗎? 繼之,現今韓國人所穿的登山服彷彿成為一種入深山給精靈看的服裝時尚秀般,擺開實用性的衣服材料而言,在剪裁、設計感都費盡心機,直接反映在就是在境內的登山服價錢直線飆升,特別是在韓國知名品牌North Face,隨便一件登山服,少說也要四五千塊台幣起跳,甚至登山大衣,不到一萬塊幾乎是買不到吧? 這樣昂貴的登山服,連韓國人自己也看不下去,在新聞報導中,還曾經報導過國高中生,怎麼可能身上穿著一件上萬塊的North Face大衣上學、參加追星演唱會等報導,提出對於「間差社會」的批判;除此之外,近年,韓國登山服、用品也時常出現在韓國人送禮文化內的禮物選單中,在電視影集,或者是日常生活中,挑一件價值不斐的大衣給男女朋友、長官等等這些場景,早已經是韓國人是習以為常的送文化。更別提還有全身上下的裝備,從帽子、內衣圍巾、毛帽到大衣、登山褲甚至鞋子、柺杖,都可以North Face這一品牌配到底,以North Face出現在他人面前,當然,其他登山客,諸如以其他NEPA、MERRELL等等其他品牌打扮的其他派別,也可以在這一群群爭奇鬥艷的登山客看到。 登山服不僅僅是入深山給精靈看的服裝時尚秀而已,載入山前,也是給他人看的一場服裝秀啊! 但更令人覺得可惜的是,這種原本是接近精神層面的休閒活動,也在最近新聞中傳出,在四、五十代的老年家,有錢又有閒地在周末假日,三五好友,七八成群,大伯帶好瑪格利小米酒,大嬸則是化好妝一起登山,在運動過後流汗的痛快、山頂上的瑪格利飲酒酒精下,回到山底下又續攤,之後大搞不倫之戀的登山客也大有人在。 究竟,現今的高山,對韓國人而言,究竟是一種性靈的生活休閒活動,還是一種重複性的對自己世俗的贖罪,或者是一種勾搭他人的機會,我想界線已經是十分曖昧,甚至是模糊之,這也難怪有韓國學妹跟筆者說,你萬一看到有化好妝的阿珠媽(大嬸),就知道那絕對不是單純地去登山,只差沒有穿上高跟鞋去勾引人家囉。的確,的確! 而現今韓國年輕人,假日會想到登山的人也不為多,在年輕人中,電影院、咖啡廳,彷彿是最舒適的約會場合。 而別說高山失落了,在韓國境內,首爾、釜山地區也好,位處高一點的小村、地區,在那邊所見的反倒不是韓國當地居民為多,而是在被這些貧民區、老人居多的村落,改頭換面形成一個個「彩繪村」、「壁畫村」[1],吸引而來的外國遊客人居多。 在現今的韓國,我只能說,高山已經是失落了。 [1]同樣回應筆者曾於2015年02月02月,刊登於台灣東森新聞專欄:【fun眼亞洲–台灣火車比不上龍貓公車?失落的台灣彩繪村】一文: http://www.ettoday.net/news/20150202/461622.htm 在文內,筆者曾經批判到,台灣的彩繪村的困境,在於:「近三十歲友人來到台灣這些彩繪村看到這些龍貓、小叮噹壁畫,言:『這根本就是我小時候的記憶』。 的確,這也是我小時候的記憶,但僅僅是小時候而已,但可悲的是,三十年過後,台灣人並沒有長大、成人,畫出來的東西,還是小時候的東西、價值。 在借的意識下,總是反噬著自己主體的出現,連壁畫也如此,當照片中的作畫者,作畫著這些日本文化的圖像,可以想像,在他的腦海中,有關台灣本土的意象,全是奠基在他國文化、價值出現的,他遍尋不到…『借』的意識下出現的產物。」 在這裡,我們必須要注意的是,不可以用「多元文化」一詞來包裝台灣主體性,即使我們可以在台灣這些彩繪村,看到諸如象徵台灣黑熊的圖騰漸漸出現,但在台灣彩繪村,我們看到的是象徵日本文化,如龍貓、小叮噹,或者是象徵美國文化的鋼鐵人、超人等等出現,這些從日本、美國等等產生的文化圖騰,都可以說已經變成國際性圖像,讓人一目了然;台灣人「多元文化」的虛假性在於,筆者曾經指出,現今為「地球村」的世界,有哪一個國家是單一文化呢?憑什麼台灣說自己是「多元文化」為台灣的主體性呢? 更為嚴重的問題在於,如果是在國外的彩繪村,會出現台灣文化圖騰嗎?會出現台灣黑熊嗎?不可否認地,在韓國彩繪村,我們可以看到諸如法國的「小王子」、日本的漫畫卡通出現之,甚至連同韓國本地的韓服女孩都有出現之,但是台灣呢?若是台灣真有其文化主體性,為什麼無法出現他國「多元文化」領域中呢? 換句話說,台灣「多元文化」是一種虛構的主體性概念,而它建立在台灣人發達「借」的意識底下。 更多有關於台灣文化的分析,請詳見筆者《無鏡の国度—台灣人「借」的意識》(暫訂,唐山出版社出版)。 更多故事: 龍的禮物在非洲:媒體沒告訴你的中國外交 2014-07-02 03:30:33 1 教育部沒說的,投奔新中國的臺灣人 2014-05-15 01:19:57 1 我們都叫「史達林」:一段獨裁者的愛(?)與地名的故事 2015-06-18 23:27:46 1 「模仿遊戲」以及幾個關於戰爭和密碼學的歷史 2015-04-07 12:16:13 1 慾望的文化:繩縛歷史探源(一) 2014-09-08 12:03:44 1 你,要選擇什麼樣的道路?──搶先閱讀《帝國崛起:一場歷史的思辨之旅2》(二) 2014-12-20 08:26:24 1 【冷知識週刊】第四號:16世紀的臺灣與非洲 2015-02-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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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識週刊】第二十號:來找茶吧!大航海時代與歐洲各國語言中的「茶」
本周的冷知識週刊要來和各位讀者談談茶這檔事兒。 大部分的人可能都知道,波士頓茶會(黨)事件,是美國獨立戰爭的導火線之一。不過,你知道嗎?今天在台灣,你可以點到鐵觀音、大吉嶺紅茶、翡翠檸檬綠、伯爵茶等各式茶飲;而在獨立戰爭當時的美國餐館,則點的到一種名為「波士頓茶」的飲料。 這種飲料是什麼?大家或許可以猜猜看,答案將在文末揭曉。 A. 從荷蘭來的走私茶 B. 波士頓當地種植的美國茶 C. 以上皆非 回到我們今天要談的冷知識本人,各位讀者有沒有好奇過,為什麼在英文中茶發作tea(替)和閩南語中的tê(跌),有一點像呢?其實如果深究茶一詞在世界上的發音,大致上可以分為chya(掐)跟tê(跌)兩種發音,前者偏向粵語茶的發音,而後者則偏向閩南語中的發音。 但這是為什麼呢?基本上我們可以用大航海時代,將這樣的發音做個區別。 「茶」在大航海時代之前,大多是透過陸路運輸到當時的中國境外,在這個時期傳入茶的國家,至今多仍然發接近ㄔㄚˊ漢唐音的Chya音,像是中亞、南亞、東歐等國,大部分茶的發音都接近chya。 在宋代以前,中國對外最大商港位於廣州,而在這之後,福建泉州等商港開始興起,茶等商品如果要到歐洲的話,逐漸改以海路為主;到了大航海時代後,當時的海上霸主荷蘭由於佔據了台灣一帶,透過福建的商人將大量的茶運回歐洲,而福建「茶」的發音,便是我們熟知的tê,英國、德國、法國等透過海運傳入茶的國家的發音便接近tê了。 說到這裡,可能會有學過葡萄牙文的讀者抗議!葡萄牙在大航海時期也是海上霸主之一,他們就不發類似tee的音,而是Chá啊!別急別急,這是因為,葡萄牙在1557年佔領以粵語為主的澳門後,自然就將「茶」用粵語發音帶入葡萄牙語中了,這也是西葡兩國語言雖然差異不大,但是茶的發音卻南轅北轍的原因唷。 讀者也可以從今天所附的地圖上輕易的區別出茶在歐洲各國,到底是福建「茶」還是廣東「茶」。 接著我們來講講「茶」在歐洲,各位讀者是否曾想過為何歐洲普遍給人很愛喝紅茶的印象呢? 有人推測箇中原因是紅茶和綠茶最大的區別便是紅茶多了發酵的步驟,發酵後的茶葉能保存得更久,加熱水泡開以後味道也不容易改變。在早期的茶葉都需要經過長時間的航程才能抵達歐洲,而紅茶相較綠茶而言,自然更能保持甘醇的茶味而不易變質,這很可能便是歐洲酷愛紅茶的原因囉。 說到這裡,不知道讀者有沒有想要泡個茶或是去買個茶來喝喝看呢? 每日一冷在這裡偷偷透露一點,當初傳入英國的茶種叫做「正山小種」,這種茶其實在台灣也有賣,當初在中國因為煙燻的製法,並不是受到普遍的喜愛,甚至是一種次級茶,但歐洲人卻認為這種茶有著中國的氣味,而十分喜愛,所以下次不妨去找來喝喝看,來杯皇家級的下午茶吧! 答案揭曉: 相信大家都知道,在台灣有一道知名的飲料叫做「心痛的感覺」,而且通常還不便宜。如果你真的點了,服務生就只會送上一杯白開水而已。其實,波士頓茶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其實就是白開水而已,因為在英國政府讓利之前,在美國殖民地的課稅實在是讓茶貴得讓人消費不起,因此也只好喝喝「波士頓茶」來解饞了。 冷知識周刊,我們下週見! 本文改寫自: 每日一冷#540號: 每日一冷#716號: 更多故事: 熱帶的荷蘭.巴達維亞:一個商業帝國首都的興起與衰落 2015-04-04 23:27:03 1 【臺灣吧EP1.5】小單元:摩登原住民 2014-11-20 07:34:19 1 姿勢的歷史:坐著的孔老夫子 2015-05-08 08:42:21 1 【文學.故事】都市迷宮中的愛情與麵包──1930年代的台灣文明男女如何亂/戀愛? 2015-04-28 11:14:46 1 撒馬爾罕的金桃──影響世界的粟特人(下) 2014-12-07 14:47:53 1 【臺灣吧EP7】吃飯還是吃麵好?──你不知道的臺灣飲食史 2015-05-07 15:57:59 1 【冷知識週刊】第四號:16世紀的臺灣與非洲 2015-02-28 13:43:53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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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臺灣也發展過核子武器: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
作者:賀立維(美國愛荷華州立大學核子工程博士) 如果爆炸,苗栗以北都將化為灰燼,全台都可能變成核子廢墟…… 台灣曾在極度機密的狀態下,「幾乎」成功自製了一個爆炸威力驚人的核武裝置。但令人不解的是,它為何要設置在距石門水庫幾公里之遙的大漢溪畔?為何是固定式的?是為了「先求有,再求好」,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兩位蔣總統的盤算為何?張憲義是叛逃的賣國賊,還是救了台灣的悲劇英雄? 而尚未結束的則是因之而來的核汙染!它使得桃園竟成為沒有核電廠、卻受核汙染最嚴重的地方…… 不正常台灣史研究中心系列短片:《那些年我們一起製造的核子彈》 諜對諜的愛荷華 我在中科院服務數年後,經過重重關卡,終於得到公費出國的機會,並申請到美國愛荷華州立大學的核子工程研究所,進修博士學位。之所以會選擇這所學校,是因為這裡的「艾姆斯國家實驗室」(Ames Lab.)有一座研究用的核子反應爐,在二戰期間,曾扮演美國發展核武的一些角色,這是讓我感興趣的地方,也是學習的目標。 但原以為到美國只是單純地讀書及做實驗,學習想學的東西,結果卻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甚至還遇到一些人身安全的危機。那是一九七八年的秋天,早在我申請美國簽證時,就被美方盯上了…… 記得在美國大使館面談時,移民官問了我一些奇怪的問題,當時並沒有太注意,以為只是例行公事,後來回想起來,才發現有些蹊蹺。移民官瀏覽我的申請表,看到我要去美國進修核子工程,又是中科院的研究人員,他沉思了一會兒後問我:如果遇到美國與台灣的利益衝突,我會做什麼樣的選擇?我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他的:「在不損害台灣的利益前提下,我會盡量配合。」或許正是因為這句話,讓他覺得我是個「可造之才」,於是在文件上振筆疾書一陣子後,往我的護照上大章一蓋,我就這麼拿到了美國簽證。 在我抵達愛荷華校園的最初幾天,首先參加了例行的新生「認識環境」(orientation)活動,是由學校的「外籍學生顧問室」主辦的,由他們跟新報到的外籍學生介紹服務的內容,以及我們應注意的事項。最重要的是,他們負責外籍生的延期加簽事務,也就是說,若有外籍學生做了美國政府不喜歡的事,他們可以隨時取消當事人的簽證,當事人就會被遣送回國。外籍學生顧問室的主管毫不避諱地自我介紹,他原來任職於美國中央情報局,我相信他就是中情局派到學校來的,以直接「掌握」我們這些外籍學生的動態。而核工系的外籍學生,當然成了他們所要「掌握」的A級對象。下面述說的故事,應該就是出自他的安排。 開學後不久,我接到一位自稱是R先生打來的電話,他說他想要跟台灣做生意,希望多了解一些台灣的社會與經濟環境。其實我心中早已有數,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遊戲。就在我們約好見面之前,班上一位來自沙烏地的同學莫罕默德.索利(Muhammad Soli)問我:有沒有接到一位R先生的電話?我問他認識這位先生嗎?他說R先生是美國中情局的幹員,有事沒事就找他麻煩。 跟我們接觸,探聽我們的底細,吸收我們成為美方的臥底,就是他們的任務。我這位同學是沙烏地貴族家庭的成員,家裡有石油、有皇宮,還可以娶四個老婆,當然不會理會老美的誘惑。他提醒我要留意美國人的意圖,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他。 我們這些國防單位派出國的公費生,在出國前都會接受一堂名為「出國講習」的課程,重點在於訓練我們如何與海外左派及台獨分子鬥爭。至於如何來跟我們的「友邦」美國應對與周旋,卻沒有包含在課程中,只能靠自己臨機應變。不過還好,就在出國前幾天,我受到了「特別照顧」,到一個「上級」單位報到,接受特別的指導與指令。事實上,當時美國校園中,真正的左派人士沒見到幾位,「忠黨愛國」的右派同學倒是不少,這些同學扮演「監督」台灣留學生言行及為政府擔任「政令宣導」上級指導員的角色,但有時拿捏得不好,或拿雞毛當令箭,做得過火了,反而會弄得人心厭煩,對政府產生反感。 在接到R先生來電後,我當然要向「上級」報備及請示,上級指示我可以與他來往,靜觀其變。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他所住的旅館餐廳裡,他遞給我的名片上寫的頭銜是華府某顧問公司的資深顧問,地址是一個郵箱。如果真的是想了解台灣的經貿環境,多的是官方與貿易機構,何必大老遠從華府專程飛了幾千公里,來到這間位在鄉下的學校,住五星級旅館,找一個學理工的台灣留學生請教,這實在說不通!他的任務和企圖,不用想也知道。 第一次見面,一切行禮如儀,幾乎也都言不及義。R先生年紀約四十多歲,身材微胖,出生在美國中西部,在華府地區求學與工作。剛開始,我們天南地北地閒聊,聊家庭,聊工作,他好像忘了找我碰面是要跟我請教台灣的經貿問題,也沒提到要向哪個客戶提供服務。 他對我的個人嗜好倒是特別感興趣,不時提起這話題,例如課外時間喜歡什麼活動?一個人在美國留學會寂寞嗎?想不想多交些朋友?有沒有意願兼個差、找些外快之類的。對於這些問題,我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他無非就是想找出我的弱點來下手,然後再進一步突破,達到吸收的目的,當他達成任務、升官加爵後,再找下一個目標。我只告訴他:剛來到美國,光是課業就忙瘋了,有一堆必修與實驗課程,還有為我們這些外籍學生精心設計、幾乎要整死人的英語課,然後就是博士候選人的資格考試,這項資格考是生死關鍵,考不過就打包回府。這一切並不誇張,我都是據實以告,第一次的碰面最後就在「你好我好」之後結束。 「艾姆斯國家實驗室」(Ames Lab.)系列影片 台灣的核武時代 關於台灣研製核武的動機,應回溯到一九六○年代。一九六四年十月十六日,中共在新疆羅布泊試爆了第一顆原子彈。美國情報單位分析,由於試爆所產生的放射性輻射塵埃裡,並沒有發現鈽元素,顯示中共並非以鈽 239 作為原子彈的原料,而是直接使用濃縮的鈾 235。這件事震驚了全世界,因為這證明中共已經具備了提煉高濃縮鈾的技術。緊接著在一九六六年春季,中共又試爆了第二顆核彈,那是一枚更為可怕的氫彈!代表中共已進入了熱融合的世界。 這對當時的中華民國政府造成極大的震撼,蔣介石總統於是下定決心要在台灣發展核子武器。他找來一批科學家,討論發展核武的可能性,不過,當時的科學顧問吳大猶博士並不認同。 後來,台灣在核武研發方面能夠跨出第一步,是靠以色列原子能委員會主席恩斯特.大衛.伯格曼(Ernst David Bergmann)博士的一臂之力9。伯格曼是國際核能界公認的「核彈之父」,蔣介石總統就在一九六三年時,派遣核心幹部唐君鉑將軍出席在奧地利維也納召開的國際原子能總署年會,與伯格曼見面。 唐君鉑結識伯格曼後,力邀他來台灣訪問。伯格曼對蔣介石總統很推崇,敬佩蔣總統是二戰時期的偉人之一。同年伯格曼抵達台灣訪問,蔣總統以國賓之禮接待他。他們在日月潭的涵碧樓賓館密談了三天,蔣總統向他表明台灣要研發核武的決心,伯格曼建議台灣模仿以色列的模式,先設立一個研發的專責機構。後來蔣總統即指示成立中山科學研究院,開始發展以核武為主的武器研發計畫。 一九六四年,蔣介石總統任命他的長子蔣經國為國防部副部長,唐君鉑為國防部常務次長。這種安排就是為了研發核武所做的準備,唐君鉑隨後並擔任中山科學研究院的籌備處主任。而伯格曼就是核心技術的主要提供者。 到了一九六八年,中科院籌備處的「新竹計畫」正式啟動,當時在清華大學設置了一座零功率的實驗用核子反應爐,以培養核工人才為主。第二年的七月一日,中山科學研究院正式成立,並成功向加拿大購得一座四十百萬瓦的重水式核子反應爐,用來生產研製原子彈所需的鈽原料。蔣介石總統聽取了伯格曼博士的建議,在中科院設置了幾個研究所,從此整個核武研發的布局就完成了。 在伯格曼博士的指導下,「新竹計畫」是根據以色列的原子能計畫為基礎,讓我們節省許多摸索的過程。但在計畫開始之前,蔣介石總統也曾邀請擔任「國家安全會議」轄下的「科學發展指導委員會」主委吳大猷先生來提供意見及參與,期望吳大猷也能共襄盛舉,然而吳大猷卻跟蔣總統表達了不同的意見,甚至連參與過「美國曼哈頓(核子)計畫」(Manhattan Project)的旅美物理學家吳健雄女士,也不約而同地向蔣總統表明不認同的立場。 不過,在當時的時空環境下,無論是學者或是軍方人員,能被延攬至核武研發團隊,無疑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加上高待遇、高禮遇、高機會的吸引,一批科學家加入了研發團隊,使得這個團隊的陣容增強許多。 在伯格曼主導下,另一個代號「桃園計畫」的方案於一九七二年該核子反應爐達臨界運轉時正式啟動。 一九七○年,伯格曼建議蔣介石總統向美國採購核能發電廠,也就是後來的核一、核二及核三廠。當時還規劃到核五與核六廠,以因應台灣工業起飛所需的電力。另外,利用核電廠使用過的核燃料提煉鈽同位素,當然也是考量的因素之一。 在蔣介石總統在世的最後幾年,「桃園計畫」重水式核子反應爐幾乎是二十四小時不停地運轉。而這型反應爐還有一個特色,就是不用停爐就可以更換燃料,就像飛機不用落地,在空中加油,來增加續航力。這座核子反應爐的目的不是發電,而是藉由它不停地以全功率運轉,讓燃料中的鈾 238 吸收中子,產生鈽 239,來製造核武所需的原料。 一九七五年四月,蔣介石總統病逝於台北,沒能親眼目睹他一手催生的核武誕生。巧合的是,協助蔣總統發展核武的伯格曼博士,也在蔣總統過世的第二天病逝於以色列。 之後,蔣經國總統繼承父志,繼續支持中科院研發核武。十三年後,就在蔣經國總統病逝前幾天,發生了張憲義叛逃事件,台灣的核武研發因而走入歷史。又過十一年,當時已退休的前中科院唐君鉑院長也因心肺衰竭病逝於台北。關於我國發展核武的資料與記憶,隨著歲月逐漸失落,有時反而要靠國外對這段歷史感興趣的學術單位或學者來加以整理及發掘。 我曾在一九八九年間,與加州柏克萊大學的C教授,一同拜訪過吳大猷博士。C教授與吳博士曾在學術期刊上一起發表過論文。在拜會過程中,談起這段往事,當時張憲義已經叛逃,台灣的核武研發也已結束。吳博士很感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只是當年在政治強人的領導下,他雖然表示反對發展核武,但政府仍然一意孤行。還好,當時的主政者並沒有對他做出不利的舉動,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他說,就算他不做,還是有人會搶著做。這話我聽在耳裡,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當時除了中共,最不希望台灣發展核武技術的就是美國。冷戰時期(一九四七至一九九一年),美國為了能在東南亞確保其核子壟斷的地位,不可能容許台灣這類國家來破壞國際核武平衡。 美國對台灣發展核武的動機心知肚明,當然要全程監控,虎視眈眈地監視著,有任何風吹草動,要完全掌握,不能讓台灣越雷池一步。所以,在中科院裡邊安排臥底,絕對是必要的,像張憲義這樣的間諜,是想當然爾,而且應該也不會只有張憲義一個間諜,我相信還有許多的「張憲義」們,因為「多方求證」是美方萬無一失的做法。最後,雖只有張憲義一個人叛逃,但對美國而言,證據已經夠了,足以讓台灣的核武發展壽終正寢。 事後有報導指出,蔣經國是聽到了張憲義叛逃,才氣得吐血身亡。但我認為,這一切應是美國精心策畫的,也許是美國情報單位事先得知蔣經國病危,所以就在他過世前幾天,把張憲義接到美國去,如此一來,就不會太引人注意,因為全國的焦點都會放在蔣經國逝世這件事上。而且,要是在蔣經國逝世後,才把張憲義接走,就未免落井下石,太過分了些。 本文選自我們出版《核彈MIT:一個尚未結束的故事》 作者簡介 賀立維,美國愛荷華州立大學核子工程博士、美國加州柏克萊大學博士後訪問學者。於1966年,國防部「中山科學研究院籌備處」成立的隔年,考入陸軍理工學院(同年為慶祝蔣介石八十歲華誕,即與海軍工程學院等校合併成中正理工學院),從大學、研究所、出國留學、返回中科院核能研究所服務,一直到1988年張憲義「叛逃」導致台灣的核武計畫臨將成功前功虧一簣,整整二十二年的軍旅生涯,恰好與代號「新竹計畫」、「桃園計畫」的兩個核武研發任務完整重疊。退役時,軍階為空軍上校。 離開軍職後轉入光電及能量學領域研究與教學,曾兼任於中央大學光電研究所、陽明大學醫學工程研究所、中央警察大學警政研究所、中正理工學院系統工程研究所及高雄師範大學資訊教育研究所等。 由於對核能的深刻了解及反省,退休後全力投入反核工作。現任宜蘭人文基金會專業技術顧問。 更多故事: 【臺灣吧EP3】 落紅不是無情物——謝雪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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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國」是用來幹嘛的?──法國、魁北克與追求獨立
台灣總統大選準備開跑,兩黨候選人背後的中國政策也被檢討。 中國媒體不斷宣稱台灣的祖國是中國,我們這週來看看美洲大陸上的故事,討論和「祖國」之間應該要有甚麼關係? 祖國與獨立 “台湾,祖国盼你回家团圆!”这一声呼唤,两岸动容。它从万里长城延展到日月潭;它从朗朗中华晴空流. 溢到台湾的每一寸云空。它仿佛母亲温柔的手,拂动孩子归家的情怀。 –人民網(http://tw.people.com.cn/GB/26741/168623) 在這句話的背後,是猙獰的面孔,是「反分裂法」,是幾百顆飛彈對著台灣的中國。 不管是國民黨或是共產黨,他們的共同點在於他們的祖國不是台灣,將中國都稱作「內地」(最高峰是珠穆朗瑪峰?不是玉山?),而不是南投(台灣唯一不靠海的縣份)。 當然我們也無法說這份認同是對或錯,我們只能提供一些想法,一些文化、歷史做為比較,以思考台灣的荒謬處境。 「祖國」是做甚麼用的?可以吃嗎?好像它沒有甚麼用處,又不可以吃。但是從魁北克的例子來看,「祖國」是幫助魁北克人獨立的。 戴高樂與魁北克 將近五十年的今天,1967年六月二十四日,法國總統戴高樂在蒙特婁的市政廳演講,他大聲喊出:「自由的魁北克萬歲!」(Vive le Québec libre!) 戴高樂的聲明被視為是幫助魁北克脫離加拿大的舉動,不僅讓加拿大聯邦政府覺得震驚,也讓美國和英國感到意外。 戴高樂雖然經常意氣用事,但絕對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治家,特別是在外交和國際關係的平衡上,所以他不會因為衝動就輕率地講出這句話。 關於魁北克的歷史,戴高樂並不陌生,這塊土地以前稱為「新法蘭西」,是法國人在北美的殖民地,由於18世紀中期與英國的「七年戰爭」,法國人吃了敗仗,將新法蘭西割讓給英國人。 戴高樂一共拜訪過加拿大三次,分別是1944年、1960年和1967年。戴高樂1944年底第一次訪問加拿大,當時第二次世界大戰如火如荼的進行當中,戴高樂在那次的訪問之中沒有機會與群眾見面,而且法國當時急需英國的幫助,加拿大屬於英國的自治領,戴高樂自然不敢在別人的地盤上搞鬼。 1960年的第二次訪問,當時加拿大與法國的關係不錯,戴高樂拜訪了加拿大首都渥太華、蒙特婁和魁北克市。然而,在蒙特婁的公開活動上,魁北克人並沒有很熱烈地歡迎這個「祖國」來的總統。 從魁北克人的處境而言,法國當初割讓了魁北克之後,這群講法語、信天主教的法裔加拿大人獨自在北美大陸生活了數百年,法國政府對他們而言,已經是一個遙遠的存在。 魁北克人多少覺得法國拋棄了他們,魁北克人想在新大陸建立自己的家園。 然而,當戴高樂1960年從加拿大回來之後,他想到魁北克或許是他外交政策上的突破口,因為當時法國與英國的關係處得不好,戴高樂不希望英國加入當時歐洲的共同市場,加拿大與英國的關係又很特別,加拿大聯邦的元首是英國女皇,所以在國際關係上,加拿大與英國基本是同進退(加拿大實質從英國獨立是在1980年之後)。 如果能挑撥魁北克與加拿大的關係,一個獨立的魁北克,在國際關係上會與法國走得較近,在北美大陸上將會擁有一個堅實的盟友,一個在美國和加拿大之間的法語國家,勢必對於法國的國際地位有所增加 在戴高樂的回憶錄Mémoires d’Espoir [Memoires of Hope]當中寫道:「不管如何,法語加拿大注定要成為一個主權的國家而我們(法國)必須要將這樣的想法謹記在心。」 自由的魁北克萬歲 戴高樂不僅將這樣的想法記在心中,他還想加速魁北克的獨立。戴高樂選擇的時機非常有趣。在1967年時,為了慶祝加拿大一百周年的國慶,在蒙特婁舉辦了世界博覽會,這個被稱為二十世紀最成功的世界博覽會吸引了世界的焦點。 各國的領袖齊聚蒙特婁,但是他們選擇的方式都是坐飛機,先到首都渥太華與加拿大的政府高層見面之後,再到兩個小時車程外的蒙特婁參加世界博覽會。 但是,戴高樂不這麼做,他搭船從聖羅倫斯河進入,這條水道在十七世紀時稱為國王之路(Chemin du Roy),當時的國王是法國國王。戴高樂想要喚起魁北克人法國的記憶,他的船先在魁北克市停留,接著抵達蒙特婁。 1967年的六月,蒙特婁的天氣跟著炎熱了起來。世界博覽會對於蒙特人而言是個驕傲,讓這個城市贏得了世界的焦點。只要想想前幾年上海世博會如何引起中國人的民族自信心,就可以知道當時蒙特婁人的感覺。 加拿大在二次戰後經濟快速發展,魁北克社會也快速的城市化,隨著經濟的起飛,法語中產階級的大量增加,使得他們對於魁北克的未來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魁北克這個在加拿大之中的法裔族群,受到經濟繁榮的鼓舞,加上戴高樂的精心設計下,六月二十四日,戴高樂站上了蒙特婁的市政廳,以他一貫激昂又帶著煽動力的語調,發表了一場震驚世界的演說。 我充滿著感情來到了法語城市蒙特婁,我代表著舊的祖國、代表法國,我用我的心向你們致意……一路上,我看到你們對於進步與發展所作出的努力。在蒙特婁,而且只有在這裡,我可以說,如果在世界上有一個城市具體地表現了現代化的成功,那就是你們的城市。……我們所有法國人都在傾聽、都了解、也都知道在這裡發生的事情。 戴高樂在演講的最後指出如果要讓魁北克人生活得更美好,就只有讓魁北克自由。並且喊出:「自由的魁北克萬歲。」 對於當時正在醞釀組黨的魁北克獨立人士,自由對他們來說就是建立一個新的國家,一個外國元首、「祖國」總統的支持,無疑為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 戴高樂發表完演講之後,知道加拿大聯邦一定會對於他的舉動感到無法諒解,沒有到首都渥太華進行拜訪,隔天參觀了世界博覽會,就搭乘法國的軍機從蒙特婁回國了。 加拿大聯邦對於戴高樂的舉動無法諒解,正式提交了抗議信給法國大使,加拿大總理皮爾森且在國家電視台當中發表聲明,指出「加拿大的人民是享有自由的,每一個加拿大的省份都是如此。加拿大人不需要被解放。而且,很多加拿大人在兩次世界大戰之中為了法國和歐洲國家的自由喪失了他們的生命。」 加拿大聯邦與法國的關係之後降到了冰點,特別是1980年和1995年兩次的獨立公投,加拿大聯邦政府很害怕魁北克獨立公投成功之後,法國成為第一個公開支持魁北克獨立的國家。 戴高樂在蒙特婁市政廳的演講,成為了一個傳奇,也被魁北克人謹記在心,並展示在公共建築之上。在魁北克省之中有十四條路、兩座湖、一個公園和一條橋都稱作戴高樂。 1992年,蒙特婁慶祝建城350周年時,同時也慶祝戴高樂演講25周年,設立了戴高樂廣場和一座碑紀念這場「祖國」支持獨立的難忘盛會。 新大陸的法裔移民與「祖國」顯示了一種有趣的關係,法國希望魁北克獨立,並且與它們保持特殊且良好的國際關係。 如果「祖國」真的是像父母親一般,應該都會尊重孩子的意願,而且也要鼓勵他們盡快地「獨立」。 *延伸閱讀: 胡川安,〈魁北克的下一步:從2012年大選結果觀察影響其未來獨立公投的因素〉,《台灣國際研究季刊》9:2(2012),頁177-93。 www.tisanet.org/quarterly/9-2-9.pdf 胡川安,〈蘇格蘭獨立公投:魁北克的回應〉,《民報》2014/09/28 http://www.peoplenews.tw/news/3da96563-e46a-481e-8b2c-80b77cf9135d 更多故事: 賽德克.巴萊之後,霧社事件遺族的真實故事──《餘生》電影預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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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原來是這樣】什麼是「海外散仙」?
當一個人作事沒有條理、粗線條時,可以用「海外散仙」來形容,譬如說:「你這個人真是海外散仙,做事欠考慮。」但這句話也可以用在一個人無所求、閒適的心情,譬如說:「退休後,過著海外散仙的日子。」 至於為什麼?又什麼是「海外散仙」呢? 在這邊得先提到一句耳熟能詳的話:「姜太公釣魚。」肯定大家都能夠不約而同接下句:「願者上勾」對吧?可是同樣是「姜太公釣魚」,台語版本有完全截然不同的詮釋,那就是:「姜子牙釣魚。」下一句則承接:「線仙(散仙)」。 散仙(ㄙㄨㄚˋ ㄒㄧㄢ suànn-sian),意指生活閒散、漫不經心的人。姜子牙也就是姜太公,傳說中他僅用筆直的線釣魚,在《封神演義》中角色風格鮮明,在許多民間故事或布袋戲中,常常被拿來應用,這都多少強化了姜子牙這個角色在大眾眼底的形象。而台語的「線」跟「仙」發音相同,諸如上述原因,台語才會有「姜子牙釣魚–線仙(散仙)」的說法。 有關於姜子牙的故事,其實台灣早在1962年,就把它拍成電影、搬上大螢幕了,這部電影就命名為《姜子牙下山》,值得一提的是,在台語片盛行的黃金年代,這齣電影便是以台語發音的黑白片。 台灣的台語電影主要發展時間在1955年至1981年之間,顧名思義就是以台語發音的電影,在這20年間,產量出極為可觀的台語電影,甚至在1957年還由《徵信新聞》舉辦第1屆「台語片電影展覽會」(簡稱台語片影展),規格如同奧斯卡獎模式。首部台語電影,是1956年歌仔戲班「都馬班」的《六才子西廂記》,接著是「拱樂社」的《薛平貴與王寶釧》,包括上述提到由「賽金寶歌劇團」演出的《姜子牙下山》,這些都是當時歌仔戲進軍電影、形成電影歌仔戲的一大特色。 這些無論是使用語言或是故事內容,都因為非常貼近民間,而在當時造成一股熱潮。不曉得《姜子牙下山》這齣電影,是否有因為是台語電影的關係,特別針對「姜子牙釣魚–線仙(散仙)」這個台語說法應用於對白之中?筆者無奈沒看過這部電影,這個疑問只好留在心底了。 從「願者上勾」到「散仙」,也可以發現不同的語言,華語、台語會有截然不同的詮釋。其實這種現象不僅限於華語、台語,前些日子在網路上看到一篇關於廣東話諺語的總集,其中一句很有趣,那就是廣東話:「十月芥菜 ─ 起心。」 ,經查詢,意思是情竇初開、起愛意。馬上聯想到台語,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台語說:「六月芥菜 ─ 假有心。」,則形容人虛情假意。果然,不同語言的使用者,可能因為語感或環境的不同,而對於事物會產生不同的感想,這點從語言上完全間接呈現了,語言果真是文化的載體啊! 回到「海外散仙」(ㄏㄞ ㄨㄚˊ ㄙㄨㄚˋ ㄒㄧㄢ hái-guā-suànn-sian),是否很有可能是從「海岸散仙」(ㄏㄞ ㄏㄨㄚˊㄙㄨㄚˋ ㄒㄧㄢ hái-huānn-suànn-sian),音變而來的呢?因為「海岸」跟「海外」的發音接近,或許講著講著就成了「海外散仙」。畢竟若是以姜子牙是待在岸邊釣魚的觀點來看,「海岸散仙」較說得通,不過若是以台灣為主體的角度思考,姜子牙釣魚發生的地點,也的確是在「海外」沒錯,一旦如此思考,「海外散仙」倒也有理了。 更多故事: 【深夜食堂】皇民的人生選擇:一段騙子、負心漢與泡麵的故事 2015-02-13 04:26:24 1 回到1904:一個日本士兵的台南日記(三) 2015-03-25 16:27:24 1 【老屋容顏】一間近百年老醫院如何接受改造,重獲新生 2015-04-25 01:46:39 1 《慈禧:開啟現代中國的皇太后》作者張戎線上訪談 2014-09-27 16:57:45 1 【冷知識週刊】第三號:This too shall pass 2015-02-21 09:33:51 1 維多利亞城──香港近代歷史的起點 2015-05-16 16:26:19 1 市民熱線的先驅 ──馬上辦中心 2014-10-07 01:2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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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父「們」的故事】武昌起義篇(1):軍事改革,大清崩潰的開端
我想「武昌起義」絕對是中華民國國民最熟悉的歷史事件 (好啦 有人要把「中華民國」這詞換成: 臺灣、中華台北、臺澎金馬關稅組織……巴拉巴拉這些名詞 都行啦 我沒意見 老ㄕ只是想敘述故事而已,拜託有些讀者不要再硬說我是統派或獨派 我都沒這意思,怎麼旁人搞得跛我更懂得自己的意思? 然後難道就只有統、獨兩派 我如果說我愛美國派,那又怎麼樣?) 除了教科書不斷提到之外 這還是我們的「國慶日」哩,可以放假一天,爽! 既然大家熟知而且又享受了「武昌起義」的福利 這時要請問一下大家: 那是誰發動了武昌起義呢? 孫文? 不對!當時他老人家正在國外演講,甚至是洗盤子打工賺生活費。 黃興? 不對!當時他老兄正在香港療養於黃花崗起義被打爛的右手。 宋教仁? 不對!當時這位先生人在上海不在武昌。 怪了! 後世所謂的「同盟會三大領袖」都不是武昌起義的一線參與者? 那到底是誰在1911年10月10日的夜晚奮戰呢? 既然身為後世的享受福利者 如果不熟悉當初犧牲的前人,那真是說不大過去啊! 不過 如同標題【國父「們」的故事】,相信聰明的讀者已經猜到 武昌起義絕非一人締造 而武昌起義之所以能發起,也絕非一時的意外 所以在直接回答 是誰發動武昌起義?武昌起義如何發展? 這兩個問題以先 我們必須重回19、20的世紀交替之際,一場影響中國巨大的變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900年,庚子年 清廷命令義和團向11國外交大使進攻 用瘋狂及一時之氣,為19世紀的中國落下休止符 1901年,辛丑年 義和團早已被八國聯軍鎮壓殆盡 慈禧及光緒皇帝逃出了北京,暫時躲在西安 為了收拾殘局,清朝任命 太子太傅文華殿大學士北洋大臣直隸總督部堂一等肅毅伯─李鴻章 擔任欽差全權大臣,並便宜行事 (意思就是隨你李鴻章怎麼搞都沒關係,快點把事情喬定,讓大清不滅亡就行了!) 最終在1901年9月7日 《辛丑和約》正式簽訂,古老的中國以一紙《辛丑和約》為20世紀揭開了屈辱的序幕 「國破山河在,今後怎麼辦?」 這是慈禧太后面對重創後的清朝所發出的感嘆 還能怎麼辦? 每當清朝被列強海K一番後,大家通常這樣辦:「趕快改革吧!」 於是清朝最徹底的改革運動─「庚子後新政」隆重登場! 這是一個全方面的改革設計 政治方面:開始預備立憲,試圖轉型成君主立憲國家。 經濟方面:興修工業、鐵路,並整合財政機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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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有自己的歌!」──臺灣的熱門音樂發展史
作者:王淳眉、何東洪、鍾仁嫻 就這麼熱門起來 1960年代,由於冷戰結構下美國軍事、政治與文化力量的佈署,美國通俗音樂在世界各地對青年文化與通俗音樂均形成重大的影響,戒嚴統治下的台灣也不例外。1968年第37期《今天》畫刊製作長達二十八頁的「1956~1968台灣熱門音樂發展史」專題,首度完整呈現了台灣戰後在地(西洋)熱門音樂場景。 「熱門音樂」一詞是由廣播主持人費禮所命名,指的是美軍廣播電台(American Forces Network Taiwan,簡稱AFNT,1979年後轉型為ICRT)播放而受都市年輕人喜愛的美國通俗音樂。由於1950年代的韓戰,台灣被納入美國在亞洲的政治/軍事佈署範圍,用以圍堵共產左翼勢力,隨之來台的美軍,直到越戰,最多高達二、三十萬人。 國防部為了服務在台美軍,於1955年在軍中廣播電台成立「中美軍人之聲」,1957年美軍接手開始獨立製作,1966年增設調頻頻道(FM),是國內首家調頻電台。而台北美軍電台隸屬於美國海軍總部海軍廣播,總部在華盛頓,節目製作中心於洛杉磯,其中百分之七十的節目由美國直接提供,透過美國唱片公司交由美國軍方的唱片,「American Top 40」遂成為當時年輕人最快接觸最新熱門音樂的管道。 隨著美軍電台的到來,1950年末至1960年代中期,也陸續出現了不少專門播放熱門音樂的廣播節目。中廣、警廣、世新、復興、幼獅、正聲、軍中廣播電台等皆有,這些節目短則半小時,長則三小時,週一至週六天天輪播。主持人中以費禮為標的性人物。 費禮即為《皇冠雜誌》創辦人平鑫濤,本來從事出版工作,因為喜愛熱門音樂,從1958年起在空軍廣播電台每週六主持半小時的西洋流行音樂節目,他所命名的「熱門音樂」造成轟動之後,電台便學起美軍電台,直接向美國訂購相關資料和唱片,讓觀眾第一手接收到當週最新的流行音樂;他還為聽眾在新生社的介壽堂舉辦了三天六場的熱門音樂演唱會,電台錄音也從現場廣播轉為錄音廣播,在全省十二家電台播出。 他同時在報章雜誌開闢專欄,報導或翻譯西洋熱門音樂動態。在空軍的支持下,費禮也和同好組成「巨人樂隊」,成員有黃溫良、金祖齡、羅勃蔡、溫星祖,這些人都是台灣早期熱門音樂先鋒人物,之後也都另組「洛克」、「雷蒙」、「海韻」等樂團,持續活躍於當時熱門音樂樂壇。 隨著美軍來台的熱門音樂風潮,美軍俱樂部外圍也出現了很多西餐廳,服務來台度假美軍,像是台中「蒙地卡羅」和「藍天使西餐廳」,雖然以美軍為主要客群,但限制寬鬆,只要負擔得起高消費的人士皆可入場。而美軍俱樂部本身,如台中「萬象俱樂部」,則門禁森嚴,只有美軍身分才可以進入。 當時在俱樂部駐唱的樂隊大多來自菲律賓,因為他們嫻熟各式西洋樂曲,可應付現場客人點歌。台灣熱門音樂樂團也在此時相繼出現,如「陽光」、「雷蒙」、「電星」、「五便士」、「石器時代的人類」、「雷鳥」、「韻律」、「四金人」等,在美軍俱樂部、夜總會、西餐廳或大飯店裡表演。在眾多的在地樂團中,如「陽光」、「雷蒙」等可跟國外樂團實力相當且受邀駐唱美軍俱樂部,甚至巡迴東南亞、沖繩、美國等地的樂團並不多見。 「雷蒙」成軍於1962年,團員來來去去,除了主要靈魂人物金祖齡(於2014年病逝)外,知名藝人陶大偉也曾在1965年短暫加入過(離開後自組「四金人合唱團」)。金祖齡在1970年代曾將「雷蒙」改名為「龍族合唱團」,遠至夏威夷巡迴表演。在樂團裡,他是主唱和電風琴手,擅長深沉渾厚、悠然自得的靈魂歌曲。 1937年出生於北平的金祖齡,十歲時來到台灣,十九歲就組了人生第一個樂團「洛克樂隊」,帶著從離台美軍那裡買來的二手樂器,開始征戰當時林立的夜總會和美軍俱樂部。「洛克」成員還有金祖齡的姊姊金黛麗,和同在淡江文理學院就讀的徐若愚、黃明正、陳廣夫、陳哲夫和鄒培元,他們經常在軍中電台伴奏及演唱,並參加電台主持人費禮在空軍新生社舉辦的演唱會。「雷蒙」的表演深得蔣宋美齡的喜愛,並將他們引薦到美軍俱樂部表演。 Let the Sunshine in:陽光合唱團 由於美軍俱樂部管理森嚴,表演節目也多由國外引進,台灣樂隊要能駐場表演,除了樂隊本身須達相當水準之外,人脈和機緣也很重要。雷蒙是靠蔣宋美齡的引介,而以演奏「投機者」(The Ventures)樂團的樂曲而成名的「陽光合唱團」則是由樂迷兼伯樂的李家麟(李伯樂)引進美軍俱樂部表演。 李是日本商船船長,人稱Captain Lee,「陽光」在「金都樂府」演唱時,被他們的精湛表演吸引,在還沒出現經紀制度的當時就自告奮勇擔任起經紀人角色,幫忙接洽表演,「我認識在美軍俱樂部裡排節目的猶太人Gary,就引介『陽光』到美軍俱樂部駐唱,當時台灣樂團要進去表演不容易,樂手得當場solo,像面試一樣。後來Gary又介紹了台中『萬象俱樂部』的Frank Wang,陽光正式打響名號的表演等於從那裡開始。」 台南是「陽光」的發源地,他們第一次在台南大飯店的表演,是頂替臨時缺席的國外表演團體而上場,結果卻意外受歡迎。主要成員吳道雄和吳幸夫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當時他們都還只是南部純樸的小孩。1960年他們在台南太平境長老教會的唱詩班一起玩音樂,組了一個叫「Omega」的合唱團,在教會裡還會將聖詩改編成更活潑的搖滾樂。 吳道雄高中時期便學習古典吉他,因為聽到美軍廣播裡吉他曲式可以有不同於古典的彈法而覺得新奇,便依著古典吉他的底子自學轉換彈法,讓他之後在「陽光」彈奏organ時,創造電氣聲響得心應手。而吳盛智是他服役於九三康樂隊的同袍,當時吳道雄負責康樂隊裡熱門音樂樂隊的管理,見識到前來應徵的吳盛智吉他天分,特別推薦其加入。 吳道雄退伍後在台南開了「陽光音樂社」,除了販售樂器也教導在台美軍子弟彈奏,吳盛智退伍後也被吳道雄拉進來工作。這個來自苗栗大湖的客家子弟,後來成了「陽光」在音樂上的主導者,也是天分最高的靈魂人物。 談到吳盛智,惜才的Captain認為,當時台灣熱門音樂界,唯二夠得上國際水準的吉他手,除了「電星合唱團」的翁孝良,另一個就是他了,當時三家電視台的專屬大樂隊競相搶奪這兩人。綽號「披頭」的吳盛智,彈起The Ventures的吉他神妙活現,力道鏗鏘。四十幾年之後的今天重聽當年錄音作品依舊十分激動的Captain回憶起當時表演盛況:「他那時候在美軍俱樂部表演,拿那個電吉他又是甩在背後彈,一會兒又是躺下、站起來彈,花式的表演博得滿堂彩,表演完後回到飯店,我問披頭說,你現在躺下去起不起得來?他說,起不來了!」可見當時現場表演氣氛之熱烈。 吳幸夫這位斯文帥氣的「陽光」貝斯手,琴藝就習自吳盛智,電影明星般的風采讓他始終是樂團的視覺焦點。Captain說他一開始其實bass彈得不是很好,但是長得帥,演唱會的時候,他唱Bee Gees的歌,一開口台下就全場尖叫,根本聽不到他唱什麼! Captain說:「我帶『陽光』,主要幫他們重整,然後領著他們認識、理解當時的音樂環境。在南部的時候我就建議他們改組,要針對弱點補強,不然無法到台北跟其他樂隊比拼。後來透過『五便士合唱團』的貝鎮坤(張小燕的前夫),把章永華拉也進來。」章永華從小喜歡敲敲打打,學鼓多年,除了傳統的爵士鼓技法外,還帶有幾分濃厚的拉丁節奏。同時,他還是Captain口中的語言天才,本來不擅歌唱,經過訓練後,除了鼓藝,還有一副能唱台語和粵語歌曲的沉穩嗓音。 Captain再找來本姓周,有原住民血統、嗓音獨特的康妮絲當主唱,她最擅於詮釋美國歌星康妮絲法蘭西絲的歌曲,藝名也由此而來。原本一個人跟大樂隊搭擋,沒有固定樂團的她,能唱中、英、日文歌、甚至拉丁歌曲和原住民古調。這兩人加入後,「陽光」如虎添翼,後來在台中「萬象俱樂部」表演時,一唱成名,獲邀連續駐唱三個月,這段經驗磨練,奠定職業性表演並往台北發展的基礎。 熱門台南,遠征台北 「萬象俱樂部」之後,北上演出成了「陽光」改組後最大的挑戰,不同於台北合唱團的整齊、時髦,「陽光」後來會刻意讓舞台表演更活潑、肢體更有表演性。團長吳道雄說,「我們是南部小孩,和北部很多是唸美國學校的樂團不一樣,我們英文不好,也沒有歌譜,當時從廣播上聽到最新的歌曲,要馬上錄下來,自己抓旋律,歌詞就拜託美軍基地的大兵(G.I.)朋友幫忙聽寫再教我們,當然錯誤不少,所以在演奏中耍玩一些動作,把吉他放到背上彈,彈一彈走幾個花步,或drum solo時,用鼓棒敲打吉他、貝斯的琴頸等,讓觀眾有新鮮感,也彌補我們英文不好的缺點。」 吳道雄憶起首次參加余光在台北舉辦的演唱會的情景:「第一場我印象非常深刻,介紹『雷蒙合唱團』、『電星合唱團』時,大家熱烈鼓掌,輪到我們時,因為我們在台北知名度不夠,主持人介紹『遠從台南來的陽光合唱團』,底下鴉雀無聲。我們一出場,大概因為穿著很老土吧,底下觀眾開始竊笑,可是第一首投機者的音樂出來,配合我們舞台動作,底下掌聲慢慢變多。表演完後就有一些台南的朋友,跑來稱讚我們,隔天演唱會他們都幫忙宣傳。」「陽光」在台北打開了知名度,漸漸的,「北雷蒙,南陽光」的稱號不脛而走。 1960年代末,隨著來台度假美軍增多,美軍基地旁的夜總會、歌廳林立,龍蛇雜處,出入份子複雜許多,陽光合唱團名氣越來越大,許多歌廳競相挖角,遭遇些許麻煩在所難免,當時靠的是團長吳道雄沉穩、處事圓融的性格,順利擺平外來的紛擾,讓樂團無後顧之憂。 「陽光是一個team work,他們會互相配合、彼此加分。例如康妮絲的女高音,配合沙奇(吳幸夫)的假音,演唱的時候,啪一下,換成章永華渾厚的低音出來,那種反差啊,別的團沒有這種能量!」Captain是聽歌成精的粉絲,所以很能抓住樂迷心理,演唱會的排歌都由他主抓,陽光的表演,有時候光安可曲就可以做到七、八首,把觀眾的情緒一直hold在最高點。 1969年,前往新加坡巡迴前夕,「陽光」透過金星唱片公司,一年內錄製了三張專輯。1960年代的唱片市場多為歌星天下,合唱團能進錄音室大多是擔任歌星的伴奏樂團,例如尤雅與「電星合唱團」錄製的《往事只能回味》,像是「雷蒙」、「陽光」得以錄製樂團專輯的極為罕見,但內容多是翻唱西洋流行歌曲,其中「陽光」又是少數有自己創作歌曲且留下錄音記錄的樂團。 我們要有自己的熱門音樂 文章開頭提到的《今天》畫刊專題報導裡,從「雷蒙合唱團」金祖齡、「石器時代的人類」的小梅(梅汝甲)和報導人羅珞珈的經驗,對當時合唱團都唱西洋流行歌曲有一種「我們要有自己的歌」的反省,以企盼語氣表達台灣應該要有自己的Hit song、自己的熱門音樂(因此「雷蒙合唱團」於1972年底發行的創作專輯尤其重要)。這方面「陽光」多了些勇氣和運氣。 在「陽光」第三張專輯裡,抱著好玩心態而錄下的〈Devil Music〉成了極少數帶有搖滾樂jam性質的錄音作品,這種「實驗」音樂和在夜總會的表演屬於不同性質。團長吳道雄說,當時聽到國外樂團演奏重搖滾音樂,心嚮往之,就在錄音室裡即興玩起創作,「那種重搖滾的類型,當時國內的樂迷還很陌生,連錄音師都受不了,嫌歌曲吵雜又怪腔怪調,可是現在大家都可以接受了」。 吳幸夫提到,當時美軍喜歡鄉村樂(country)和靈魂樂(soul),因此特別喜歡擅長唱靈魂樂的康妮絲;而新加坡多華僑,喜歡國語流行歌曲和台灣民謠,所以「陽光」會把幾首耳熟能詳的台灣歌曲組合在一起,取悅華人聽眾。但也因為這樣不同經驗的交疊,最後「陽光」成了一支可以唱西洋流行音樂、靈魂樂、重搖滾、國語流行歌曲、台灣民謠、台語歌曲等不同音樂類型的熱門樂隊。 「陽光」全方位表現,讓一位華僑相中,邀請他們到新加坡演唱,原本只簽半年約,但餐廳天天客滿,老闆不願放人,合約延兩年,期間還巡迴了馬來西亞、泰國和香港,並藉此機會見到他們心儀已久的正版「投機者」樂團演出。 「陽光」一開始在新加坡的「海景樓」駐唱半年,後來轉戰同個老闆的「海燕歌劇院」長達兩年。他們每晚十一點開唱,直到凌晨三點下班,當時酬勞都預付,每個月一人一千美金,比較當時台灣的銀行經理月薪不過八千塊左右,算是相當優渥的收入。 由於得長時間駐國外演出,團長吳道雄顧及台南樂器行的事業而未能同行,因此由台中發跡的「旋律合唱團」鍵盤手李哲民代替。在巡演期間,女主唱康妮絲被一位經紀人相中,鼓勵她離團單飛。但康妮絲的離開,卻讓其他團員有兼主唱的機會,也練就各自的拿手曲風。 「陽光」表演之餘還學起各式管樂器,吳盛智經常同時表演橫笛跟小喇叭,其他團員也至少練就三種以上樂器。因此,一趟巡迴下來,「陽光」回國扛回了十五、六種樂器,之後還將管樂用在熱門音樂上,讓金祖齡等人為之驚艷! 巡迴新加坡的經驗,沖淡了「陽光」對當時風聲鶴唳的禁歌政策的時代感覺。吳幸夫說,「因為熱門合唱團的知名度比起歌星相對不高,在台灣,政府管得少,某些禁歌我們在新加坡就天天唱,那邊也不知道是禁歌。」 回國後,「陽光」在台北「中泰賓館」演出過一段時間。當時台北有三家知名西餐廳,「理查」、「七七」和「香港」。最為樂迷津津樂道的是,理查西餐廳曾把「雷蒙」、「陽光」、「電星」三個最熱門的熱門樂團同時請去,每個樂團表演一個鐘頭,形成三大樂團比拼的態勢,天天客滿的熱烈盛況,讓著名的香港樂團「羅文四步」一下飛機就趕往「理查」看表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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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人入門】歐巴與大仁哥
2014年10月一日,香港大河文化出版社社長寫了封信給我筆者,跟我討論著最近要出版的新譯作,一本有關於1998年,一位韓國人,同時也是一位韓國當地有名插畫家—玄兌俊,當時他到台灣學中文,而寫成的台灣生活,以及有關於台灣文化觀察等紀行,但出於宣傳效果,社長在「泡菜男遊台記」跟「韓國歐巴哈台記」兩個書名上難以決斷,來信詢問我的意見。 最終,筆者還是建議後者的書名給這間出版社,因為我想不論是台灣,或者亞洲各地,甚至全世界,對於「歐巴」這兩個音—「oppa」已經有印象了,而這還是要歸功於韓國「宣傳」的重視,於2012年7月15日,由韓國Psy大叔唱紅的「江南Style」,已經把代表韓國男生的「歐巴」稱號,推廣到全世界了,在Youtube上,已經超過20億人收看,我想不管是哪個國家的女生,看到韓國男生,總是會學著這首歌曲的台詞,叫聲「歐巴」秀秀她的韓文,當然,在這首歌曲,韓國歐巴穿梭在江南各個場景,身邊總是有著眾多美女圍繞的形象,無疑的也印在「她」人的腦海中。 當然,在這樣兩個書名抉擇中,「泡菜(國)」、「歐巴」等,都是充滿著韓國「文化」的象徵,讓人一眼就看出:「啊!這是韓國人!」、「啊!這是有關於韓國的東西」,換句話說,文化之所以成為文化,除了「有名」之外,還在於一種讓外人可以清晰「辨析」之,誰都不會把「泡菜」當成泰國的文化,或者是「歐巴」當成日本人吧?就在於此,韓國「文化」才產生;反倒這一點,台灣的「多元文化」就顯得一種模糊性、狡猾性,建立在「借」意識主體下,且又受到「借」意識的反噬的台灣,「多元文化」是一種藉口,而這一點,我已經在《無鏡の国度—台灣人「借」的意識》(暫訂,唐山出版社)進行過大大小小的分析了。 同樣地,把目光轉向台灣,就如同那天,跟朋友討論到的,萬一今天有一本台灣人到韓國、日本留學寫作的一本書,若是變成韓國出版社在處理書名的問題上,會形成怎麼樣呢?「蕃薯男遊日記」、「鬼島人哈韓記」?不可諱言的,「蕃薯男」、「鬼島男」比起「歐巴」來言,恐怕在知名度上都比不上吧?前者在於用食物來代表台灣男生的話,與其說「蕃薯男」,倒不如說「珍珠奶茶男」還來得有效果吧?而後者「鬼島人」則是在於台灣國內對自己的嘲諷(雖然,在某一個角度而言,「鬼島人」這個稱號,切中台灣文化的面相—即,「鬼」是沒有實體的,唯有「借」屍還魂才有可能,猶如台灣目前的主體性)。那麼究竟,韓國有「歐巴」?那麼,台灣有… 大仁哥! 大仁哥,於2011年由八大電視台自制的台灣偶像劇—[我可能不會愛妳]出現的一位名叫–李大仁角色,與他認識十四年的好友程又青的愛情故事。故事內容很簡單,可簡述如下:「強勢女性–程又青一直跟李大仁保持著朋友關係,即使在劇中,可以看到程又青又再一次遇到前男友,又跟前男友翻天覆地,心情不好,無聊的時候,隨時都可Call個大仁哥喝啤酒、吃東西,吃完之後,又回去跟前男友翻天覆地大戰幾回合,之後餓了又叫大仁哥買宵夜。而大仁哥也無怨無悔,在劇中,永遠看到大仁哥沒有太大的表情,在強勢女性程又青底下,一一順從,就這樣,程又青跟前男友又分手,在最後一回跟大仁哥在一起了」。 每個女生夢想中的理想型,都想要有個:「大仁哥」。但是,反過來想,哪個男生不想有個「大仁妹」嗎?但我想,「大仁妹」是不可能發生在台灣的。只有台灣男生甘願當「大仁哥」,而沒有台灣女生甘願當「大仁妹」的。 而這樣的「大仁哥」的形象,在筆者的日韓女性友人中,也多為稱讚,認為台灣的男生「溫柔」,但其實是個「誤會」,誤會的原因在於,台灣作為「移民島國」的歷史下,不得不產生「大仁哥」的形象。 台灣成為漢人移民的地區,根據文獻記載,始於17世紀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獎勵,而這實有著大批的漢人來到台灣居住,在此之前,台灣島沿岸上並不是沒有漢人居住,而有的是商人與海盜的駐腳地。到了明鄭時代,移民到台灣的漢人人口約有十二萬人,數量已經可以跟當時台灣主住民族十到十二萬人相衡,而到了清朝統治前期,早期「禁無照渡臺」,大多數的移民為了生計、工作,而以偷渡的方式來台,當然在前來台灣的海路上,死傷無數;那麼,合法來台的漢人,在清朝統治前期又得受到一條法令限制,那就是「禁止攜眷」,導致來到台灣的多數男子無法結婚成家,就如同俗語說的:「有唐山公,無唐山媽」,就在指出早期台灣移民社會,許多漢人找不到結婚對象,甚至娶平埔族女子為妻的現象,當然光棍,「羅漢腳仔」的男子也更為可見,而這樣的「羅漢腳仔」在台灣老一輩人的嘴上,還可以聽到這一詞的。 而形容「羅漢腳仔」男性的特徵,在台灣台語歌手—陳雷,名為[羅漢腳仔]一曲中表達最為貼切,歌詞完完全全與韓國「江南風格」內的歌詞,強調自己是「男子漢」的歐巴,呈現出不同的風貌。 我們先來看看[羅漢腳仔]歌詞內:「歲頭吃甲三十外,無某無猴羅漢腳,暗時欲睏找無伴,頂被下被也畏寒,阮那會無某通好娶,想著怨嘆搥心肝,姻緣錯過幾落攤…上早熟悉李小姐,二人戀愛三年外,嫌阮無厝也無車,嫁給別人做娘子;後來熟識張小姐,伊甲社會在流行單身貴族較快活,無愛嫁尪受拖磨;最近相親許小姐,伊厝的人歸大托牽來牽去是親戚,伊老爸是阮表兄,寶貴青春去一半…期待姻緣無嫌晚 不信阮是獨身仔命,各位朋友甲弟兄您厝若有查某子,不可抹記才來甲阮結親戚」。 歌詞內容簡單易懂,說明羅漢腳仔追求了三位女性,都是失敗告結,總歸而言,透過內容,都可以看到羅漢腳對於女性的渴望。 換句話說,就如同移民社會形成的早期台灣,來到台灣打拼的男性,對他們而言,在這個島上最為珍重、珍貴的願望,就是莫過於是想要娶到一個老婆,成家立業,而這時,「女性」就成為一個重要的資產,來到21世紀,這樣的意識還是沈澱於台灣社會中、台灣人的生活世界內。 大仁哥的原型,就是「羅漢腳仔」。 只有無怨無悔,即使心儀的女性的程又青跟前男友翻天覆地幾百回合,大仁哥還是無怨無悔的包容,台灣男生尚未擺脫「羅漢腳仔」的陰影。行文至此,讓筆者想起,在大學中,常常有朋友說,要成為女生的男朋友,必須經過:「駝獸」、「工具人」、「好人卡」才有可能晉級到「男友」的階段。 簡單地說:「駝獸」就是要有交通工具,如上大學父母親買給小孩子的入學禮物,就是台摩特車,除了象徵小孩子出外獨立求學之外,在大學聯誼,男生可不能少的就是機車,女性隨Call隨到,當司機;「工具人」,就是男生要必備著修電腦的技能,女生電腦壞了,男生才有機會來到家裡幫忙修電腦,更加親近心儀女性;「好人卡」是所有台灣男性在告白時,最怕聽到的心儀的女生說:「其實你人不錯,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是我只把你當朋友!」–婉拒的「好人卡」;而這時,只有不斷的堅持,不斷的「大仁」,才有可能成為對方男朋友。 或者在日本、韓國,2月14日情人節,本當應該是女性送男性的節慶,到了台灣,變成男生要買禮物送給女性,這種「逆轉」的關係,讓筆者的韓國女性友人,聽得嘖嘖稱奇。 而女性的地位,在台灣之崇高,猶如在1905年,日本人–竹越與三郎《台灣統治志》一書內所觀察到的:「猶如英國男女間的關係,到殖民地自然一變,呈現女尊男卑的現象,中國本土家庭的倫常,到男多女少的台灣殖民地,不得不產生若干變化」,而來到21世紀,就是「大仁哥」的登場了。 沒錯,的確,大仁哥是台灣男性的代表,也只專屬於台灣男性的象徵。 可惜的是,這位大仁哥沒有唱出「大仁哥是東區Style」,來打響大仁哥的名字到全世界。 而當韓國或者是日本女性誤會台灣男生如是「溫柔」著,恐怕是個誤會。我也只能說,在日韓國家,男生呈現出相對強勢的「大人哥」面貌,而當這些國家女性來到台灣,遇到「大仁哥」,無一不傾心的。 聽說,最近在韓國要開拍台灣版的「我可能不會愛妳」一劇,但讓筆者好奇的是,在普遍男性地位比較高的韓國社會,如何出現大仁哥呢?也許,拍成「大仁姐」還比較適合韓國人的生活世界吧?當然,也必須要等待韓版編輯過後的,才可判斷吧? 更多故事: 第一次世界大戰是誰的錯? 2014-07-31 03:19:42 1 【故事 x 台灣吧】「是誰在賣台?」吳密察老師開講 2014-12-22 14:54:53 1 替天行道、反清復明:天地會的暗號與秘密 2015-05-16 16:43:33 1 【三國蜘蛛網】趙雲獨家專訪 2015-06-08 19:45:47 1 回到1904:一個日本士兵的台南日記(二) 2015-03-26 22:45:59 1 【歷史知識考掘學】黑死病大流行的元兇是什麼? 2015-04-04 12:48:21 1 果真有屁用:「菊花」的醫學史 2014-09-08 12:36:41 1 【冷知識週刊】第十號:誰創作了「兩隻老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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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食堂】柳宗元的檳榔
↑檳榔示意圖,這是現代的檳榔,非當事檳榔。 你說深夜食堂為什麼要講檳榔?當然要講啊!檳榔是夜半開車的人的好朋友耶! 前情提要: 〈韓愈的生猛海鮮〉、〈白居易的粽子與妻子〉 在諸位的國文與歷史課本上,韓柳元白是四尊中唐文學的神主牌,韓愈跟柳宗元這一對不作死就不會死的人被奉上神桌,絕非所願。而元稹這個矯情賤人的文章雖然寫得真他媽好,但賤人就是賤人……至於略有點神經大條的白居易被糊得道貌岸然、高級不堪,實在令老夫深感困惑。 這四個人的遭遇各異,雖然都經過貶謫的失意,但其他三人的結局還稱得上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出身最好又最早成為人生勝利組的老柳,卻是猜到了開頭、沒猜到結局,就連小他五歲的堂叔柳公權(對,書法寫得好、列表機當到老的那個小子),都比他好命一百萬倍。 老柳一家有個不大好的門風,就是他們超級死腦筋,但是他們又很靠北地聰明絕頂。如果要從《冰與火之歌》的家族箴言選一句最代表老柳家的話,大概就是「unbowed, unbent, unbroken」(不屈、不撓、不破)吧? 柳爸,江湖人稱「不哭的阿鎮(?)」,以博學多聞跟剛直不屈出名,柳媽盧氏也是博學的名門閨秀。 優秀的家庭教育跟端正不阿的品格養成,正常來說是一個偉大名臣的搖籃,可惜,事情從來不是小時候媽媽教你的那麼簡單。當少年老柳二十幾歲就進士加制舉雙料冠軍,青雲直上時,(老白:那時候俺還在吃土呢⋯⋯)恐怕唐帝國的人都不懷疑這會是下一個政治明星。加上他娶的也是世家大族楊家的女兒,丈人爸兄弟也都是高官。 意氣風發、聰明絕頂的老柳,當然是很秋條的,討厭他的人不少,不過,你討厭他?你以為他會在意嗎?才不會咧! 「討厭我?哼!我才討厭你呢!醜八怪!(曹西平附身)」 人一屌,就任性,老柳就是這樣一個任性的男人。 順風順水的前半生,在老皇帝掛點、新皇帝上台的時間達到巔峰。這場史稱「永貞革新」的事件,在唐代的當代史上由於政治影響而評價低下,但我們隔著一千三百年來看,這除了有政治鬥爭的現實外,還有一種近乎傻氣的天真。 一個當了幾十年太子、眼見國家衰落而亟欲於有生之年有作為的中年皇帝,兩個出身民間、被高級官僚看不起的技藝官,還有一群像老柳這樣出身良好、資歷優秀但急著想改變國家的青年菁英,組成一個唐吉軻德式的團隊。 永貞革新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就是揍內侍跟揍藩鎮,先斷除下級內侍收取賄賂與強取豪奪的宮市,除掉宮中的異己派內侍,然後以親信奪取神策軍這支由內侍長期掌握的軍隊。對於藩鎮,先從皇帝己身做起,叫藩鎮不要一天到晚送東西給朝廷來賄賂,然後毆打遠在江南、武力較弱但又很有錢的浙西鎮,純粹殺雞給猴看,順便再拔幾個貪官來收買人心。 永貞革新的內容,其實宣示的政治意義居多,但發動這場革新的核心,所謂的「二王八司馬」中的二王,並沒有漂亮的政治資歷,這兩個來自帝國中下層的男人,雖然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卻無法贏得士族官僚的認可。他們的不懂禮儀、出身低下甚至是一口不夠優雅正確的官話,都被當成取笑的對象。不過平心而論,要說他們沒有私心是不可能的,但如老韓等官僚一般說他們是奸佞小人,也未必是真,只是他們沒有時間可以證明他們救亡圖存的決心。 永貞的政策,尤其在揍藩鎮這件事上被後來的繼任者延續下來,甚至不惜發動了長達十餘年的戰爭一一毆打各地藩鎮。一樣的事,永貞時代時沒能取得官僚們的認同,完全地失敗,而後來的皇帝與官僚們借取經驗,一步一步地把路走好,被稱為「元和中興」。 146天的革新,只是一場煙花,中風不能言語的順宗皇帝,無法阻擋由內侍、藩鎮與高級菁英官僚組成的政變,黯然退位(好聽點的說法叫內禪),眼睜睜地看著二十八歲的長子(唐憲宗)在眾人的簇擁下登上寶座。他只多活了半年,在所謂「西宮南內多秋草」的「南內」興慶宮中,靜靜地去世,此時,二王已成泉下亡魂,八司馬也被新君逐出長安、前往唐帝國的絕域。 ※※※ 其實,一開始還不是八司馬,以老柳的漂亮資歷,他一開始是去現在湖南南方的邵州當刺史,結果在路上,又來了一道詔命,再貶一級、再滾更遠,滾到現在湖南跟廣西交界的永州當司馬,而且還不是正式的司馬,是「員外同正員」,簡單說,他是個冗員。 這一年,老柳33歲,從萬眾仰慕的高級官僚,被踢到湖南的山裡當冗員,大家用umbilicus想也知道他不會唱著歌跳著舞歡慶自己回歸自然。事實上,從33歲之後,老柳就他媽的像卡到陰一樣衰到極點,媽媽、女兒、姊夫、外甥們、外甥女、姪女、堂弟…….幾乎稱得上至親的人都去世了。最慘的就是他堂弟阿直,跑到永州去看他,路上生了病但看起來還好,還跟老柳一起出去玩,回家還有說有笑的,回去躺著,隔天早上叫不起來,結果已經掰掰了……. 人客你說說,老柳到底是命帶天煞孤星還是被草人插針,也太慘了一點。 人生痛苦到這種程度,但老柳的衰運還不只如此,他還遇到過找不到房子暫居寺廟(可能因為他是冗員或者一些原因,永州一開始沒有給他配宿舍)、遇過家裡失火、還一直生病、甚至昏迷三天沒醒。 這麼悲慘的人生,也造成他在婚姻上的重大挫折,由於他27歲時,太太就去世了,後來二十年都沒有再娶,其實不是他不想娶,是他娶不到…….問題就在於他是士族,唐帝國中不同階級的人不能結婚,士族男性可以娶庶民女性為妾、不能為妻,但是老柳的狀況,也沒有士族女性要嫁他。 如果說33歲以前的老柳可說是翩翩公子,33歲以後的老柳就完全是個魯蛇宅男,他很焦慮自己娶不到老婆又生不出兒子(老白表示:我懂我懂~),因此在永貞事件的影響稍微平息,開始有些故舊寫信跟他聯絡時,他忍不住表示自己真的好想娶老婆、好怕絕後……. 煢煢孤立,未有子息。荒陬中少士人女子,無與為婚,世亦不肯與罪人親暱,以是嗣續之重,不絕如縷。 每常春秋時饗,孑立捧奠,顧眄無後繼者,懍懍然欷歔惴惕,恐此事便已,摧心傷骨,若受鋒刃。 ~〈與京兆許孟容書〉~ 這悲慘的自敘當然讀起來是很可憐啦,但是我有時候覺得老柳也是略神經大條,前面說自己真的好慘都沒有女生想跟我在一起生寶寶,可是後面又說自己吃東西也不知道滋味,而且一年都洗不上一次澡「一搔皮膚,塵垢滿爪」…….那誰會介紹長安的白富美給你呀!!!先生你有事嗎? 這痛苦的人生中,飲食對老柳來說只是拿來苟延殘喘的東西,所以關於吃的事情,他留下的紀錄很少很少(少到讓我在讀他全集的時候想打死他)。他和老元老白老韓一樣,對南方充滿了恐懼,在他們筆下,南方晚上黑壓壓的一片,到處都是藤蔓、奇怪的生物跟吃著噁心東西的土人。(雖然南方的平民也可能覺得這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城市俗,但很可惜地,南方視角的文字並沒有留下來) 老柳尤其怕自己被南方同化,事實上,他可能還真的已經慢慢被南方給同化了,他告訴好朋友老韓說自己喜歡吃青蛙之外(參見〈韓愈的生猛海鮮〉),他在永州也可能吃過鷓鴣,他說口感「甘且腴」,而且很容易就抓得到。某一天,他家的廚子抓了一籠鷓鴣正準備殺,老柳經過,想起了自己有如籠中鳥一般的生活,於是,他放走了鷓鴣,並寫詩告訴鷓鴣說「破籠展翅當遠去,同類相呼莫相顧」 當然,這首〈放鷓鴣詞〉其實是老柳感傷自己命運的詩,他究竟後來還吃不吃鷓鴣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有一樣東西,倒是他從元和初年貶到永州之後,就一路吃到柳州。 那就是檳榔…… 是的,我想寫到這裡,老柳在諸位心中冷豔高貴的形象已經完全毀了,魯蛇不洗澡、抓抓滿手汙垢,然後還吃檳榔,這樣是怎麼可能娶到老婆啦!!!! 你如果這麼想,就錯了!檳榔在唐代以前,是高級的舶來品,在漢魏的勢力還沒能完全控制南越地區的時代,檳榔是超夢幻的東西,只有皇帝和高官才能看到那麼少少幾顆。三國到南朝,北方下來的政權控制了南方,才把檳榔從深山老林裡挖出來,千里迢迢地送到建康城(今南京),用超高級的盤子貢獻給皇帝,皇帝再賜給大臣當做禮物。 而南朝的世家大族,也把吃檳榔當成一種高級的享受,吃飽的時候來一顆,健胃整腸助消化。曾經有一個魯蛇在窮的時候去老婆娘家想求顆檳榔吃,結果被妻舅嘲笑,後來他當大官,把妻舅叫來,用金盤拿了一堆檳榔請他們吃,完全是打臉打很大。而一個南朝的親王,實在是太愛吃檳榔了,於是死掉的時候交代子孫,以後祭拜他一定要拜檳榔啊! 還有另一個南朝的官員,臨死之前兒子問他:「老爸你有什麼心願未了嗎?」,他說「我要吃一口好檳榔啊!」,於是,兒子買了一大堆檳榔現剖給他,結果剖了一百多顆都不夠好,於是爸爸含恨而終(是有多恨啦),兒子也從此發誓戒掉檳榔……. 高級的檳榔也會當做供養品,被送給僧人,因為吃檳榔吃多了會有點茫,所以佛教內部也討論過到底可不可以吃檳榔?結論就是:「如果吃少少當口香糖沒關係」,是的……那時候吃檳榔會讓你口氣清香…… 南朝人怎麼吃檳榔呢?就是扶留藤(啊就荖葉)夾牡蠣殼灰(啊就石灰)包在一起吃,跟我一樣喝過莎莎亞套保力達的朋友一定知道:靠北!阿這不就包葉仔~~~~aka 白灰檳榔。 到了唐代,因為主要的政治重心被拉回北方,在北方士族的角度,檳榔就不再是高級的口香糖,而是一種南方來的藥材,大家沒事的時候是不會集體在長安吃檳榔的。但是南方的百姓還是繼續開心地吃著檳榔,然後嘲笑從北方來的官員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長安俗,啊哈哈,我們都是吃檳榔以毒攻毒!所以完全沒事溜!」 於是,北方來的官員們為了在南方活下去,也開始吃起檳榔了…….. 老柳就是在這情況下吃檳榔的,在經過四年沒人寫信給他的孤獨後,突然,一個老朋友李翰林寫信來,老柳簡直激動到一口檳榔差點吞下去,他告訴老朋友說:「我的病有比較好了,發病的頻率也降低了,我都是吃南方人的檳榔跟橄欖,可以破除堵塞,有用有用~但是呢,雖然破除了陰邪之氣,但傷到元氣了,走著走著膝蓋會發抖,坐著坐著大腿會發麻,所以我現在需要補血補氣、長肌肉就會好了。」 (呃……其實我懷疑他只是檳榔吃太多,冷到了…….但是我不是學中醫的,也不敢亂說。) 檳榔除了直接吃之外,還會入藥,治腳氣病、腹脹、瘴瘧、寄生蟲、心痛(失戀沒效謝謝)、壯陽、回春、生子…..等等,簡單地說,在唐代的醫書裡,檳榔會被用來解決一些淤積的問題,但也會跟生育性愛等問題有關,但後一種用法是否是老柳吃檳榔的原因,我們就不知道惹。 關於檳榔的各種問題,歡迎參觀中研院的《紅唇與黑齒:檳榔文化特展》網站:在這裡 目前正在台中的國家資訊圖書館展覽中喔!!!!(地址:臺中市南區五權南路100號) 老柳在永州吃著檳榔,蹲了整整十年後,經歷了各種心痛,終於,朝廷來了詔命,叫他打包回長安。老柳欣喜若狂,因為把官員叫回長安,是要他們回去報告任上的事,然後準備再次調職,老柳覺得,這應該是皇帝終於原諒了他,他好高興地打包,帶著殘存的幾個親戚和僕人,千里迢迢地從湖南的永州回到長安。 風塵僕僕地來到了長安城外的灞水上,老柳難以壓抑心中的雀躍,於是他寫了一首詩,這或許是他離開長安十年(包含去和回來又多一年)後,真正地重拾了歡笑: 十一年前南渡客,四千里外北歸人。 詔書許逐陽和至,驛路開花處處新。 老柳回到長安,遇見了跟他一樣被踢出去又一樣被call回來的老朋友劉禹錫,他們帶著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回到皇城、那座充滿年少夢想的政治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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