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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文士的二元世界觀──讀《唐代文士與中國思想的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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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庭碩(臺大歷史所博士生)

過去談起中國思想史,總以宋明理學為主軸,事實上,中國思想在唐宋之際發生了深刻──可說是劃時代──的變化,然而過去則甚少提起。陳弱水在今年出版的《唐代文士與中國思想的轉型》希望為唐代的思想史重建一個動態、立體的歷史過程,就從安史亂後的儒家復興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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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中國思想史研究中,唐代一直是個較乏人問津的時段。


隨便翻開一本冠有「中國思想史」或「中國哲學史」的書來看,通常會發現,唐代部分多聚焦於佛學或道教的發展,儒學則以唐初孔穎達的《五經正義》,下接中唐的韓、柳諸子,再來就跳到宋初,準備為思想史上的重頭戲──宋明理學,或者用漢學術語「新儒學」(Neo-Confucianism)──的出現鋪路了。這種描述手法,往往予人一種唐代儒學較為僵化低迷,遠不如佛、道思想來得有活力的印象。


周敦頤(c.1017-1073),開創北宋宋明理學的大師。

周敦頤(c.1017-1073),
開創北宋宋明理學的大師。


就思想的創造力來說,前述或許有一定的道理。[1]不過,這樣的觀察視角,某種程度反倒妨礙了我們理解真正的唐代思想,因為能夠進入讀者視野的,總是那些被認為具有原創性的思想(家),然而這樣的人,許多時候只是時代的特例,而非代表。


如果僅將視野聚焦在那些思想家身上,我們終究只能凝視著那幾座寥寥可數、聳立雲端的高峰,卻沒有辦法真正看出整座山脈的原貌。


在筆法方面,相較於思想史的常見敘事,本書顯然嘗試從不同的視角,帶讀者一窺唐代思想的樣貌。由於本書內容相當豐富,筆者限於篇幅,只能挑選個人覺得最有助於讀者進入的幾個面向介紹。


首先,可以注意的是書題中的「文士」及「中國思想轉型」。


「中國思想轉型」一辭,透露中國思想在唐宋之際發生了一個重大的轉折,就結果言,可以說是宋明理學的興起。不過,這樣的變化,究竟意味著什麼?既有的認識還很難稱得上明朗。


例如,過往思想史多半將宋學視為儒學的復興運動,然而,所謂的「復興」到底是在哪些層面?程度為何?這些提問,都需要有個穩當的參照基準,因此有必要對唐代,乃至於其前的思想狀態加以釐清。


至於「文士」,按字面翻可以說是「具有文才的士人」,相較於「士人」、「讀書人」,這是個指涉範圍較小的概念。


為什麼要特別強調「文士」?


這是因為,唐代是一個極端重視文學,甚至可說是近乎「文學崇拜」的時代:詩文、文才被認為是才能的首要象徵。其結果是,知識界的領頭人物大多為文壇翹楚。這在中國史上是相當特殊的現象。


也因為如此,若我們要追索唐代對中國思想轉型,提供了怎樣的動能與方向,文士是不可忽視的一個群體。


當然,作者沒有因此否認其他知識群體的貢獻,事實上,本書也處理了許多佛、道思想因子的作用,這涉及到本書的一個重要概念:「二元世界觀」。


「二元世界觀」是作者用來描述漢末至唐代前期──本書稱之「中古」的思想基本格局的一個概念。此概念散見於本書諸篇,是把握作者意旨的關鍵鑰匙,有必要加以說明。


簡言之,「二元世界觀」主要表現在中古士人對世界的看法以及價值的安排上,他們大抵認為世界由兩個領域所構成,一個是個人生活與精神追求範疇;另一個則是人際關際與人間集體秩序,對應此二領域,存在著兩組不同的人生理想與指導原則。


在中古常見的二元區分表述中,最根本的是「本與末」、「內與外」、「方外與方內」這三組相對概念。


「本」、「內」、「方外」主要指涉宇宙人生的根本道理以及追求這種道理的生活,「末」、「外」、「方內」則代表現世生活和行為規範,前者主要的指導原則為古典道家、玄學、佛教、道教,後者則以儒家思想、諸子百家、文史知識作為思想資源。


這種二分法往往有把本體、超俗看得比現象、現世還高的傾向,但這並不表示二者必然為對立或分離,在中古時期,也有不少人抱持著二元融合論,例如郭象就是其中一個典型。


從歷史角度考察,二元世界觀的建立,可溯源至漢晉之際的新思潮──玄學,它扭轉了漢儒從宇宙生成角度說明世界根本原理的傾向,讓人們對宇宙人生的思考不再囿於現實世界,進而追尋超越性價值與真理。


這樣的追求大略可分作兩個方向,一是反思世界根本的、形上的本質,可說是對「本」的探索,此派以何晏、王弼代表;二則嘗試開創出種種超脫凡俗的生活境界,可稱為對「方外」的追求,此派以阮籍、嵇康為代表。這個由玄學開創的二元世界觀,在四、五世紀佛教興盛後大大獲得強化,特別是在西晉覆滅、玄風寢衰的北方。


「內」與「外」這組區別,主要是由佛教所提出,他們自稱內教、內學,強調安濟心神的作用,而把其他學派、宗教視為外,其後道教也仿效佛教,自認為內。


值得注意的是,中古士人雖然認同儒家價值,然多半也同意儒家只是規範世俗秩序的「外教」,不能取代佛、道在精神方面的功能,因此在心靈生活的最終歸宿上,中古士人不是歸於佛,就是歸於道,此現象作者稱之為「外儒內佛」或「外儒內道」。


總之,在二元世界觀的架構下,古典道家、佛教、道教皆獲得了存在的正當性,它們與儒家共同支撐起中古士人的宇宙人生,也奠定了中古文化思想的多元態勢。


這正是中古思想最獨特之處。


柳宗元(c.773-819)與杜甫(c.712-770) (來源:維基百科)

柳宗元(c.773-819)與杜甫(c.712-770)
(來源:維基百科)


而「中國思想轉型」的動力,有部份便是源自唐代文士對中古思想格局發起的調整或挑戰。調整者如杜甫、柳宗元,試圖將儒家對社會民生的關懷,抬昇至與出世追求相當的地位;而挑戰者則如韓愈、李翱,堅決摧破內外,以儒家思想加以統攝。有意思的是,儘管韓、李的意見在後世擁有巨大影響,然在當時,他們其實屬於少數派。


韓愈(c.768-824)

韓愈(c.768-824)


關於本書更細緻的內容及論證,筆者就不費筆墨介紹了,特別需要一提的是,本書曾在2009年以簡體版的形式面世,本次增訂則多收了作者最新的一篇文章〈中晚唐文士與經學〉。該文指出,中晚唐出現了不少治經文人,以及兼具文學家、經學家身分的士人,他們承襲新春秋學派開創的自由解經方式,撰作了若干春秋學、論語學、經典批評,及補經之作。


作者以為,居於知識界主導地位的文人大舉治經,當對經學發展頗有帶動之效。反過來說,此亦可表明,經學在九世紀已成為唐宋思想變動中的一個要素。晚唐思想向來也是研究較為薄弱的一環,本文提出的「文人治經」、「文儒混合」現象,當可作為思考「中國思想轉型」課題的另一起點。


筆者個人以為,本書提出的「二元世界觀」極具啟發性,是我們理解唐代、乃至於整個中古時期思想情狀的一個重要座標。


相較過去,以思想流派、或單一思想家為書寫對象的思想、哲學史,本書勾勒的整體思想結構,似乎可以讓讀者更容易地掌握那遙遠的知識靈光,理解複雜思想因子間的互動、碰撞與交融,卻又不至於在錯綜複雜的思想森林中迷路。


當然,作為一本學術論著,閱讀起來勢必不會太輕鬆,不過假使讀者渴望多增添一點對唐代思想的認識,且又樂於挑戰閱讀,那麼誠摯邀請您找來這本大作,進入唐代的思想世界。




[1] 例如著名的思想史家葛兆光,便以「盛世的平庸」形容唐代前期的思想文化界,而作為對照組的則是「佛教的興盛」。見葛兆光,《中國思想史:七世纪至十九世纪中國的知識、思想與信仰》(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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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遼太郎紀念專輯】「幽暗中的華麗」──讀《幕末:十二則暗殺風雲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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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遼太郎於後記言:「雖然嘴巴裡一直念著:『討厭暗殺這種行為』」,可是這一年下來也完成進數百張的稿紙。暗殺者的定義是:沒有任何暗示或警告,突然出手襲擊對方,或始使用詭計置人於死,這樣的人可說是最卑劣、下流了。雖然我認為「為天下人的利益,不得不死」的觀念,在客觀角度上來看一點根據也沒有。但是這可能是我這種生逢太平盛世的讀書人,才會有的囈語吧!有時候,歷史還是靠血染成的。所以即使我們不願意,暗殺者與被暗殺的人,都仍是歷史的寶貴遺產。我希望能從這個立場,重新審視幕末的暗殺事件,並嘗試以小說的形式,將它記錄下來。

雖是以小說的形式,但在歷史考究上,司馬遼太郎先生仍舊維持他一貫謹慎認真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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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末十二則暗殺風雲錄》上卷(左)與下捲(右)。


幕末:十二則暗殺風雲錄》分上下兩冊,各篇章標題為「櫻田門外事變」、「怪傑八郎」、「花屋町的襲擊」、「猿路口的血鬥」、「斬冷泉」、「祗園舞台」,以上為上卷;下卷則是「土佐夜雨」、「逃命小五郎」、「大難不死」、「彰義隊的算盤」、「火燒浪華城」、「最後的攘夷志士」。其中,講述清河八郎此人崛起到被暗殺經過的「怪傑八郎」,在1964年由松竹映畫改編成黑白電影「暗殺」,丹波哲郎主演。


1964電影「暗殺」,改編自「怪傑八郎」。
截取自電影畫面。


司馬遼太郎先生除「櫻田門外事變」外,都沒有選擇幕末歷史上知名的暗殺事件也沒有選擇任何與幕末四大人斬(意近中文的「刺客」或「殺手」)有關的故事。


故事描述的期間橫跨年號安政(1854~1859)、萬延(1860)、文久(1861~1864)、元治(1864)、慶應(1865~1868)以及明治初期。


牽涉到的大事件包含—【安政大獄(安政五年)】:幕府方主張開國所以壓制主張鎖國的尊王攘夷志士所進行的彈壓手段,加速了幕末極致動盪;【櫻田門外事變(安政七年)】:暗殺主導安政大獄的幕府大老井伊直弼,為幕末動亂揭開序幕;【第一次寺田屋事件(文久二年)】:薩摩籓的尊皇派被尚不想倒幕的籓政主導者島津久光鎮壓的事件;【禁門之變(元治元年)】;又名「蛤御門之變」,長州籓以「籓主冤罪向帝申訴」的名義出兵京都,與是圖阻止入京的諸籓在蛤御門附近發生戰鬥,長州籓戰敗,導致德川幕府對長州籓發動第一次長州征討,種下長州籓打著攘夷旗幟卻向西方學習新式兵武的遠因;【池田屋事件(元治元年)】:新選組突襲池田屋,屋內多位主要來自長州籓的尊王攘夷急進派重要人物被捕或被殺,「逃跑的小五郎」中的主角桂小五郎(明治維新後改稱木戶孝允)於此役中幸免於難;【近江屋事件(慶應三年)】:坂本龍馬遭到暗殺;【鳥羽伏見之戰(慶應三年)】:支持明治天皇的新政府軍與德川幕府的軍隊對戰,戰役以新政府軍全勝告終,是日本近代的一場重要戰役。


鳥羽伏見之戰浮世繪。http://goo.gl/dTozBL


每篇故事大綱我們就不一一贅述,我們來聊聊為何司馬遼太郎不喜歡暗殺事件卻又寫出這套《幕末:十二則暗殺風雲錄》,這也是筆者在司馬氏一堆著名的作品不挑選其他著作,偏選這本在其著作中偏冷門作品的理由。


司馬氏問:暗殺被認為是改變局勢最快的手段?但暗殺真的改變局勢了嗎?


在書中,他僅承認第一篇「櫻田門外事變」,也就是暗殺幕府大老井伊直弼的事件具有真正的影響力,其他的僅是幕末的眾多事件中的插曲之一。


櫻田門。


題外話,如今的櫻田門外正是日本的警視廳大樓,故現在也有人用「櫻田門」代指警視廳。


Keishi

日本警視廳。


司馬遼太郎先生是如此看待暗殺事件,而我閱讀《幕末:十二則暗殺風雲錄》後的看法是:幕末無止盡的暗殺事件,不僅是日本武士道精神的過分發揚,也是側寫幕末動亂是如何震盪以及紛擾的最佳寫照。


司馬遼太郎先生雖然用十二篇幅的故事講述立場、人物、派別、身分不同的暗殺事件,每則故事看似獨立,實際上卻是有脈絡可循。


整個幕末在立場上分成倒幕派跟佐幕派,佐幕派不用說就是支持幕府的,但倒幕派全不全然是推倒幕府者,還分成「尊王攘夷」派(追求政權奉還天皇驅逐外國勢力保持鎖國者)以及推崇「公武合體」派(孝明天皇之妹和宮內親王下嫁第十四代將軍德川家茂一舉,便是此派行動的代表);而在派別上,京都有天皇,江戶有幕府,這原是很簡單的二元對立。


但幕府領轄下的各藩又動作不一,造成人物身分與立場更加混亂。譬如有守護京都的會津籓;尊攘及西化重鎮的薩摩、長州籓,還有因為籓內歷史緣故上級武士以及下級武士對立的土佐籓…等,加上脫籓的浪人們組成的各種組織,例如天誅組,以及為了反制脫籓投入尊攘派浪人而成立的「京都見迴組」(幕臣主導的守護京都組織)及「新選組」(或名「新撰組」,也是維持京都治安的一個組織)。


鳥羽伏見一戰後,尊攘派大敗幕府軍,第十五代將軍德川慶喜「大政奉還」,明治天皇重掌睽違的日本政權。然而明治初期幕府方還有「彰義隊」打算返擊,而天皇方則有「赤報隊」為維新軍探路,探聽各諸侯反應並提供協助。


幕末就是在這樣大大小小立場迥異的組織,立場上結合、分裂、合作,或各自堅持之下紛亂不已。司馬遼太郎先生透過《幕末:十二則暗殺風雲錄》將這樣的情況撰寫出來,而隨著篇篇故事的前進,我們可以看到,主張開國的幕府彈壓尊王攘夷志士的安政大獄,導致大老井伊直弼被暗殺後,整個幕末走向逐漸朝向尊王攘夷派的意志,最後「王政復古」,宣告德川幕府廢止,明治新政府成立。


明治天皇。


這個時候我們來看看十二則故事中的最後一則:「最後的攘夷志士」。


幕末,尊王攘夷的重鎮薩摩籓跟長州籓都曾受過西方船堅砲利的襲擊,切身領悟自身武力與外國武力的差距,於是開始與國外接觸、大量購買西式武器。尊王攘夷的主張只存在於表面,實際上尊王倒幕是真,攘夷則已是不切實際的空想。


大政奉還後,明治初期便設立了接待外國使節的單位,這讓沒有感受到風向轉變的部分尊攘志士感到異常不滿,決定暗殺外國使節,而這決定也讓他們從受人尊崇的烈士,變成了冒犯新政府的危險人士,因逮捕入獄失去性命。


司馬遼太郎先生這樣安排十二則暗殺事件的順序,從主張開國的幕府彈壓尊攘志士,致使倒幕派藉由西式武器打敗幕府軍,鎖國或攘夷名存實亡,一心尊攘、自認為這是對朝廷忠義表現的志士死在新政府手上,何等諷刺!


幕末的歷史,或者說明治維新,都是踏著一流人才的屍體構築而成。當大功告成,享受其利的卻是動亂中躍不上舞台或者正好是在時機點上站在台上的二三流者。


下卷的「火燒浪華城」的最後提到:土佐籓志士,在後期躍上檯面的田中顯助,明治維新後成為田中光顯伯爵,在九十歲以後,有一次《朝日新聞》的記者問他:「閣下可否告知長壽的秘訣呢?」


顯助沉思了半响,大概是回憶起幕末那段風起雲湧的歲月吧!居然出人意料,以一付嚴肅的面孔吟詠著──


如果,有人問我長壽的秘訣是什麼?


我就這麼告訴他:因為我總是死裡逃生。


作者個人粉絲專頁:甯緒,On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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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專輯為「說書 Speaking of Books」和遠流出版社共同合作的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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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的眼睛】「與經典對話」:讀《傲慢與偏見》及衍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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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週年新譯本封面。圖片來源:自照


主題簡介:


在「以小說對話」這個主題中我選了三組小說,我想像這三組書中的作家們,把小說當作一封封情感悠長的書信,藉以向另一位作家致敬、追憶、對話,而不管對話的另一端有無回應,光是透過這樣的方式表達對於另一個文本的耽溺、懷念以及辯證,都讓人看見作家之間文思的交鋒,也因為這些可以說是再創作的文本,讓我們得以拾回經典,或者去補足原本單一的觀點。這樣的過程,一直都很吸引我。


《傲慢與偏見》是一本很好介紹,也很難介紹的書。因為它是經典,所以即使沒有讀過原作,也多少看過與它有關的改編影視作品,對它的情節大綱相當熟稔。但也正因為它關於「從冤家到戀人」的愛情公式太過經典,於是有許多人只把它當作一本「古典的言情小說」看待。這也許不算是誤讀,但卻是大大的小瞧了這本書,也低估了珍・奧斯汀這位知名英國作家的能耐。


柯林弗斯飾演1995年BBC改編的《傲慢與偏見》影集。圖片來源:http://goo.gl/DrRCIx


成也達西,敗也達西


《傲慢與偏見》之所以從經典走進流行的影劇主題裡,我認為是從1995年BBC所翻拍的影集開始的。柯林弗斯(Colin Firth)所飾演的達西先生簡直就像直接從書中走出來一樣,表面上有著不可一世的高傲、實際上只是不善交際的內向所造成的反差感,再加上他本人的紳士氣質,從此讓許多女生妄想自己就是那個達西太太(Mrs. Darcy),或許跟現在的迷妹們直呼某些韓劇男主角是自己老公的瘋狂沒有兩樣。也因為這個達西先生的成功,誕生了另一部好萊塢的經典愛情喜劇——《BJ單身日記》(Bridget Jones’s Diary),男主角同樣找來了柯林弗斯飾演,且在劇中的名字就叫馬克達西!也難怪柯林弗斯曾經說,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三個女人是母親、妻子還有珍・奧斯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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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愛夢公園》電影劇照。圖片來源:http://goo.gl/o46kGr


小說《Me and Mr. Darcy》《珍愛夢公園》講述的就是這種對於一個虛構角色迷戀到影響了現實生活的故事。《Me and Mr. Darcy》的女主角Emily Albright因為在現實中情路不順而報名了為書迷量身打造的珍・奧斯汀旅遊團,在參訪的過程中,Emily因緣際會的藉由一趟穿越的旅程讓她跟心目中的Mr. Right見面。《珍愛夢公園》則更有趣的設計了一個以珍・奧斯汀年代為背景的「體驗營」,在這座體驗營裡,你的衣著與舉止必須符合那個時代的規範,而體驗營也會為你提供一起在這個場景中互動(演戲)的演員,這對於許多珍迷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行程啊!


這兩本書都不約而同的以對達西先生與珍・奧斯汀書中世界的幻滅做為結局,這兩本書似乎可以看做這兩個曾經是珍・奧斯汀死忠粉絲的作者,對於過去自己狂熱的粉絲行為所做的告解以及告別。也許對兩位作者來說,《傲慢與偏見》裡面的許多觀念已經過時,要從「幻想的」19世紀氛圍中走出來才有助於適應現實的世界。在現實世界裡,沒有矜持的男女只能透過一場場舞會去眉目傳情,也沒有人會用長長的書信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辯駁,當然更沒有一個多金又英俊只有性格有點小缺陷的達西先生會對你情有獨鍾。對我來說比較可惜的是,這兩本小說雖然幽默風趣,對於珍・奧斯汀的書迷來說讀來的確有許多會心一笑的橋段,但卻太過聚焦在「達西先生」這個角色的夢幻與幻滅上,是有點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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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BBC版的《傲慢與偏見》影集劇照。圖片來源:http://goo.gl/YpYRtK


「做什麼都行,但沒有愛,萬萬不能結婚,你確定你感覺到那樣的愛了嗎?」


在整部《傲慢與偏見》中除了經典到幾乎成為現在愛情劇老梗的男女主角羅曼史外,整部小說在探討對幸福的追求上,提供了幾個不同的觀點,藉由書中幾個角色對於幸福(Happiness)抱持著不同的看法以及由此而生的論證,是我覺得這本小說最有意思的部分,也是跨越時空直到現在仍然讓人可以深感共鳴的部分。婚姻對於當時的女人來說攸關於未來的生活水平,但對於男人來說,娶到一個合適的伴侶也是攸關於後半輩子的幸福。書中描寫了不同夫妻╱情侶的相處模式,就拿女主角伊莉莎白的父母來說,班奈特先生被太太年輕時的貌美給迷惑而結了婚,婚後卻發現這個太太的愚蠢與自己的知識水平有著極大的落差,兩人無法有相互敬重的可能,至此他只能偶爾以太太做的蠢事說的蠢話來當做消遣,這也是為什麼當他知道達西對伊莉莎白求婚後,他語重心長的說:「我曉得妳的個性,除非妳誠心敬重妳的丈夫,否則難有幸福和尊嚴可言。妳這樣機靈古怪,倘若夫婿不如妳,那可不妙,難免要丟臉受罪。」這番剖白或許也說出了珍・奧斯汀心目中理想的婚姻,必須是要雙方可以互敬互愛,而非僅只被外貌給吸引,但她卻也同時藉由另一個角色的點出現實有時候並不容許你挑三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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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BBC版的《傲慢與偏見》影集劇照。圖片來源:http://goo.gl/3zfsA3


伊莉莎白的好朋友夏綠蒂就是如此,她樣貌平庸,也已不再年輕,跟班奈特家的女孩一樣沒有豐厚的財產可以當作嫁妝,於是對她來說,結婚對象只要能夠讓她未來衣食無虞即可,她跟柯林斯先生的組合簡直可以說是班奈特先生與太太的性轉版。也因為這樣,她才會說出:「美滿的婚姻全憑運氣。如果婚前就摸透了對方的脾氣,或是兩人的個性十分相似,都對婚姻幸福一點幫助也沒有,只會導致婚後愈走愈遠,把該吵的都吵完了才算呢。既然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缺點當然是知道得愈少愈好。」伊莉莎白那個放蕩的妹妹麗迪亞則恰好是另一種極端,是個為愛沖昏頭的典型,在那個保守的年代裡,好人家的女孩為愛私奔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不只葬送自己的貞節,也讓全家人的名譽跟著掃地。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女主角伊莉莎白跟她的姊姊珍一樣這麼幸運,心目中敬愛的對象剛好十分富有,而且也「剛好」愛你到可以不計較嫁妝的豐厚。雖然現代女性已經不在需要靠婚姻來讓自己的生活有所保障,但是在考慮結婚對象時,又何嘗不是需要在愛情與麵包中做取捨呢?


pride-and-prejudice-and-zombies-trailer-poster至於提到最近才剛改編成電影版的《傲慢與偏見與殭屍》,恕我直言,這樣的混搭方式或許勇氣可嘉,但在珍・奧斯汀書迷的眼裡,它是顯得有些太過不倫不類了些,電影版更是不見如此改編除了搶搭最近很夯的殭屍熱潮以外,有何意義以及延伸?


《傲慢與偏見》雖然以羅曼史小說聞名,它的改編影視作品也大多偏重於這一個部分,但對我來說,這本小說之所以能名列於英國文學經典之列,還是在於珍・奧斯汀對於人性透徹的觀察,她筆下的角色幾無完人,對於上流社會的勢利眼刻畫甚深以外,在塑造如同柯林斯先生這樣極盡奉承諂媚之能事的丑角也相當傳神,她並不用說教的口吻去做批判,反而藉由呈現出他們的醜態及雙重標準來諷刺這些自詡為高人一等的人,所作所為根本愧對他們的身分地位。


還是相當希望在看過較為輕鬆的延伸作品之餘,大家還是可以去找原作來讀,尤其推薦在陰雨綿綿無法出門的時候打開它,肯定會被珍・奧斯汀的生花妙筆給逗得忘記窗外的壞天氣。對於自己的英文能力沒信心的朋友也不用灰心,去年由漫遊者文化所出版的200週年新譯本,相當程度地還原了珍・奧斯汀活潑生動的筆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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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2 魔法學校在台灣




2015-11-14 09: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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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霸歐洲:哈布斯堡家族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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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布斯堡王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時期的神聖羅馬帝國帝徽。 (Source: CRW Flags)

哈布斯堡王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時期的神聖羅馬帝國帝徽。
(Source: CRW Flags)


來自雄鷹的哈布斯堡家族


哈布斯堡家族 (House of Habsburg)是歐洲一個古老家族,他們的成員可以說是貴族中的貴族,曾經統治過神聖羅馬帝國(Holy Roman Empire, 962 CE – 1806 CE)、奧地利、匈牙利、勃艮第、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波希米亞(Bohemia,即捷克)、荷蘭、法蘭德斯(Flanders,即比利時)、克羅地亞(Croatia)等國,是歐洲史上地位最顯赫的王室貴族。


哈布斯堡家族源於今瑞士境內的亞爾薩斯(Alsace), 其家族始祖羅德伯特在當地建造了哈布斯城堡(Habsburg Castle,意思是「鷹堡(Hawk’s Castle)」),並以此作為家族名稱,鷹頭作為家徽。若與此時神聖羅馬帝國境內的高階貴族相比,哈布斯堡家族仍只是個新興、還不成氣候的暴發戶,沒什麼人會留意。


然而,往往不起眼的人在機緣巧合下,就造就了歷史。


位於瑞士的哈布斯堡家族的發源地-哈布斯堡 (圖片來源:CC BY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位於瑞士的哈布斯堡家族的發源地-哈布斯堡
(圖片來源:CC BY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不怎麼神聖、不怎麼羅馬、不怎麼帝國的神聖羅馬帝國


那麼,哈布斯堡家族是如何興起呢?那先要簡略說說什麼是「神聖羅馬帝國」。


話說 476 年西羅馬帝國滅亡後,各日耳曼民族在歐洲建立起王國來,其中以法蘭克人(Franks) 的王國最強大。800 年,法蘭克王國在卡洛琳王朝(Carolingian Dynasty)的查理曼大帝(Karl I der Große,英譯查理大帝(Charles the Great),法譯查理曼(Charlemagne))統治下版圖達至極盛,覆蓋今法國、中歐和北義大利。


當時伊斯蘭勢力如日中天,威脅著教皇身處的義大利。教皇需要強者保護,查理曼大帝也在尋找統治信仰基督教羅馬人的合法性。就這樣,他們一拍即合,教皇為他加冕為「羅馬人的皇帝」,而查理曼大帝則為教皇提供庇護,從此開創了中世紀王權與教權之間微妙的關係。


查理曼大帝死後,他的三個兒子瓜分了整個帝國,其中兒子路德維希(Ludwig der Deutsche)獲得了帝國東部的中歐部份,稱東法蘭克王國(Ostfrankenreich)。 卡洛琳家族統治了一段時間後沒有了子嗣,王國內的公侯們又不想被西法蘭克王國的卡洛琳家族統治,於是一個大膽的構思出現了──誰說國王不能選出來呢!


最後,非出身於卡洛琳家族的康拉德一世(Konrad I)被選為國王,而王位後來又輾轉到了薩克森家族(House of Saxon)手中。國王選舉這個制度自此被保存下來了。


 卡爾大帝受教皇利奧三世加冕為「羅馬人的皇帝」 (圖片來源:Muenchner Kirchennachrichten)

查理曼大帝受教皇利奧三世加冕為「羅馬人的皇帝」
(圖片來源:Muenchner Kirchennachrichten)


九世紀時,東法蘭克王國的國王是薩克森家族的奧托一世(Otto I),他一直想效法查理曼大帝。不知道歷史是否總會重覆,義大利的教皇又受到了倫巴底人(Lombards)和拜占庭人(Byzantines)的威脅了。


奧托一世深知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二話不說率軍來解放義大利。教皇也很識趣,為他加冕跟查理曼大帝一樣嗆的頭銜──「羅馬人的皇帝奧古斯都」!這樣,神聖羅馬帝國就正式成立了。


但這個「羅馬帝國」,是由跟羅馬人沒血緣沒地緣沒文化關係的德意志人組成。它也不怎麼「帝國」──事實上它只是個封建聯邦。帝國內由無數的封建領、諸侯國組成,互不隸屬,真是封建制度的完美演譯。除了少數強勢的皇帝外,皇帝幾乎都叫不動諸侯,諸侯都把皇帝的肺腑之言當成耳邊風。


撿到個便宜的魯道夫一世.哈布斯堡


以上講到神聖羅馬帝國王位不行世襲制,而是由諸侯們選舉出來,再由教皇加冕躍升為「皇帝」。當時的選舉委員會由七個人組成,這七個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都是神聖羅馬帝國境內的公爵伯爵,擁有大片土地也有一定的軍事實力,說話自然也可以大聲一點。


1254 年之前,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都是由斯陶芬家族(House of Staufer)成員出任的,但當這家族的最後一位子嗣康拉丁(Konradin)被處死後,神聖羅馬帝國進入了「大空位時期」,長達二十年王位一直懸空著。


1273 年,命運悄悄的降落在哈布斯堡家族的魯道夫一世(Rudolf I)身上。


各路諸侯都競逐神聖羅馬帝國的王位,候選人包括捷克波希米亞王國的奧圖卡二世(Otakar II)、西班牙卡斯提亞王國的阿爾方索十世(Alfonso X)、法國的菲力普三世(Philippe III)和哈布斯堡的魯道夫一世,其中以奧圖卡二世的實力最強。與之比較,魯道夫一世還只是個地方低階諸侯,論實力排個三天三夜也還沒輪到他,門邊也沾不上。


魯道夫一世畫像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魯道夫一世畫像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然而,有時候實力太強也不代表可穩操勝券。


德意志的諸侯們擔心若選出一個實力強大的德意志國王,會危害到自己的利益,而弱勢的魯道夫一世,似乎更適合他們的口味。於是,魯道夫一世被選為「羅馬人的國王」,雖然他始終沒有被教皇加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但帝國長達二十年的大空位時期終於告一段落。不可一世的奧圖卡二世當然不服選舉結果,於是起兵欲推翻魯道夫一世。


魯道夫一世在其他諸侯的援助下擊敗奧圖卡二世,並把原屬於波希米亞王國的奧地利地區及其他廣大地區都納入了哈布斯堡家族的控制下。雖然魯道夫一世還是個很弱勢的德意志國王,諸侯們都不太聽他的命令,但是這次的王位爭奪戰,卻使哈布斯堡家族在命運的巨輪下,踏上了世界舞台。


1291 年,渴望自由的瑞士人反對哈布斯堡家族和神聖羅馬帝國的統治,於是他們起身反抗。哈布斯堡家族的騎士前往鎮壓卻被打敗,十分狼狽,哈布斯堡家族被迫放棄他們的發源地瑞士。同年,瑞士各部族建立了共同聯盟,這個共同聯盟也就成為後來瑞士聯邦的立國基礎(現在的瑞士定1291年為立國年)。哈布斯堡家族沿萊恩河向東遷徙,最後在神聖羅馬帝國東邊邊境的一條小村落定居下來並修建宮殿,而這條小村落,就是現在的維也納(Wien),成為哈布斯堡家族往後的根基。


歐洲都屬於哈布斯堡家族!-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聯姻政策


15世紀開始,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幾乎都由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出任,直至1806年帝國被拿破崙解散。


當時的皇帝是腓特烈三世(Friedrich III),他的長子馬克西米利安一世(Maximilian I) ,與勃艮弟公國(Duchy of Burgundy,今法國勃艮弟和比利時)國王「勇士」查理(Charles the Bold)的女兒瑪利亞(Mary of Burgundy)訂下了婚約。後來「勇士」查理在與法國的一場戰役中戰死,馬克西米利安一世因為迎娶了繼承王位的瑪利亞,便順勢登上了勃艮第公國的國王大位。至此,勃艮第和法蘭德斯也成為哈布斯堡家族統治的地方。馬克西米利安一世被稱為「最後的騎士」,他從法國軍隊中守住了妻子的領土,與妻子共同統治勃艮第公國。


聖經裡有名的故事《巴別塔》,講述古巴比倫人興建一座高塔,試圖登上天堂。上帝為了懲罰狂妄的人類,使人類從此有不同的語言,互相不能溝通。


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為了有效統治廣大卻有不同語言民族的地區,苦心學習多國語言,減低其作為「外來者統治」的味道,爭取治下人民的支持。他克服了 「上帝的懲罰」,使統治的地區反抗聲音減少,有效鞏固了哈布斯堡家族的統治,為其家族奠下了廣大帝國的基礎。


馬克西米利安一世,Albrecht Dürer 繪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馬克西米利安一世,Albrecht Dürer 繪
(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瑪利亞於婚後五年墮馬身亡,但馬克西米利安一世以攝政王的身份繼續統治勃艮第公國。不過,為了支撐對法國戰事的開支,他加重了商品稅收,引起法蘭德斯商人的不滿。1488年,他被發動叛亂的法蘭德斯商人軟禁,其父腓特烈三世帶兵迎救他,並鎮壓了叛亂,從此法蘭德斯就成了哈布斯堡家族牢牢的地盤了。


馬克西米利安一世還繼續在神聖羅馬帝國境內擴張勢力。


1489年,神聖羅馬帝國境內的蒂羅爾公國(Duchy of Tirol) 因債務糾紛問題和巴伐利亞公國(Duchy of Bavaria)發生了戰爭,馬克西米利安一世居中調停,一年後,馬克西米利安一世接管了蒂羅爾,還肩負了還債的責任。當時的蒂羅爾沒有完善的法律體系,貴族可肆意掠奪平民的財產,整個公國都腐敗不堪。


但經過六年的經營,蒂羅爾變得富強,其首府因斯布魯克(Innsbruck)成為了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統治中心。這可從他在當地修建的「黃金屋頂(Goldenes Dachl)」中彰顯出來。這麼一來,哈布斯堡家族在勃艮第、法蘭德斯和蒂羅爾都站穩了腳。


1493 年,腓特烈三世駕崩,馬克西米利安一世成為哈布斯堡家族的話事人。他接續被選為羅馬人的國王和加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很快就收復了他父親在位時被匈牙利 (Hunguary)強奪的奧地利地區(Austria)。


而且,他似乎開始明白到與王侯公侯的聯姻,有利擴大哈布斯堡家族在歐洲的勢力。他先迎娶米蘭公爵的女兒比安卡(Bianca Maria Sforza)為第二任妻子,獲得統治米蘭的權力。後來還讓自己的兒子菲力普一世(Philip I),與西班牙王國公主「瘋婦」胡安娜(Joanna the Mad)結婚,讓他們的兒子卡洛斯一世(Carlos I)獲得了繼承西班牙王位的資格,開創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Habsburg Dynasty of Spain),從此,哈布斯堡家族也染指了西班牙。


這時,隨著對西班牙王國與神聖羅馬帝國的控制,哈布斯堡家族開始了他們在歐洲的霸權。但盛極必衰倒也是歷史的恆常定律,早在哈布斯堡強權的興盛時期,衰敗消亡似乎已經無法避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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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人的假面(上)




2015-03-13 17:5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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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裡的世界觀:流行於中國的象棋反映了什麼樣的思維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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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諸多棋類遊戲中,最能代表中國人思維方法的是圍棋,但在中國最流行的卻是中國象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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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象棋
(Source: Magalie L’Abbé)


國際象棋(chess)、中國象棋(Xiangqi)、伊斯蘭世界之象棋(شطرنج تاریخی ایران‎)和日本將棋(しょうぎ)皆屬同源,源頭是來自印度的恰圖蘭卡(caturańga),從以上的象棋類遊戲,某程度上反映數種民族在戰爭層面和思維方式上的分別。


先論中國象棋,中國象棋獨特之處在於有「炮」,此種棋子在其他象棋類遊戲皆無。「炮」為一棋子可以「隔山打牛」,屬「遠距離攻擊」,側面證明中國 雖然很大可能來自印度,卻大幅度「本土化」,加以修改,亦反證中國軍隊中擅長用遠距離兵器如弓箭、投石機、石砲等(火炮於1132年為韓世忠在建州首次使用)。


其次,中國象棋中無升級之概念,不似國際象棋和日本將棋,兵(pawn)或「步」進至底線或敵陣即可升級,但中國象棋之兵卒達至敵方底線不能升級,亦不能退後只能橫行,有人或曰為中國封建社會階級流動性低,不似國際象棋最低級之兵卒(pawn)可升級,但這說法似與史實不符,中古中國之社會流動性遠較歐洲日本高,但因象棋遊戲反映的是一場局部戰役,也可算是中國軍隊實況。


國際象棋(Source: Flickr/Joshua Eckert)

國際象棋(Source: Flickr/Joshua Eckert)


中國軍隊中的升遷的確遠較歐洲日本困難。


首先中國傳統重文輕武,宋後更多由文人總督統制兵馬,士兵要升為將帥更困難:第二,中國軍隊人多,一支軍隊往往有「萬」以上編制,大的戰役動輒數萬以至數十萬,不似歐洲、日本軍隊可能只有數千至一萬(例如:battle of Agincourt ,亨利五世軍隊大約8000-10000人;以同一年代明成祖征漠北蒙古,動員兵力是至少五十萬),在數十萬中脫穎而出自然更困難。


因此,中國軍隊中由低至高升遷往往極其困難,是故在中國軍隊中由低至高升遷往往極其困難(尤在宋代後,而中國象棋恰好在北宋時出現,宋代<士林廣記>中引錄棋譜,而北宋晁補之《廣象戲格·序》:「象戲,兵戲也,黃帝之戰驅猛獸以為陣;象,獸之雄也,故戲兵以象戲名之。」)。


此外,在中國象棋中,「將」或「帥」雖然如國際象棋之king或日本將棋之「玉將」一樣,一旦被吃掉則全局皆輸,但中國象棋之「將」、「帥」不似如國際象棋之king或日本將棋之「玉將」可攻擊周圍八格兼且沒移動限制,中國象棋之「將」、「帥」只可在「九宮格」移動,因中國象棋之步法規則由北宋後奠定,最終修改在明代,從「將」、「帥」移動限制且有「士」保護在側反映出中國多由文人掌兵,中國將帥不似歐洲般,而是多作統籌、指揮角色而非衝鋒陷陣。某程度上,「大帥」和「將軍」角色分開,帥負責指揮、調動、後勤等。


日本將棋(Source: wikipedia)

日本將棋(Source: wikipedia)


歐洲在近世前,國王不但作為統籌角色,甚至衝鋒陷陣,古有亞歷山大、中古有獅心王理查,紅鬍子巴巴羅薩等。這某程度上與人數相關,中國不乏超過萬人的軍隊,大帥衝鋒作用有限,反而更重要是主帥本人生存以維持陣型、士氣,反而一旦主帥陣亡,士兵失去統籌,各自為戰,容易演變成潰退,甚至全軍覆沒。在中國歷史著名之統帥,不乏是文人如孔明、文天祥、袁崇煥等。


此外,中國象棋之迂迴變化空間也遠較國際象棋大,不似國際象棋的步兵方陣很難突破,例如在國際象棋中第一步如果不動兵(pawn)只可移動騎士(knight)。中國象棋在遊戲樹的複雜度(Game Tree Complexity) 達 10 的 150 次方 (Tsao et al., 1991), based on a branching factor of 38 and an average game length of 95 ply)遠較國際象棋之 10 的 123 次方(Allis, 1994) (based on a branching factor of 35 and an average game length of 80 ply)為高。


另外,中國象棋之「馬」有「蹩馬腳」而國際象棋中的 knight 則沒有,反映出中國騎兵威力遠不如歐洲騎兵。在北宋失去燕雲十六州等產馬之地後,中國騎兵水平更每況越下。但長期和遊牧民族打交道也產生了反制騎兵之法(如拐子馬)。


不似國際象棋每一顆棋子皆可進攻和無楚河漢界之限(即使是國王也可衝至敵陣底線),中國象棋攻守分明,分工有序,如炮∕包、車、馬、兵∕卒可作攻之棋子,而象∕相、士等作守。中國象棋之棋勢屬易守難攻,不似國際象棋,對方一有空隙即可乘勢進攻,中國象棋只有馬、炮、車、兵可過河,這條「楚河漢界」,筆者認為就是象徵漢人的生存空間。


實際上,中國軍隊在歷史上很少主動掃蕩北方遊牧民族,即使有也是輸多贏少(只有漢武帝、明成祖等北伐有過勝仗),故中國軍隊多用守勢。最後中國象棋有一最特別之處,在於中國象棋棋子和圍棋一樣是放在點(即交界點)非格子裡,原因可說是受「圍棋思維」影響,但實際上在計算步法相似於「坐標幾何」(因坐標點幾何基礎是交點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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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這個世界──讀鄂蘭《人的條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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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如何以政治行動愛這個世界?漢娜‧鄂蘭最重要的哲學作品《人的條件》(The Human Condition),試圖帶領讀者重返政治哲學的原初條件:政治是關乎眾人之事,每個人都可以帶著思考去行動、啟動新的事物,儘管彼此交互作用的結果是偶然而不可測的。

對「現代性」的思考


《人的條件》英文版(左)、中文版(右)封面

《人的條件》英文版(左)、中文版(右)封面


1724年,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誕生於柯尼斯堡(Königsberg)。康德終其一生都沒有離開過這塊甫降生於世就落腳的土地。他的所有傳世之作都是完成於濱臨波羅的海的故鄉。自此之後,柯尼斯堡乘著康德的響亮名聲,徜徉於全世界。


啟蒙思想家,伊曼紐康德(Immanuel Kant)

啟蒙思想家,伊曼紐康德(Immanuel Kant)


康德誕生的182年後──1906年,一位被命名為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1906-1975)的猶太女孩誕生於康德從未踏足其外的故鄉。這名猶太女孩十四歲時就熟讀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Critique of Pure Reason,1781),之後更選擇進入馬堡大學(Marburg University)攻讀哲學。


2014年,10月14日,google將鄂蘭的塗鴉設為google首頁來紀念鄂蘭的108歲冥誕。

2014年,10月14日,google將鄂蘭的塗鴉設為google首頁來紀念鄂蘭的108歲冥誕。


在十八世紀結束的前夕,康德在著名文章〈何謂啟蒙?〉(An answer to the question: What is Enlightenment ?,1798)中寫道:「如果有人問:我們是否現在生活在一個業已啟蒙的時代?回答會是:不是,但我們生活在一個正在啟蒙的時代」[1]


但是,鄂蘭所經歷的時代不是已經啟蒙的時代,也不是正在啟蒙的時代。而是高度踐踏人類尊嚴的黑暗時代。


這個曾經孕育出康德、貝多芬、康德、席勒、歌德、韋伯、普朗克、愛因斯坦……等高度文明成就的德意志文化,竟然瘋狂野蠻地運用現代國家官僚管理系統與科學技術,進行計畫性大屠殺。這已經為人類的理性劃下一道幾不見底的深淵。


阿多諾(Theodor Adorno,1903-1969)說:「在奧許維茲之後,寫詩是野蠻的」。


因為最高級的文化與最野蠻的行動竟能共存,就如電影《辛德勒的名單》的橋段:納粹德國軍隊在巴赫的琴聲中屠殺猶太居住區的猶太人。在鄂蘭的回憶中,當她與友人聽聞奧許維茲集中營的消息時,彷彿面臨著一道斷裂的深淵。在這道深淵之前每個人都患了失語症,片尋不著任何隻字片語來回應這道深淵。


走過那個被集中營與核彈的陰影所壟罩的黑暗時代,鄂蘭在「不再存在的過去」與「尚未存在的未來」之間的罅隙,以最具私人隱密性的思想(即我與自我的對話)參與公共領域。在往後的生活中,鄂蘭以不間斷的寫作來回應這道深淵。對鄂蘭而言,寫作是記憶並且進行思考的過程。


換言之,寫作是理解的歷程。


鄂蘭認為記憶是防止為惡的重要能力。鄂蘭跟隨蘇格拉底的說法,認為邪惡(evil)就是做了自己無法忍受的事。就此而言,而為惡者既是不適合與他人交流的人,也是缺乏與自我進行無聲的對話(即思考)。人之所以無法與自我進行無聲的對話,正是因為缺乏記憶而抹殺了多元性(plurality)。缺乏記憶的原因很多,鄂蘭就曾引述了尼采的文字,指出人的驕傲與記憶相互對抗時,驕傲時常擊敗記憶。[2]


也許,在歷史的巧合裡潛藏著命運的聲音。


康德與鄂蘭,這兩位於不同時代誕生於柯尼斯堡的思想家有著南轅北轍的人生際遇。鄂蘭於人生寄旅的終途,仍然將康德的《判斷力批判》(Critique of the Power of Judgment,1790)詮釋為康德最重要的政治哲學作品,並且試圖建構現代性世界中關於「判斷」(judgment)的政治理論。


很可惜的是,鄂蘭生前尚未完成《心智生命》(The Life of Mind,1977)的第三部分《判斷》。我們只能從鄂蘭講述康德哲學的課堂講義與有關「判斷」的講稿推敲鄂蘭未完成的著作。


在鄂蘭的思考與寫作中,「現代性」(Modernity or modernities)是核心問題。「現代性」的重要特徵之一是:價值多元(value pluralism)是現代世界的事實。


在十九世紀尾端與二十世紀前半,歐洲大陸沉浸在「世紀末」(Fin de siècle)的文化氛圍之中。在氤氳著一片「世紀末」的歐洲大陸上空,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1844-1900)的思想彗星劃過天際。這顆彗星用語言學(philology)的技巧與系譜學(genealogy)有力地批判了過往的道德價值,標榜「上帝已死」,宣告虛無主義(nihilism)時代的到來。


這個時代的歐洲表面上欣欣向榮,看似達到人類文明的巔峰,內部卻腐朽解體,人人都帶著發燒暈熱的身體大跳死亡之舞。這樣的場景宛若1924年出版的名著《魔山》(The Magic Mountain,1924)中,位於瑞士達弗斯(Davos)的肺結核療養院。湯瑪斯曼(Thomas Mann,1875-1955)這樣描述主角準備前往「魔山」的心緒:


這樣被抬升至他從未呼吸過的區域,到一個他知道有著陌異生活又艱苦簡約的地方。這開始使他心緒激動,並使他內心逐漸充滿了某種憂懷。故鄉與習以為常的生活不只遠遠地拋在後方,深落在他的腳下,而且他還在持續不斷地上升。懸浮在它們(故鄉)與未知的陌異之地的罅隙,他問自己往後該如何遠颺。[3]


位於瑞士的達弗斯鎮

位於瑞士的達弗斯鎮


在一片紛紜雜沓且充斥著喧囂的時代漩渦中,人們已經遠離了由穩固根基支撐的世界,卻迷失在在一片迷茫的暮色。


1929年,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1889-1976)與卡西勒(Ernst Cassirer,1874-1945)在達弗斯有一場深具時代意義的重要公開的哲學對話。著名的法國哲學家列維納斯(Emmanuel Levinas,1906-1995)回憶當時才23歲的自己親臨現場的感覺:「宛若出席世界的草創與終結」[4]


這場哲學辯論彷彿是《魔山》場景的再現。威瑪共和時期的德國,就好似《魔山》中的療養院。威瑪共和時期的德國住著一群在「文明」中掙扎的病人,就宛若被關在「魔山」療養院中的病人們。鄂蘭對於威瑪共和的智識氛圍非常熟悉。鄂蘭精熟海德格的存在哲學。而鄂蘭的私人藏書中也有幾十本卡西勒的著作,並且這些書本中有鄂蘭自己寫上的許多註釋與旁標。


思想史家Peter Gordon的著作Continental Divide:Heidegger, Cassirer, Davos書籍封面。封面照片是1929年春天海德格與卡西勒合影於達弗斯鎮的Belvédère旅館。

思想史家Peter Gordon的著作Continental Divide:Heidegger, Cassirer, Davos書籍封面。封面照片是1929年春天海德格與卡西勒合影於達弗斯鎮的Belvédère旅館。


馬克思.韋伯(Max Weber,1864-1920)是試圖以「學術」(Wissenschaft)回應現代性的重要思想家。韋伯對現代性的回應對威瑪共和時期的智識氛圍有著重大的影響。因為,他毫不畏懼地接受在現代性之下的價值多元論(value-plurality)與不同價值之間的不可共量。


韋伯認為「學術」只能揭露各種終極價值的彼此之間的無法調和、不可調合、對立與鬥爭。用韋伯的文字來描述這種鬥爭,就是「諸神戰爭」(the war of gods)。「諸神戰爭」是現代性的特徵之一。「學術」也是「諸神戰爭」中的其中一個神祉,是現代世界中諸多價值的其中一種獨立的價值。


韋伯以學術作為志業,是在此上帝隱退又「諸神戰爭」的現代性中,始終堅持忠於知性的神祉。忠於知性神祉的人不是神的工具、不是教主、不是偶像、不是避世隱遁者、不是神祕主義者、不是獨斷論者、不是先知、不是巫師,更不是沒有精神、沒有靈魂又妄自尊大地以為站在文明巔峰的專家。


忠於知性的神祉就是:保持知性上的誠實(to be intellectually honest);保持倫理上可被允許的堅定;做好專業的工作;去表達、掌握具有經驗基礎的實際存在;去超越專業主義的侷限;去進行不同文化之間的對話、溝通;去保存、去維繫「價值中立」(value-freedom),個人在進行無可避免的個人價值選擇時,尊敬與重視價值的歧異與分殊。


上述的境況並不是肇因於人類的軟弱或無能,而是因為理性化的發展所導致的嚴酷事實。


1918年,史賓格勒(Oswald Spengler,1880-1936)的《西方的沒落》(Der Untergang des Abendlandes,1918)出版。這本將許多龐大的哲學與方案化作精神碎片的書很快地成為暢銷書。


同一年,韋伯將前一年「學術作為一種志業」的演講出版成書。與鄂蘭同在馬堡大學求學的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1889- 1976)與洛維特(Karl Löwith,1897- 1973)曾在慕尼黑大學聽韋伯進行關於「學術」的演講。他說韋伯帶給他宛若先知般震撼人心的印象,並且以清醒的理智粉碎了一切希望的面紗。[5]


韋伯的演講在威瑪共和初期掀起了熱烈的辯論。1924年就讀馬堡大學的鄂蘭十分熟悉韋伯對「現代性」的診斷與湯瑪斯曼於《魔山》中所描述的焦慮感。鄂蘭深刻地感覺到「現代性」帶來的世界是傳統價值已然脫鉤的無根世界。這樣的體會影響到鄂蘭撰寫《人的條件》,使鄂蘭試圖以反本質主義的立場來進行她的政治理論研究。


除了反本質主義的立場之外,鄂蘭也強調自己是政治理論家,而不是哲學家。鄂蘭認為自己不是哲學家的原因是:哲學家是在做思考(thinking)的工作,而政治則是屬於行動的領域。因此,「政治/共同生活」與「沉思/獨處」就成為兩種不同的人類生命型態。鄂蘭認為除了西塞羅與康德之外,哲學家認為獨處的沉思生活是高於共同的政治生活。因為哲學注重的是原則(principle),政治強調行動;哲學、神學重視單數的人,政治則重視複數的人。


哲學與政治理論的分野是鄂蘭探索思考(thinking)、意志(will)與判斷(judgment)的一環。鄂蘭以此回應海德格,這位引領她進入哲學殿堂的哲學大師,最終卻支持納粹德國政府。海德格是「思考」的大師,擅長將自己拋入深不可測的思緒深淵中,並且從迷茫於林中的徘徊摸索出一條前行的蜿蜒小徑。但對於鄂蘭而言,海德格對納粹德國政府的支持是「判斷」的失能。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多元主義(pluralism)成為許多重要思想家關注的核心課題。英國思想家伯林(Isaiah Berlin,1909-1997)在著名文章〈兩種自由的概念〉(Two Concepts of Liberty,1958)中將自由分作「消極自由」(negative liberty)與「積極自由」(positive liberty)。伯林認為世界有多種「積極自由」,而且這些「積極自由」都指向彼此無法共量且相互衝突的目標與價值。


伯林於往後的人生中繼續闡述他的自由多元論(liberal pluralism)。他認為所有真正的問題只能有一個真正解答的想法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哲學見解。偉大的雅典哲學家、尤太人、基督徒、文藝復興的思想家、巴黎的路易十四、十八世紀法國的激進改革者、十九世紀革命者全部都堅信他們知道這個解答,而且堅信只有人類的罪惡與愚蠢會阻礙解答的實現。但是,他們對於「解答是什麼」以及「如何發現解答」的想法都不一樣。


在許多廣大的土地上與許多偉大的時代,許多人賴以生活的許多核心價值即使幾乎不是完全普世性,也不會永遠與其他價值合調、兼容。有些價值能夠和諧兼容,有些價值無法和諧兼容。對於此事實的否認並追求單一且包容一切的價值與理想,總是會帶來高壓強制,伴隨而來的是破壞與血腥。這就是在制作蛋餅之前要先打破雞蛋。但是蛋餅還沒有出現在眼前,只有無數的雞蛋。最後,滿懷激情的理想主義者遺忘了蛋餅,而只是持續地打破雞蛋。


1952年,也是鄂蘭出版《極權主義的起源》的後一年,一位名叫羅爾斯(John Rawls,1921-2002)的美國學者來到牛津大學擔任訪問學者。在牛津,羅爾斯參與了由伯林與另外一位價值多元論者漢普夏爾(Stuart Hampshire,1914-2004)主持的政治思想史研討班。1971年,羅爾斯出版了二十世紀經典作品《正義論》(A Theory of Justice,1971)。在《正義論》中,羅爾斯試圖以「無知之幕」作為原初狀態來構想一個假定契約論。在這個假定契約論中,藉由作為原初起狀態的「無知之幕」,在現代性世界中擁有不同、且不可共量價值立場的人們會同意羅爾斯的「正義兩原則」。


多位思想家對於「多元性」或「多元主義」的關注也許可以歸結為時代的召喚,鄂蘭的代表著作《人的條件》與伯林、羅爾斯分享了同樣的問題:極權主義與世界大戰作為「現代性」的產物之一,人們如何在充滿價值衝突的世界中共同生活並且守護人的尊嚴?


在《人的條件》中,鄂蘭與伯林、羅爾斯……等重要的二十世紀思想家一樣,都注意到「多元性」(plurality)的重要。


不同於伯林與羅爾斯以分析哲學的方式寫作政治理論,鄂蘭使用現象學的方式來進行政治理論研究。鄂蘭認為,二十世紀的政治問題都是新的問題,人類無法經由簡單的類比或簡單的「歷史教訓」來面對二十世紀的政治問題。她引述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暴風雨》中潛入海中採尋珍珠的採珠人:


採珠者潛入深海不是去開掘海底,讓它重見天日,而是在深處撬開豐富奇瑰的藏物,獲得深海的遺珠與珊瑚,將其帶出水面;這種思維也潛入過去的深層,不是去按原樣複製過去,扶助尚未降臨的新生。……在曾存活過的事物沉入海底深處,物品歷經滄海桑田,以新的結晶體態倖存下來,不為自然暴力所摧毀,彷彿在等待採珠人有朝一日下訪探問,將其作為「思想的斷片」,作為「豐富而奇瑰的珍藏」,並帶回到生者的世界中。[6]


這些「留給我們的珍寶沒有任何遺言」[7],這些珍寶的對於我們的意義需要由我們自己去進行說明與詮釋。鄂蘭的作法是運用現象學式的敘述來評價在時間的流變中某一概念距離已經產生了多少概念混合與變化的過程,並且從現象學式的敘述中讓沉入過去的概念對今日人類生活產生意義。


而在潛入歷史的深海中採集碎片化的概念珍珠的同時,《人的條件》也是一部講述人類的初始概念(例如政治與行動)如何在歷史中產生改變,甚至被淹沒於歷史洪流。《人的條件》的主題是以上述方法研究「人的條件」(the human condition)。「人的條件」是指使「人」得以存在的諸多條件(例如勞動、制作、行動)及這些條件的組合。一旦這些條件改變或消失,就足以使「人」消失。「人的條件」並不是獨立於人的外在世界對「人」的制約與形塑


「人的條件」既是人的活動得以發生的背景條件,也是會經由人的活動而形成。就此而言,在人進行活動的過程之中,人以期自己的活動作為條件來決定自己的存在。


位於紐約巴德學院(Bard College)的漢娜鄂蘭圖書館(Hannah Arendt Library)一

位於紐約巴德學院(Bard College)的漢娜鄂蘭圖書館(Hannah Arendt Library)一隅


世界


鄂蘭的博士論文題目是《愛與聖奧古斯丁》(Love and Saint Augustine。鄂蘭知道奧古斯丁的愛是維繫基督教共同體通往上帝之城。但她繼續將愛擴大闡釋於人與人之間關係,以及經由這種關係所陶冶出的人格(personality)、多元性(plurality)的公共領域、政治與世界。鄂蘭引述奧古斯丁的拉丁文字來表示自己的思考:


「我愛,我要你存在」(Amo : volo ut sis),認為:正是我對於人之存在的肯定,使我與其聯繫起來,如同我對人之存在的否定使我與其疏離。也就是,對世界的愛(the love of the world)構成了我的世界,使我合適於世界。[8]


在鄂蘭原先設定《人的條件》(The Human Condition,1958)的書名是取自拉丁文amor mundi,即「愛世界」。早在1955年時,1955年,鄂蘭在寫給雅斯培(Karl Jaspers,1883-1969)的信件中提到她準備要撰寫一本關於政治理論的書,這本書要以「愛世界」為名。鄂蘭的學生Elisabeth Young-Bruehl為鄂蘭寫作傑出傳記的副標題For Love of the World就是取自鄂蘭原先設定的書名amor mundi英譯。


因此,在《人的條件》中,「世界」是貫串全書的重要概念,也是鄂蘭思想中的重要概念。在《人的條件》中,鄂蘭將韋伯的「諸神戰爭」視為「世界」的本來面目。「世界」本來就是多元性(plurality)。多元性一旦被抹消,「世界」就不再存在。


鄂蘭的「世界」具有兩層意義。


第一,「世界」必須要有「人」的存在。因為「世界」就是人的創造。


在人出現之前,沒有「世界」。「世界」是人以相互之間的行動、生活以及人所制作的「物」克服對自然的依賴所創建的產物。「世界」既能保存人的生命,也能克服人的必朽性:這個世界在你之前就已經存在,在你之後也將繼續存在。就此而言,「世界」是人的活動得以進行的背景條件。


第二,「世界」是指表現政治事務的政治空間(political space)。


換言之,「世界」是人展現自己存在的公共舞台。人類藉由制作(making)來產生一個政治空間作為與他者共存的人造世界。在作為政治空間的「世界」中,經由製作而成的「物」作為媒介,人的關係既是相互連接,又是相互保持距離的狀態。


就如「每當我們坐下來一起吃飯,自由就被邀請到我們之間。椅子還空著,但位置已經設下了」[9]。鄂蘭認為這種不直接相互連結,卻又共同生活在一個以語言、物質媒介、制度建置所構成聯繫,這樣的聯繫就是作為表現公共事務的「世界」。


而且,個性(character)作為一個人的個人要素,只有在公共空間存在時才會顯現,因為個人的個性永遠只是向外,別人一眼就可以識別個人的個性,但自己卻反而看不清楚自己的個性為何。


就此而言,公共空間並不僅是物質領域,還是個心智領域。


繼續閱讀:愛這個世界──讀鄂蘭《人的條件》(下)



[1] Immanuel Kant, An answer to the question: What is Enlightenment ? in Immanuel Kant, edited by Mary Gregor and Allen Wood, Practical Philosoph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8, 12th printing), p.21.


[2] Hannah Arendt, Some Questions of Moral Philosophy, in Hannah Arendt, Responsibility and Judgment (New York: Schocken Books, 2003).


[3] 此段文字的英譯文為:The being carried upward into regions where he had never before drawn breath, and where he knew that unusual living conditions prevailed, such as could only be described as sparse or scanty──it began to work upon him, to fill him with a certain concern. Home and regular living lay not only far behind, they lay fathoms deep beneath him, and he continued to mount above them. Poised between them and the unknown, he asked himself how he was going to far.


[4] Peter Gordon, Continental DivideHeidegger, Cassirer, Davos,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10).


[5] Ruediger Safranski著,靳希平譯,《來自德國的大師:海德格爾和他的時代》(北京:商務,2008),頁113- 114。


[6] 班雅明著,張旭東、王斑譯,《啟迪:班雅明文選》(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頁85。


[7] 鄂蘭引述法國詩人夏爾(René Char,1907-1988)的文字。Hannah Arendt, Between Past and Future (New York:Penquin, 2006), P.3.


[8] Hannah Arendt, Responsibility and Judgment, (New York: Random House, 2003) , p.283.


[9] 漢娜鄂蘭,《人的條件》(台北:商周,2016),頁105。Hannah Arendt, Between Past and Future, (New York: Penquin, 2006), 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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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這個世界──讀鄂蘭《人的條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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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異化


鄂蘭認為,失去「世界」就是「世界的異化」(world alienation)。


「世界的異化」導致人失去「行動的生活」(vita activa)。


鄂蘭認為,在我們所處的現代社會之中,勞動(labor)是最主要的活動。但是在古希臘與古羅馬的城邦中,「行動」才是最有價值的活動。造成今日世界勞動成為人類主要活動的主因在於消費者社會的興起。


對鄂蘭而言,所謂的消費者社會,意思等於是勞動者社會。因為勞動與消費是滿足人的生命必需性(necessity)的兩端。在古希臘時代,勞動(labor)是屬於家庭領域的事務,並交由奴隸去執行。藉由奴隸制的存在,古希臘公民才可以免除維持生理必需性的叨擾,擁有空閒去進行公共領域中的言說與行動。


到了現代世界,勞動者進入公共領域意味著滿足生命必需性成為現代社會的追求。任何與勞動無關聯的活動都會被視為是嗜好(hobby)。而機械化的生產雖然使許多人得以從勞動的辛勞中解放,卻無法解消位於生命必需性另一端的消費,反而使所有的人類臣服於對必然性的追求。


如果世界要經過徹底機械自動化過程的運轉,那麼在機械自動化的過程中,不管多少事物出現或消失,對於世界來說都無關緊要。自動化的危險不在於機械化,而是所有人類的生產能力都被吸收到強化的過程中,並且自動地重複著其周而復始的循環。


當勞動動物進佔公共領域,使得公共領域就不再是公共領域,而只是被私人活動佔據的顯現空間。鄂蘭稱這個被私人活動佔據的顯現空間就是社會(society)。在社會中,去苦求樂、追求幸福的功利主義宰制了這個空間。市場就是這個空間。


在這個空間中,人們(people)不是作為人(persons)相遇,而是作為產品的生產者相遇。在這裡他們展現的不是他們自己,也不是他們的技術與素質,而是他們的產品。


公共空間的萎縮與共同世界的喪失,使得人們面臨了「世界的異化」(world alienation)。世界的異化是指我們不再相信我們的感覺帶給我們的經驗,或是不再擁有與現實合調的共同感(common sense)。鄂蘭認為世界的異化正是現代世界的特徵。


在世界的異化中,由於失去了共同感,在其中的人們處於「寂寞」(loneliness)的壟罩中。「寂寞」正意味著我處於無陪伴者的狀態,卻無法與周遭的人、事、物建立聯繫。鄂蘭認為「寂寞」(loneliness)、「孤獨」(solitude)與「孤立」(isolation)都不同。思考發生在沒有他者陪伴的獨處時我(I)與自我(self)的無聲對話,此時的狀態是「孤獨」(solitude)。「孤立」(isolation)則是我既不與自己同在,也無人相伴,卻仍然關心著世界上的事情,並且依然保有創造的能力。


孤獨與孤立都有可能會變成寂寞。在「寂寞」狀態中,個人不僅完全喪失公共生活,連獨處時我與自我的對話都喪失。換言之,在「寂寞」之中,自己拋棄了自我。在「寂寞」中的人是個多餘的存在,在世界上沒有立足之地,也不受他者的承認與保障。在自我與世界、思考及經驗都失去聯繫的情況中,就容易肇生意識型態的推理,並且成為極權主義成長的溫床。最後世界將無法免於消費者社會所帶來的消耗與毀滅。


***1964年,鄂蘭接受德國系列訪談節目「關於此人」(Zur Person)主持人高斯(Günter Gaus)的訪談。



多元性、政治、行動


鄂蘭認為,「世界」的特徵是「多元性」(plurality)、「政治」(politics)與「行動」(action)。「多元性」、「政治」與「行動」是三位一體的關係。[1]


「世界的多元性」(plurality of the world)即「人的多元性」(plurality of the men)。「人的多元性」並非源於人的自然性,而是人的生活狀態形成了多元性。當多元性是事實,人們「生活在一起的意願」與「分享世界」成為追求,「政治」(politics)就出現了。政治就產生於人的多元性之間。單一的人不構成政治,只有許多不同的人共同生活在一個有限空間才構成了政治。


多元性使世界中的人們藉由言說與行動使彼此都具有平等性與獨特性。


就此而言,作為「我與自我的無聲對話」的思考即意味著政治的存在。


政治可以被理解為從人的多元性之間所創造出來的公共空間,在這個空間中的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人。政治活動的主要形式是彼此發言與聆聽。而自由言說與聆聽,必須預設著共同體中成員的平等。言說依賴他者的在場,必須要有他者對我的看法提出意見才構成言說。也只有藉由彼此交談、爭論、溝通並相互理解,世界的「真實」樣貌才能夠顯現。因為世界對每個不同的人展現的樣貌都不盡相同。當人們只從一種觀點觀察世界,「世界」就會消失。因為「世界」只會存在於不同觀點的多元性之中。


在古希臘與古羅馬城邦中,於公共空間進行演講就是一種行動。Cicero Denounces Catiline, by Cesare Maccari (1889)。

在古希臘與古羅馬城邦中,於公共空間進行演講就是一種行動。Cicero Denounces Catiline, by Cesare Maccari (1889)。


對於個人而言,失去語言與行動就是對個人權利的剝奪。因為一個人失去語言與行動就等於失去人類生活必須的特徵。失去了語言與行動,一個人就不再生活於人們之間。當一個人不再生活於人們之間,這個人也就失去了展現自我的個性(personal character)。因為人的個性只能通過言談與行動來創造並獲得意義。在行動中,不是揭示一個人是什麼(what),而是揭示了一個人是誰(who)[2]


2015年,以鄂蘭生平為主題的紀錄片宣傳海報。這部紀錄片的片名取自《人的條件》中的核心概念《行動生活》(Vita Activa)。有關此紀錄片的資訊,可見:https://zeitgeistfilms.com/film/vitaactivathespiritofhannaharendt)

2015年,以鄂蘭生平為主題的紀錄片宣傳海報。這部紀錄片的片名取自《人的條件》中的核心概念《行動生活》(Vita Activa)。有關此紀錄片的資訊,可見:https://zeitgeistfilms.com/film/vitaactivathespiritofhannaharendt)


行動從來不會是一個孤立個體的活動,一定與他者一起發生,且產生於複數的個體。人們在行動時就擁有自由。自由不存在於行動之前,也不存在於行動之後。因此,自由意味著從所有具強制性的領域脫離,並且要求行動中的人們擁有勇氣去冒險。就此而言,鄂蘭的自由觀等同於自主性(autonomy),是奠基於每個人引發一系列事件的能力。這等於是肯定人進行行動的自由。行動的自由就等於重新開始、開端啟新。


鄂蘭認為行動的意義包含在行動自身之內,而不同於其目的(end)。要等到行動結束之後,目的才會顯現。而行動的目標(goal)與目的(end)都存在於行動之外,獨立於所採取的行動。所有的政治行動都包含目標(goal)、目的(end)與意義(meaning),都有著欲追求的具體目的、依循的方向與行動中所展現的意義。政治行動有可能會將人們暴露於危險之中,目標(goal)能限制目的(end)與手段,並使行動免於受到無限制性的威脅。但是在真實世界中,行動的目標(goal)、目的(end)與意義(meaning)常常發生衝突,甚至手段往往會變化成為目標。


對韋伯而言,在非理性的政治世界中,學術能檢視「手段與目的」之間的關係,且藉此使政治世界中的「責任倫理」成為可能。但對鄂蘭而言,韋伯的「以政治作為志業的政治家(politiker)」正是源於勞動世界的工具性思維,即手段與目的之間的聯繫。而手段之所有有用,是因為手段指向了目的的實現。這並不是行動者的思維。


鄂蘭認為內在於人類行動的自由,可以在馬基維利的才德(virtù)中找到。因為才德(virtù)是人類藉由行動(act)來回應世界與命運(fortuna)的表象,並藉由在人們面前展現的機會來進行的展演。在公共展演中,個人能夠表現出卓越(excellence)與秀異(virtuosity)的性質。[3]因此,鄂蘭反對將國家視為藝術品的類比。鄂蘭認為獨立存在是藝術品作為創造性物品的特徵,但是國家是行動的產物,國家必須依賴人們持續地行動來保持存在。


寬恕與承諾


鄂蘭認為行動具有不可預測性,所以行動的目的(end)並無法被預測。行動的不可預測性肇因於「人類心靈的黑暗」與世界的多元性。鄂蘭認為這是自由的代價,人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行動所造就的結果與未來。行動的自由等於重新開始、開端啟新。


每一個行動都各自是一個開端啟新的時刻,也同時顯示著未來的不確定性。也正是這種未來處於晦暗不明的狀態,使得存在於過去與未來之間的自由意志擁有者能夠具備不受限於必然性的潛能:擁有自由意志的人們能在當下存在的瞬間選擇進行開端啟新的行動。


面對行動帶來未來的晦暗未明,鄂蘭提出承諾(promise)可以部分驅除行動的不可預測性。契約與協定可以被視為一群人相互承諾的中介。這些承諾雖然擺脫了未來的不可預測性,但其本身仍然是有限的。


寬恕與承諾的關係就像是解鈴與再次繫鈴。但是,寬恕並不等同於遺忘,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寬恕是報復(例如武力空襲、武力征服、利用政黨權力鬥爭來消除異己、強制噤聲……….等)的對立面。當複雜人世的諸多糾結難解,寬恕就意味著從過去的束縛中鬆綁與解放,報復則是在已然糾纏不清的繩結上再套加鎖鏈。承諾是在茫茫大海上拋下導航的浮標,成為人與人之間聯繫。在承諾之中,未來不是無可預見的結果,人不是汪洋大海中的孤島,而是分享世界多元性的友好(rapprochement)。新生的嬰孩更是意味著在現存世界中孕育一個新世界的可能。


鄂蘭冀望人們能以彼此寬恕來擺脫行動的難以預料與不可逆轉性,解消來自簡單制式的「衝擊與反應」之因果束縛,並且讓人們以彼此的承諾來守護世界的多元性。


判斷


在《人的條件》中,鄂蘭並未說明在什麼情況之下要進行什麼行動,在什麼情況之下能夠產生人與人之間的寬恕與承諾。若要思考上述的問題,就必須思考何謂「判斷」(judgment)。「判斷」也是鄂蘭晚年思考的核心課題。


在生命晚期,她試圖用那雙早已經習慣凝視黑暗的雙眼,捕捉這世界的零星閃爍的微光。好似她紀念本雅明(Walter Benjamin,1892-1940)的文章中引用卡夫卡(Franz Kafka,1883-1924)的文字:


凡是活著的時候不能對付生活的人,都需要有一隻手擋開籠罩在他命運之上的絕望,……但用另一隻手記錄下他在廢墟中的見聞,因為他所見所聞比別人更多,且不盡相同[4]


鄂蘭說:「即使在最黑暗的時代,人們還是有期望光明的權利」[5]。她回到康德的《判斷力批判》(Critique of the Power of Judgment,1790),試圖從康德所說的「擴展的心態」(enlarged mentality):意即「從每個他者的立場來思考並做出判斷」的能力來點燃照亮黑暗的火炬。


很可惜的是,《心智生命》的第三部分《判斷》在鄂蘭生前尚未完成。我們只能從鄂蘭開設康德哲學的課堂講義與有關「判斷」的講稿推敲鄂蘭未完成的著作。


鄂蘭意圖從康德在《判斷力批判》中的美學判斷走向政治判斷。簡而言之,鄂蘭認為判斷的發源來自共同感(common sense)。共同感使我們與他人產生共同體的感覺,讓我們成為共同體的一員,並且能讓作為共同體成員的我們就各自的感官感覺(sense)進行溝通。


共同感通過人的兩種內在能力而形成:想像(imagination)與再現(representation)。沒有這兩種能力,任何知識都不可能產生。而藉由想像能力,使人可以想像處於他人的位置上思考。因此,在下判斷的過程中,判斷者已經將他人的想法納入考量。這種判斷或許不是普遍有效,但有效性可以達致其所在的社群。(康德認為這判斷能及於全體人類社群)。


判斷既非主觀,也不是普遍有效,而是互為主體(intersubjective)。在想像與再現之中,一個重大的公共事件就像是展顯在劇場中的戲碼,作為觀眾的公民在劇場戲碼中觀看世界多元性的演出。由想像與再現形成的共同感之中產生的判斷,人才能凝視世界的多元性,並思考生活在共同體中的他者。


於德國發行的鄂蘭紀念郵票。


鄂蘭為什麼重要?


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我們在過濾每一項自己接受的資訊時,都難免會問一個問題:「XXX為什麼重要」。同樣地,一定會有人問起「鄂蘭為什麼重要?」


今日,鄂蘭的思想中幾個重要詞彙已經傳誦於學院門廊的熙攘之間:從「基進的惡」(radical evil)、「罪惡的平凡性」(banality of evil)「世界的複多性」(plurality of the world)、「人的條件」(human condition)、「世界的異化」(world alienation)。鄂蘭對政治(politics)、自由(freedom)、意志(will)、道德(moral)、勞動(labor)、製造(making)、行動(action)、革命(revolution)、思考(thinking)、暴力(violence)、力量(power)、判斷(judgment)的詮釋也成為現今理解這些詞彙意涵的重要思想資源之一。


在《人的條件》中,鄂蘭提到寬恕與承諾在政治領域中的重要性也為轉型正義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資源。著名的法國哲學家,也是克魯格獎(有人文學界諾貝爾獎之稱)的呂格爾(Paul Ricoeur,1913-2005)就從鄂蘭的思想中繼續深化思考寬恕與歷史記憶的問題:


記憶與遺忘都必須依靠鄂蘭所謂的「行動的持續」。當我們保留事件的足跡與過去和解、脫除憤怒與憎恨的我們時,「行動的持續」是必要的條件。正義則是此過程的視域。在我們位於歷史的這一時刻,必須要處理有關記憶文化的問題。[6]


而為了紀念鄂蘭對極權主義的反思以及對轉型正義理論的重大貢獻,在德國官方將柏林的「歐洲被害猶太人紀念碑」(Denkmal für die ermordeten Juden Europas)旁的道路命名為「漢娜鄂蘭街」(Hannah Arendt Strasse)。


位於柏林的「歐洲被害猶太人紀念碑」旁邊的「漢娜鄂蘭街」

位於柏林的「歐洲被害猶太人紀念碑」旁邊的「漢娜鄂蘭街」


鄂蘭的書寫是對「現代性」的批判性反思。當鄂蘭所反思的現代性隨著全球化經濟的發展而成為全球所共有的現象時,鄂蘭著作中經濟領域(在古希臘、古羅馬時期僅屬於家庭領域的事務)對政治領域侵害及其後果的描述就越來越貼近我們今日的生活經驗。如果公民僅僅滿足於個人私領域的小確幸,是否會使得政治成為僅僅是專家管理的事務,甚至淪為利益團體與金權權力擁有者所支配的領域?


此外,即使我們還無法說「我們生活在一個已經全球化的時代」,我們仍可以確定地宣稱「我們生活在一個正在全球化的時代」。但是,若是「全球化」指的是資本與市場經濟擴展到整個地球的話,那麼按照鄂蘭對現代性的診斷,這種「全球化」是否又是一個經濟領域侵害全球政治的過程?


上述只是鄂蘭的思想對於今日的我們具有意義的幾個面向,鄂蘭思想的今日意義還遠遠不僅於此。


閱讀鄂蘭的著作就像是跟隨著鄂蘭的思路對重要的現代性問題進行批判性反思。這樣的過程能使人們反思已然失去意義的陳詞窠臼,比較有可能擺脫意識型態的束縛,豐富討論公共議題的公眾語言與視野。


時常,我們會不加思索地接受現實的政治與社會狀況或是不加思索地以現實的政治與社會狀況作為所有思考的前提。上述兩種狀況都是我們將外在世界視為獨立的客觀存在。


但是,我們是生活於由共同的觀念與概念所形成的世界之中。這些規範性的規則與模式不是存在於外在世界,而是理論與外在世界要素互動的產物。就此而言,人類雖然不會完全擺脫現存外在世界的限制,但也具有改變外在世界的可能。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其實生活在我們自己創造的世界中。


鄂蘭的著作正是提供讀者認識另一種「世界」的可能。而《人的條件》正是鄂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1] Michael A. Wilkinson, Between Freedom and Law, in edited by Marco Goldoni and Christopher Mccorkindale, Hannah Arendt and the Law (Oxford: Hart Publishing, 2013 ), p.37


[2] Seyla Benhabib, The Reluctant Modernism of Hannah Arendt (New York: Rowman& Littlefield, 2003), pp. xvi- xvii.


[3] Hannah Arendt, Between Past and Future, What is Freedom? (New York: Penquin, 2006), p.151.


[4] 班雅明著,張旭東、王斑譯,《啟迪:班雅明文選》(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頁46-47。


[5] 漢娜鄂蘭著,鄧伯宸譯,《黑暗時代群像》(台北:立緒,2006),頁10。


[6] Paul Ricoeur, Memory and Forgetting, in Richard Kearney and Mark Dooley (ed.), Questioning Ethics: Contemporary Debates in Philosophy (London: New York: Routledge), pp. 5-11。有關Paul Ricoeur對於相關議題的討論,可見Paul Ricoeur, translated by Kathleen Blamey and David Pellauer, Memory, History, Forgetting (Chicago: 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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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識週刊】第三十九號:幸運餅乾身世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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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知道,在美國大部分的中國餐廳都可以吃到內有籤詩的幸運餅乾,也可能知道,幸運餅乾並不真的是中國原產的料理,但你知道幸運餅乾其實是源自日本AKB48的點心料理嗎?



〔恋するフォーチュンクッキー(戀愛的幸運餅乾)/AKB48〕


至於幸運餅乾是怎麼從日本渡海到美國,又變成「美式中國菜」呢?


這可得讓我們一起回到19世紀末,那個有許多中國、日本等亞洲人移民去美國東岸尋找新天地的時代……


故事的主角萩原眞(はぎわら まこと/hagiwara makoto),出身自日本唯一不靠海的山梨縣,雖然繼承了家族的養蠶製絲事業,但卻在明治12年(1879),毅然決定移民前往亞裔美國人群居地加州舊金山發展,並在明治21年(1888),在舊金山的中華街開了美國的第一間日式料理店:「大和屋」。


當時因為大量亞裔移民的移入,美國民間對東亞文化中的異國情調十分有興趣,換成今天的用語來說,就是「日流正夯」,荻原也因為趕上這樣的風潮,累積了不少財富。


荻原與其女兒(1924)

荻原與其女兒(1924)


如果讀者們有去過舊金山,想必都知道舊金山內有一座非常大的金門公園,而公園內的日本茶園(Japanese Tea Garden),則是1894年加州仲冬世界博覽會所興建,也是美國境內最早的日式庭園,其實這座公園,正是當時累積了不少財富的荻原,看準商機所興建的。


日本自江戶時代起,於新年時節原本就有著將卜卦籤詩放進食物的習俗,像是辻占昆布、辻占豆,以及故事主角幸運餅乾的前身——辻占煎餅(つじうら せんべい/tsujiura senbei)。


占卜昆布與占卜豆

辻占昆布與辻占豆


荻原興建這座日本茶園後,希望能在園內販賣一些具有異國情調的特色小吃,便想到在家鄉過新年時必吃帶有芝麻香的辻占煎餅,因而決定在茶園內開始販賣,在改良成美國人比較習慣帶有濃濃奶油香的煎餅後,果不其然,引起了極大的回響,受到入園參觀民眾的普遍喜愛,Fortune Cookies也隨即成為各家餐廳都會供應的小點心,


日本茶園,舊金山黃金公園內

日本茶園,舊金山金門公園內


疑?那幸運餅乾又是怎麼流落到中國餐廳內變成中國菜的呢?


想必大多數人都知道,美國與日本在二戰爆發珍珠港事件成了敵對陣營,也應該都知道當時的德國有,許多關押猶太人的集中營。其實,美國於戰爭時期,也有著關押日裔美國人的集中營,這是因為戰爭爆發後,這些日裔美國人立刻就進入了兩難的掙扎:到底是要效忠祖國日本?還是效忠早已落地生根的新祖國美國?


但很顯然地,由於膚色以及口音的不同,美國國內、甚至政府,對這些人都並不友善,戰爭爆發不久後,幾乎所有居住在西岸的日裔美國人,都因為驅逐令而被迫遷移到遠離海岸的內陸地區,集中管理與看守,相較之下,比較幸運的是他們並沒有遭受像猶太人那樣的屠殺。


日本人驅逐令,1942.04.01。

日本人驅逐令,1942.04.01。


這也間接導致了原來加州內的日裔社區出現了空缺,像是日本餐廳、商店等都無人經營,幸運餅乾這種食物,也因此進入了中國餐廳,成為美國人所熟知的「中國菜」。


雖然說,今天美國內所販賣的幸運餅乾普遍被認為是由荻原真引入並改良販賣,但是在1983年之前,有另外兩人宣稱他們也是幸運餅乾的製造者,而原產地是洛杉磯,而非舊金山。雖然荻原已逝世多年,但為了解決原產地到底是舊金山還是洛杉磯的問題,此糾紛由舊金山歷史問題模擬法庭( pseudo-legal Court of Historical Review 並無法律效力)來解決,經過重重研究與找尋各種歷史報告與證據後,他們發現了一個幸運餅乾內的字條寫著:


「”S.F. Judge who rules for L.A. Not Very Smart Cookie”」

(舊金山法官如果判決是洛杉磯贏並不是個聰明的決定呀~餅乾)


模擬法庭便以此字條判定最早的幸運餅乾是來自舊金山。(…….)


當時判決幸運餅乾起源的報導

當時幸運餅乾起源爭議的相關報導


也因為如此,目前幸運餅乾的起源普遍被認為是由荻原引進美國,而且荻原的故鄉山梨縣也是這麼認為的,去到山梨縣玩也可以買到夾著籤詩的幸運餅乾/辻占煎餅唷。


幸運餅乾


下次你吃到幸運餅乾的時候,是不是就會想起其實小小的餅乾卻有這麼複雜的身世呢?


參考文獻:


1.レファレンス協同データーベース

2.萩原 眞 ,《Ja. wikipedia》

3.中町泰子,〈日系チャプスイレストランにおけるフォーチュンクッキーの受容

4.Court_of_Historical_Review

5.日裔美國人囚禁事件


延伸閱讀:


1.Fortune Cookie Production by Benkyodo, San Francisco – 1946-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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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見書評】被綁架的兩岸關係,脫離「九二共識」的想像:讀《與習近平聊聊台灣與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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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建瑜

談及兩岸關係,大概脫離不了「九二共識」、「一中原則」、甚至是大陸外交部長王毅的「憲法說」類似一詞,各式解讀相繼出爐,或許你已感到厭煩,是否代表兩岸關係就此被框住?作者范疇嘗試在《與習近平聊聊台灣與中國》一書中,用說服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的角度,提醒兩岸關係絕對不僅台灣與中國,而是從區域及全球著眼,提出台灣「中性化」的角度,有利於美國、日本、東南亞各方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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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疇提出台灣「中性化」而非「中立化」,就是要區隔「主權問題」的糾結。不管是「九二共識」、「一中憲法」,乃至於總統當選人蔡英文的「維持現狀」,都在主權問題上打轉,兩岸之間的癥結就是:中國要求台灣承認「一中」,而新民意的台灣卻堅持「台灣主體」。


其實,兩者都將問題訴諸於「民族主義」;習近平所提出「中國夢」政治層面,或是實行的「去產能化」經濟層面,還有「新型大國關係」的國際層面,均建築於「主權完整性」,如同前國安會秘書長蘇起日前所言:對大陸而言,缺乏台灣這塊拼圖,就是大陸內部永遠的痛。


相對而言,台灣在處理兩岸問題上,出現「天然獨」、「台灣意識」,也是另一種堅持的「主權神聖性」,不容被中國侵犯。范疇點出這項問題,因此提出「後主權時代」。此項觀念與歐盟成立有相當關係,歐盟初期形成關鍵在於彼此割讓「經濟主權」,保有各自的「政治主權」,當然最近英國等歐洲國家,右派崛起無不與過度割讓主權給布魯塞爾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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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bit.ly/1oCCfhy


范疇希望,若習近平能夠用「後主權」看待台灣問題,或許可以降低動不動就將問題訴諸於民族主義的高風險情況。


前述避談主權後,那何謂「中性化」?范疇提出購買知名日用品牌「無印良品」的概念,即無任何標籤或品牌字眼,台灣若能將身上的各式各樣的標籤品牌去除,不再以「國家」這塊大標籤看待台灣,等於避談爭議。


其實范疇所提的現象,就是當今全球化之下,侷限的政府不足以處理跨國企業,換言之,Google若哪天當機,可能影響所及比美國政府關閉來得更嚴重。范疇也藉此提醒,「主權」這個建構概念或許過時,該是向前邁進之時。


范疇想像與習近平聊完後,接著又與台灣人聊聊中國的今天與台灣的明天。他認為,台灣如今提不出一套「中國論述」,同樣地,中國當今也提不出新的「台灣論述」,兩者都停留在「以統獨為座標」的狹隘論述困境,缺乏「破壞性創新」。


范疇再談台灣的地緣宿命,得出這樣的結論:一個觀察,三種座標;分別是以台灣為座標,就是去中國化,卻成為美日的戰略旗子;以中國為座標,進入被中國左右的經濟勢力圈;以世界為座標,被台灣人嚴重忽略的選項。


范疇就是要提醒新政府,不管是美國「重返亞太」也好,中國將台灣「經濟內政化」也罷,台灣該是找出全民的最大公約數。不過,從王毅的「憲法說」到兩會期間,習近平與大陸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不斷重申「九二共識」,卻得到民進黨的非正面回應,顯然「不討論」或者「冷凍」兩岸問題,對蔡而言,是目前最安全的做法;但球不在我方,甘比亞與大陸復交,顯然釋放「軟性警訊」。


或許您會笑,作者提出的「後主權」、「中性化」的第三條路,怎麼可能實現?就如同歐盟提出實行「歐元」時,當時的人也無法想像,原來歐元真的實現,但誰又會知道結果呢?


接續,范疇談經濟問題,有一項結論值得探討,即「產業」已是落後概念,當下應該是「產品」掛帥的時代。台灣有一派的經濟學家或號稱的財經閣員(例如:立法委員曾銘宗等)時常告訴我們,中國經濟深切影響台灣經濟,像是大陸遊客若不來台,觀光業將大受影醒。更有一批企業家喜歡用「紅色供應鏈」來說明,台灣產業將被「空洞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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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goo.gl/eYQTgr


范疇其實要講的是,中國就是計畫「上中下游通吃」,如此競爭之下,台灣是無法匹敵的,唯有拋棄舊思維,擺脫以「產業」為想像的發展形態,發展以「產品」為型態的經濟模式,以Uber為例,此該歸類在「交通業」還是「物聯網業」?現今經濟發展模式,已經打破過往型態,採取跨產業合作,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智慧型手機跨足汽車業、玻璃材質等各種相關的生活型態。


未來的新政府經濟政策,打造「五大創新產業」發展,或許該是改變思維的時刻,轉換為用「產品」想像發展型態,才足以對抗全球產業鏈的結構性轉變。


這本書的另一項特色是,范疇對中國的觀察有其特殊見解,談論習近平或共產黨政權的鞏固性問題,也提及中共中紀委書記王岐山的打貪腐,可能只介於「權力改造」與「法西斯」的一線之隔。


若先暫且擱置范疇對兩岸事務的建議與想像,他對大陸的觀察會比台灣很多學者鞭辟入裡,台灣長期接受西方思維,時常用西方論點套入中國問題,卻忽略中國發展的特殊性與無參考性,並出現許多令人驚為天人的論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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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bit.ly/1UIQrDJ


但觀察兩岸問題,必須探究大陸本身問題,及中共如何支撐其合法性,「打貪」、「台灣問題」、「中國夢」都是中共現階段用來建築其政權持續長久的基礎,而范疇點出一個關鍵因素:「若習近平想要打造百年中國,勢必需要一個連續執政二十年的領導班子」


習近平會不會是前大陸領導人鄧小平第二?即便下台,依舊掌握大權?或許2017年的中共十九大前可以觀察一些變動。


若各位讀者仔細觀察近期中共領導班子動態,不難發現習近平身邊的親信,像是栗戰書、王滬寧等逐漸站在第一線,與過往慣例有所不同。另一方面,大陸官員也不斷出現「擁護習近平總書記」的話語,讓外界很難不認為習近平試圖形塑個人風格,進一步集中權力。


不過,范疇認為,若中共想延續政權,對習近平個人的最大困境就是「時間」,因為他的任期僅至2022年,而習若想繼續改革,他主張,可以採用名義上「黨國分立」,並且利用「間接民主」,選出「國家最高領導人」,一來習可延續位置、繼續改革,二來藉此成為第一位由公開透明程序選出的領導人。不過,習到底是「真改革」,還是「假改革、真鬥爭」,只待時間證明一切。


這本書把很多醜話說在前面,也談論許多台灣社會不願討論的議題。對我而言,這本書更突顯台灣社會對兩岸事務「一廂情願」的心態。


本文為洞見國際新聞評論網說書 Speaking of Books合作的書評計畫
本文原刊:洞見X說書:與習近平聊聊台灣與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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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人的恢復──讀《記憶與遺忘的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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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聲分歧的階段報告


10月,初秋無雨涼爽的夜裡。發表會尚未開始,讀者早已從金石堂城中店諾大的生活學堂滿溢而出。進不了房內的人們,伸長脖子要向內張望。時間一到,黃長玲教授首先說明全書緣起構想,作者們依序陳述自己的寫作反思。會中時而響起欣喜歡快的笑聲,時而嚴肅沈重、時而慷慨激昂。那晚,風傳媒記者葉瑜娟不僅全程參與,做了詳實的報導,更在之後挖掘了一段發人省思的真實經歷


儘管當天活動熱烈,但這份對臺灣社會的邀請,迄今似乎尚未引起足夠的迴響。在2016年大選政黨再次輪替的當下,環顧四周,「轉型正義」的呼聲來到前所未有的高潮。在「轉型正義」已然產生諸多不同解讀、詮釋,近乎無所不包的現在,來自真促會的《記憶與遺忘的鬥爭:臺灣轉型正義階段報告》(後簡稱《階段報告》),能給我們什麼樣的啟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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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讓時光再倒轉一會,回到去年二月。那時,夾雜文學筆法的《無法送達的遺書》出版,為我們通往「白色恐怖」的過去開啟了一道門;八個月後,先發後至的《記憶與遺忘的鬥爭:臺灣轉型正義階段報告》,則以記敘論理式的評介與分析,對我們提出道德倫理的叩問:在民主轉型的過程中,我們如何面對過去的不義?


《無法送達的遺書》

《無法送達的遺書》


與《遺書》相同,《階段報告》也是多人共筆的著作——13位作者撰成的15篇文章,連著導論與各類附錄,分納在三大主題「清理威權遺緒」、「記憶歷史傷痕」、「面對未盡之業」之下。僅收錄三篇文章的卷一「清理威權遺緒」,是全書的根本基石。在這一卷的三篇文章——由吳乃德撰寫的「民主時代的威權遺產」與「威權獨裁下的國家暴力」、葉虹靈撰寫的「各國的轉型正義工作」,以及作為附錄的三份基礎資料之中,作者們闡述了轉型正義理念、轉型正義在世界各地的落實狀況,以及臺灣為何需要轉型正義。


自概念的界定漸次開展。卷二「記憶歷史傷痕」紀錄解嚴以來,受害者、受害者家屬、支援團體的平反訴求與努力,並清點目前國家(與民間)在史料公開研究、賠償/補償兩大面向上進行的轉型正義工作成果;卷三「面對未竟之業」,則就轉型正義工作尚未開展的部份,提出分析與建議:如何重啟追訴權?共同記憶如何安置?如何進一步面對受害者家屬所遭受的創痛?乃至晚近尚未水落石出的林宅血案與陳文成命案的真相追查,以及被稱為「超級硬仗」的受害者財產返還。


儘管編者們用心將這15份文章集結、潤飾,以求系統性的呈現,但整套書讀來仍參差不齊。我們若閱讀同為討論口述史成果的王昭文、林傳凱二文,便可以明顯地察覺到此一問題。王昭文的〈二二八口述史與轉型正義〉記敘口述史出土沿革,最後點及口述史的史料性質、口述史製作的難題、還有隨口述史出土引發的各種爭議。在王文中,口述史的信實與否,似乎僅限於採訪者是否能取得當事人信任,外在社會的影響,主要在是否口述者是否願意開口。但次篇林傳凱〈白色恐怖口述史的檢討〉,卻將口述史料視為特定群我環境下產生的敘事,強調社會氛圍與制度對口述史生產隱微難見的影響(是否為「自己人」與《戒嚴時期不當審判補償條例》對領取補償的限制)。


同是處理口述史,兩者分析的立場、方法與呈現大相逕庭:前者是實證史學的範式,後者則來自敘事社會學的反省。王文僅介紹既有二二八口述史成果,並未進一步評論其優劣,就口述史方法論,也僅是指出困難所在;但林文不僅指出了既有口述的問題、侷限甚至錯誤,更試著提供一套可能的改進方式。


比較王、林二文的差異,並非是要為兩者孰優孰劣下定論,而是要指出本書一個普遍的狀況:那就是各篇不僅筆法不一,體例不一,深淺也不一致,顯見作者群們各自對所負責章節的任務,以及讀者想像差異不小。書中章節或偏反省評析,或僅是記敘;有些作者帶有明確的評論,有些卻點到為止。在方法論、學術背景,甚至對轉型正義概念與範圍的理解上,可以發現作者們其實有一定程度地分歧。這或是多人寫作的困難,但卻使本書背負著一份先天的缺陷:它並非體系一貫的報告,更像學院中常見,由大型學術出版社如Wiley、Sage、Blackwell、Routledge等針對特定領域編輯出版的Handbook,甚至更為鬆散的紀錄與論文集——唯一不同的是,這本書設定的讀者,顯然非學院中人。


 


習思於諸島之間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換個方式閱讀,將本書視在汪洋上群集的眾島,而不再對系統性孜孜以求。那麼,我們將在遊歷諸島時發現,這些島嶼是如何自成一格,卻又彼此相依。


若我們踏上這趟旅途,我們必不會錯過幾座風景最為迷人的島嶼——那是林傳凱的〈白色恐怖口述史的檢討〉(卷二)、黃丞儀的 〈戒嚴時期法律體制的未解難題與責任追究〉(卷三)、沈秀華的〈受害者家屬就是受害者〉(卷三)。這三座迷人的島嶼,恰巧對應轉型正義概念中(歷史)真相、(追訴)正義與(受害者)恢復三大面向;而其中層次豐富的論理,更將第一卷的命題,在臺灣的脈絡下推向更深遠的思考。


當支持黨國的政治人物們鄙視、扭曲「轉型正義」,視之為「製造仇恨」、「撕裂族群」時,沈秀華的文字提醒我們那些受黨國威權荼毒的靈魂如何破碎,而要求我們看見受害者家屬的破損與恢復,將此放回轉型正義的思考之中;黃丞儀的文字不僅試圖重現戒嚴時期的司法不正義,更透過深厚法學基礎,尋求一條保持法安定性,又具堅實正當性,成本較低的重啟追訴之路。而當我們呼喊真相之時,林傳凱對口述史料「真實」提出的分析與問題,令我們更深入地思考轉型正義的歷史真相、記憶訴求:「真相」難得,逝去的一切遠比口號更加曲折複雜。


這些精彩的思辨並非各自孤立,而是必須與書中各類基礎事實的清點一同參照、思索——那是二二八與白色恐怖的人權侵害、平反歷程、文獻出土沿革與現況、補償/賠償工作成果、案件數量以及各國案例、聯合國處理轉型正義之原則等等內容。這些清點看似乏味,卻是轉型正義工作與討論最基礎且必要的資訊。捨棄這些基礎,我們無法更深地體會三島精彩之處;而轉型正義,也容易因此徒留口號,窒礙難行。


群島之旅終得結束。在旅途的最後,我們不得不回顧出發前的問題:在「轉型正義」已然產生諸多不同解讀、詮釋,近乎無所不包的現在,來自真促會的《記憶與遺忘的鬥爭》,又能給我們什麼樣的啟發呢?而在民主轉型的過程中,我們又如何面對過去的不義?


 


「好國好民」


讓我們把時間拉回2000年,從頭說起。那年,Ruti G. Teitel 的 Transitional Justice (轉型正義)出版。這一本轉型正義理論的重要著作,在隔年便由商周出版在臺出版漢譯本。出版速度之快,可想見背後必有熱心人士奔走。但今天,您絕對找不到這樣一本由商周出版的《轉型正義》。這並不是因為書籍流通不廣,或早已斷版之故,而是因為當初確實不翻作《轉型正義》——那本書的中文版書名,譯作《變遷中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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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ti G. Teitel (右)與其著作《Transitional Justice (轉型正義)》


意外的書名,反應了「轉型正義」在當時的臺灣社會尚是一個嶄新的理念。它還沒有在臺灣站穩腳跟,也還沒被大眾媒體或各路人馬廣泛使用。報紙資料庫的搜尋結果,更進一步肯定了這個觀察:「轉型正義」一詞在《中國時報》第一次出現是2002年,在中央社報導則是2004年,《聯合報》為2005年,《蘋果日報》則是2006年。這告訴我們:舶來的「轉型正義」,至少要到陳水扁第二任總統任期,才在臺灣社會被廣泛使用。在此之雖然社會上存在各種「轉型正義」所包含的主張,但人們或稱之平反,或以公義之名推動,而不曾以「轉型正義」指涉。直到今日,「轉型正義」成為民主運動者或國民黨反對者口中琅琅上口的四字箴言,前後不過10年左右的光景。


如今,從廢除孫文紀念/崇拜、清除蔣介石紀念/崇拜、歸還不當黨產,乃至原住民族復權。各式各樣反威權、反國民黨的主張,都以「轉型正義」之名發聲。但這些,真的都是「轉型正義」嗎?


事實上,「轉型正義」在國際間的核心定義是:民主轉型中的國家對過去的(國家)大規模人權侵害的救濟/糾正。或許,與中國對此詞相當限縮的譯名(同時也是聯合國使用的中文譯名)「過渡司法」互相對照,更能讓我們了解 Transitional Justice 的核心所在。從它的核心定義,我們也可以明白地判斷:在臺灣,處理孫文紀念/崇拜基本上不是轉型正義的內容,因為孫文並沒有在臺灣發動任何大規模的人權侵害。不當黨產的議題是否為「轉型正義」所涵蓋的對象,也有待進一步釐清它屬於什麼樣的人權侵害行為。


本書前言曾提及:企劃時因不當黨產已有相當完整的報告,故不納入討論。由此可知:《報告》的作者們顯然曾討論過一些不同的「轉型正義」議題、觀點與主張。可惜——這些討論並未在報告中呈現。前述幾種常見主張,除蔣介石紀念/崇拜問題,有「歷史認識」作者在該章較持否定立場外,全書並無太多著墨。《階段報告》的討論仍以二二八與白色恐怖兩段歷史經驗為主要對象。並就歷史「真相」的發掘和傳承,與受害者正義與人性尊嚴的回復、包括追查、追訴加害者(體系)三大面向展開檢視、申論主張。


《階段報告》的取徑固然依循了轉型正義的核心價值與框架,但卻沒有顧及臺灣社會的政治脈絡。在臺灣,威權體系就是黨國體系,反威權與反黨國近乎互為表裡。這種歷史條件使得「轉型正義」往往與民主轉型本身混同。這不僅是由於人們對新詞彙的望文生義,也與臺灣的民主轉型尚未完成、二二八/白色恐怖的討論與復權運動與民主運動高度共構有關。


孫文紀念/崇拜的處理便是在這種脈絡下,被指稱作「轉型正義」。孫文紀念/崇拜是中國國民黨自孫文逝世以來,不斷地藉由黨國體制而加以鞏固的意識形態操作:透過將中華民國的建立首功歸於孫文一人名下,國民黨強化了自己與中華民國間的關係,從支持其取得異於其他政黨的特殊地位。在民主社會之中,這樣的黨國遺緒本有其檢討的必要。但它並不是轉型正義,它是民主轉型。


孫中山紀念銅像。

孫中山紀念銅像。


這種語言濫用、概念混同而實際上共構的狀況,是在臺灣討論轉型正義時無法迴避的現實。反過來說,「轉型正義」終究離不開政治鬥爭——它必然與民主運動相結合:惟有「保守」的、自黨國得利的政治、文化勢力轉變、退卻之時,「轉型正義」才有落實的可能性。是故,沒有正面處理此一現實的《報告》,在面對當前臺灣的論爭時,顯得欠缺介入、對話的能力。


但,這並不表示此時此刻,閱讀《記憶與遺忘的鬥爭》沒有意義。


自二二八和平日促進會、臺灣政治受難者聯誼總會與臺灣地區政治受難人互助會於1987年先後成立以來,轉瞬即將跨入三十年。二十餘年來,從平反、公義、復權,直到轉型正義,人們曾在不同領域的工作上有些許的斬獲,歷史真相的迷霧也漸漸散去。但威權遺跡仍舊頑強,受難者也日益凋零。對立與仇恨仍未見化解,甚至蔓生為僅有形式的盲目對立,乃至無關真實的人與傷痛。檢視今年二二八的相關言論,不然發現這些空洞對立的延續與濫用。


在希望與失望並存的此刻,真促會《無法送達的遺書》與《記憶與遺忘的鬥爭》的出版,是遲來的見證,也是恰如其時的提醒。正是在「轉型正義」被濫用,以致幾乎失去它本來意義的當下,《記憶與遺忘的鬥爭》提供了一個思考的支點。它不僅向我們訴說「轉型正義」的本來面貌與過往歷程,也以某種奇特的方式提醒著我們——臺灣的民主轉型仍未完成。


漫漫長路,尚未告終。


而我們,何時、如何能一起走到終點呢?


※ ※ ※


 



「長達三十八年的戒嚴體制,與臺灣人民一同呼吸,一同生活。若要說白色恐怖中最難以研究,最難被有效理解,但是影響最深遠的是什麼,可能就是這種威權體制的日常性。」


—黃長玲,卷三,p. 163



為了人的恢復


轉型正義理念重要的鼓吹者,也是本書的重要作之一的吳乃德教授,始終抱持著轉型正義是建立民主政治共同體的最基本要求的信念——如果我們對過往的不義沉默,那麼正義的理念就無法在新的民主政治共同體中確立。然而,相較於信念的堅實,吳教授也承認現實上的困境。在開篇首章,他便表示以各國經驗來看,轉型正義的三大面向,往往都必須面對妥協,不可能徹底落實。甚至,對轉型正義能使民主不再走回頭路的期許,吳教授自己也打上了問號。


吳乃德教授。 (Source: 資料照,自由時報記者廖振輝攝)

吳乃德教授。
(Source: 資料照,自由時報記者廖振輝攝)


如果轉型正義終究無法徹底落實,那麼轉型正義的工作,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或許,我們可以這樣想:轉型正義的工作之所以必要,不僅是為了正義理念的實踐,也是為了「人的恢復」。


在過去數十年的悠長歲月中,許多生命飽受國家不當、違憲,甚至違法的暴力侵擾。他們或與此世永別、或失去青春與健康、或者失去至親、或者飽受國家的監視與社會的異樣眼光。這些人有名聞遐邇如柏楊,也有不見經傳,隱身在衢巷之中的老翁老嫗。他們的社會關係因國家監視而破碎,他們的家庭因親人的離席而缺憾,他們的靈魂因驚懼因而萎縮。這些人或為理念招致打擊,或只是遭受池魚之殃。


這些人就在你我身邊,與我們生活在同一個社會之中。倘若我們無視他們過去承受的傷痛,更容許過去的威權爪牙沐猴而冠,在廟堂之上大放厥詞,在受害者的傷口上繼續撒鹽割肉。這樣的社會,是一個我們願意生活其中的社會嗎?


如果我們的答案是「不是」,那麼,轉型正義將是我們不可迴避的工作。


過去的不義終須正視;而人所受的傷痛必須得到恢復。如此,我們才能從中看見我們自己,看見我們所失去的一切——那些在威權體制與遺緒下失落的,自由與自主的生命與勇氣,進而找回做為一個人的核心價值,成為自由而完整的心靈。只有當我們成為一個人,也看見真實的人之時,一切的怨懟與仇恨,才可能回歸塵土。


邀請已經發出。而你,是否願意一同踏上前程?


 


 


附註:



  1. 葉瑜娟目前已轉至報導者。

  2. 《記憶與遺忘的鬥爭》事實上有14位作者,但作者之一陳俊宏僅撰寫一篇附錄,故文中為行文方便,僅稱13位作者。

  3. 國際上,確實有將 Transitional Justice 幾乎等同民主轉型的觀點,但聯合國國際轉型正義中心(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Transitional Justice, ICTJ)皆以較為限縮的,針對過去的(國家)大規模人權侵害的救濟/糾正為定義。筆者認為,如果將Transitional Justice等同民主轉型,那麼不過只是替換名詞而已。「轉型正義」的討論也就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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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遼太郎紀念專輯】一種特殊的國家論,也是失去故鄉的人們的故事──關於司馬遼太郎『台灣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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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吳若彤

司馬遼太郎的台灣行


1988年1月,李登輝總統誕生。台灣人們臉上的表情,一舉變得平和。之後,過了近五年。


陳舜臣某天晚上打電話來


「『街道をゆく』,台灣還沒做吧」


還是老樣子說話簡潔,我也沒有反問。總之就決定了今年年假去台北。


如果感覺不錯,那麼就不日再訪,踏遍全島。之後,一切就如此預定進行。


(「崎嶇不平之路」)


這是司馬遼太郎『台灣紀行』中一段關於台灣行發端的節錄。因著大學同窗暨多年文壇知己──流著台灣血液的陳舜臣的提議,司馬遼太郎敲定台灣成為其旅行紀實文學系列──『街道をゆく』(直譯:『行走街道』。按:「街道」一詞在日語中是指連接日本各地的連絡道路,故此書名有著走訪各地之意)中探訪的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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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舜臣


司馬遼太郎於1993年1月與4月訪台取材,1994年3月為了與當時的總統李登輝先生會晤對談再次抵台。期間行程的規劃與台灣當地的相關聯絡事宜,多由同行的陳舜臣與產經新聞台北支部的吉田信行負責協調。


1月台灣行行程:


台北(龍山寺,中正紀念堂,故宮博物院)~新竹~日月潭~嘉義~烏山頭水庫(珊瑚潭)~台南(赤崁樓,熱蘭遮城)~高雄~台北


4月台灣行行程:


高雄~新營~高雄~知本溫泉~台東(舊台東神社,卑南鄉)~花蓮(東淨寺,舊花蓮港神社,太魯閣)~基隆~台北


4月的台灣行受李登輝前總統之邀,參與總統一家在花東的家族旅行,拜會陳建年議員與體驗原住民文化。吉田信行負責雙方行程的確認,並傳達司馬遼太郎不習慣早起,以及不食蟹(聯絡信中筆誤寫成章魚)與雞肉的飲食習慣。


司馬遼太郎在台灣的所見所聞,以及與李前總統的對話「場所的悲哀」在週刊朝日連載後集結成『台灣紀行』,1997年由朝日文藝文庫出版發行,成為『街道をゆく』系列的第40卷。2009年由朝日文庫新裝發行時封面由原先的龍山寺改成士林夜市攤商林立的一隅。而負責此次台灣企劃插畫的安野光雅,則將連載的台灣諸像出版成素描集『台灣小景』,為司馬遼太郎眼中筆下的台灣,提供了最直接的具象化佐證。


《街道をゆく》封面

《街道をゆく》封面 (Source: hakuganzi.seesaa.net)


司馬遼太郎『台灣紀行』


記錄一地歷史與風土民情的「地誌」此一文學類型自古便存在於日本文學的傳統中,稱做「風土記」;日本的「風土記」現今多已佚散,僅存『出雲國風土記』(今島根縣一帶),『常陸國風土記』(今茨城縣一帶)等抄本。


『街道をゆく』系列也不脫這項文學傳統的基本形式。司馬遼太郎在其視為終生志業的此系列中,透過文字陸續捕捉了日本各地與海外數國的風貌,爬梳當地歷史風土,以及刻畫民情風俗。『台灣紀行』中亦不乏這些組成元素,又罕見地多了一項其他冊所沒有的政治探討。


『台灣紀行』共35章,第一章的首句就由「何謂國家」此一思索破題導入。


開始在週刊朝日連載之前司馬遼太郎就曾知會編輯部,表示內容將可能成為一種特殊的國家論,可以窺知『台灣紀行』的定位。第一章起便引用許多文獻爬梳了台灣四百餘年的歷史,盡可能地建構出台灣島發展的特殊性格。而實地走訪台灣期間,在吉田信行與司馬戲稱為「老台北」的蔡焜燦的導覽下,司馬遼太郎觀察出台灣島內多民族的組成,以及如「結拜」等風俗,媽祖與萬善堂等民間信仰,甚至是大陸新娘的流行現象。


蔡焜燦 (Source: twoffice.exblog.jp)

蔡焜燦
(Source: twoffice.exblog.jp)


與李登輝前總統,楊克智,何既明等經歷過日本時代與走過戰後社會動盪的長者會面,勾勒出日本語世代們多舛的歷史記憶,同時從這些台灣耆老的身上窺見日本過去所崇尚的風骨精神。與諳日語的年輕一代接觸,驚艷於年輕一輩的熱忱與潛力。另一方面,與脫離「日本」這個曾經原鄉的台灣人故事相對照,在台灣拼博的日人如八田與一,以及隨著日本戰敗引渡回日本的灣生們的故事也躍然紙上。


司馬遼太郎交錯記述這些橫跨台日的人事物,時而透過文化比較的手法加深不同文化間的認識(如章節「鬼」)之外,行文間處處可見司馬文學的特色──「司馬方便」(靜岡文藝大學磯田說),即深入淺出地提及包含參考書籍資訊等相關週邊知識,逐步與讀者共享其深厚的文史造詣。而『台灣紀行』中所呈現的台灣像,司法遼太郎則發揮處理文史材料所慣用的手法之一──從脈絡中進行因果論證來構築。


綜觀而言,側重透過實地的社會觀察,日本語世代的口述歷史與塵封的政治受難者的記憶,以及當時新出爐的台灣史研究企圖拼湊出較為完整宏觀的台灣理解,並在此脈絡中推導出台灣當做為一個以「台灣」為正式名稱的獨立體的結論。「在嘉義所思所想」,以及終章「太魯閣的雨(原文使用「台」字)」中即出現許多關於台灣政治現狀與未來的思索。附錄與李登輝前總統的對談──「場所的悲哀」,感嘆「生為台灣人的悲哀」。


引用聖經中的「出埃及記」為喻,討論台灣島上的人們經歷過無數苦難風雨,在首次總統民選之後力圖改革陳年積習以及轉型正義的刻不容緩;推行台灣本土認同,實踐「台灣人當家做主」此一道路即便前途長路漫漫,仍是台灣發展的必定方向。司馬遼太郎對此直截地表達出希望中國方面能夠理解這項想望,並舉出坂本龍馬與和河井繼之助等改革者的例子表示強烈的認同與期許。


「台灣」一詞最早得見於江戶時期的漢詩文,如漢詩人賴山陽的作品。


明治時代日本領有台灣之後,日人訪台的遊記逐漸出現於日本文學的舞台,寫作者探索異國情調的「南方熱帶形象」,或是戰爭時期配合國家政策的角度出發,都是這些日人遊記中較常觀察到的台灣形象。而司馬遼太郎的台灣認識,由彼此視為伯牙子期的台灣裔知己──陳舜臣之邀起始,自始至終台日友好的心情是難以完全排除;實地為台灣行準備爬梳大量台灣史的史料,隨之對台灣的認同與同情逐漸加深,甚至心境上出現已成為半個台灣人的認知。


像會老友一般聆聽與自身有過類似背景(如與李前總統同經歷過「學徒出陣」)的日本語世代們的心聲,試圖與台灣島民同理為其發聲的態度,從紀行的字裡行間可以窺伺。司馬遼太郎晚年關懷的面向主要在思索日本的國家未來,從歷史發展,人文地理,到現今社會諸相,視角橫亙古今探討日本這片土地──『この国のかたち』(直譯:『這片土地的形態』。按:司馬遼太郎對於「國」這個字的定義更傾向於泛指土地關懷)。


在其逝世前兩年完成的『台灣紀行』與遺作『この国のかたち』的創作時間相重疊,兩者手法也有雷同之處;而『台灣紀行』一度是『街道をゆく』系列的封筆之作,與司馬遼太郎最後窮盡心思撰寫『この国のかたち』時的狀況相仿,不難想像在書寫台灣時多少抱持著的「認識過去,理解現在,想像未來」的類似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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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この国のかたち》
(Source: amazon.co.jp)


當時擔任日中文化交流協會代理理事的司馬遼太郎,不避諱地討論台灣問題並表達立場之後,在輿論餘波之下辭去此一職務。已屆人生歷練豐富的晚年,在發表言論之前其中的利害當是心中有數的。


然而司馬遼太郎仍決定此策之因,無論是否自人情而來,對台灣這片土地的關懷應是有的。除此之外,景仰司馬遷的司馬遼太郎力主透過自身史觀──重視因果思索未來後所建構的台灣認識,可能也不失是一種太史公治史精神與敢言氣節的實踐。


『台灣紀行』的遺產──之於台灣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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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是司馬遼太郎逝世二十年週年紀念。司馬遼太郎當初投入大量心力描繪的台灣,從當時歷經首次總統民選,民眾重獲言論自由的積極向上氛圍已歷經幾度春秋。當初在台北的總統官邸談論台灣未來的三人已有兩位登入仙界,日本語世代也逐漸凋零。今時今日該如何看待記錄彼時台灣社會的『台灣紀行』呢?


在論歷史功過部分,關於舊殖民地傷痕的部分著墨較少難免有些侷限性,不過提及許多當時方興未艾的台灣史最新研究,如伊藤潔的『台灣』,或許能視為一種具有里程碑性質的台灣文史讀物。


又或者『台灣紀行』本屬於旅遊性質的『街道をゆく』,該系列又獲選為2016年文藝春秋『司馬遼太郎』紀念特輯中最值得一讀的首選,或許能以更輕鬆的態度跟隨作者的行文所到之處,彷彿鏡像般地觀察對照司馬遼太郎的筆力如何描繪故里,如某些辭彙刻意用片假名標上中文的發音,以及了解日人如何理解台灣文化。


抑或者是效法司馬遼太郎紀念館,試圖透過讓訪客置身在萬冊的瑯嬛福地中,領略作者創作心境的做法,就像司馬遼太郎曾經努力想貼近台灣人心底一般;與作者的思維同步,思索這二十多年來台灣的變化,台灣島上的人們是否如同這位文學巨擘,曾經期許地邁向了理想之路,而那夢想園地又生著甚麼模樣。


本專輯為「說書 Speaking of Books」和遠流出版社共同合作的專題。
BN850

作者簡介:
台灣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畢業後,2008年春赴日本京都大學攻讀碩博士班,專攻日本近代文學。關心範圍包含比較文學,比較文化,以及舊殖民地文化交涉等議題。在台期間即累積台灣總督府檔案等學術文書日翻中經驗,以及展場口譯,隨行口譯經驗。在日求學課餘時間為了更了解日本傳統文化,修習日本傳統技藝,取得地唄柳川三味線表組資格,裏千家茶道初級資格,裝道振袖著裝外國人組第四名,曾擔任過下鴨神社正月助勤巫女,和歌山縣人會京都獻梅行的壺裝束仕女列。2009年參與改善大阪梅田中文路標的企劃,2010年參與在京都南座的三味線/日本箏慈善義演,受託中翻日香港出版的關西旅遊書提供企業調查用,2011年受日本雜誌『家庭畫報』之邀入鏡和歌世家-冷泉家雛祭的拍攝,擔任國際學術會譯口譯,2014年參與京都府觀光課廣報企劃撰寫日本舞踊西川流的中文報導,2015年為日本出版社「思文閣」中翻日翻譯日本美術評論,澳門版畫中心京都展覽口譯,聯合報日本偏鄉採訪隨行口譯,聽譯MOD頻道日本福島核災紀錄片日語部分,受『聯合文學雜誌』之邀訪問直木獎得主『流』作者東山彰良母親暢談其成長背景以及谷崎潤一郎紀念館,在京都祇園百年旅館改裝之紀念品店「菊梅」示範茶道並用中文解說,2016年擔任『秋刀魚』京都採訪隨行口譯之一,負責維護京都円山公園枝垂櫻的植園公司「モーリス」中翻日業務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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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始末──從經濟與社會學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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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尼爾.弗格森(Niall Ferguson)

在1916年中索姆河戰役死亡得德國士兵。 (Source: theatlantic.com)

在1916年中索姆河戰役死亡得德國士兵。
(Source: theatlantic.com)


這個末日大戰究竟成就了什麼(如果有的話)?


比利時與北法的德軍部隊被肅清了;羅馬尼亞、波蘭、烏克蘭與波羅的海諸國境內也是如此。德意志、俄羅斯、土耳其帝國被削弱;奧匈王朝被完全摧毀。匈牙利版圖縮小;保加利亞也是如此──還包括大不列顛,因為逐步失去愛爾蘭的大部份。


新的國家被創建了:奧地利與匈牙利分成兩個國家;塞爾維亞人達成了他們的目標,建立了一個南部斯拉夫族的國家──一九二九年之後被稱為南斯拉夫);克羅埃希亞人、斯洛文尼亞人也建立國家了(還有波士尼亞的穆斯林);捷克、波蘭、立陶宛、拉脫維亞、愛沙尼亞與芬蘭成為獨立國家。義大利擴大了,雖然不如其領導者所希望的那麼大,只納入了南蒂羅爾,依斯的利亞半島、達爾馬提亞一部分以及(於一九二三年)多德卡尼斯群島。法國收復了於一八七一年失去的亞爾薩斯與洛林。


法國與英國也擴大了殖民帝國的範圍:他們以托管的名義接收了敵國先前擁有的地區:敘利亞與黎巴嫩歸法國,伊拉克與巴勒斯坦歸英國;英國還致力於在巴勒斯坦建立「猶太民族家園」。


喀麥隆與多哥蘭也為這兩個戰勝國所共享。此外,德屬西南非歸於南非,德屬薩摩亞歸紐西蘭,德屬新幾內亞歸澳洲,英國也迅速取得德屬東非,讓比利時與葡萄牙十分惱怒(他們只取得非洲較差的地區作為安撫)。不管怎麼說,撒遜於一九一七年七月所說的十分正確:這場戰爭「已經變成一場征服戰爭」;鮑福爾也說,世界地圖上「紅色還可以再多一些」(英國地圖傳統上用紅色表示英國領土)。


在凡爾賽會議之前英國最後一次戰爭內閣會議上,艾德溫‧蒙塔古用冰冷的語調說,他很想聽聽看有誰是反對英國併吞全世界的。然而美國已經成為英國作為世界銀行中心的對手;美國已經站到全球超級經濟強權的門檻上。


1919年6月28日,在法國凡爾賽宮的鏡廳簽署停戰協議。

1919年6月28日,在法國凡爾賽宮的鏡廳,各國代表簽署和約。


而且威爾遜總統構想的以國際聯盟與國際法為基礎的「世界新秩序」已經得到實現,即便如果不是他夢想中最接近烏托邦的形式。很少人注意到日本的企圖心;日本想要分的一杯羹是接收德國在山東的租界。而且當土耳其與俄羅斯違反瑟芙荷條約,快速地瓜分了獨立的亞美尼亞時,也沒有國家提出嚴重的抗議。


也許更值得注意的是,俄羅斯的羅曼諾夫王朝、奧匈帝國的哈布斯堡王朝以及普魯士的霍亨索倫王室都倒台了(鄂圖曼的蘇丹不久後也步入後塵);共和的政體取而代之了。在這個面向上,第一次世界大戰成為君主制與共和制長久的衝突歷史的轉捩點;這場衝突的根源在於十八世紀的美國與法國,而且事實上還可以追溯地更早,到十七世紀的英國。


雖然一九一一年確實有兩個君主制政府垮台了──中國與葡萄牙──但是共和制在一九一四年仍然相對僝弱;有些保守派相信,這場戰爭可以讓共和制完全消失。實際上,戰爭卻給歐洲主要的三個王朝做出致命的一擊,並嚴重削弱了許多其他王朝的力量。


在戰爭前夕,維多利亞女王的後裔與其他親戚佔據的不只是大不列顛與愛爾蘭的王位,也包括奧匈帝國、俄羅斯、德意志、比利時、羅馬尼亞、希臘與保加利亞的。這時在歐洲只有瑞士、法國與葡萄牙是共和政體。儘管戰前外交政策的帝國對抗,各國君王之間的私人關係仍然誠懇,甚至十分友善。在「喬治」,「小威廉與「小尼可拉斯」彼此交換的書信裡,仍然可以見到這種跨國界、多語言的王族精英階層仍然存在,也至少有某種意義下的集體利益。


而且,儘管英國的戰爭宣傳無止盡地痛批德皇(並因此影響了許多歷史學者),但是威廉二世個人並無需為一九一四年戰爭的爆發負責;事實上,當英國顯然將在泛歐戰爭中支法國與俄國時,他還曾經試著讓奧匈帝國僅止於佔領貝爾格勒,但徒勞無功。


沙皇在面對他的總參謀長時似乎也太過傾向和平,因此才有摔電話的傳言。雖然君王們相對於職業政治家與軍人的權力各國不盡相同,但他們無一例外對於彼此打一場全面性的戰爭都猶豫再三,因為意識到,如貝特曼於一九一四年五月所預測的,「戰爭會打掉好幾個王位」。


最終來說,君王的地位注定會受到戰爭的威脅,因為必須動員數百萬計的人民:從根本上,第一次世界大戰是具有民主意味的。


於是,當戰爭沉重的負擔開始發酵,既有建制當中最先失去合法性的就是君王統治;就這樣,戰爭導致共和派取得勝利,其程度甚至超過他們在一七九〇年代所能夢想。一九一八年沙皇尼可拉斯二世與其家人在[俄羅斯中部工業城]葉卡特林堡遭到謀害,屍體被扔進一個礦井中(八十年後才被取出);德皇秘密脫逃並出亡荷蘭,荷蘭政府一直拒絕把他當作戰犯引渡。;哈布斯堡最後的皇帝卡爾一世先到瑞士,再輾轉到[非洲西北沿岸大島]馬德拉島;最後的鄂圖曼蘇丹被趕出君士坦丁堡,登上一艘等待著他的英國船隻。


誠然,君主制在英國、比利時、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義大利、南斯拉夫、希臘與阿爾巴尼亞存活了下來,沒有被戰火波及的荷蘭與斯堪地那維亞諸國也都維持君主統治;而在鄂圖曼土耳其帝國斷垣殘瓦之間,也出現了新的君王統治。


然而在戰後歐洲的地圖上,出現共和政府的國家有俄羅斯、德國、奧地利、匈牙利、捷克、波蘭與波羅的海三小國,還有白俄羅斯、西烏克蘭、喬治亞、亞美尼亞與亞塞拜然(這些國家於一九一九至二一年間被強迫加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最後,還有南愛爾蘭。在一次大戰所造成的所有結果裡,這必定是最不在意圖內的一個了。


更甚者,在俄羅斯,新成立的共和政體是一個遠比沙皇統治更嗜血也更反自由的暴政。俄國之墜入內戰,或許看起來像是德國原本的戰爭目標得到實現:瓦解東邊的軍事威脅。


但是所有其他參戰國家(包括德國在內)對於列寧取得勝利都深感後悔。雖然從英國的格拉斯哥到中國的北京,從西班牙的科爾多瓦到美國的西雅圖都出現了革命的宣示,但是若擔憂布爾什維克主義將像西班牙流感一樣全球大流行,那就言過其實了。然而西方漸漸明白,蘇維埃俄羅斯有潛力發展為一支比俄羅斯帝國更強大的軍事力量,即便這個新政權的能耐,要直到一九四〇年代才在新一代的德國士兵面前充份展現出來。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勝利國付出的代價,遠遠超過他們獲得的所有利益;這代價如此高昂,以至於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無法為所得到的大多數利益而高興。


戰爭時,英軍前線的醫院 (Source:wikipedia)

戰爭時,英軍前線的醫院
(Source:wikipedia)


考量全部狀況,這場戰爭奪去了雙方九百萬人的性命;等於在六千五百八十萬參加戰爭的人當中,每八個人就超過一人死亡。在四又四分之一年的機械式屠宰行動中,平均每天有六千〇四十六人被殺死。大英帝國總陣亡人數為九十二萬一千人:帝國戰爭墓塚委員會的發起人法比安‧衛爾爵士計算,如果這些死去的士兵兩兩並肩列隊走過白廳大街,遊行隊伍需要三天半的時間才能通過衣冠塚。


一九一九年恩斯特‧波加特試著計算死者的資本價值;以美金表示,他估計德國損失了七十億,法國四十億,英國的成本則在三十億左右。人口統計上的現實是,死者很快就能被替補(雖然死者的技能則不一定)。戰爭期間死亡的英國士兵人數,還比不上戰前十年內移民海外的人口多。


雖然德國的出生率自一九〇二年起大幅下跌(從千分之三十五下跌到一九一七年的最低點千分之十四),戰後那怕是最短期內也沒有年輕人短缺的問題;反而仍然充裕。作為總人口的比例,介於十五歲到四十五歲的男性從一九一〇年的百分之二十二點八,上升到一九二五年的百分之二十三點五。英格蘭與威爾斯,介於十五歲與二十四歲男性在一九二一年的總數,也高於一九一一年時的數字;做為總人口的比例,也只有微幅的下跌(從百分之十八點二降到百分之十七點六)。


構成較大問題的,是在戰爭期間受傷的一千五百萬人當中,最後終身殘障的那些人。德國曾在戰爭中服役過某段時間的有一千三百萬人,其中多達兩百七十萬人因為傷勢而成為殘障,其中八十萬人領取傷殘津貼。這些人是奧圖‧迪克斯所描繪的悲慘的殘障人士:一度的前線英雄,卻淪落在貧困中乞討度日。


法國至少有一百一十萬戰傷者,其中十萬人成為完全失能者。過四萬一千名英國退伍軍人因為戰傷而截肢;其中三分之二喪失一條腿,百分之二十八損失一條手臂;另外有二十七萬兩千人遭受無需截肢的傷勢。


在一九三〇年晚期,二十二萬名退役軍官與四十一萬九千名退伍士兵仍然領取失能津貼。此外,還有因為戰爭而精神失常者:六萬五千名前英國士兵因為「神經衰弱」領取失能津貼;許多人像詩人伊佛爾‧古爾尼一樣,餘生都在精神療養院裡度過。


一位戰爭的士兵。

一位戰爭的士兵。


然後還有悲傷。歷史學家們近來開始把注意力轉到遺族們──父母、配偶、手足與朋友─經由哪些各式各樣的辦法,來面對失去了戰死者的悲痛。毫無疑問,如傑‧溫特爾所指出的,戰爭紀念活動所提供了象徵性的支持,讓遺族們能從中得到一些撫慰。


毫無疑問,宗教也幫助了他們,包括當時流行但可能非正宗信仰的通靈術,他們藉此與死者的「幽靈」互通訊息。歐洲在這場戰爭中失去生命的人數,超過了日後在集中營裡被謀殺的人;英國的社會精英實際上失去了一整個世代;然而他們死去的方式,以及基督教彰顯犧牲奉獻的傳統語言的廣為使用,意味著戰爭遺族們心靈受創的程度,不如在一九四五年後仍然倖存的猶太人那樣深重。


然而任何紀念的符號與象徵所能提供的,不過也只是個人痛苦情緒的聚焦處而已;凡爾登的刺刀壕溝是如此,凱瑟‧柯爾維茲令人痛苦的「喪子雙親」的雕塑作品是如此,提普伐七萬三千三百六十七個名字是如此,甚至白廳大街上傳達樸素悲傷的陣亡官兵衣冠塚也不例外。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法國士兵的公墓。 (Source: wikipedia)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法國士兵的公墓。
(Source: wikipedia)


這類紀念設施真實的目的,如果有的話,主要也是將痛苦之情傳達給那些幸而沒有遭受立即損失的人們:南非的培西‧費茲派崔克爵士提議全體英國人在每年十一月十一日上午十一點時默哀兩分鐘,其全部的意義就在這裡。


那些失去了兒子的人的證詞──阿斯奎斯、波拿‧拉奧、羅斯伯里、吉卜林、哈利‧勞德爾爵士──都肯定了一個普遍的真理:沒有哪一種痛苦能跟失去一個孩子相比。吉卜林透過寫作找到一個極致的出口:他為兒子約翰所屬兵團所作的戰史,是一次大戰最出色的紀念碑之一,其含蓄筆法令人讚嘆;而他關於喪子之痛的詩(〈當你來到倫敦城(哀悼──哀悼!)〉)呈現一種憂鬱之美。


然而追憶並不能消除痛苦。二等兵大衛‧蘇特蘭死於一九一六年五月十六日的一次突襲行動中。他的排長愛華特‧麥金托許曾經徒然地把他從無人地帶扛回來,後來為他寫了一首詩,沒有人能讀著而不受感動:


所以你就是大衛的爸爸,


而且他是你僅有的小孩,


而且新切的泥碳在腐爛,


而且未完的工作被放下,


只因為一個老人哭泣了,


只是一個悲痛的老頭子,


為了大衛,他的孩子大衛,


那個永遠不再回家的孩子。


然而除了殺傷人命以外,一次大戰還通過使人殘疾與使人悲痛,在不論實質或隱喻的層次上都摧毀了過去一整個世紀經濟進步的成就。如我們已經見到的,有人估計戰爭的總成本達到兩千〇八十億美元之譜。然而這個數字大範圍低估了真正造成的經濟損害。


戰後年代的經濟慘況──一個由於貨幣危機而充滿通貨膨脹、信用緊縮、高失業率,以及貿易衰退與債務違約的時代──跟一八九六至一九一四年史無前例的經濟榮景相比──一個以物價穩定、貿易增長與資本自由流動為基礎的快速成長與全面就業的時代─再沒有比這個更悽慘的對照了。


第一次世界大戰把經濟「全球化」的第一個也是黃金的時代一筆勾消。士兵們無法理解,在死去這麼多人之後,竟然還是失業;在這麼多事物被摧毀之後,竟然只有這麼少──哪怕只是修理──的工作可做。


除了人口迅速恢復之外,問題還出在財政與貨幣穩定性無法重建。以事後的眼光,凱因斯可以批評各國政府努力平衡預算而不是舉債來創造就業;但事實上各參戰國早已經債台高築,而採行新的赤字預算帶來的利益是否能夠大過招致的成本,也是很大的問號。艾辰葛倫已經指出,兩次大戰之間的經濟問題,很大程度是由於各國不切實際地試圖恢復這時已經完全不合適的金本位。


民主國家的國會抗拒著古老的金本位規範的適用。僵化的勞動市場──勞工組織拒絕接受名目薪資被削減──讓數百萬計的勞工只能尋求失業救濟金。然而替代的選項在哪裡?那些試著讓貨幣貶值以躲避還戰爭債的國家,最後陷入的經濟慘況,比那些痛苦地返回金本位的國家還糟。一個浮動匯率的體系能否讓狀況更好,也是值得懷疑的。


在當時,巴黎和約的批評者對其中的財務條款不滿,堅稱讓德國揹負沉重的戰爭賠款注定了歐洲將有一場新的戰爭。


這並不正確,如我們已經見到的。威瑪經濟並未被賠款壓垮,而是被自己搞垮。


法國在萊茵蘭與魯爾區與德國進行經濟合作的計劃沒能成功,此事也不應該被賦予太高的重要性;雖然擁護一九四五年之後歐洲整合的歷史家會對此事感到興趣,但是在兩次大戰之間的經濟問題裡,這些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和約真正的缺陷在別的地方:在於天真地以為裁軍就足以根除軍國主義(凡爾賽和約把陸軍限制在十萬員額,只是讓帝國防衛軍更有效率而已);而更嚴重的是援引「民族自決」的原則。


早在一九一四年十二月伍德羅‧威爾遜總統就主張,任何和平解決方案「應該要有利於被視為民族的歐洲國家的利益,而不是為了讓任何國家將其政府意志強加於異族民族頭上」。


一九一五年五月二十七日他在對「強制實現和平聯盟」的一場演說中做了更進一步的表示:他清晰明確地主張「每一個民族都有權利選擇要在哪一個政府的治理下生活」。


一九一七年一月二十七日他重申了此一原則:「每個民族應該有自由決定自己的政體」;一九一八年一月八日他在十四點中的第五到第十三點闡述了這個原則的意涵;這個時候援引民族自決原則的已經有布爾什維克黨人、德國人以及勞合‧喬治,雖然真誠的程度不一。威爾遜的構想是,國際聯盟並不只要保證其會員國的領土完整,而也要能夠「依據民族自決的原則」實行未來的領土調整。


就算撇開美國參議院否決凡爾賽和約不談,威爾遜的民族自決原則有一個重大的缺陷:那就是中歐與東歐民族多樣性的問題,特別是在德意志帝國領土之外,有廣大的德裔人口散居各地。圖表四十六給出一九一九年前後中歐與東歐德語人口分佈的概略分析。關鍵之處在於,在一戰結束後,帝國境外至少有九百五十萬德裔人口,約佔總德語人口的百分之十三。


1917年4月6日,美國總統威爾遜在國會宣布與德國斷交的情景

1917年4月6日,美國總統威爾遜在國會宣布與德國斷交的情景


這些數字如果加上亞爾薩斯-洛林與蘇聯(即所謂的「伏爾加德國人」))的德國人,數字就還會增加。但是這個數字並未包括歐陸以外自我認同為德國人的社群(事實上,海外日爾曼協會估計在一九一八年之後帝國境外的德裔人口接近一千七百萬;日後納粹宣傳機構更把這個數字灌水到兩千七百萬)。


把「民族自決」當作和平的指導原則是致命的錯誤,因為這個原則無法被適用在德國身上,除非把一九一九年之前的帝國疆界再大幅擴大。眼前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有組織的偽善:准許其他民族實行民族自決,同時卻拒絕讓德國人享有這個權利;另一個選擇是無法拒絕的條款修正,最終將允許德國人獲得一九一四至一八年侵略目標內相當大部分的領土。


處置的手段一開始就不一致:殘餘的奧地利不得併入德意志帝國,但是什列斯威、東普魯士與上西里西亞卻以公民投票決定前途。菲利浦‧吉卜斯就說,由於和平條約「不顧慮族群界線,並且製造仇恨與仇殺,將保證帶來新的戰爭,就像太陽會升起那樣確定」。


他只說對了一半;其實是因為和約的規劃者援引了民族自決原則;這個原則無法被適用在中歐與東歐而不致再度引起暴力。


再來會發生什麼事,巴爾幹半島與安納托利亞已經做了清楚的展示:一百二十萬希臘人與五十萬土耳其人被「重歸祖國」──意思就是被從原居地趕走並遣送回國。希臘的人口暴增了四分之一,將希臘馬其頓區內的種族均衡完全打破。


歐洲也發生類似的人口遷徙(強迫程度各不相同):到了一九二五年,七十七萬德語母語人口從帝國「喪失的領土」遷出,佔一九一〇年這些地區居住人口的五分之一強。


在希臘的案例上,遷移的判準事實上是宗教信仰;往後的大規模驅逐則將建立在較為鬆散的種族分類之上。特別脆弱無助的將是那兩百萬左右技術上「無國籍者」;當中最大多數是逃避俄羅斯內戰的難民,其中許多是躲避紅軍與白軍種族迫害的猶太人。國人如果贏得戰爭會怎麼做,並不難想像。即便馬克思‧沃伯格也在一九一六年多次主張,要在拉脫維亞與庫爾蘭的波羅的海領土建立德國的「殖民地」:


拉脫維亞人很容易就可以撤離。在俄國,居民重新安置本身不被認為是殘酷的事。那些人已經很習慣了 … 至於在異族[即非俄國裔]民族裡,那些屬於德國後裔而且目前被如此惡待的人,我們可以允許他們進入這塊地區建立殖民地。這些人無需被併入德國,而只需要與我們建立從屬關係(而且是牢不可破的從屬關係),以保證他們不可能再倒向俄國那一邊。 


然而對於東歐的猶太人,被相對上對閃族友善的帝國主義德國征服,會是比被布爾什維克俄羅斯征服更好的選擇;日後被第三帝國征服,結果則是致命的。


本文摘自廣場出版《第一次世界大戰,1914-1918立體書封_第一次世界大戰_72DPI

一次大戰是人類進入總體戰的時代的標記,

戰爭不只是發生在前線戰場與談判桌,

也在後方的工廠、還有媒體報導與教室,

複雜的文學、藝術與戰爭的關係等等,

這些都在尼爾.弗格森綜觀視角下被一一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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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文化來說書】詩意般的科學,讓世界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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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現代層出不窮的環保與食安問題、核電安全、基改作物爭議,沒有一樣不需要科學精神的思維支撐我們參與政策的討論與思考。這是個最需要科學精神思維的時代,培養科學精神有助於個人的決策,參與公民、文化事務,並提升經濟效益。天下文化從1991年起,開始出版科學議題的書籍,今年(2016)是天下文化「科學人文」系列出版屆滿25周年,「說書 Speaking of Books」與天下文化合作,刊登十本蘊含科學及人文精神的經典,邀請讀者一同走進探索和創新的美麗境界。

二百年前,浪漫時期與工業革命交會之際

詩人拜倫之女愛達(Ada Byron)

同時熱愛著數學與詩

成為最早提出電腦程式概念的人


二百年後,在追求技術領先的矽谷

融合人文、美學與科技的賈伯斯(Steve Jobs)

成為改變世界的人


二十一世紀的創新

來自於連結美學與工程、科技與人文、詩歌與處理器

這十種經典,獻給志在探索與創新的你


《混沌》


CSA01混沌


一只在亞馬遜雨林震動翅膀的蝴蝶 兩週後在美國德州引起一場颶風

現在大家耳熟能詳的「蝴蝶效應」正是源自於「混沌」

這是改變你知識生涯的一只蝴蝶


1963年,美國氣象學家羅倫茲(E.N.Lorenz)首次提出了「混沌」理論──萬物都會顯現超乎想像的繁複多樣,只要有些微的條件差異,就會導致完全不同的結果。混沌與量子力學、相對論並列三大物理發現,深刻地影響了物理學界、數學界及人文領域的研究。葛雷易克以科技記者的專業素養,深入淺出的記錄了混沌理論的發展歷程,寫就了一部情文並茂的報導文學。參與其中的科學家以超乎常人的敏銳、執著和創造力,以及追尋真理過程的沮喪和歡欣,都透過作者鮮活的文筆一一呈現。


《週期表》


CSA02週期表


有史以來最動人的科學作品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貝婁、義大利作家卡爾維諾 一致推崇

幻化成21個化學元素的生命頌歌


科學與文學,從來就不是互斥的領域。許多科學家的生命歷程,就如同創作小說一般精彩,他們自己的文筆,更因科學的訓練,更加精練且精準。閱讀這些科學家的文字作品,更可見跨界的美好。一手處理化學式、一手寫詩,身兼化學家、抗法西斯游擊隊、集中營生還者、作家四種身分的李維透過《週期表》將化學元素轉化為個人的隱喻,從個人的祖先到集中營的生活,最後在充滿戰後創傷的日子中,重新架構自己的科學人文觀。


《理性之夢》


CSA03理性之夢


一頁頁複雜難懂的科學文獻

變成一篇篇簡潔雋永的散文

什麼才是真實的人生?


經歷1960年代的嬉皮歲月,科學也朝向複雜化發展,許多原先不甚相關的學科,不斷地重疊與整合,不知不覺中,我們也已活在資訊科技所虛擬出的世界裡。

科學和哲學都是求真的學門,卻是互相遙望的兩岸,《理性之夢》恰能化身為橋連結兩大知識體系。英年早逝的傑出科學家裴傑斯留給世界的心靈遺產,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解答身處實體與虛擬世界的困惑。


《愛因斯坦的辦公室給了誰?》


CSA04愛因斯坦的辦公室給了誰


揭開全世界最高科學殿堂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神秘面紗

愛因斯坦、歐本海默、波耳、楊振寧、李振道⋯⋯

一座研究院如何孕育超過14位諾貝爾獎得主?


兩千多年前,完美的「理型世界」從柏拉圖的沉思中誕生;兩千多年後,一座探索理型的學術聖堂應運而生。在這座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走廊上,隨時會與諾貝爾獎、菲爾茲獎、沃爾夫獎得主擦身而過;更不用說神秘的數學學院115室──享譽天下的愛因斯坦辦公室──有多令人想一探究竟了!

瑞吉斯親自造訪普林斯頓高研院,不只娓娓道來格狀自動機、弦論等發現的沿革,也透露了這些偉大學者就像希臘眾神,在光芒成就動人的背後,同時充斥著猜忌與相輕,卻也因此譜出了充滿人性的科學史樂章。


《宇宙波瀾》


CSA05宇宙波瀾


原子爐、生命科技與太空探索

再這樣發展下去 對人類未來一定是好的嗎?

量子電動力學天才戴森教授最重要作品


每一位科學家在追求科學真理與突破的過程中,都期待自己的研究對於人類社會是有貢獻的。但當研究成果被應用的方向與自己預設不同時,科學家該如何自處及思考呢?本書是戴森教授從事科學工作五十年以來的回憶,他把科學生活比作個人靈魂的航程,浪漫而生動地記述了許多著名科學家如歐本海默、費曼、泰勒等人的風範與成就,以及原子爐、生命科技和太空探索的研發歷程與爭議,對科技發展與人類未來有深刻的省思。


《大師說化學》


CSA06大師說化學


如果沒有化學 我們現在會生活在甚麼世界?

諾貝爾化學獎得主兼詩人霍夫曼

道出人類福祉與環境汙染的雙邊拉扯


由於有磺胺藥物,一個罹患敗血症眼看必死無疑的病患竟然奇蹟似地起死回生;但用來作為鎮靜劑的沙利竇邁,卻造成數千名短肢畸形兒,釀成無法彌補的禍害。石化產品讓我們享受舒適的現代生活,然而化學工廠的工安事故與污染,令人聞之色變。當代文明的許多成就少不了化學的貢獻,但許多災禍也離不開化學。化學就像是刀的兩刃,能克敵,亦能行惡。我們該怎麼看待化學?

在這本充滿人道主義色彩的通俗化學書中,諾貝爾獎得主兼詩人霍夫曼對化學的闡釋,就如同霍金對宇宙學的闡釋一般平易可親、深刻豐富。


《大自然的獵人》


CSA07大自然的獵人


生物多樣性是大自然珍貴的資產

兩度榮獲普立茲獎唯一科學家威爾森

開闢人類走向生態保育的道路


現在大家耳熟能詳的生態保育、生態多樣性的觀念,並非一夕之間被理解、接受,而是多年來經過許多科學家不斷地呼籲、倡導,才日漸成為人類社會運作中的主流。

「 演化生物學」是他命名的;「生物地理學」在他手中發揚光大;把人類視為社會性動物的「社會生物學」則由他開門立派,並且竭力推動攸關生態保育的「生物多樣性」理念;而「親生命性」概念的提出,更是威爾森急欲為保育倫理打下的恆久基石。本書是威爾森的自傳,充滿濃郁的散文韻味、自然野趣、機敏和深刻思想。從與一隻水母邂逅開始,帶領讀者進入充滿魅力的大自然。


《演化之舞》


CSA08演化之舞


生物演化的重點不是競爭 而是合作與生存

重回生物演化的起點──細菌

認清人類的渺小與敬畏大自然的奧妙


一提到「演化」,腦中是不是浮現出了猿猴轉變成人,或是魚長出腳爬上陸地的畫面?其實,我們都錯看了演化舞台上的主角。細菌,才是主宰地球生命演化的關鍵。

馬古利斯透過《演化之舞》將前所未有的演化思維呈現在我們面前。細菌如何行「魚水之歡」?細菌間的互相捕食,如何產生多細胞的結構?而深藏在粒線體和葉綠體中的線索,竟指出我們最早的父母,原來是細菌!本書彷彿時光機,帶領我們回到46億年前,看炙熱充滿岩漿的大地如何生成原始海洋,進而拉開演化的序幕,舞出超過40億年,至今仍不間斷的生命舞曲。


《瘟疫與人》


CSA09瘟疫與人


SARS、伊波拉、流感病毒、H1N1、茲卡肆虐

瘟疫始終是人類最深的恐懼

世界史研究奠基人 探尋全球各地重大傳染病史


即使醫學、公共衛生系統已經發展地非常完善,傳染病卻從來未消失在人類的恐懼之中,尤其在現在這樣的全球化環境,疾病散播再也沒有界線,不僅僅影響人體健康,更可能改變整個政經情勢。面對與瞭解,是處理恐懼最好的方式。

本書以編年的手法,從史前時代進入歷史的年代,再進入耶穌紀元、乃至本世紀前半,詳實地探討鼠疫、天花、霍亂、傷寒、瘧疾、流行感冒等病在中國、印度、地中海、美洲等地的肆虐情形,為讀者揭示一幕幕條分縷析、鉅細靡遺的傳染病史。


《肝炎聖戰》


CSA10肝炎聖戰


公共衛生史上的台灣之光

詳述台灣領先世界的肝炎研究發展史

深刻省思生物科技的發展問題與未來


在全世界醫學及公共衛生領域,台灣其實從未缺席,許多醫療及公衛成就,是全球尊重的標竿。看看前人的成就,我們還有許多可以努力與投入的領域,等著下一代年輕人來接棒。

台灣是世界上唯一全面接受肝炎疫苗接種的地區。本書是以人物為橫軸,著重科學家背景與面向,水平推衍研究歷史;肝炎研究發展為縱軸,垂直深入研究主題,賦予知識性深度,兼具理性與感性。其中側重人心探討的層面、訴諸人類共有理想與現實間的拉鋸,及研究之路迢遙無盡的孤寂,最是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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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十八年,走過恐怖攻擊,促成兩德統一:德國永遠的外交部長與他的精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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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斯-迪特里希.甘雪(Hans-Dietrich Genscher)逝世的消息公諸於世之後,政壇人物紛紛發言緬懷這位聯邦前外交部長。德國新聞大篇幅報導甘雪的一生、以及他對德國政治的影響:1989 年 9 月 30 日晚間六點 58 分,甘雪在布拉格西德外事館陽台上的一句話,不停地被重覆播放。他的那句話,扭轉了許多人的生命,最終結束了東德的專制政權。


By Bundesarchiv, Bild 183-1990-0228-030 / Hirndorf, Heinz / CC-BY-SA 3.0, CC BY-SA 3.0 de,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ndex.php?curid=5425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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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 年,甘雪,出生於哈勒(Halle),也那裡求學成長。在東西德期間,哈勒屬於東德。1952 年,他離開哈勒到布萊梅——他對於自由的嚮望超越對家鄉的依賴——在那裡他加入了自由民主黨,開始了他的政治生涯。1965 年他第一次成為國會議員,四年後他成為該黨的國會黨團總召。


1972 年甘雪任內政部長——那是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刻——那一年,在慕尼黑舉行奧林匹亞運動會的期間,8 名武裝恐怖份子挾持以色列代表團 11 名人質,要求釋放被以色列關押的 234 名巴勒斯坦恐怖份子。甘雪曾提出以自己代替人質的要求,但遭恐怖份子拒絕。這起人質挾持事件中的八名武裝恐怖份子最後都遭殲滅,人質也無一生還。


在這個事件後,甘雪促成設立專職人質挾持的第九國境守備隊(GSG9)。1977 年,德國漢莎航空遭到阿拉伯恐怖份子挾持,GSG9 部隊突襲出動,在索馬利亞的摩加迪沙成功救出機上所有乘客。


1974 年秋天,甘雪成為外交部長,他以創造合作平台、軍事控制、與裁軍為工作目標。這位「空中飛人部長」(der reisende Minister)擔任外交部長期間,出訪多達 700 次。1974 年到 1982 年,甘雪的支持度不停上升,然而和他合作的政黨——社民黨——支持度卻下滑。


1981 年,因為一個經濟、財政的改革,再加上甘雪不同意當時社民黨對美國的敵視態度,最後自由民主黨和社民黨結束聯合執政。甘雪轉而和基民盟—基社盟合作。


甘雪的外交風格是「談判、談判、談判」,直到雙方找到可接受的解決方式為止。他的務實態度,使他在 1974 年到 1992 年的外交部長任內,有相當的展獲。他認為:在當時冷戰的情況下,務實和保有彈性空間的外交政策,是西德唯一的活路。


這位外交部長政治的頂峰,莫過於 1989 年至 1990 年期間。他和時任德國總理的柯爾、最後一位蘇維埃領袖米歇爾.戈巴契夫(Michail Gorbatschow)、以及蘇維埃外長(甘雪與他有著友誼關係)、和西方盟友共同促成了東西德的統一。這也是他個人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刻。


1989 年 9 月,他在布拉格西德外事館上,對台下數千名逃離東德的難民,宣布他們可以前往西德。甘雪未完成的句子,被台下的歡呼聲打斷,這是他寫下的歷史片刻。


他說:「我們向你們走來,是要告訴你們,今日你們離開東德,前往西德的願望將得被實現。」)


冷戰的結束,似乎意味著甘雪式外交的結束。在一個新的、看不透的新紀元,新的國際秩序尚未成形,甘雪似乎失去了方向。有人認為:甘雪承認克羅埃西亞和斯洛伐尼亞的國家地位過於急切,少了必要的外交手段,因此 1990 年代南斯拉夫戰爭的爆發,甘雪也難辭其咎。


1992 年 5 月,甘雪決定急流湧退。18 年的外交部長,共 23 年的聯邦部長生涯,至今無政治人物能出其右。辭去職務的甘雪,沒有離開政壇,他不時還是會對時事提出針砭。


By Tohma (talk) - Own work, GFDL, https://commons.wikimedia.org/w/index.php?curid=3423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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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月 1 日晚間,德國總理梅克爾追思這位政治人物:「在這位一生致力於自由愛國主義和歐洲主義者之前,我致上最高敬意。」梅克爾也公開表示:感謝每一次與甘雪的會面與談話。

現任自由民主黨黨魁林德(Christian Lindner)則說:「甘雪寫下了一段歷史,也深深影響著我們的國家。我們非常感謝他的所作所為。失去甘雪,我們的悲傷不可言喻。」


德國現任外交部長史坦麥爾則讚揚甘雪,是位「偉大的德國人、也是偉大的歐洲人」,他又說:「漢斯-迪特里希.甘雪在他長而撼動人心的生命中,一字一句地寫下了歷史:我們的國家——德國——的歷史,歐洲的歷史。他的地位將會記於史冊中。」


德國總統高克表彰甘雪在德國歷史中的「卓越的人格特質」:「值此時刻我特別感念他在東西德統一中,對自由和和平所作的付出。」


參考資料:
http://www.tagesschau.de/inland/genscher-tod-reaktionen-101.html
http://www.rp-online.de/politik/deutschland/der-deutsche-diplomat-aid-1.5875053
http://www.zeit.de/politik/2016-04/hans-dietrich-genscher-fdp-tod-nachruf
http://www.tagesschau.de/inland/genscher-gestorben-101.html#page=0&anim=sl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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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合襞,今古翻新──王德威導讀《時尚現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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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虹教授是當代華語文學批評界最重要的聲音之一。


張小虹照片 s


多年來她倡導性別研究,研究流行文化,拆解國族論述,早已引起廣大注意。但張小虹用力最深,最有洞見,而且身體力行的課題,應該是時尚研究。《時尚現代性》是張第十五部著作,耗時十年完成。她對此書所下的功夫不言可喻。而此書不論從理論架構到歷史辯證,也足以代表她學術成就的高峰。


一般以為時尚無非小道,但張卻從其中發展出獨特的「微物」和「唯物」論:時尚既是穿衣吃飯的微妙結晶,也隱含社會神話學般的深層結構。時尚來去所透露的訊息,從身體的形塑到倫理的尺度,無不意義深長。


但張小虹的用心不止於此。她更希望從時尚研究過程裡,重新思考人文學者介入大敘事的方法。時尚是身體髮膚和世界接觸的界面,「穿梭」內裡與公共場域,「踐履」物質生活和消費想像。當「變髮」與「變法」、改頭換面與改朝換代相與為用時,時尚切入歷史、政治的力量更呼之欲出。


張小虹告訴我們,魯迅思索他的腳的尺寸大小,其實是他感時憂國症候群的一端;鴉片戰爭勝負底線除了船堅砲利,也在於軍裝剪裁;陰丹士林藍染織技術與全球資本流動、新生活運動、抗日愛國主義息息相關;台灣日據時期旗袍的縐摺設計不妨就是殖民地現代性政治的實踐;一九二○年代兩截穿衣或直筒剪裁與現代性的速度、動能訴求一體成型。


她的研究取徑獨特,她的發現也令人拍案驚奇。現當代中國文學文化史的研究琳琅滿目,像張小虹這般在宏觀和微觀層次上做出如此細密縫合者,卻並不多見。


而既為學院中人,張小虹的時尚研究還有更大的企圖:她希望重新梳理當代理論,做出思想上的推陳出新。在這一方面,部分讀者可能會感覺到此書的難度。張小虹的資源主要來自一九三○年代的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和八○年代的德勒玆(Gilles Deleuze);前者是西方左翼先鋒,後者是後現代主義大師。在不同歷史、理論背景下,兩人不約而同,從服裝的「縐摺」喻象裡,發掘歷史以及人文思考的新意。


班雅明(左)、

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八○年代的德勒玆(Gilles Deleuze)


對班雅明而言,歷史的意義結構不是線性的起承轉合,而是一髮千鈞的豹變─或班氏所謂的「虎躍」。在這爆炸性的一刻,非同質性的時或事自原有時空抽離,相互撞擊,產生辯證關係。革命想像與契機因此而起。班雅明上承馬克思的服裝革命隱喻,發現「法國大革命召喚古羅馬的方式,正如時尚召喚過往的服飾」。


從似是而非到似非而是,革命向過去汲取未來的靈感,其能量猶如服裝的縐摺與葉片的開摺,卷曲重疊糾結中,瞬間綻放始料/史料未及的樣式與意義。歷史唯物論者的責任即在於辨識這樣由量變「虎躍」為質變的關鍵時刻。


德勒玆對張小虹的影響更為明顯。德勒玆承繼巴洛克時期萊布尼玆(Gottfried Leibniz)「單子論」觀點,強調世界的組成法則不是不再可分割的「點」,而是無從分割的「縐摺」;不是剛性顆粒的「結構」(structure),而是柔軟如衣服的「織理」(texture)。以此類推,德勒玆展開他合摺,開摺,再合摺,褶褶相連的曲率法則。一反笛卡兒(René Descartes)派人本中心主義,萊布尼玆到德勒玆一脈的思想者解放了涇渭分明的理性、類型學典範,代之以縐摺的拓撲學。


因為縐摺,表裡、內外、強弱這些畛域被「去畛域化」,促使我們從中認識身體、力量、真理,甚至生死互為表裡的摺學。德勒玆的名言:「去思考就是去縐摺,用共同延展的內在,來層疊翻摺域外。」


識者或有疑問:將班雅明和德勒玆的理論用在中國時尚研究上,儘管言之成理,豈不仍陷入西學中用的窠臼?而時尚研究與「正統」文學文化研究如何釐清?張小虹對此有備而來。本書第二章裡,她將縐摺理論連鎖到翻譯實踐上,強調翻譯之道無他,就是在貌似不相聯屬的聲音、文字、文本、論述、文化符號間,摺合交織出層層傳衍關係。


由此喻彼、密響旁通,翻譯一方面指向意義播散、眾聲喧譁的駁雜性,一方面也投射意義源起、言不盡意的豐饒性。翻譯不再是局限在信達雅的封閉循環系統,而是充滿製碼、解碼、再製碼──或合摺,開摺,再合摺──的創造性運動。


這是《時尚現代性》的重點所在。從理論到文本,從文化到國族,從時尚到歷史,張小虹穿梭在各個不同畛域的縫隙間,力行她的翻譯大計。她找出彼此擦邊碰觸的著力點,也指認甚至製造縐摺痕跡。翻譯也是翻「異」、翻「易」、翻「意」。


看看她所用的專有名詞,歷史與「力史」,形式與「行勢」,現代性與「shame代性」,我們可以發出會心的微笑。尤其她對「fashion」以「翻新」名之,與常用的「時尚」做出巧妙對比。凡此用意不僅在推陳出新,也促使語言、文化、歷史之間的「虎躍」:由剛硬的中西合「璧」到柔軟的中西合「襞」。


作者介紹:王德威,比較文學及文學評論學者,美國哈佛大學東亞語言與文明系講座教授、中央研究院院士。2002年至2004年間曾任哥倫比亞大學丁龍講座教授。

本文摘自聯經出版之《時尚現代性時尚現代性 - ISBN9789570846669

學者作家張小虹最新論著
嘗試從當代的「摺」學理論出發
連結時尚、性別與現代性研究
展開歷史唯(微)物論的思辨
以凸顯「陽性現代」與「陰性摩登」之間的感性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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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與甄后──我的嫂嫂, 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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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馬賽克、今日傳媒股份有限公司NOWnews

三國公元220 公元265


在甄氏與曹氏父子三人的戀情中,曹植與甄后之戀,是中國文學史上和歷史傳說中最淒美的戀情之一。儘管嚴肅的史家對這段戀情的真實性,有不同的看法。


美人春思 明‧ 仇英|此圖正合了曹植在︿洛神賦﹀中對洛水之神外型的描繪—﹁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明朝重要畫家仇英,已滿足了我們心中對甄氏外型的一切美好想像。

美人春思 明‧ 仇英|此圖正合了曹植在〈洛神賦〉中對洛水之神外型的描繪—「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明朝重要畫家仇英,已滿足了我們心中對甄氏外型的一切美好想像。


這段戀情的曝光,導火線是曹植的名篇〈洛神賦〉。它最早出現在南北朝時期梁朝昭明太子蕭統所編的《昭明文選》,其序文稱,曹植由京城返回封地時,途經洛水,忽然有感而發,並作此賦。洛神為中國神話裡伏羲氏(宓羲)的女兒,因在洛水溺死,後來成為洛水之神,即洛神。


但唐朝江都人李善替《昭明文選》作注時卻首先指出,〈洛神賦〉原名〈感鄄賦〉,原因是曹植在黃初三年(公元二二二年)被封為「鄄城王」,〈感鄄賦〉作於翌年。而〈洛神賦〉之名,其實是甄氏之子魏明帝曹叡所改的(曹叡後來追封母親為「文昭皇后」,所以後世稱她為甄后)。


李善甚至因此乾脆把它改名為〈感甄賦〉,指稱此文是曹植思念甄氏的愛情宣言。為了證明這些話不是亂講,李善更寫了一篇注,成為曹植與甄氏之戀的最直接描述,他的注是這樣寫的:「魏東阿王(曹植),漢末求甄逸女,既不遂。太祖回與五官中郎將(曹丕)。植殊不平,晝思夜想,廢寢與食。」


這段話大意是說:當初曹操擊破鄴城時,曹植即向曹操開口要娶甄氏。但拒絕了他,卻答應讓曹丕娶甄氏為妻,讓曹植憤憤不平,甚至廢寢忘食。關於這個故事,後世有不少學者質疑。因為根據歷史記載,甄氏嫁給曹丕時,是二十四歲,比曹丕大五歲,比曹植大十歲。年僅十四歲的曹植有可能愛上比他大十歲的嫂子?


古代人比較早熟,十四歲的男孩子愛上有傾城之色的熟女,並非沒有可能(就算在今天也一樣)。況且,退一步來說,就算曹植當時並未愛上甄氏,但後來成為一家人後,日久生情也是很有可能的。但二十四歲的甄氏會否愛上比她小十歲的「小朋友」,則大有疑問。


最重要的問題是,李善筆下這個故事的根據究竟是什麼?


據了解,李善其人「淹貫古今,不能屬辭」(博學,但不善寫作),時人號為「書簏」(書箱)。如此博學之人,照理說,他的故事應有所本。可惜的是,他並沒有交代上述說法的來源。


而他所寫的注,後半段更為驚悚:「黃初中入朝,帝示植甄后玉鏤金帶枕,植見之,不覺泣。時已為郭后讒死。帝意亦尋悟,因令太子留宴飲,仍以枕賚植。植還,度轘轅,少許時,將息洛水上,思甄后。忽見女來,自云:『我本託心君王,其心不遂。此枕是我嫁時物,前與五官中郎將,今與君王。遂用薦枕席,歡情交集。』……後明帝(曹叡)見之,改為洛神賦。」


這段話意思是說:曹丕稱帝後,曹植有一次從封地入朝覲見。這時候,甄氏已死,曹丕把她的玉鏤金帶枕展示給曹植看。曹植看到後,不禁飲泣。曹丕令太子曹叡陪同飲宴,最後還吩咐把這個玉鏤金帶枕送給曹植。後來曹植經過洛水時,夢到了甄氏,甄氏對曹植說:「我的心本來是屬於你的。無奈事與願違。這個玉枕是我當年的陪嫁物,現在送給你。」於是,夢中兩人發生了關係。曹植醒後,遂寫了〈感甄賦〉。後來,魏明帝(曹叡)覺得這個篇名讓他相當難堪,改為〈洛神賦〉。


這就是因李善注造成洛神與甄氏兩者合而為一的由來,後世更以「薦枕」一詞,代表女性的主動求歡。如果李善的說法屬實,甄氏與曹植的「姊弟戀」就變得很有說服力。因為,若曹植跟甄氏無男女私情,曹丕不大可能會把甄氏的貼身物品送給弟弟。


有學者說,〈洛神賦〉原名〈感鄄賦〉,「鄄」指的是曹植的封地,跟甄氏無關。但在那個時代,「鄄」與「甄」兩字相通,如果兩人無關聯,曹植怎敢那麼大膽,用這個同音字來作篇名?


何況,〈洛神賦〉從頭到尾都在寫一名美女,而不是寫一座城市;當然,也有學者說〈洛神賦〉是仿效屈原「美人芳草」的隱喻,目的是向曹丕示好。這個說法未必不能成立,只是,這也未免太煞風景了!


洛神賦圖卷摹本(局部) 東晉‧ 顧愷之原作|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曹植實在太想念已逝嫂嫂甄氏,竟 在經過洛水時夢見了她,還與她在夢中纏綿,夢醒作了〈洛神賦〉。曹植的文學作品,也成了畫家筆下最浪漫的題材。

洛神賦圖卷摹本(局部)
東晉‧ 顧愷之原作|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曹植實在太想念已逝嫂嫂甄氏,竟在經過洛水時夢見了她,
還與她在夢中纏綿,夢醒作了〈洛神賦〉。 曹植的文學作品,
也成了畫家筆下最浪漫的題材。


後世最挺李善的,是晚唐大詩人李商隱。他寫過不少歌詠這段戀情的詩篇,其中包括描繪相思之苦的〈無題〉,裡頭即有「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之語(因〈洛神賦〉的關係,後世亦稱甄后為甄宓)。


此外,李商隱在〈東阿王〉一詩裡,更有「君王不得為天子,半為當年賦洛神」的大膽結論。當然,這是詩人誇張的描繪手法。因為早在曹植寫〈洛神賦〉之前,他在爭奪「接班人」地位的戰爭裡,早就輸給哥哥曹丕。


本文摘自好讀出版之《龍床上的中國:是的,就是你想像中的歷代皇室荒淫實錄
龍床上-完稿
從荒淫逸樂的角度,
認識中國各朝的興衰,
以及怎麼個「玩很大」法!

「性」這件事,從來無關男人或女人,
關係重大的,是誰握有「權力」床事影響歷史,
看看古代家天下制度的中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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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慾、隱私與男子氣概:一場男性心靈的狂歡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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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克武(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特聘研究員)

黃克武教授出版的新著《言不褻不笑:近代中國男性世界中的諧謔、情慾與身體》,全書分為諧謔、情慾與現代轉型等三篇,關懷的焦點是近代中國在傳統至現代的轉換中,男性世界中幽默感、情慾表達與身體觀念之間的關係。

小說以勸懲為主,然非風流跌蕩,不能悅觀者之目,非謔浪詼諧,不能解聽者之頤。此書一出,天下無愁人矣。(《肉蒲團》扉頁題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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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受到性別(gender)觀念的影響,性別史成為中國歷史研究中一個新興的領域,然而多數中國性別史的作品集中於女性史(或稱婦女史),只有少數人關注男性史(history of man as man)、男同志或男性氣概(masculinity)的研究,或者承認「男性史」與「女性史」有同等的重要性。本書是以歷史與文學材料來探究明朝末年至民國初年之間,男性的情緒、慾望、身體與私人生活,分為諧謔、情慾與現代轉型等三篇。書中處理的素材主要為明清以來的笑話書、俗曲、小說(主要是豔情小說,或稱為色情小說、性小說、性愛小說)與民初報紙的醫藥廣告等,而關懷的焦點是近代中國在傳統至現代的轉換中,男性世界中幽默感、情慾表達與身體觀念之間的關係。這三者構成了男性生活與思想的重要面向,而聚焦於《金瓶梅》中所謂「言不褻不笑」,亦即以有關身體、情慾相關的「猥褻」話題作為談笑之資。


下載


上述這些文本雖不乏女性讀者,且部分文本亦描寫女子之情緒、感受,又涉及男女之互動,然筆者認為明清諧謔書刊與豔情小說主要反映了男性中心的社會中,男性菁英分子所塑造出來的對身體、情慾與兩性關係的看法。這些看法一方面狂野大膽、繽紛多彩,以「謔浪詼諧」之手筆書寫情慾活動與身體感受,另一方面則與儒家倫理、道家養生與佛教果報等理念交織在一起,企圖醒世覺民。清末民初報紙的醫藥廣告主要處理身體與情慾面,與人們對性的困擾,而較不談諧謔。這些醫藥廣告反映在二十世紀初年之後,傳統的身體觀、情慾觀在西方現代醫學、國族主義、跨國公司全球市場、新興媒體的衝擊之下所發生的變化。直至今日這些文本仍廣泛地流傳於中文世界,而其中所反映出來的「縈繞於心的性幻想與性恐懼」以及「言不褻不笑」等心態亦仍普遍地存在,構成中國文化圈中男性對於性別認知(尤其是對「男性氣概」的界定)、情慾表述與隱私觀念的重要基礎。最後一章則處理近代中國私領域與隱私觀念的出現,及其所造成的影響。


本書各章及附錄的幾篇短文,構思與寫作的時間從一九八○年代後期開始,迄今近三十年。在寫作之時我並不意識到我處理的課題與男性史之間的關聯,而主要受到學界中「文化轉向」、「新文化史」等趨勢的影響。二○一四年我開始將這些文章整合成一本專書時,才逐漸領悟到我所寫的其實不是普遍的「歷史」(History),而只是「他的故事」(his story)。這是性別意識對我治史觀念的一大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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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汀


從文藝理論的角度來看,本書所分析的幾類文本:豔情小說、俗曲、笑話書與醫藥廣告等可謂一場男性心靈上的「狂歡節」, 可稱之為「狂歡節話語」。「狂歡節話語」(“Carnivalesque” discourse)是一個源於俄國學者巴赫汀(Mikhail Bakhtin)的觀念,意指以幽默、混亂來顛覆主流論述的一種文本模式(literary mode)。在西方世界狂歡節(亦稱「嘉年華會」)期間,傳統的日常生活、社會規約與階級劃分都被打破,簡單地說是將傳統秩序徹底翻轉,並對所有習以為常的觀念加以抨擊。根據巴赫汀所述,「狂歡節話語」把「肉體的低下部位」和「肉體的物質性原則」提得很高,「是對肉體感性慾望的正面肯定和讚美」;「將一元統一的官方語言所掩蓋和壓制的眾聲喧譁現象昭然於眾」,並「讓溫文爾雅、矯揉造作的官方和菁英文化尷尬」,因而展現了大眾文化的革命性格。「狂歡節話語」和巴赫汀「醜怪」(grotesque)的觀念有密切的關係。「醜怪」是一種相對於官方主流文化的一種狀態。官方文化強調的是一種嚴肅、完整、永恆、秩序、一致,和循規蹈矩的生活與理念,「醜怪」則企圖解除這類規約,是一種對國家或教會權力的僭越、質疑、抗拒和解構。它使身體和生活能在大吃大喝、大笑大鬧中獲得紓解與再創造,並使社會獲得一種新的活力。


如果借用巴赫汀的觀念,本書所分析的明清以來中國的笑話書刊、豔情小說與醫藥廣告等,一方面具有諧謔、逗趣之性質,另一方面則公開述說身體、情慾之私密感受,並對禮教加以嘲諷(可謂「白晝宣淫」),都可以屬於具有「醜怪」性質的「狂歡節話語」。我們也可以將此類文本比擬為一場「社會的夢」,其內容部分為男性集體心態之展現。這些文本中的內容是以折射、扭曲、誇大的方式表達出受到禮教與法律所壓抑的各種慾望,因而具有「反社會性」。難怪有學者認為晚明俗文學興起的精神背景是出於一種「真」的追求,表現出一種「自由的精神面貌,沒有任何道統規範,可以隨心所欲地戀愛,或表現慾望的純潔無垢」。不過我們也不宜過度強調近代中國「狂歡節話語」的批判性與革命性,這些文本的創造者(與讀者)主要為男性菁英階層,而且他們一方面固然以大膽的諧謔想像挑戰了既有的社會規範,但另一方面,這些光怪陸離、驚世駭俗的挑戰並非全然背離現有秩序,反而有一部分是維護既有的男性中心的體制,造成情慾與禮教、私情與公義之間的拉扯與較勁。


本書所謂的「男性世界」是一個文本所構築的心靈世界,此一心靈世界是男性中心社會形成的一個重要支柱。「男性世界」在嚴格的意義上只能說是一個隱喻,更確切地說或許可以指涉從男性視野所看到的兩性關係。本書中所分析的幾種文本,如情色笑話與俗曲、豔情小說、醫藥廣告等在當時社會中是與商業消費行為結合在一起的商品或媒介。本書的出發點是關注這些文本的性別意涵與心態建構。筆者認為這些文本雖不乏女性讀者,然主要呈現的歷史圖像仍是在男性中心社會,由男性作者主要訴諸於男性讀者,來形塑男性慾望及男性想像之男女關係的一些文本,其中同時包括性愉悅與性恐懼等複雜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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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競生的《性史之二:性欲之研究》。圖片來源:http://bit.ly/23mupM3


當然此一男性世界有其局限性,並非數百年間所有男子均在其中,文本所能呈現的世界至少要「粗通文墨」、「略解人事」者方能參與其構成,而女性消費者也在很大的程度上受到這些男性主流價值取向的影響。上述的視角與筆者成長的環境有密切的關係。在一九七○年代以來的台灣社會之中,各種「黃色書刊」,如《肉蒲團》、《金瓶梅》、《白雪遺音》、張兢生的《性史》或各種各樣的「小本」等,雖受限制卻十分容易取得。其他的一些與情色相關的消費還有情色錄影帶、電影院線片、自行播放的小電影、電子花車、牛肉場、摸摸茶、軍中樂園等。此外,所謂「強精補腎」以防止「腎虧」之說更是充斥於報紙、廣播、電視的醫藥廣告之中。資訊的網路時代來臨之後,色情網站、有線電視(像台灣的有線電視松視專門播放成人電影,諧音「爽死」)更將情色訊息以新的管道迅速傳播。總之,這些合法或非法的以男性為中心的性消費在台灣一直存在,成為性自由乃至性抗爭的一部分,也直接造成「性權利」的不平等。這些訊息在近年來雖受日本與歐美情色文化的影響,然其中有一些核心的部分仍源自傳統,或說來自本書所探析的明清以來的男性世界。


本書所收錄的這幾篇文章使用了以往史學研究較少運用的文學素材,來探究明清至民初男性世界中的諧謔、情慾與身體。這些文本無論是笑話、情色文學與醫藥廣告都具有放縱不羈、光怪陸離的性格,直接或間接地衝擊傳統的禮教秩序。用巴赫汀的話來說可謂充滿「醜怪」色彩的「狂歡節話語」。這些文本的共同點是大膽地觸及身體與情慾等禁忌話題,引發出「言不褻不笑」的諧謔效果。然而這些「不正經」的言說似乎無法具有推翻禮教秩序的革命性格,反而因釋放了反抗能量,又回歸男性中心的禮教秩序而成為「社會的安全瓣」。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從男子「狂歡節話語」所顯示出禮教與身體、情慾之拉扯卻展現了明清以來中國多元複雜而充滿活力的文化樣貌。


民初之後中國又經歷了軍閥混戰、中日戰爭、國共內戰,以及一九四九年共產革命所導致之兩岸分治。在這一百多年之間,男性心靈上的「狂歡節」歷經國民黨的「新生活運動」與中共「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掃黃運動」的清理,「醜怪」之姿一度被掃除殆盡。不過國共的黨國機制的清理工作似乎都只有短暫的效力。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一九四九年之後的台灣與文革之後的中國大陸,有關諧謔、情慾與身體的「醜怪」話語,又挾出版界的蓬勃發展與網際網路之威迅速蔓延,或如老樹新芽,或如新瓶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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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goo.gl/jspi3e


現代國家、科學知識建立之後對於男性身體與男女情慾的管制與保障。這些現代管制的範圍與強度要遠遠超過明清時期禮法的束縛。例如張賢亮或馮唐的小說,努力掙脫新時代的枷鎖。張賢亮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一方面呈現文革時期男子情慾的困境,也輕描淡寫地點出政治統治之基礎在於妥善處理人性中的「慾望」,讓人們「過好日子」。馮唐在香港出版的情色小說《不二》中想繼續《肉蒲團》等豔情文學的書寫傳統,避免「非我族類」占據黃書市場,因而重寫魚玄機的故事,又創作了《素女經》,以「純文學」方式「無遮無攔,纖毫畢現」地描寫情慾,冀望述說情慾能像「吃飯、喝水、曬太陽、睡午覺一樣簡單美好」。然而情慾發抒與個人自由的範疇、政治體制密切相關,在中國文化圈中情慾之合理安頓需要教育、法律、思想、文化等多層面的調適與政治制度的更新。他們兩人的夢想看起來簡單,卻很不容易實現。


本文摘自聯經出版之《言不褻不笑:近代中國男性世界中的諧謔、情慾與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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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有關近代中國男性心態史的專著
以明清以來的笑話書、俗曲、豔情小說
與民初報紙的醫藥廣告等史料
探究明末至民初之間男性的情緒、欲望、身體與私人生活
並分析其所反映之思想、文化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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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世界的十本書:如何閱讀《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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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池上彰

分析宗教與經濟意外交錯的關係


這本《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將深入分析宗教對於經濟活動發揮的意外影響力。在社會科學的領域裡,學者們簡稱它為《新教倫理》。本書討論的重點就是,提倡禁慾的基督教教義,其實是建立起追求無限慾望的美國金融界,並造成驚動世界的雷曼衝擊(Lehman shock)的幕後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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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是「暴力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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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谷由人


二○一○年秋天,時任日本官房長官的仙谷由人稱「自衛隊是暴力裝置」,引起社會一片譁然,這種說法與發動俄國革命的列寧(Vladimir Lenin)不謀而合。列寧在其著作《國家與革命》(The State and Revolution)中,認為資本主義國家的警察和軍隊,是用來鎮壓勞工反抗的暴力組織。仙谷在就讀東京大學時期曾經參加過學生運動,他的發言也因此被冠上「左翼思想」的大帽子。事實上,馬克斯.韋伯在其撰寫的《政治作為一種志業》(Politik als Beruf)論文中,純粹從學術角度將國家定義成一個「擁有合法使用警察與軍隊等暴力的壟斷地位」之實體。


以當時的學生來說,閱讀過上述兩部作品的人應該十分常見,令人不禁猜測,年輕時期的仙谷究竟是受到哪部作品的影響?


第一次在本書得知馬克斯.韋伯這號人物的讀者,可能會以為他是社會主義革命家,事實上並非如此。他十分反對列寧發展出來的馬克思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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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斯.韋伯


韋伯(德語發音為費伯)於一八六四年出生於德國(當時為普魯士王國),曾在佛萊堡大學與海德堡大學教授社會學和經濟學。著作除了《新教倫理》之外,還包括《學術作為一種志業》(Wissenschaft als Beruf)、《政治作為一種志業》等。《政治作為一種志業》提及了身為一名政治家應具備的資質,真希望現代政治家能仔細閱讀其中列舉出的條件。


分析宗教對於經濟的影響


韋伯在四十歲時寫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深入分析宗教對於經濟的影響,精闢見解開拓了世人的眼界。在那個年代剛開始產生影響力的馬克思主義,將社會分成上層結構和下層結構,下層結構的經濟影響了上層結構的文化與宗教,但韋伯寫的這本書對於這樣的想法提出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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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最初德文版的封面


這本書也影響了日本知名學者丸山真男和大塚久雄,成為學習經濟學和社會學的必讀書籍。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這本書的日文譯本只有岩波文庫版。二○一○年,日經BP CLASSICS系列推出新譯本,以淺顯易懂的文字重新詮釋。內容分成上下兩篇,上篇談〈問題〉,指出當時站在第一線領導歐洲資本主義經濟的領袖多為新教徒;下篇談〈禁慾主義新教諸分支的實踐倫理觀〉,分析嚴格實行禁慾主義的新教徒,因恪守職業倫理,成功創造資本主義經濟的過程。


在新教徒的國家發展資本主義


基督教在十六世紀進行宗教改革,既有的羅馬天主教出現了崇尚基本教義的新教。在此之前,基督教也曾分裂出東正教,因此這個時期的基督教大致可分成三大宗派。歐洲以天主教和新教等兩大宗派為主,不過在經濟活動上,卻有相當大的差異。關於這一點,韋伯如此寫道:


德國內部也曾針對信仰各宗派的地區進行職業統計,結果發現一個明顯的現象。(中略)不只是資本家與企業所有人,受到良好教育的高層員工,特別是在現代化企業工作,並學習技術和商業教育的人們,絕大多數都擁有強烈的新教性格。


韋伯同時還注意到一點,當時在德國接受高等教育,未來亟欲擔任企業管理職的人之中,新教徒所佔的比例比整體還高。關於這個現象,韋伯認為:「由此可以清楚得知,一個人的家鄉和從小生長的家庭對於宗教的想法,對於教育的方向性有著舉足輕重的關鍵地位。」


話說回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現象?天主教會對於教徒的管理較為溫和,但新教認為「信徒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包括家庭內的私生活、職業上的公眾領域,以及所有想得到的範圍都必須受到規範,必須遵守極度繁複且嚴格的規律。」換句話說,在新教的管理之下,孩子們從小就被教導必須接受高等教育,努力成為上層社會的一分子。


新教的管理催化了「資本主義精神」,創造出一群富有的新教徒。令人好奇的是,到底什麼是「資本主義精神」?關於這一點,韋伯在書中表達了自己的見解。


在韋伯眼中,成功體現「資本主義精神」的人,就是美國的班傑明.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


何謂「資本主義精神」?


一般人對於班傑明.富蘭克林最大的印象,就是印在美國百元紙鈔上的人物,可說是美國資本主義的代表。富蘭克林出生於一七○六年,經商成功後,投入政界發展,對於美國獨立運動做出諸多貢獻。不僅如此,他也是一位知名物理學者,在雷雨天放風箏,進而證明電的存在,發明了避雷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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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蘭克林的節制、儉樸、勤勉與誠實特質,使他成為人生勝利組的一員。韋伯在書中引用了下列這段話,雖然不知道富蘭克林是在什麼情形下說出這段話,但聽起來十分有道理。


「請記住,時間就是金錢。假如一個人每天能靠自己的勞動賺十先令,而他出門半天或什麼也不做,即使他為了享受這份悠閒或怠惰只花了六便士,也不能認為這就是他全部的花費。事實上,他花掉了、或者應該說是扔掉了另外五先令。」


一般人出門玩半天、無所事事時,只會注意自己在這段時間內花掉的錢,事實上,損失的金額不只是花掉的,還包括應該賺取到的收入。順帶說明,由於當時的美國是英國殖民地,因此引文中使用的貨幣單位是英鎊。富蘭克林也進一步提出正直、守時、勤勉、儉樸等美德,有助於讓自己成為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韋伯認為這就是「資本主義的倫理」(Ethik),而且「無論中國、印度、巴比倫都有資本主義;縱觀古代與中世紀也能看到資本主義的蹤影。但這些資本主義都欠缺固有倫理,這一點也是本書接下來要討論的主題。」


話說回來,韋伯想要闡述的「倫理」究竟是什麼?


完全屏除所有開心愉快的享樂,一心一意儲存財富。(中略)將這一點視為自己追求的目標。(中略)當一個人將獲得利益當成人生唯一的目標,便不會去想如何才能滿足自己的物慾。


說到這裡,相信有些讀者很想反駁我,自古以來就有許多受到金錢慾望驅使的人。韋伯當然也料想到這一點,過去確實有很多人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金錢的渴望,但拉長時間來看,這些人的下場並不順利。所謂資本主義精神就是,「有組織性且合理地賺取正當利潤,將其視為職業且終生追求的觀念。」這個觀念正是推動資本主義企業的原動力,也是最適合發展資本主義的基礎。


本文摘自暖暖書屋出版之《改變世界的10本書
改變歷史的十本書—封面初稿書蘊藏著無可忽視的力量,10本撼動世界、創造歷史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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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和細菌,誰才是身體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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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艾蘭納.柯琳(Alanna Collen)

微生物演化出控制行為的能力,好讓自己擴散到新的寄主身上。感染狂犬病的狗將別的狗咬傷,病毒就能借此傳到其他狗身上,繼續繁殖。弓形蟲操縱老鼠去接近貓,等老鼠被貓吃掉之後才能繼續它的生命循環週期。(註:弓形蟲只能在貓科動物體內形成卵囊。)這項能力讓微生物提高生存及繁衍的機會,這也是演化帶給它們的恩惠。這些行為控制的精準程度令人驚奇,而且效果不只限於野生動物身上。


一位比利時女孩,芳齡十八歲,暫且稱她為A小姐,健康又快樂的她正在準備大學入學考試。過了幾天之後,她變得具有攻擊性,拒絕溝通,並且失去了對性的矜持。她被送到精神病醫院,醫院開了抗精神病藥物給她,然後讓她離開醫院。


三個月後,A小姐回到精神病醫院,情況變得更加嚴重,而且不停地上吐下瀉。她的醫生決定對她進行腦部切片檢查,這才發現造成她精神疾病的原因──微生物。她得到了惠普爾病(Whipple’s disease),一種非常罕見、由細菌引起的感染,這種細菌偶爾會藉著寄主的行為宣告一下自己的存在。


有趣的是,我們注意到A小姐有腸胃不適的症狀──嘔吐及腹瀉──以及行為異常,讓她住進了精神病醫院。患有惠普爾病的人通常會告訴醫生他們有下列症狀:體重迅速減輕、腹痛及腹瀉,都是跟腸胃有關的。在A小姐的例子中,感染不只影響了她的腸道,還影響了她的頭腦,使醫生的注意力從疾病真正的根源被轉移了。事實上,腸胃症狀經常伴隨心理上及神經方面的疾病一起出現,但跟反常的行為相比之下通常不被重視。


弓形蟲也會改變人類的行為。人類因為對貓的喜愛而易於受到感染,比例之高,高到百分之八十四的巴黎女人在懷孕時被檢驗出有寄生蟲。弓形蟲很少會對成人的健康造成影響,對成長中的胎兒來說卻可能相當危險,因此醫生會幫懷孕婦女做檢驗。


寄生蟲同樣會透過改變個性來影響人類,奇怪的是,弓形蟲對男女的影響剛好完全相反。感染弓形蟲的男性會變得較悶悶不樂、漠視社會規則、失去道德感,相對來說,他們變得疑心病重、忌妒心強、缺乏安全感;女性方面則是變得更隨和、熱情且容易信任別人, 比未受到感染的女性更有自信、更堅決果斷。


耐人尋味的是,女性卸下防禦,而男性變得不尊重他人且缺乏道德感,這些性格特徵容易讓人聯想到濫交。基本上,和小鼠一樣,無論男女的轉變都使他們更容易招致危險——女性太容易信任別人,而男性變得輕率。


在二十世紀上半葉,越來越多疾病被證實是由微生物所引起,唯獨只有某種器官的相關疾病罕見地被排除在外,那就是頭腦。或許因為大腦是個特別的器官,它關係到自我意識及自由意志,所以直到二十世紀末之前,大腦都沒再受到微生物學家的青睞。


現在,人們提到某些微生物時會直接與精神疾病劃上關聯,其中弓形蟲的寄生感染已被證實,也是最令人注目的案例。有時,首次感染寄生蟲的人會出現幻覺或妄想,導致一開始被誤診為精神分裂症。事實上,在真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患中,出現弓形蟲感染的機率是一般人的三倍——這是目前發現比基因改變來得更顯著的病因。


有趣的是,弓形蟲感染不只與精神分裂症有關,和強迫症(OCD)、過動症(ADHD)及妥瑞氏症也都脫不了干系。這些疾病在過去幾十年內越來越流行,「精神疾病可能是由微生物所引起」的這個想法又重出江湖,但是這次有了新的轉折。除了惡名昭彰的弓形蟲,原本就在我們體內的微生物是否也可能會製造問題呢?


本文摘自三采文化出版之《我們只有10%是人類:認識主宰你健康與快樂的90%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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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流動的社會來臨──這群被國家集體棄養的青年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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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山田昌弘

生存在現代社會的我們,暴露於存在論(ontology,或譯本體論)的不安之下。


在前現代社會中,宗教或是社會共同體組織提供了個體存在所需的理由。若信仰傳統宗教,或是遵守社會共同體的準則體制,就不需要煩惱自己是誰這個問題,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孤立的而自絕於群體之外。


然而從宗教或社會共同體組織的桎梏解放出來的現代人,則暴露在存在論的不安之下。即自己孤立於社會之外、自己的存在對誰都是不必要的,以及沒有人重視關心自己的不安。因此,有必要由自己創造出自我存在的理由。這個存在的理由,美國心理學家艾瑞克遜(E. H. Erikson)將其命名為自我認同(identity)。


心理學家 (Erik Homburger Erikson, 1902-1994)

美國心理學家艾瑞克遜
(Erik Homburger Erikson, 1902-1994)


我以「自己被他人認為是必要、且被他人所重視關心的信念」來定義「自我認同」。唯有堅信自己對誰(事物)是必要的、有誰(事物)重視關心著自己,我們現代人才能夠安心地過日子。


而且,在現代社會中,「固定的職業」與「家庭」乃是自我認同的核心。若擁有固定職業,就能夠確信自己的工作貢獻對於社會來說是必要的,此外,也能夠相信家族成員應該會認為自己的存在是必要的、並且重視關心自己。因此,艾瑞克遜的心理社會發展論(或稱人格發展論)提到,首先,孩提時代應在認為自己是必要且重視自己的「家庭」中長大,建立培養出信賴關係。接下來,離開了養育自己的原生家庭的青年期,會藉由就業得到「固定工作」、結婚建立「家庭(配偶、子女)」。


換句話說,得到存在論安心感的場合/狀態,被要求應該由自己來自力創造構築。而這也是艾瑞克遜所謂青年期的自我認同危機期。而在找到固定工作、結婚建立自己的家庭後,只要不發生太離譜的事情,應該就能夠抱持著存在論的安心感直到死亡。


而艾瑞克遜的心理社會發展論要能夠成立的前提,便是每個小孩都能在安穩的家庭中成長、每個青年都能夠找到固定的工作(包含成為家庭主婦),並且順利結婚成立自己的家庭。


在日本,從心理層面的意義來說,若認為現代社會階段始於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那麼自戰後至一九九○年代中期為止,對孩子們而言,有著可以安心成長的穩定家庭環境,且青年要找到固定工作也很容易,結婚亦非難事。兒童虐待諮商案件數量少、失業率令人驚訝地低、自營商也十分穩定發展,未婚率或離婚率都非常低。


換言之,大多數的孩子都由安定的家庭扶養長大,大多數的青年不用特別奮鬥努力,只要有意願,都能夠找到企業的固定正職工作;並且結婚成家。上述這些狀況,自二次大戰後至一九九○年代中期為止,是在經濟持續成長、企業隨之發展,以及單位家庭也處於經濟豐裕狀態下才可能發生。


在這層意義上,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存在論的安心感是能夠自然而然輕鬆到手之物。若是男性,只要成為正職員工,在終身僱用制之下到退休為止,都能夠感到自己的存在對公司來說是必要的、公司也很重視自己;不論男女都能夠順利結婚、養兒育女,透過建立家庭,能夠感到自己的存在對家庭來說是必要的、家人也都很重視關心自己。


存在論不安感的「常態化」


不過,從一九九○年中期開始的經濟衰退,並非僅是一時的不景氣,還伴隨著巨大的社會構造轉換與變化。在工作領域,就算身為男性,因為找不到固定工作或只能找到非典型僱用的工作,以及就算是正職員工也會面臨裁員等狀況,導致在工作領域自己不被認為是必要的、自己是不被重視的情形日益增加。


此外,在家庭關係的領域,就算想結也結不了婚,就算結婚也可能離婚等狀況,對於家庭來說自己不被認為是必要的、自己是不被重視的情形;或是根本無法建立家庭的狀況也愈來愈普遍。


換句話說,至今為止供給存在論安心感的「固定工作」、「家庭關係」本身轉趨不安定,人們暴露在存在論不安感影響下的程度節節升高。過去,這只是在選擇工作、尋找配偶的青年期才會出現的「一時性/暫時性」問題;但現在老是找不到固定工作、總是無法順利結婚成家,在這種狀況下,不安的時期不僅有長期化的趨勢,就算成為正職員工、結婚成家了,還是無法承諾能夠得到存在論的安心感。換言之,存在論不安感走向常態化即是目前的現狀。


眾所周知,發生於二○○八年的秋葉原事件加害人也是非典型僱用派遣員工,且沒有女朋友。當存在論的安心感已經無法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由社會結構供給時,人們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呢?


2008年6月於東京都千代田區秋葉原所發生的隨意殺人事件,犯人為25歲的男性加藤智大,事件共造成7死10傷。是日本30年來死者最多的同類罪案,也是歷來出動最多急救隊伍的事件。(Source: wikipedia)

2008年6月於東京都千代田區秋葉原所發生的隨意殺人事件,犯人為25歲的男性加藤智大,事件共造成7死10傷。是日本30年來死者最多的同類罪案,也是歷來出動最多急救隊伍的事件。(Source: wikipedia)


其一,對取得正職員工身分、已婚,即成家立業的人來說,經常發現他們會牢牢地攀附在這些關係上不放手。如同英國社會學家紀登斯(Anthony Giddens)所言,這是「相互依存性」在現代社會中日見普遍的理由。就算自己在此種關係中處於不利的地位,但因認為「比起無法證明自己的必要性還是好多了」,於是不得不持續下去。


例如,就算被黑色企業強迫必須長時間工作勞動,但比起淪落為非典型僱用員工、無法證明自己的必要性來說還是好多了;因為家暴被毆打,但比起自己孤家寡人還是好多了。不得不這麼想的理由,是因為一旦成為非典型僱用的約聘僱員工、便很難轉職成為正職員工,或是想要結婚(再婚)卻無法如願的人充斥等社會的結構性因素。


除此之外,沒有「固定工作」、無法建立「家庭」的人,再加上就算有固定工作或家庭也未必在職場及家庭關係中認為自己是必要的或受到關心與重視的人,就必須在職場與家庭關係之外的場域,找到屬於自己的存在論安心感。


近年,社會大聲疾呼應重視「心理上的安身立命之所」的必要性,其理由也在於此。不過,所謂心理上安身立命之所應該有各式各樣的型態吧。其中之一,就是在網路世界中引人注目這種實踐方式(或說是一種生存方式?)。也有人埋頭於自己的興趣,或尋求朋友關係的慰藉吧。其中,也有藉由市場供需機制購買存在論安心感的解決之道。


情感體驗產業的發展


若有無法自然而然被滿足的「欲求」,便會導致滿足這些欲求的「市場機制」產生,這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常態。若有想結婚的欲求、且有此欲求的人不斷增加,於是產生了所謂的「結婚資訊服務業」的產業。


尋求存在論安心感的欲求成為社會普遍性的需求,因而產生了滿足這些欲求的產業。存在論的安心感即一種希望自己被認為是必要的、自己受到重視與關心的意識,若是有能夠供給此種體驗的產業,尋求自我存在安心感的人應該就會從口袋掏出錢來吧。


「義工旅行」與「女僕咖啡廳」,正是供給自我存在安心感情感體驗的場域。


女僕咖啡店的員工在街上招攬生意。

女僕咖啡店的員工在街上招攬生意。
(Source: wikipedia)


寵物相關服務業也可列為此種產業。而義工旅行此種活動,在當義工的過程中不僅能夠實際體驗到「自己是派得上用場的」;參加者彼此之間建立起情誼,結果在活動後還組織起聯誼會,在義工旅行之外會碰面交流的案例時有所聞。義工旅行也成為另一種創造「心理上安身立命之所」的契機。


當然,針對以金錢交易購買存在論安心感,換言之,存在論安心感的市場化,有人持存疑反對的意見。想要有義工體驗,參加義工團體不就好了;想要受到女性的重視關心,好好交個女朋友讓她為你泡茶不就好了,應該有人是這麼想的。但是,雖說是得到相同的體驗,但是比起在義工組織中打雜跑腿、為了交到女朋友所要花的成本,直接花錢交易購買要來得「輕鬆」多了。


比方說,就算用錢買到的只是「一時/暫時」的經驗,選擇此道的人愈來愈多也是無可奈何的。究其原因,乃是因為即使是從家庭關係或工作上所得到的安心感,也開始變成一時/暫時而不穩定的體驗了。


從今往後,應該會出現各式各樣不同形式的情感體驗產業、販賣一時性安心感的慰藉吧。


本文摘自立緒出版之《社會為何對年輕人冷酷無情:青貧浪潮與家庭崩壞,向下流動的社會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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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國家集體棄養的青年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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