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美雯(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1945年8月15日,日本昭和天皇透過廣播宣讀《終戰詔書》,受限於資訊流通的速度,有人前幾天就聽說;有人當天徬徨無措甚或痛哭流涕;有人渾然不知,仍企盼戰爭早日結束;有人刻意隱瞞、也有人欣喜若狂。在時代的巨輪下,我們無法選擇,就算小如臺灣,這一天對於不同國籍、地域、身分、年齡、鄉下或都市、家世背景的個體,都有不同的感受與意義。 今年適逢戰爭結束七十年,在這特殊的日子,臺史博工作團隊邀請長輩們坐下來、聊聊天,聽聽他們回憶那段日子及戰爭結束的心情。 陳重松先生 1928年出生於永康,公學校畢業後進入長榮中學就讀,戰後畢業。815那一天在臺南永康的家中。 那時永康找不到幾臺收音機,但因父親是醫生所以家裡有一臺,聽到日本天皇大意是說我們輸了,現在要投降了,那時候有一些日本人認真的投降後拿刀子切腹自殺。 8月15日時,精神上認為一個不會輸的國家,怎麼皇帝出來說我們輸了?聽到後很害怕,怕什麼呢?擔心一些日本兵受不了敗戰的打擊,而做出其他舉動,擔心仍有一些日本軍人想繼續戰鬥,而不願投降。如果美軍要登陸或作戰,擔心仍在部隊裡的臺灣人學徒兵,他們會被推上第一線當先鋒、擋子彈,因為這些人的身分已經變了、不再是日本人了,或許會被利用。 815那一天,情緒上沒有開心但也不覺得悲哀,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是日本人,在學校也曾跟日本學生打架…… 劉錦龍先生 1925年出生,永康的農家子弟,1938年永康公學校畢業,18歲受日本警備隊調集,戰爭結束那一天在屏東佳冬一帶的山上。主要守備瞭望臺。 那天在部隊裡,上層不讓我們聽收音機,班長也沒有宣布降伏,他說從今天起不需要訓練、守備,什麼都不必做,只說やすみ(休息)、停戰,後來終究紙包不住火,經過兩三天,消息不停傳來,我就知道是戰敗,不是停戰。 後來宣布蔣介石要來接收,我們就心想,他們講北京話跟我們又沒辦法溝通,但我們也只能隨局勢發展,之後在軍隊待了一個月左右通知解散,帶著軍服搭火車回永康。我一回到家,我的父母都嚇到,因為那時候當兵不知道要多久,也很多回不來的例子。 郭清來先生 高等科1年;無線電信技術人員養成所,戰時服務於無線電受報台。 戰敗前1、2日已經確定輸了,日本人同事要我偷接到中國電臺的臺語廣播,但因自小就學日語,我也聽不太懂他們講什麼,宣布當天我們在電臺聽到玉音放送時沒甚麼感覺,只感覺到輸了,日本人聽到立刻淚流縱橫,那天我回家立刻告訴阿公,阿公在此之前就預料日本會輸,因為他覺得美國是個富裕的地方。 楊陳罔市女士 高雄三民公學校畢,曾讀高等科幾個月後,在高雄地方法院任職(當過接線生與打字員),疏開回永康後經過去的長官介紹,開始在永康庄役場任職。 那時候都在躲防空洞,想盡辦法躲藏,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生什麼事,我們家那時候也才剛從高雄回來也窮,所以也沒有收音機,要聽到玉音放送是家裡有收音機的人才知道光復了……後來才聽到家裡有收音機的鄰居在說,不然我們也是傻傻的過日子,什麼都不知道。 聽到消息後一邊覺得高興,一邊也覺得日本人對我們不錯,建設也不錯、教育也很好,所以也覺得不捨得。 柯蔡阿李女士 1933年出生在雲林,小二前在西螺、小三轉到斗六,因愛看小說被稱為小說迷,曾就讀虎尾女中、高雄女中,任高雄前鎮及前金國小老師、第一出版社。 8月15那一天,我跟同學在父親工作的北港電力公司門前,邊唱歌邊玩球。收音機突然傳出國歌,大家都嚇一跳,暫停手邊的動作,一般只有升降旗才會這樣,安靜地站著,當時聽到收音機傳來:天皇陛下出來講話了,無條件投降。一聽到,我們那時候都已經被訓練得很愛國了,大家都開始哭,哭說:「咱日本輸去啊。」那時陣不知道自己不是日本人。 郭麗容女士 1933年出生,臺南西港人,就讀於西港國民學校、長榮女中,後於農復會任職,致力於改善家庭衛生。 8月15我在家裡隔壁的西港農會階梯前,我們就在那邊四處吐口水,口袋裡面有的東西全部掏出來丟,聽說中國都這樣。那時候只是有聽說中國人是那個樣子,實際上是沒有看過,調皮的憑印象模仿。當時的心情聽到戰爭結束了,也是鬆懈了,另一方面也是開心回到祖國,因為那時候日本人很嚴。 馮國成先生 1924年出生在湖南省安鄉縣,排行老三,家中原為布料染坊,父親早逝,中學時即帶領一班師傅、長工在洞庭湖流域洗布、曬布、染布,經營家業。1949年隨軍隊與國民政府撤退至臺灣,成為臺灣新住民迄今已66年。 我高中畢業就受國軍感召,投筆從戎,那時因為從小染布,一搬就是十幾斤的濕布,所以身體很好,被選上傘兵,來臺後也在屏東大武營傘兵訓練基地當教官。 二戰時,我是空降團第1團第2隊的第2小隊,擔任技術士官,記得那年7月28日我們空降團降落在湖南衡陽的洪鑼廟附近,和日本軍打贏了一戰,本來接獲通知要繼續進攻衡陽和寶慶間一個日軍的彈藥基地,就在出發前,同團的美國通信兵接獲電報說:日本無條件投降,大家的命都保住了,開心的大聲歡呼:「中華民國勝利了!中華民國勝利了!」我們真的是恨死日本人了。 ※ 本文原載於《Watch Taiwan觀‧臺灣》第26期,頁24-27。 三民 http://www.m.sanmin.com.tw/Product/Index/005239305 讀冊 http://www.taaze.tw/sing.html?pid=11100756613 博客來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684345 【新展開幕】二戰下的臺灣人 臺史博推出的「二戰下的臺灣人」特展,展出館內蒐藏二戰相關的珍貴館藏文物,如日本時代皇民化推行時期,臺灣人家中所供奉的日本神道教與漢式神祖牌結合的神龕;戰時生活日用品配給劵;記載了建造防空洞過程的陸季盈日記;贈與從軍者眾人簽名祝福的太陽旗、慰問袋;戰死臺灣人日本兵林清春的遺物盒等等,透過這些二戰相關見證物,帶領觀眾進入臺灣當時的二戰的氛圍之下。 臺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是日本帝國的殖民地,展覽當中,除展示戰時動員外,更關心的是當時臺灣人的想法、苦痛與記憶,戰時生活的影響與改變,而這場戰爭又如何影響了他們的生命與未來,在戰爭結束時,臺灣人的想法與又是如何? 趕快點進去看更多↓ http://www.nmth.gov.tw/exhibition_236_325.html 更多故事: 【才女的故事】牡丹亭上三生路:三位才女與她們的男人(4/4) 2015-03-12 19:23:03 1 【冷知識週刊】第九號:裙底風光之內褲的誕生 2015-04-04 12:45:53 1 【臺灣吧EP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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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前,戰爭結束那天:七位長輩談記憶中的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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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最漫長的一日】1945年8月15日,「從現在開始,進行重要廣播……」
作者:半藤一利 中午,十七個男人來到地下室。御文庫大門斜對著望岳台,有一條鋪著葦墊子的台階,他們沿著這條路,排成一列往下走。就在二十四小時以前,二十三個男人也通過了這條狹窄、裸露著木頭的地下道。 從那時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天。由二十三位男人拉開的終戰大戲,此刻,將由這十七位老人來閉幕。屠殺結束了。慷慨激昂、破口大駡、刀光 劍影、急促的呼吸,這一切全都結束了──在經歷了十五年的慘烈激戰之後,這是個讓人大失所望的結局。 非常時期的感情總是猛烈而又短暫的。刹那間的輝煌,在厚重的歷史中轉瞬即逝。 平沼騏一郎議長、清水副議長、芳澤、三土、池田、奈良、小幡、深井、百武、林、本莊、泉二、櫻內、潮各樞密顧問官,以及政府方面的鈴木首相、東鄉外相、村瀨法制局長官三人,共十七位老前輩,端坐在原來的大本營會議室,靜候天皇駕臨。 十幾個小時前的內閣會議上,阿南陸相仿佛是在做最後的反抗:「公佈終戰詔書前,是不是必須要通過樞密院的決議!?」因為這個緣故,才召開了此次的樞密院本會議。 或許這只是形式。但是,正是由於無數次地重複這些形式,對日本戰敗的認識,才不斷得以加深。會議室外一望無際,全是被戰火燒光的痕跡,磚瓦碎片隨處堆積。人們在廢墟上,搭起了窩棚,過著忍饑挨餓的生活。就拿鹽來說,再過一個月,恐怕連牛和馬都吃不上了。這就是貧困潦倒的戰敗,是根本顧不上任何體面的,完完全全的戰敗。 十一點二十分,在小出侍從的引導下,天皇進人了會場。三十分,在和外面的熱氣形成鮮明對比的冰冷氣氛中,會議開始了。平沼議長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接著便代天皇宣讀起了指示書。 「朕已授命政府通告:接受美英中蘇的《波茨坦公告》。事前須向樞密院諮詢的事項,因情況急迫,已命樞密院議長停止參議,希望各位諒解!」 平沼議長讀完後,慢慢地卷好指示書,高高舉起。各顧問官連忙紛紛行禮。待再次坐下時,椅子挪動發出了一片聲響,但很快又恢復安靜。此時場內鴉雀無聲。就像是向池塘裡扔進一塊石子,沉下水中,波紋四散,到一切消失後,重又回歸寂靜一樣。[……] 樞密院會議場的同時,在皇宮前二重橋和坂下門之間 的草坪上,兩名軍官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畑中少佐切腹後,用擊中森師團長的同一把手槍,對準額頭開了一槍。椎崎中佐則把軍刀插在腹部, 也用手槍擊中自己的頭部,倒地而亡。陽光將他們四周照映成一片橘色。它意味著戰爭的結束,意味著他們最漫長一天的結束。 距此不久前,在近衛師團司令部的師團長室,也有一人死去。古賀參謀在安放森師團長遺體的棺材前,完成了切腹自決。那天早上,田中 軍司令官在宮內省的一間屋子裡,告誡古賀參謀說:「花朵在即將凋零 之時,都會毫無眷念地散落。日本陸軍最後的身影也該如此。」 他遵照田中所說,在腹部畫了十字,從容地如櫻花一般凋落了。川崎副官在早晨就已經注意到古賀參謀的意圖,便暗中一直觀察著參謀的一舉一動, 但…… 參謀跪坐在棺材前,低垂著腦袋,一小時,兩小時過去了,仍然紋絲不動。副官們都忙於自己的事務,對參謀疏忽了幾秒鐘。參謀就是利 用了這僅有的間隙。當大家聽見聲響,沖進來時,年輕的參謀早已停止 了呼吸。為了告慰師團長的亡靈而點起的香燭,吐出襲襲青煙,環繞在古賀參謀遺體周圍。 十一點半,年輕軍官們都選擇了自刃的方式。而此時,佐佐木大尉 撤回到位於鶴見的本部。危機已經遠去,三十分鐘後,就將公佈詔書。廣播局處於東部軍、憲兵隊的嚴格警備之下,錄音帶由報導部長高橋武治從會長室送來。包在上面的棉袋和報紙已被去除,放在蓋有紫色綢巾的桐木盒子內。 錄音帶被送到了第八播音室。在這間寬敞的房間裡,宮內省的加藤 總務局長、筧庶務課長、情報局的下村總裁、川本秘書官、加藤第一部長、山岸廣播科長、廣播協會的大橋會長等人,均在場等候著試播。他們 中的大部分人不久前在無比狹窄的空間裡,度過了身陷刺槍和軍刀的恐怖之夜,整晚沒有合眼。當時,被汗水浸濕的內衣雖然已經換掉,而現在,又被另一種汗水濕透了。 被派遣到廣播局的東部軍參謀副長一小沼治夫少將,為了確保試播的順利進行,暫時離開了第八播音室。可就在這時,事件發生了。真是一眨眼的工夫。 播音室外面的走廊上站著一名軍官,就像什麼東西附體似的,死死盯著天花板的一個角落。東部軍參謀(通信主任)鈴木重豐 中佐最先對他的這一舉動感到有些奇怪。在強烈不安的驅使下,鈴木參 謀走上前去對他說道:「馬上就要播放陛下講話,這裡必須要加強警備。」話音剛落,軍官突然緊緊地握住軍刀柄,發瘋似的叫喊起來: 「怎麼能宣佈終戰呢?我要把這些傢伙統統殺光。」 說著,就準備闖入播音室。鈴木參謀一下撲了上去。將鬧事軍官的 雙手反剪在身後,拼命摁住,大聲呼叫憲兵。即便如此,軍官並未停止反抗。 「住手!你要是再亂來,軍法從事!」 軍官立即被押了下去,但嘴裡仍在不停叫嚷著。臨近天皇廣播前發 生的這起事件轉瞬間就結束了。那名軍官帶來了二十多個手下,要是他們真的闖入播音室的話,想到這些,鈴木中佐就不寒而慄。 由於播音室和外界被隔斷了,所以裡面聽不見任何聲響,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外人自然毫不知曉。播音員和田信賢臉色蒼白、表情嚴肅地坐在播音席。報導部職員木村,小島勇、春名靜人兩名技術人員,坐在對面、由玻璃相隔的副調控室裡,等待著那一時刻的到來,個個緊張得嗓子乾啞。 距離正午還剩十五分鐘時,負責播放錄音的春名技術員注意到:要 將第一盤錄音帶換成第二盤,可卻還沒有進行兩盤銜接時的測試。當第一盤即將播放完畢,進入第二盤時,針會開始轉動,以使兩盤錄音帶的聲音調成完全一致,這樣,就能順利地從第一盤過渡到第二盤。對於播放錄音來說,這個測試是必須做的。 但是,小島、春名技術員知道:怎麼會被允許測試天皇的「玉音」呢?那樣做,會犯下不敬之罪吧。然而不做測試,他們又放心不下…… 從和田播音員前的小型擴音器裡突然傳出的天皇聲音,令大橋會長和下村總裁大驚失色。即使得知只是測試而已,也依然隔著玻璃,對裡面的技術員怒目而視。不管怎樣,測試算是順利完成。 大日本帝國即將隕落。幾乎所有的日本國民,都聚集在收音機前, 耐心等待。通紅的太陽已經高掛在頭頂,人們都停止了工作,在整個日 本,人們三五成群地湊在一起,默默地列隊佇立著。周圍迅速安靜下來, 陷入一片沉寂。對於全體日本人來說,好不容易活了下來,終於迎來戰爭的最後一天。 十一點五十五分,通過收音機播放了東部防衛司令部、橫須賀鎮守府司令部的戰況報告。「一、敵艦載機分三次,主要對飛機場、一部分交通設施進行了兩小時的攻擊;二、到十一點,根據確認的戰果,擊落敵機九架、擊退兩架。」 皇宮內,正在防空洞裡進行的樞密院會議暫時停止,首相和顧問官在狹窄的走廊上,排成了一列。天皇坐在會議室旁的休息室裡,御座前擺放著一台小型收音機,他將收聽到自己親口錄製的重大廣播。 收音機裡播送著最後的消息。 「……在目下、千葉、茨城上空未發現敵機。」 時間已經過十一點五十九分。正午的報時開始了。之後,收音機裡傳來和田播音員緊張的聲音,打破了全日本的沉默。 「從現在開始,進行重要廣播。請全國的聽眾起立。」 日本人紛紛站了起來,但其中仍有未站起來的。朝日新聞的柴田記者,把兩張椅子拼成簡易床,正如一攤爛泥似的睡在上面。本打算正午起床的,可極度疲憊讓他醒不過來。 第八播音室裡,下村總裁靜靜地走上前去,衝著話筒行大禮。沒有人覺得可笑。甚至還有人跟著行了大禮。 「誠惶誠恐蒙天皇陛下對全國國民宣佈詔書。接下來,請謹聽玉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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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人如何教歷史?一份來自德國漢堡邦的中學課綱
翻譯/解說:謝達文(臺大社會系學生) 說明:德國基本法規定教育權限在各邦,所以不可能有全國性的課綱(Lehrplan或Bildungsplan),各邦會各自研修發布。以漢堡邦而言,是在漢堡學校法(HmbSG)第四條的授權下做成並頒布;課綱依該條第二項,設定出學生應學得的能力(Kompetenzen),進而設定課程發展的各項「目標、內容與原則」。 這份歷史課綱大致上也是按照這個精神走,在第二章先設定出相關能力(跨領域能力,語言能力,以及歷史學科能力),其認為歷史科有三大學科能力:定位與導向(Orientierung),方法(Methode),判斷(Urteil),並在這個基礎上,設定教學的各項基本原則(比如與生活的連結,注意性別差異等);第三章則是歷史科的要求與內容,規定學生在各學習階段、就前述的三大學科能力而言,應該達到什麼程度(高年級部分並設定「基本標準」和「高階標準」),再進一步以此為基礎,指引課程內容。(而第一章是一些一般性的說明,第四章是評分,我都省略不譯)。 其次必須說明,這份文件其實是兩份課綱的融合,一份是針對中等教育第一階段(Sekundarstufe I ,5~10年級;2011/2014版),另一份則是較高年級(Oberstufe,在漢堡目前為11~13年級,又分為前期階段Vorstufe即11年級,以及研讀階段Studiestufe即12~13年級;2009版);更精確的說,我是翻譯出第一階段(翻譯中以a表示)的第二和第三章,和高年級(b)的第三章;之所以省略高年級版的第二章,原因是其大致上是前者的摘要重整,畢竟學科能力都是一樣的。 最後,我沒有受過翻譯的專業訓練,也並非歷史學和教育學的專業,雖然在翻譯過程中已經透過查詢資料,希望我的理解能夠正確、並能夠儘量符合台灣學界或一般的用語,但仍或多或少可能有錯譯或者不盡精確的地方;文句上我有要求自己通順,但因為自己的能力和時間,也未必能夠達成;另外,在翻譯的過程中,同一個德文單詞,因為上下文,中文翻譯可能不同,構句的方式等等,也必然許多差別;也因此,如果要在比較正式的場合使用,或者自某些細節做推論,可能都要回頭參照原文比較妥當。 會翻譯這份,一方面是自己的興趣,同時也是語文練習,二方面也是看到許多朋友在討論課綱時,都希望能參考國外的經驗;在討論轉型正義等議題時,也經常有論者提到德國的歷史教育。 當然,我們無法單從這份課綱了解漢堡邦歷史教育的全貌(比如說,在教學現場的老師,以及校級的學科會議,如何與課綱所列要求對話),而這次引發重大爭議的訂定程序方面,也沒辦法從這份文件中得知,另外,漢堡邦自然也不代表全德國。不過,就我所知,網路上應該找不到這份課綱的中文甚或英文翻譯,對於不諳德文的人,或許還是有一定的參考價值,所以不惴鄙陋翻譯給大家參考。相較之下,英國的全國課綱National curriculum對多數人而言,只要有意願,應該相對比較容易入手:https://goo.gl/gp6cua A1文理中學(Gymnasium)中等教育第一階段(Sekundarstufe I ,五至十年級)的教育 A1.1文理中學於中等教育第一階段的任務A1.2學校之組織架構及形成發展空間(包含學校組織、應以特別輔導課程取代重修、十年級之定位、作業說明等)A1.3學習過程之框架規定A1.4成果評定及學習成就紙筆評量(包含種類、評分方式等)(皆略) B1文理中學高年級教育 B1.1法律定位B1.2文理中學高年級之任務B1.3文理中學高年級之組織架構B1.4教學及評分的基本原則B1.5生效B1.6升學轉接之安排(皆略) A2歷史科學科能力及其培養 歷史課程,以「反思性的歷史意識」為目標:藉歷史學的訓練,獲致對現實的認識;藉此又能促成對自己與他人的認識、個體和集體層次上的定位與導向、政治上的行動能力,以及在價值導引拘束之下的容忍。 歷史課程的任務,則在涵容日常生活中的各種觀點和歷史理解,並加以檢驗、擴展,必要時加以修正。歷史學科,既然是關於過往及其呈現的思考與實作,則應提供學生對自身存在的歷史性向度的洞見,發展其歷史意識,並藉此建立其反思性的自我理解與認同──而這也包含對於歐洲文化記憶的參與。而歷史課程,基於其規範性的內涵(包含人權,以及民主基本秩序中的各種價值),在我們的多元社會中,也是學生思考方向與定位的重要幫助。 歷史課程的課題,則是曾經決定、或仍決定著人類生活的各種發展與關係:其中包含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生態的、文化的以及精神的。藉此,對於人類的生命實踐,學生能掌握其歷史面向。學生能認識到歷史過程中,人們發揮影響力的各項條件、可能性與限制;思考發展的不同可能,選擇的各種情狀及其背後各項因果條件,與行動的不同選擇。學生能因而注意到各種一般性的發展情狀,各種驅動的力量,以及影響的因素;能認識過去人們特定的生活形式,以及對世界的理解和自我詮釋;能探索過去人們的面對各種需求侷限,理解其影響,並從而認識過去與現在之間的斷裂與連續。同時,學生能將自己的視野,從自己家鄉和區域的歷史,拓展到國家、歐洲和歐洲以外(世界)的歷史。學生能比較歷史上各區域的發展,反思其間的互動,並思索對於歐洲史乃至人類歷史的可能走向。 歷史是對於過去有意識的記憶,而非純屬對過去的想像,或其翻版、鏡像。就此,其又受制於「史料的否決權(Vetorecht der Quellen )」;而史料的選擇和詮釋,也都必須予以注意。由於歷史的建構性質,使得各家歷史詮釋之受限於其立足點──而後者也是歷史課程的主題。賦予意義(Sinngebungen)的多元可能,因而也是反思性歷史意識的教育中的一環。 2.1跨學科能力 在中學,學生要同時學得學科能力和跨學科的能力。個別學科的能力,是透過本科以及科際整合和相關連的課程教授;跨學科的能力,則是所有課程、乃至整個中學生活,共同的任務和目標。學生應習得以下三種的跨學科能力: 在自我理解與動機方面,以對自己的認知,與動機設定為焦點。學生尤其應發展對自己能力的信心,但同時也學習自我批判;同樣地,學生也應學習表達自己的意見,學習設定目標並追求之。 在社會能力方面,焦點為與他人妥善相處,其中既包含溝通、合作、考慮與幫助他人的能力,也包含妥善處理衝突的能力。 在學習方法方面,焦點則在於系統性、有目標的學習,以及運用策略和媒體資源,以取得資訊,並予以呈現。 下表所揭示的跨學科能力,要「跨年度」理解,亦即,不同於綱要中的學科能力,跨學科能力並不會隨著年級變動。教師應根據學生隨著年齡漸次發展的能力,就此三方面持續加以輔導、促進。在各校校內的授課綱要中,也應注意這些跨學科能力。 自我(自我理解與動機)能力 社會-溝通能力 學習方法能力 學生… 對自己和自身的行動有信心; 承擔對自己和他人的責任; 能夠專注於某物; 自信能完成被交辦的/學校的要求; 在團體中能團結合作; 學習新知,並不忘已知; 對自己各項能力的估計符合現實; 願意遵守自己同意的規則; 能掌握並建立關連性; 能發展出自己的看法,做出決定,並對其他人呈現; 能妥當處理衝突; 有創意的想法; 顯現主動性與投入; 能參與對話,並以妥當的方式面對他人; 自主且徹底地工作和學習; 對於新知,抱持好奇和興趣; 能設身處地,考量他人,並伸出援手; 運用學習策略,計畫並反思學習過程; 能持之以恆; 能妥當面對自己的感受、批判與挫敗; 從媒材獲取資訊並批判性的選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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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歷史】從鬼節到鬼月──農曆七月的演變
作者:唐墨(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語文創作碩士、歷史小說《深巷春秋》作者) 文史考究就是愈想釐清面目,反而會引起愈多不必要的誤會。 應景一點,就來聊鬼。 首先,「中國古代有無鬼月」這個命題,就有很大的討論空間。假使我們崇敬仁義禮智信,即把儒家孔孟以來之學說當做中國古代的源頭,那麼就必須確信「中國古代無鬼月」此一事實。因為孔老夫子他就不知何謂鬼月。禮記曰: 「是月也,農乃登穀。天子嘗新,先薦寢廟。命百官,始收斂。完堤防,謹壅塞,以備水潦。修宮室,壞墻垣,補城郭。」 整個農曆七月,是修築硬體設備的大好時機,所謂諸事不宜的鬼月,在秦漢以前卻是農忙告了一段落,把各種農作物獻給天子,忙修水堤城塞的時候。這對懼農曆七月為鬼月而不敢買房子的現代人而言,是多麼地難以想像啊。 那麼,如果我們願意把眼界放寬,將秦漢甚至唐宋以後才培養出來的習俗,也要當做中國古代的一部分的話,那麼「中國古代」,依舊找不到現在華人社會所見的這種陰氣森然的鬼月。 一切得從佛教傳入中國說起。早期部派佛教以及現今能見的上座部佛教,即有所謂的「結夏安居」,在印度整整三個月的雨季中,僧人固定在一個結界範圍內,以不傷害勃發的蚊蟲草木為原則,劃定結界,安坐三個月。 佛教傳來中國之後,因為季節氣候的不同,漢傳的結夏安居則明訂為農曆的四月十五至七月十五,因此七月十五又稱佛歡喜日。 根據《盂蘭盆經》記載,就是在七月十五這天,由於僧人解除了安居的結界,是接受十方善信供養的大好日子,故經中強調能於此日供養諸僧,能令亡者獲大福報、大利益。盂蘭盆節,指的就是獨獨七月十五這天。這原本就只有一天的鬼日,怎麼能被稱做鬼月呢? 《東京夢華錄》提到: 「先數日,市井賣冥器靴鞋、金犀假帶、五綵衣服……及印賣《尊勝目蓮經》……自過七夕,便搬目連救母雜劇,直至十五日止。」 可見得雖然沒有發展成鬼月,但已經把原本只有一天的宗教盛會,鬧成最多十五天,而至少也有八天的大型嘉年華。可是無論怎麼看,一直到北宋年間的鬼月,都不像今天華人地區的鬼月這樣充滿禁忌而且漫長,其實是非常熱鬧而短促的。 再來就是明代頒布的皇曆中,嘉靖三年的七月初一,適宜的事情就有十大樣,包括婚姻、會友、上樑、豎柱、裁衣、沐浴、動土等等,幾乎諸事皆宜。而且這天之後,連著到七月初四都沒有任何禁忌,完全都是好日子。目前有哪個華人地區的鬼月是這樣子過的呢? 也就是說,整個月充滿禁忌的這種現代華人的鬼月,從孔夫子的年代,一直到明代都是不存在的。 常言道:「禮失求諸野。」不如我們就看看日本人是怎麼過這個七月十五日? 從齊明天皇(西元657年)開始,七月十五日就已經有盂蘭盆會的開催紀錄,往後更由大膳職負責盂蘭盆的供養事宜,七月十五日即是官方供僧禮佛、施餓鬼的日子。 其它如蜻蛉日記(西元975年成書)也記載了七月十五、十六兩天,有盆日的活動。從齊明天皇至此的三百餘年間,日本人並未發展出滿滿一個月的鬼月。 最後,長崎的崇福寺(西元1629年創立),是在日的華僑海商兼海盜們所集資成立的,華僑們延請福州的超然法師駐錫,至今也僅保留了七月十五這天,有所謂的蘭盆勝會。 日本的節日、宗教、文化都曾受中國的禮法制度影響,盂蘭盆、施餓鬼這類帶有密教色彩的思想,早先是以雜密的形式存在於日本,自空海(西元804年入唐)將純密金胎兩部帶回日本後,日本的佛教莫不依真言宗的做法而興旺,仿效者有之、更動為己用者亦不少見,但整個日本佛教的十三宗五十六派,只要提到盂蘭盆會、お盆、お中元,依舊只有七月十五這天,頂多衍生為七月十四的迎え火和七月十六的送り火,焚燒稻草召請諸精靈亡魂先人,到陽間接受供養。 有的地方習俗用茄子或小黃瓜當牛馬,讓祖先可以乘之來、馭之去。其中,送り火更是以京都五山的大文字燒最為聞名遐邇,其它處處可見各種盆踊り的舞會廟會,都是日本人的夏日美好回憶。 在日本,盂蘭盆非但沒有變成整個月的活動,更不存在華人社會這種諸事不宜的禁忌,頂多就是說說鬼故事、玩玩試膽大會。耶?等等,在華人社會的鬼月說鬼故事、玩試膽大會?不被長輩們打死才怪吧! 綜觀以上所有文獻之記載,姑且不論東南沿海的華人社會是怎麼把鬼月延長為三十天,甚至發展出鬼門的概念,但至少可以證明從春秋以降,到明代為止,所謂的鬼節盂蘭盆,最多不超過十五天,難以稱月;而且諸事之宜忌,須看對沖與否,與月份無關。 要說中國古代有鬼月,或是有所謂諸事不宜的說法,就是無視了上述這些文獻資料的記載了。 更多故事: 香港人千年史(一):海洋華南社會與香港意識的發軔 2015-08-15 04:30:10 1 真真假假,關於希臘神話的十個疑惑 2014-07-27 01:42:24 1 解放胸部的歷史──審美觀到底是文化還是天性? 2015-08-02 21:49:43 1 美食的文化交流:鐵板燒的小歷史 2014-10-13 23:46:07 1 【冷知識週刊】第三號:This too shall pass 2015-02-21 09:33:51 1 三千煩惱絲:古埃及人的頭髮與假髮 2015-07-13 17:16:32 1 【冷知識週刊】第十六號:倫敦地鐵路線圖的奧祕 2015-05-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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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歷史】墨西哥亡靈節:穿梭西班牙與印第安文化的鬼
編輯部的話: 每年的農曆七月,社會上總是流傳著各種禁忌、各種繪聲繪影的傳說。高溫的白日中,燃燒的紙錢、紙衣與堆積如山的祭品,到底是對鬼魂的供養或者對無形世界的恐懼?熾熱的夏夜裡,浮動的是鬼魂的歡慶還是人類的不安?讓我們一起透過歷史學、人類學、民俗學......等不同學科的視角,理解鬼的歷史。 墨西哥擁有全世界最多的印地安人口,高達九成的子民體內流有印地安人的血液。古印地安文化與當地文學、藝術、衣食、節慶休戚相關,是墨西哥的重要傳統。現代墨西哥文學尤其反映了微妙的歷史演變,還有拉美原民文化在列強環伺下遭遇的困頓與曙光。 「我感到寂寞,也覺得墨西哥是孤獨的國家,被孤立在歷史主流之外。」 ──墨西哥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帕斯,《孤寂的迷宮》 二○一○年是墨西哥脫離西班牙殖民獨立的兩百周年,也是民主革命一百周年。因此,二○一○的九月十六日,墨西哥城舉辦了盛大的國慶慶典,浩浩蕩蕩的遊行隊伍展現了複雜的墨西哥風貌,大量融合了古印地安文明、西班牙與當代墨西哥等文化元素。鑼鼓喧天中,身著印第安傳統服飾的隊伍與重現歷史戰役的演員們擦身而過,象徵亡靈的骷髏陣仗和生氣勃勃的軍隊輪流登場,虛實交錯的熱鬧奇景,彷彿暗潮洶湧的墨西哥史,讓人目不暇給。 在墨西哥還不是一個「國家」之前,阿茲特克(Aztec)、瑪雅(Maya)等古文明曾經在這片土地上大放異彩,發展出輝煌的成就,直至西班牙反客為主,跨洋擴張殖民帝國版圖,古文明社會隨之崩毀為止。無獨有偶,在巧克力還不叫作巧克力之前,阿茲特克人﹝位居今墨西哥中南部﹞已經普遍使用可可豆做為貨幣與流行飲料。據地為王的西班牙佔領南美「新世界」之後,順手將前所未聞的可可豆傳回舊世界,竟意外促使這神奇的食物一砲而紅,將巧克力變成風靡全球的新寵。 十六世紀以降,南美原住民文化在殖民者的干預之下,跌出權力中心,外來者掌握了殖民地的資源與優勢,晉身成世界的霸權領袖。現在,很多人已經不記得巧克力的起源,但是巧克力已然是人盡皆知的明星甜點──這個微妙歷史變遷,間接點出了大航海時代以來新舊世界勢力的消長,以及拉美原民文化逐漸淡化、受人遺忘的隱憂。 儘管外來者帶來的疾病,使得墨西哥原住民人口在一個世紀內銳減九成,新西班牙政權更造成舊有古文明社會體系的崩毀,但不幸中的大幸是:相較於大英帝國對北美洲原住民族與文化所抱持趕盡殺絕、勢不兩立的態度,首當其衝受到西班牙佔領的墨西哥原住民族卻和歐洲民族產生了相當規模的文化與血統融合,主要原因是西班牙政權欲積極透過通婚、語言學習、文化交流等方式,促使為數眾多的原住民改信基督教派,鞏固他們心目中理想的共和「文明」新世界﹝註1﹞。 由此可見,墨西哥原住民文化並沒有徹底地消聲匿跡,無形中在外來的西班牙文化中紮下根,為當代墨西哥特殊的「印歐混血」文化﹝mestizaje﹞奠定了基礎。原民文化受限於口述傳統,經常遺落在歷史的洪流之中,但是正因為墨西哥社會微妙的混血文化,式微的原住民傳統,依然可以在一連串艱難的逆境中,在當代大眾文學、藝術以及民俗領域,散發著一定的光亮。 文學經常是時代的產物,墨西哥文學作品也不例外。在西班牙殖民的數百年間,由於墨西哥內部唯一發展出書寫系統的瑪雅文字已經失傳,而大部分的原民神話與傳統多半以口語相授,因此原民文化多半有賴傳教士等作家以西班牙文、拉丁文等外來語言記錄下來。此外,為了更有效地達到宣傳基督教義的目地,殖民者更協助創作以原住民語言寫就的宗教戲劇。 在基督教派成功普遍通行墨西哥之後,不再受到宗教團體攏絡的原住民族,再度淪為社會文化中的劣勢,西班牙文也已經成為屹立不搖的普遍書寫「正統」,原民文學似乎在墨西哥動盪的十九世紀毫無立足之地。一直到一九一○年武裝推翻迪亞斯獨裁統治的民主革命之後,受人忽略的墨西哥原住民,才在鼓吹革命鬥爭、強調本土文化的社會氣氛下,重新成為作家筆下描繪的對象,催生了寫實主義的「原民文學」流派。 此後,二十世紀的墨西哥文學持續成為引渡印地安文化、批判社會不公的重要媒介,代表作家詩人兼散文家帕斯﹝Octavio Paz﹞,還有小說家兼評論家卡洛斯‧富安諦斯﹝Carlos Fuentes﹞等,便經常大量引述印第安傳統與現狀,評論墨西哥民族性與社會問題。 台灣讀者對近年來風行全球的南美魔幻寫實文學並不陌生,諸如曾經旅居墨西哥的阿根廷大師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之《百年孤寂》、墨西哥作家伍瑞阿﹝Luis Alberto Urrea﹞之《蜂鳥的女兒》、女作家蘿拉‧艾斯奇弗﹝Laura Esquivel﹞之《巧克力情人》等,大部分以拉丁美洲歷史為背景、數代家族故事為主軸的魔幻寫實巨作,都安插了豐富的印第安神話與原住民角色。 有趣的是,印地安人經常在魔幻寫實文學中,扮演「沉默的鬼魂」角色,他們多半被描繪為擁有神秘魔法與治療力量的關鍵人物,穿梭現實與虛幻、過去與未來、生死界線之間,替活人解決一些現世棘手的問題。 徘徊不去的原住民幽靈,影射了墨西哥民族擺脫不了的印第安傳統,這個傳統雖然面臨「毀滅」的死亡威脅,卻依然固執地「活在」當代墨西哥社會的各個層面,在現實生活中無所不在。許多魔幻寫實作家似乎想透過文字的力量,賜予原住民族超人的能力、療傷的能量,繼而肯定淵遠流長的原住民文化,但與此同時,這些原住民角色又經常被賦予「不善言語」的沉默角色,間接批判原住民族在墨西哥社會中受到主流強權消音、打壓的無奈,以及原住民語言受到西班牙主流收編、遭到消滅的危險。 文學創作是現實生活的一面鏡子,墨西哥日常生活中的許多細節同樣也曝露了墨西哥印歐文化的矛盾與融合之處。 以墨西哥喜氣洋洋的的「亡靈節」為例,如同那些遊走虛實邊緣、生死界線的魔幻寫實小說情節,每年十一月的頭兩天,墨西哥人便會張燈結綵地準備鮮花貢品,包括色彩鮮豔的花俏糖製骷髏頭、玉米羹、巧克力與各式各樣甜點,將祭壇佈置得五顏六色,準備迎接亡魂的造訪。此時大街上許多人將扮裝為骷髏與鬼魂,毫無禁忌地互相寫些「骷髏詩」、替當局者寫些無傷大雅的「墓誌銘」,放肆地開起死亡的玩笑,以驚人達觀的幽默感看待死亡,不僅與死亡和平共存,還手舞足蹈、通宵達旦地慶祝。 墨西哥人特殊的「死亡哲學」徹底展現在當代魔幻寫實文學與充滿趣味感的亡靈節上,現實生活中的亡靈節更可追溯至阿茲特克印地安的祭典,這個節慶結合了原住民文化以及西班牙天主教的雙重淵源,模糊了生死的二元對立,並且凸顯了墨西哥混血文化的特異之處。 經過數百年來的重整與統合,當代墨西哥的西班牙與印第安原住民文化顯然已經密不可分。然而,儘管墨國政府努力在保護原民文化與將之收編於主流的政策中追尋平衡,直到今日,保存傳統原始生活型態的少數原住民族,因為教育匱乏、經濟型態無法和全球化的資本主義抗衡,依然是當地社會階級中的絕對弱勢,經常在政治與經濟的角力中被迫犧牲。 一九九四年,墨西哥加入北美自由貿易區,引爆了墨西哥恰帕斯區原住民的武裝抗爭,訴求政府正視原住民享有土地、民主與公平貿易的權利。墨西哥原住民的民族運動,反映了歐洲外來者與原住民之間尚未磨合完全的代溝,至今仍餘波盪漾。 歷經了千百年的淬煉,墨西哥滄海桑田,終於走進了一個號稱全球化的時代。舊世界的恩怨還沒有了結,北美新世界的強權已經伺機而動。墨西哥兩百年獨立紀念日華麗慶典中,那些展現墨西哥民族文化不同面貌的遊行隊伍,懷抱著國族心事,在多事之秋慢慢走向放滿煙花與許諾的未來。 原文刊於《C.I.P.原住民族》2010年12月 註1: 延伸閱讀請見J. H. Elliott所著《Empires of the Atlantic World:Britain and Spain in America 1492-1830》。 註2: 墨西哥是全世界西班牙語人口最多、印第安人口最多的國家。 宗教:近百分之八十信奉天主教。 文化:西班牙殖民時代前的古文明包括:阿茲特克、瑪雅、奧梅克、托爾特克、陶蒂華康、薩波特克文化等。 語言:墨西哥統計局認定的原住民語言計62種。包括:那瓦特爾(Nahuatl,阿茲特克)語、瑪雅(Yukate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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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本到敦煌,從印度到希臘──風神圖畫串起的世界史
是的,今天的主角就是圖中這個有點搞笑的傢伙。在七月中故事的新書分享會裡面,我們也曾經把這張由柘榴君手繪的明信片,分享給到場的讀者。啊如果你以為我們只會送你明信片,你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嘖嘖嘖──送明信片當然是要講故事啊(泛舟哥上身)!下面的文章,我們就要來講講圖中這位老兄的身世來歷。 風神跟他的好兄弟雷神,常常成對出現在各種場合,他們同時是日本傳統文化裡面非常鮮明的兩種神祇形象。我自己一輩子只去過日本那麼一次,但短短數日的行程裡面,就曾經在東京近郊的日光山上,碰到兩尊威風凜凜的風神像跟雷神像。而如果你喜歡看日本的漫畫、動畫,你可能會驀然發現:原來這兩個專責颳風打雷的傢伙,老早就與你在其他地方見過面啦! 是的,當《One Piece》的艾涅爾在那邊喊招的時候,當《火影忍者》的佐助跟鳴人互相揍來揍去的時候,這兩部超受歡迎的日本漫畫,其實全都用上了風神跟雷神的點子。甚至是乍看之下跟歷史幾乎扯不上關係的鋼彈機器人,也都從這兩位老兄身上取汲了靈感。另一方面,這對活寶在日本人的生活裡面,也近乎無所不在,不管是機場、拉麵店、盒玩,到處都可以看到他們的蹤影──這樣,你該知道日本人到底有多愛他們了吧! 一、 好啦,讓我們把故事拉回到一開始的那張明信片。柘榴君改繪的這張圖,它的源頭其實是四百年前的一件藝術品,名字叫《風神雷神圖屏風》。顧名思義,畫作是表現在屏風上頭的。這幅畫裡頭的風神與雷神,在日本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普遍為人所熟知。也因此,風神與雷神的形象相當廣泛地出現在各種場合,同時也衍生出了多不勝數的二次創作。 《風神雷神圖屏風》的原作者叫俵屋宗達,這位日本藝術史上非常重要的畫家,除了曾經給日本人製造出一大堆國寶以外,相關的文獻紀錄十分稀少,他的生平故事也因此成謎。不過,俵屋宗達的重要性是無庸置疑的。日本藝術史上有所謂的「宗達光琳派」(常被簡稱為「琳派」),說的就是由俵屋宗達開創的一種藝術流派,並且由他的弟子尾形光琳進一步地繼承、闡發。 琳派藝術在近代日本相當的受到歡迎,這種藝術風格並且走進了人們的生活,大量地被各種日常器用所採借,而琳派本身的持續發展,也深刻影響了日本人的美學概念。有趣的是,歷史上許許多多重要的琳派藝術家,都曾臨摹過俵屋宗達的風神雷神圖,而這些臨摹作品,也被收藏在各個博物館當中。因此,除了宗達原作的複製品以外,你也很有可能在其他地方,看到長得非常相像的風神雷神圖。 《風神雷神圖屏風》是琳派藝術這麼重要的一件作品,裡頭的風神與雷神形象會受到日本人的歡迎,大概也是挺合理的事情(其實我覺得更重要的原因是風神被畫得太可愛惹)。不過,畫畫總是要取材的,要描繪神明的形象,可不能自己憑空亂掰,得去找找資料才行。而歷史學家就認為:俵屋宗達當年在創作這幅屏風的時候,可能從京都東山妙法院的兩件木雕裡面,找到了一些靈感。 藝術史專業的細節比對,這裡沒法說得清楚。但是,若我們只憑第一眼的印象,去比較上面兩尊木雕與《風神雷神圖屏風》裡的風神、雷神形象,其中最為鮮明的共通點,是不是他們各自所使用的道具呢?這兩件作品裡的雷神,背後都有一圈鼓,而他們也都拿著形狀相仿的鼓棒。另一方面,風神的手上,則握著一條長長又鼓鼓的布袋。顯然,風神與雷神應該長得什麼樣子,在這兩者之間,是存在某種共識的。 上面談到的兩件木雕,他們的製作年代被推定在鎌倉中葉。所以現在我們可以確定:長這個模樣的風神與雷神,在日本至少可以追溯到西元13世紀。那麼,在13世紀以前,還有沒有別的藝術作品,可以找到這兩位老兄的蹤跡呢? 瞧瞧現存的另一件日本國寶──8世紀奈良時代的繪卷《過去現在絵因果経(醍醐寺本)》,你一下子就可以找到左上角那個長得有點可愛的雷神,還有圍繞在它身邊的那一圈鼓了。那麼,風神呢?嘿嘿,他在這張局部圖中間偏右的地方,你看他高舉的雙手握著飄在半空中的長布條(風帶、風巾),雖然不是布袋,不過動作與特徵,基本上與我們前面看到的風神是很相近的。 問題又來了:奈良時代的日本畫家,又是參考了什麼東西,才創作出了身後有一圈鼓的雷神、以及手持長布條的風神形象呢? 嘖嘖,這故事可真是沒完沒了啊…… 二、 有些朋友可能會覺得問題沒那麼複雜:要尋找神明的形象,翻翻日本的神話不就得了──你看歪國人的雷神索爾,該長什麼樣子、拿什麼道具,人家北歐神話,不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嗎? 這個思路本身是正確的,但找不到答案。日本最早的神話體系是《古事記》與《日本書紀》建構出來的,這兩本古書就曾說到:開天闢地的伊邪那岐與伊邪那美創造出了風神。而在故事裡面,雷神也一口氣出現了好幾個(建御雷、八雷神)。只不過,「記紀神話」對於這兩類神祇的描述,實在相當簡略,不要說是雷神的鼓或者風神的布袋,其他一切特徵的描寫,幾乎都是付之闕如。所以,我們前面所討論的那種風神與雷神形象,與日本的原始神話之間,可能不存在太大的關聯。 源頭不在本土,又該上哪兒去找呢?對日本的歷史學家來說,一種辦法是跨過東海,往歐亞大陸去尋覓。如果是宗教方面的議題,就更應該這麼做了──這是因為日本人在大約西元6世紀的時候從朝鮮半島引進了佛教,此後又經歷了一個「神佛習合」的過程(也就是說本土的神道教得跟外來的佛教折衷調合,否則神跟佛是很容易打架的)。 佛教的融入,給日本的宗教體系帶入了非常豐富的外來因素。所以,如果要追索宗教藝術當中某些要素的源頭,循著佛教傳來的脈絡找過去,往往可以尋到答案。實際上,我們前面談到的那兩尊木雕,就來自於一座佛堂。這樣看來,日本的風神與雷神形象,以及他們所持用的鼓與布袋,都應該到更遙遠的亞洲去找找。 日本的歷史學者也確實這麼做了,而且他們追本溯源的工夫相當徹底,一路就找到了敦煌的莫高窟去。 不熟悉學術行情的朋友,可能會為這件事情感到驚訝,但日本的敦煌學發展,其實是非常強盛的。1980年代的歷史學界流傳著一句話,說是「敦煌在中國,敦煌學在日本」,從這句話,你就可以了解到他們在這個研究領域裡面的重要性了。而日本人也確實從敦煌學的發展當中,找到了許多關於他們自身的文化脈絡──像是風神與雷神形象的這個問題,莫高窟的壁畫,就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線索。 1919年,專門研究敦煌壁畫的日本學者松本榮一先生,在上面這幅作品裡面,首先發現了風神與雷神的蹤影。雷神的鼓就不用多說了,文章讀到這裡,相信你一下就可以辨認出他在哪裡。而右邊的那個風神,你看他手上的布條,以及哪個跑步的樣子……是不是想起咱們文章一開頭的那張明信片啦? 這幅壁畫位於第249窟的天花板上。在整個莫高窟裡面,249窟屬於比較早期開鑿的石窟之一,落成的時間點大約在西魏,也就是西元6世紀的時候。我們知道:6世紀的敦煌文化是非常精采的,它本來就是絲路上商旅輻輳的一個重要城鎮,歷史上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同人群,都曾給敦煌帶進了不同風景。因此,從敦煌的藝術作品裡面,我們常常可以發現多種不同文化交融的痕跡,石窟裡的壁畫,也是如此。 三、 這篇文章的主角其實還是風神,所以在這裡,我們把雷神的故事交代完畢,就差不多可以跟他揮手道別了。說到底,雷神跟他背後的那一圈鼓,為什麼會被湊在一塊兒呢? 許多研究者試著從中國古代的神話去找答案。《山海經》曾經提到上古時候的黃帝,得到了一隻叫「夔」的雷獸,並且剝了牠的皮,做成了鼓,又取了牠的骨頭來做鼓棒。這鼓跟鼓棒,槓落去不得了,說是能「聲聞五百里」,在奇萊山上一敲,鵝鑾鼻都聽得到,真是十分厲害。 其實,世界各地的原始神話,都時常會把打雷時候的轟然巨響,跟一些鏗鏗鏘鏘的東西聯想在一起──你看雷神索爾手中的那把鐵鎚,大抵就是這麼回事。而古早時候的中國人看著雷電,認為是天上的神祇藉著擂鼓來製造雷聲,也是挺自然的一種想像。 雷神打鼓很容易理解,不過,敦煌壁畫裡的雷神為什麼要打一整圈的鼓呢?東漢文人王充的著作《論衡》,或許道出了原因。《論衡》說:漢代時候人們畫的雷公,是「左手引連鼓,右手推椎,若擊之狀」。在這裡,王充所謂的「連鼓」,就是多鼓相連的意思。這樣的敘述,可能與敦煌壁畫裡的雷神形象若合符節。 現代的歷史學家大致能夠接受這個推論,所以他們多半引用王充的說法,把雷神背後的那一圈鼓,也稱作是「連鼓」。而按照王充的說法,人們之所以會產生「連鼓」這樣的想像,是因為雷電的形狀「累累如連鼓之形」,而且「雷聲隆隆」,應該也是好多個鼓連續敲擊的結果。 總之,雷神的「連鼓」,大致能夠在西元1世紀的中國找到源頭。還有沒有更早一點的資料,目前還不知道,但總的來說,我們已經可以在後來日本的《風神雷神圖屏風》,與漢代王充的《論衡》之間,建立起一種歷史的連結了。 那麼,敦煌壁畫裡的風神形象,跟中國神話之間,有沒有同樣的連結關係呢?中文世界的許多研究者贊成這種想法,覺得壁畫左邊若表現了中國的「雷公」,那麼右邊的人物就應該是「風伯」才對。這話說起來有點道理,但中國的早期神話裡面,無論是風師、風伯、風姨、風后,全都沒有解釋風神手上的那一圈布條,以及那種拿著長布條跑動的姿態是怎麼回事啊! 往中國尋不到答案,日本與歐洲的學者繼續向佛教藝術的源頭挺進。而他們也真的在更靠近中亞的克孜爾(Kizil)石窟,找到了類似的圖像。實際上,這種雙手拿著長布巾的風神,繼續往亞洲大陸的西邊找過去,也還有一些。例如阿富汗中部那個被蓋達組織炸掉的巴米揚(Bamiyan)大佛,它的石窟穹頂,就有同樣主題的壁畫,而這幅畫所表現的人物,正是起源於印度原始宗教、後來被佛教所吸納的風神伐由(Vayu)。 東起日本,西到阿富汗,整個亞洲大陸,有這麼多的人物圖像呈現相仿的特色,並且都與風神有關,這顯然不會是巧合,而應當看做一種宗教藝術創作的母題的跨文化傳播。問題是,這種風神形象的源頭,究竟在哪裡呢? 四、 歷史學者在印度西北方的犍陀羅(Gandhara)地區,找到了線索。「犍陀羅」這個地理名詞,高中世界史講希臘化時代,會提到一點點。大致來說,西元前4世紀的時候的亞歷山大東征,把希臘文化給帶到了中亞,漸漸地影響到佛教的繪畫、雕刻作品,呈現出一種新的藝術風格。這種新風貌,集中體現在西元1世紀到6世紀的犍陀羅地區,也就被稱作是「犍陀羅藝術」了。 犍陀羅藝術發展的時間點相當的早,現有的研究也說明了它的傳播及影響力。如果能在這個地方找到類似的圖像,那麼,風神形象的追本溯源,應當能再邁進一大步。而早些時候的學者們,也真的在犍陀羅的考古發掘當中,找到了一件同樣以風神為主題的浮雕,裡頭赫然就能見到我們一直在找尋的,那條飄在半空中、被風神雙手抓住的長布巾。 另一些學者,則在錢幣遺存當中有了別的發現。這些錢幣來自西元1至4世紀統治犍陀羅地區的貴霜王朝,數量十分龐大,是早期中亞歷史相當重要的研究材料。貴霜錢幣背面的雕刻,通常是各種神祇的圖像,而在大約西元2世紀的一些貴霜銅幣裡面,就能見到拿著長布條跑動著的祆教風神OADO。 現在,為了追逐風神形象的源頭,我們已經從西元17世紀的日本,旅行到了西元2世紀的印度北方。這裡一度被認為是故事的終點,因為早期的歷史學家認為:OADO的圖像概念,就是貴霜王朝時候的原創產物。而後來的學者,也沒有再去追尋其他的可能性。這樣看來,亞洲東半部那些雙手高舉布巾的風神圖像,或許就是從貴霜王朝時候的OADO延伸出來的吧。 然而,這個故事的旅程,其實還有一段路沒走完。 1990年,日本的藝術史學者田辺勝美先生發表了一篇論文。他在一枚貴霜王朝早期的金幣當中,有了新的發現。根據考證,這枚金幣的年代,比起所有刻著OADO的貴霜銅幣都還要更早。而金幣的背面,雖然也是雙手持握長布條的跑動人物,但它下半部雕刻的字樣卻是希臘文ANEMOC,也就是希臘神話裡的風神ANEMOS。 這枚硬幣裡的風神,與我們前面所見到的很不相同,他是有翅膀的,而生有羽翼的風神,正是希臘、羅馬時代神話圖像的特色。不過,金幣上的風神,與我們印象裡的那些希臘、羅馬藝術作品,兩者的風格,好像還是很不一樣。為什麼呢?按照田辺教授的看法,早期的貴霜王朝從希臘人那裡採借了許許多多的圖像元素,組合成金幣裡的那種風神形象。後來,金幣裡頭人物跑動的樣子、手上的長布巾、豎起的毛髮等等特色,都繼續保留下來,唯獨翅膀被拿掉了──這可能是因為後來流行於貴霜王朝的宗教,並沒有任何關於風神有翼的描述。 田辺教授從許多古典時代的藝術品當中,找到了後來亞洲風神圖像可能繼承的元素,包括常常出現的風巾母題、人物跑動的姿態等等。從歷史的角度來分析,他的推測也是有道理的,因為在貴霜王朝以及此前統治犍陀羅地區的數個王國裡面,希臘文化所造成的影響,都十分地顯著。田辺教授論文另外做了許多細節的比對工作,這裡沒有辦法盡述,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循著文末開列的參考資料,找到這篇(在臺灣有些難找的)期刊文章,或者看看下面的youtube影片(請快轉到09:50處),讓這位重量級的學者親自給你說說這個故事。 雖然田辺教授說的是日文,不過影片裡頭提供的圖像資料相當豐富,我們大抵可以掌握到他的意思。有關風神的部分,從影片的09:50處開始。 五、 從古代希臘到近代日本,風神形象的傳播與演變,時空跨度是一整個亞洲大陸,以及一千多年的漫長歲月。傳統印象裡並不相干的兩個國度,竟擁有這樣幽暗隱微的歷史聯繫,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呢! 不過,有個麻煩的問題還沒處理。回顧這整個故事,我們知道,希臘的風神與其他一些圖像裡的人物跑姿、雙手抓握的長布巾等等要素,被挪用到貴霜王朝的金幣當中,組成了新的風神形象。這種風神的圖像概念繼續向東方行進,抵達西魏時候的敦煌石窟,接下來,它還將循著佛教傳播的路徑,經過中國與朝鮮,旅行到奈良時代的日本,繼而落地生根,逐漸演變成俵屋宗達筆下的日本風神。 但是,從希臘到敦煌,風神手中抓握的東西,看起來一直都是長長的布條。怎麼到了日本以後,長布條竟逐漸變成了扛在風神肩上的大袋子呢? 同樣根據田辺教授的考察:這樣的改變,有可能受到中國的影響。在中國的一些民間傳說裡面,風神手中的布袋叫作「風袋」,換句話說,只要把袋子打開,猛烈的狂風就會颼颼地吹向人世間。拿著袋子的風神形象,在五世紀以前的中國,似乎還不能找到,但在六世紀以後的宗教圖像裡面,就可以看見一些例子了。 可能因為比較強的道教傳統,後來各種中國風神的圖像,並不常常與風袋連繫在一起。我們看臺南的風神廟,它所供奉的風神爺,就是端坐太師椅上的傳統神像造型,與前面看到那些形象都不相同。反過來說,當希臘的風神形象與中國風神的風袋,隨著佛教東傳日本以後,便迅速補充了日本人的神話想像,並且逐漸固著在他們的宗教傳統當中,最後成就了17世紀俵屋宗達的傳世傑作,以及21世紀柘榴君那張笑果傑出的改繪。 日本的風神形象,竟能追溯到希臘去──這個故事提醒我們,所謂的東西文化交流史,除了歷史課本上時常提到的「張騫通西域」或者「葡萄、美酒、夜光杯」以外,其實還發生在許許多多我們沒能注意到的歷史角落。世界的連結,可能比我們普遍想像的都還要更早也更密切,文明之間的相互影響,或許也還掩藏在其他有趣的歷史細節裡面。 實際上,風神並不是唯一一個例子。早期佛教的發展過程,還融揉了非常多有趣的歐亞文化因素,像是田辺教授的那部影片,就談到了毘沙門天與金剛力士的形象,如何受到古典希臘文化的影響。所有這些細節,都還有許許多多的故事可說,只是歷史課本總是沒能講得太多,於是我們對於這段歷史的印象,通常也就只能是寥寥數字的「犍陀羅藝術」而已了。 亞洲中西部的大片土地,可不是只有沙漠、駱駝、穆斯林而已,在所有這些平板的想像背後,還有一個立體的真實世界。他們的歷史與歐洲相較並不失色,但卻長久缺席於臺灣的「世界史」想像裡面,這真是挺可惜的事情。而那段歷史與臺灣之間,距離或許並不那樣遙遠。甚至有許多故事,可能都與我們的生活風景有些關聯。這篇文章從柘榴君的明信片開始,一路走到了日本、敦煌、犍陀羅乃至早期的希臘化世界。還有多少事物能夠開啟這樣一趟有趣的旅程呢?一起來找找吧!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 Katsum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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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人千年史(一):海洋華南社會與香港意識的發軔
近日臺灣教育部微調歷史課綱,其濃厚的大中華意識惹起爭議,亦臺灣民眾察覺到本土歷史一直都未有在課堂上忠實呈現。在海峽另一邊的香港,教育亦是政權向學生灌輸大中華價值的工具。香港當局企圖於2012年推行德育及國民教育科,其歌頌中共黨國體系的內容令民眾嘩然,學生、家長和市民於該年9月發起大規模抗爭,令當局不得不撤回課程。只是有關當局仍繼續暗渡陳倉,或是在範文引進歌頌中共的內容、或是在部分學校以北京話教授中文課。到了後來當局還建議將中國歷史訂為必修課,只是最終課程會怎樣安排,實在啟人疑竇。 總而言之,香港人既有的文化、獨特的歷史,在香港的課堂都不受重視,而且日益受大中華意識排擠。 本人撰寫《鬱躁的城邦:香港民族源流史》這本以香港本土觀點撰寫的香港通史,旨在抗衡主流教育「去香港化」的大勢。縱然這本書必然會遭既得利益者斥為「偏激」,肯定不會成為歷史課的教科書。但本人希望拙著能成為年青學子的課外讀物,自己國家自己救、自己歷史自讀。 下文為《鬱躁的城邦:香港民族源流史》的撮要大綱,部份內容曾收錄於《香港民族論》及《香港本土論述2013~2014》。 香港之主權移交予中國已逾十六載。但香港人,特別是年輕一代的本土意識,卻有增無已。2006年保衛中環天星碼頭之社會運動,為香港本土社會運動揭開序幕,之後香港出現了一連串包括保衛皇后碼頭、保衛菜園村等以本土及地區認同為出發點的社會運動。民俗學者陳雲的《香港城邦論》(陳雲2011)主張香港為有獨特身份與歷史的城邦,並抗拒中國的政權、旅客及移民的入侵。此論使本土派與大中華派之爭成為公共討論的焦點。研究國族主義的台灣學者吳叡人甚至大膽指出,香港國族主義經已形成。 只是目前的討論,往往流於情感上之宣洩。比如城邦論中指斥中國遊客及移民為蝗蟲,已經淪為逞口舌之勇的仇恨語言。吳叡人認為香港國族主義若要進一步發展下去,就必須要省察香港的歷史,那方能為香港本土運動找到出路(袁偉熙、何雪瑩2013)。 本文旨在探討香港身份認同,自開埠之前到主權移交後的發展史。筆者希望能透過梳理這段歷史的來龍去脈,讓本土派與大中華派之間的論爭,可以由情緒化的人身攻擊,回到理性的辯證之上。 社會科學在探討國族主義時,多視之為近數百年的現代過程。比如葛爾納(Ernest Gellner)認為國族主義之所以會出現,是因為工業革命令近代國家須確保有充足的人力資源,令國家須定劃疆界,並促進界內民眾的向心力(Gellner 1983)。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則認為近代傳媒的發展、以及殖民主義的制度安排等,令不同社群原先互不相識的社會精英產生作為命運共同體的想像。這些精英之後發起國族主義運動,在世界各地建立國族國家(Anderson 2006)。 史安東(Anthony Smith)卻指出國族主義雖為現代產物,其誕生卻不是一個由無到有的過程。猶太人的身份認同、以及中國華夷之辨的思想均有逾千年的歷史。縱然兩者嚴格上並稱不上是國族主義(前者乃宗教身份、後者乃文化認同),這些前現代的族群歷史卻對之後國族主義之發展影響深遠(Smith 1987)。簡要而言,國族主義是現代社會的產物,國族主義卻會從前現代的族群史中有意無意地汲取養分。 那麼香港前現代的族群史又是甚麼呢?坊間普遍會將新界史視為香港史前史。這些說法大多會輕輕帶過從百越到唐代的歷史,然後提及五大氏族如何於宋元之交遷居新界,客家人如何隨五大氏族遷入,這些族群之後如何開拓新界,然後面對清初遷界、復界的挑戰。但是,香港開埠時有本地(廣府)、客家、福佬及蜑家等四大族群,主流版本的新界史卻大多是本地與客家這兩大陸上族群的歷史,比較少著墨於福佬及蜑家這些海洋族群的歷史。 此外,新界其實要到1898年才成為香港的一部份,那時候香港已開埠五十七年。當時新界社會與香港社會存在着極大差異,令英國決定要以間接管治的方式,將新界與市區分開管治。要到六、七十年代,隨着香港政府開拓新市鎮,新界才逐漸融合為香港的一部份(Hayes 2006)。香港開埠時,新界大氏族並沒有擔當太重要的角色,早期香港華人精英亦多為海洋族群的成員。 那麼說,香港史前史就必然是福佬及蜑家等海洋族群的歷史。這些族群並非如陸上族群那樣忠實遵從儒家價值,他們在由陸上族群主導的中華帝國體系中被邊緣化,多為陸上族群所歧視,甚至被視為未開化的化外之民。 在華南沿岸的海洋族群又是從那裡來的呢?我們知道嶺南本非中華帝國的一部份,其原住民被中原人士稱為百越。到秦代,中華帝國才首次對嶺南實行管治,而且管得不久。秦末天下大亂,龍川縣令趙佗據嶺南自立,成立南越國。雖然南越國為漢人稱王的外來政權,其屬民卻主要是原住民,是以朝廷亦以百越風俗管治,執政階層的舉止文化亦漸百越化。 要到漢武帝年間,漢帝國才能夠開始長期佔領嶺南地區。但當中的人口始終以原住民為主,他們直到宋朝仍然拒絕漢化,而直到唐初嶺南每十數年就會有一次叛亂(黎明釗,林淑娟 2013)。而駐防嶺南的將領,偶然會煽動原住民叛亂,令形勢更為複雜。東晉末年,盧循興兵叛亂,號召華南的原全民起事。叛軍攻佔廣州後,欲北伐首都建康,卻被劉裕率軍擊潰。部份原住民事後被押往大嶼山,淪為替朝廷產鹽的奴隸。有研究指這場叛亂,很可能是華南地區盧亭傳說之起源(孔誥烽1997)。南朝陳開國君主陳霸先亦為駐嶺南將領,他得到粵西原住民首領冼夫人襄助,得以北伐登基。 直到唐代,嶺南一帶仍然未大規模漢化,漢人之活動範圍,亦只限於廣州和粵北(曾華滿 1973)。到了宋代,因北方受遼、金、西夏等國威脅,中國的發展重心南移。珠江口一帶開始修築河堤發展農地,並在近岸地區引沙填海造地。今日的南海、番禺、順德、中山等地,有很大部份是宋、明、清三代填出來的。修堤、填海均需要大量投資,亦有一定風險,而爭奪新填地亦會帶來紛爭。最初只有南遷漢人,靠考取功名的族人取得官方庇蔭,方能參與填海造地的工程。 但填海造地的潛在回報實在豐厚,令嶺南原住民禁不住誘惑,不惜放棄逾千年的堅持,要令自己成為漢人。畢竟只有漢人,才能考取功名、買賣土地。原住民的漢化在明代中業尢其普遍,他們的做法通常是修撰族譜,聲稱自已是宋代南遷漢人之後人。為了證明家族的土地擁有權,這些族譜大都會畫蛇添足地指出祖先當年是取得官方批文,獲准遷居嶺南:儘管這其實是明代才有的制度。 而族譜亦會攀附鄰近已考取功名的同姓人,聲稱他們與己族同根。他們根據《朱子家禮》的規定,修建宗祠,以定期祭祠儀式凝聚族人。這樣,新興的宗族於明清的嶺南展開了圈地競賽。較遲漢化的原住民,以及圈地運動的失敗者,便只有兩條出路。一是遷居荒山,成為瑤人。另一個選擇是逃到江河大海,以舟為居。這群水上人便成為了蜑家族群(Faure 2007)。 閩南族群亦是在香港附近生活的海上族群。他們源自福建南部,故被稱為福佬人。閩南族群在香港為少數族群,分佈卻是眾族群之中最廣的。他們原聚居於福建泉州、漳州及廣東潮汕,後隨貿易航線遷居至廣東沿岸、雷州半島及海南島。不少閩南人遷出中華帝國的勢力範圍,植根於台灣及南洋諸國,成為這些國家的重要組成族群。 閩南族群的祖先,為漢族遺民及福建原住民的後代。戰國初年,越為楚所滅,部份越國遺民遷居當時尚未漢化的福建中部,並與原住民融合為閩越族。閩越一度自立為國,到漢武帝時才被納入中華帝國體系。即或如此,福建一帶處於帝國邊陲,仍遺有閩越遺風。到西晉末年永嘉之亂,衣冠南渡,漢人世家開始遷入福建。閩越人終採納漢文化,並以漢人世家自居,形成了閩南族群。 由於福建缺乏農地,閩南族群遂遷往泉州、漳州,打算出海謀生。初時海上絲路的貿易均為廣州所壟斷,到唐末黃巢之亂,叛軍攻入廣州,屠殺港口內的回教商人,以泉州為基地的閩南人隨即成為叱吒南海的海洋族群(湯錦台2013)。 與陸上族群相比,海洋族群比較不看重儒家的倫常規範。能透過科舉作上向社會流動,是陸上族群忠於儒家倫常的動機,亦為陸上族群融入中華帝國體系的國本,但蜑家一直被視為化外之民,到清代雍正期間才獲平權。縱使有權考科舉,其子弟卻無法與陸上大宗族所辦的書院教育出來的子弟競爭。 閩南族群以航海貿易為生,亦不擅於科舉。是以在人倫的問題上,海洋族群遠比陸上族群開放:同性戀是海洋族群的成人禮,船上男女關係少繁文褥節,女性亦能憑實力得到認同。儒家倫理少求鬼神,多堅持克己復禮。祭神卻是海洋族群生活的核心,他們多生活禁忌,宗教活動極其華麗,凡事問卜神明,只求神明協助他們出海冒險,少祈求神明保守倫理社會秩序。簡而言之,海洋族群及價值觀與中華帝國體系格格不入(Anthony 2003)。 縱然海洋族群在中華帝國體系中被邊緣化,但海上絲綢之路頻繁的貿易,令海洋族群有機會謀生甚至致富。宋代西域貿易路線斷絕,令當時中國倚靠海上絲路作對外貿易。到南宋失去華北大片土地,令朝廷須從海外貿易徵收稅項,令南宋中國具有海洋性格。蒙古滅宋後,元代亦承襲了宋代的貿易網絡,海洋貿易仍然興盛(Lo 2012)。 元末民變,中華帝國陷入軍閥割據的局面。張士誠及方國珍都曾從海外貿易獲得經費。朱元璋擺平其競爭對手後,決意要將所有海外貿易納入朝貢體系,以免貿易滋長競爭勢力。 明代立國不久,仍效忠於方國珍的舟山群島居民叛亂,最終朝廷下令舟山居民內徙並頒佈海禁令。海洋族群倚靠海洋貿易為生,朝廷的禁令意味着他們無法合法營生。他們有的遷居南洋諸國,以外國使臣的身份參與朝貢貿易。但為數更多的海洋族群被迫從事非法活動,比如是從事走私貿易,有些甚至還當上海盜(曹永和2000)。他們包括了明代中葉由江浙、閩南海商與日本浪人所組成的倭寇,鄭芝龍、鄭成功等明末清初的閩南海上武裝勢力,以及於乾隆、嘉慶年間活躍於華南的蜑家及閩南籍海盜(Anthony 2003)。 海上族群的文化與陸上族群格格不入,反倒令他們易與外國人合作。葡萄牙人在立足澳門之前,一度於浙江外海的雙嶼島與倭寇從事走私貿易(Chin 2010)。鄭芝龍興起前,曾任荷蘭人的通譯,借荷人之勢力嶄露頭角。其孫的東寧王國,則與英國東印度公司有業務以至軍事上的合作(曹永和2000)。 清代中葉的蜑家籍海盜一度成為越南西山朝的水師,透過劫掠閩粵水域支援越南財政,張保仔則倚靠西人俘虜替海盜練習使用火器(Murray 1987)。到後期西方傳教士來華傳教辦學,修習西學的大多是沿海海洋族群,或是南洋華僑(Smith 2005)。 這些海上非法活動,卻製造了一條涵蓋沿岸各地的產業鏈。轉售賊贓、提供糧水、供海盜消遣的酒館、賭館及妓院,以及探路獲取情報等產業,令沿海貧民亦能從海上貿易中獲益(Anthony 2003)。雖然清代中葉華南海盜因郭婆帶及張保仔相繼接受招安而瓦解,但華南沿海的地下經濟依然健在。沿海居民曾參與英國人的走私貿易,如怡和等英商將鴉片置於公海上的躉船,讓沿海居民接應(Greenberg 1969)。 英清戰爭期間,不少沿岸海洋族群都為英軍服務,提供糧水,清廷多次上奏斥之為奸民,可見海洋族群與英人合作是為常態(蔡榮芳2001)。英法聯軍戰爭期間,新安縣士紳發起反英運動,荃灣有一條村卻堅持與香港交易,反過來綁架他們(Munn 2008)。香港開埠後,與英國人合作的海洋族群,獲香港政府批出土地,獲利後成為了香港首批華人精英。他們包括了新加坡歸僑譚亞才,蜑族的郭亞祥及盧亞貴。郭亞祥後來成為了鐵行船務(P&O)的買辦。盧亞貴為現今蘇杭街一代下市場的大業主,曾一度是香港首富。只是後來下市場大火,令盧最終破產(Carroll 2007, Munn 2008)。 英國開始管治香港後,最終決定在香港行英式普通法。香港成為一個在中國之旁,卻在中國以外的城邦。中國那套靠科舉作上向社會流動的做法並不適用於香港。原先被排拒於科舉以外的海洋族群,卻能靠營商而得到社會地位,有些則接受西方教育,畢業後擔當洋行的買辦。他們取得香港的名利,又會到中國捐官,回港後再以華民代表自居,從而得到政治上的影響力(Carroll 2007)。於是海洋族群便巧妙地利用中國與英國之間的角力,將香港建設成東亞海洋族群的第一座城邦。 可是海洋族群的連繫多靠恩庇侍從關係(Patron-Clientism)中的利益交換。這些建基於對恩庇者忠心的連繫,卻令海洋族群有人亡政息之虞。他們亦缺乏社會組織的傳統。明鄭建立東寧王國後,連年政爭。華南海盜之間常有跳船之事,海盜聯盟又會因個人恩怨而土崩瓦解。海洋族群缺乏結社能力,令早期政府難尋合作伙伴。講求人際裙帶關係的海洋族群,往往帶來貪污腐敗。海洋族群結社文化之不足,使香港開埠初期陷入難以管治且吏治敗壞之局面(Munn 2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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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識週刊】第二十七號:飛行荷蘭人的無盡旅程
故事鬼月專輯第二彈! 相信各位讀者們一定都看過電視,講到鬼和電視的關係, 通常就會立刻聯想到從電視爬出來的日本恐怖女子——貞子。 但很可惜的,今天的冷知識週刊並不是要介紹這位傳奇女性, 而是要介紹另一位也常常在電視中出現的鬼——飛行荷蘭人。 如果是電視兒童的讀者們應該也會想到海綿寶寶這部卡通中的知名反派角色吧! 雖然這個動畫普遍來說很多讀者應該覺得沒什麼營養。 但是他的作者,Stephen Hillenburg可是一位海洋生物學家,也曾經任教於高中教授海洋生物學課程,也因此,這部動畫之中,其實蘊含了許多海洋知識。 我知道!我知道!(讀者A大叫) 海洋知識就是!松鼠也可以在海底生活得很好!! …… 好吧這次不能算你錯,不過我們要介紹的是飛行荷蘭人這個角色,這個角色是有他的典故的。 飛行荷蘭人(De Vliegende Hollander/The Flying Dutchman),其實是流傳在歐洲一個非常知名的傳說,各國有各自的版本不盡相同,但劇情大致上是船長為了海上的利益出賣靈魂給惡魔,卻從此無法靠岸,不斷在海上漂泊: 根據目前可以找到的書籍記載,飛行荷蘭人之名第一次被記載在書中,是在1795年由George Barrington所著的《Voyage to Botany Bay》,在當時有一位荷蘭籍的船長(Bernard Fokke),因為他出神入化的駕船技術,不管去哪裡航行速度都快得嚇人,後來就有傳聞這個船長一定是跟魔鬼有交易,不然怎麼可能有這種神之技術呢? 後來他們的船不管去到哪,當地都不太願意讓他們靠岸,有一次船上發生了非常嚴重的鼠疫,他們想下船求援治療,但還是沒有港口願意讓他們停靠。 船長在這樣絕望的情境下,便立下了一個詛咒。 我知道!我知道!(讀者A興奮尖叫) 詛咒是!一輩子打開電視都只有海綿寶寶可以看! …… 這個詛咒的內容是這樣的:「如果我進港,就讓我永世受詛咒,因為我將在此迎風航行直至審判日。」(May I be eternally damned if I do, though I should beat about here till the day of judgment.) 後來這艘船果然就再也沒有入港,一直在海上漂流直到今日。也曾經有許多目擊情報,在狂風暴雨的夜晚中,有一艘船發出綠光漸漸靠近,只要和這艘船相遇,必定會有厄運降臨。 其實飛行荷蘭人到底指的是哪一位海盜船的船長,並沒有一個很明確的指涉對象,在那個大航海時期,長期在海上的航行,在海象惡劣之時,會有這麼多穿鑿附會的幽靈船故事也就不難想像,而這些幽靈船的故事也慢慢合併成我們今天可以看到「飛行的荷蘭人」傳說。 「飛行的荷蘭人」傳說,曾經是許多文學家的寫作題材。在西元1843年的時候,德國作曲家華格納(Richard Wagner, 1813~1883)因為躲債而跑路。當他準備從挪威峽灣搭船偷渡到倫敦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海上暴風雨,就讓他想起了德國詩人海涅(Heinrich Heine, 1797~1856)的小說情節。他後來因此寫下樂劇「飛行的荷蘭人」,讓這個傳說從白紙上,以震撼的音響效果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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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歷史】女鬼不回家──姑娘廟傳奇
編輯部的話: 每年的農曆七月,社會上總是流傳著各種禁忌、各種繪聲繪影的傳說。高溫的白日中,燃燒的紙錢、紙衣與堆積如山的祭品,到底是對鬼魂的供養或者對無形世界的恐懼?熾熱的夏夜裡,浮動的是鬼魂的歡慶還是人類的不安?讓我們一起透過歷史學、人類學、民俗學......等不同學科的視角,理解鬼的歷史。 作者:黃萍瑛(國立中央大學客家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 在臺灣父系社會文化的影響下,女性必須婚嫁生子,才能在死後入祀。至於未婚女子,不論年紀,則成為無人祭祀的孤魂野鬼,姑娘廟即是為祂們所建。 臺灣漢人社會有「厝內不奉祀姑婆」或「尪架桌頂(神明桌上)不奉祀姑婆」的風俗,也就是說女兒通常必須出嫁,死後才能享有香火祭祀,否則將有淪為無嗣孤魂的危機。 此乃因臺灣漢人父系社會,是以父傳子的宗祧制,女兒被排除於生家宗祧之外,俗話說「飼後生(兒子)自己的,查某子(女兒)是別人的」,女兒被視為「外頭家神」(別人家的祖先)、「別人家神」或「查某鬼仔」,也正是這個意思。 然而,生命無常,有些早夭或未婚即棄世的女子(孤娘或孤娘仔)未能完成父系社會所要求的角色,自然也無法享有香火血食。「冥婚」,或稱為「嫁(娶)神主牌仔」,是最為人所熟悉安頓這些孤女芳魂之道,然冥婚的「鬼新娘」都是有身家背景可查的,這是因為人們不會也不敢迎娶孤魂野鬼回家。 因此,對於一些荒郊「女鬼」的安置,多以立祠或蓋廟的方式,來使她們享有萬年香火,也就是近來逐漸為人所關注的「姑娘廟」。 姑娘建廟有故事 事實上,「姑娘廟」一詞是近年來才廣為人知,也是目前學術界較普遍使用的一種「他稱」,因為奉祀這些孤娘廟宇的「自稱」繁多,諸如:「清華祠」、「玉女宮」、「春川宮」、「慈玲宮」、「鎮北宮」、「伸慶宮」、「三姑娘媽廟」、「仙姑娘廟」等。 須注意的是,並不是所有稱為「姑娘廟」的廟宇,所奉祀的都是這類「未嫁尪」的女鬼(神),緊鄰屏東林邊國中的「潘姑娘廟」即是一例,「潘姑娘廟」原稱「番婆媽祠」,所祀乃是平埔原住民祀壺信仰的神祇──「老祖」。 除了廟宇名稱外,對於這類女鬼(神)的稱謂很複雜,例如「孤娘」、「孤娘仔」、「聖媽」、「仙姑」、「春娘娘」、「張玉姑」 、「英濟夫人」等。 每間姑娘廟的立廟原由,都有一段女鬼何以被奉祀的傳說或事蹟可尋,其中最常聽聞的是女鬼作祟生人、家畜,致使地方不安,或託夢求祀,人們通常在不得不的情形下為她們立祠建廟。 蓋廟的地點在某種程度上多與這些女鬼有關係,不外就是其死亡的地點、經常「顯靈」或「顯聖」處、墳墓、屍骨發現地等,這些地點通常很偏僻、人煙稀少,給人一般的印象是陰森、詭異或「不乾淨」,讓地方民眾有不安全感。 這種情況通常會隨著立廟之後而有所改善。有些信眾認為這是因為孤娘「得地理」的關係,或是她們有在「修」;於是乎,原本隱含威脅性的空間,遂逐漸轉化為安全的地點。 對某些人來說,這些廟是「陰」廟,除非不得已,否則大多保持距離不會接近,更遑論去參拜。但臺灣1980年代「大家樂」流行的時候,很多姑娘廟卻是眾多彩迷前去求明牌的地點。 姑娘都是單身貴族 姑娘廟所呈現的信仰風貌相當多樣性,除了廟宇名稱及神靈稱謂很複雜外,象徵神靈的實體也是如此,有神像、神主牌位、墓碑,或神像與牌位,有些則只是簡陋的寫著「某某香位」或「某某姑娘」等。 一般來說,姑娘廟的規模都不是很大,所奉祀的神靈若以「三片壁仔」的小廟為例,約略有幾種情形,例如僅崇祀單一孤娘的神靈;或以孤娘為主祀,廟裡同時寄祀許多神佛。 另外就是與土地公合祀,或與土地公廟毗鄰,總之與土地公似乎有密切的關係。 姑娘廟也非全然都是簡陋的「三片壁仔」,規模很大的不在少數,例如彰化伸港的伸慶宮(張玉姑廟)、雲林崙背的慈玲宮(方玲姑)、嘉義朴子的春川宮等。 至於為何如此,或許暗示著姑娘廟裡的神靈,似神實鬼的性質,因為引導亡魂或保護信眾不受鬼魂的為祟,是土地公的職司之一。信眾認為土地公可以監督孤娘避免其再作祟人間。有趣的是,人們會給一些男性神祇配偶神,例如土地婆、城隍爺夫人、聖王媽等,卻不會給這些未婚的孤娘配偶神,也就是說女鬼都獨祀,原因是「神明不喜歡給人招贅」。 姑娘身份是神是鬼? 有些姑娘廟,也常有孤娘嚴懲聽聞輕薄男子的傳說。造訪許多的姑娘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信眾所擺放的胭脂香粉、口紅、鏡子、梳子、髮飾、明星花露水等女性妝扮用的奉獻物,因信眾認為孤娘「未嫁尪」,還是「查某囝仔」(女孩子),比較愛漂亮之故。 這現象很少在一般的女神廟裡可以看到,人們認為神明不需要這類東西。那麼對於姑娘廟裡女性化的奉獻物所象徵的意義為何,是否也暗示著孤娘是鬼呢?因為在臺灣漢人民間信仰裡,陰間的鬼如同陽世間的人,有各種日常生活需求,這也是為何在一些特定節日或場合,人們得燒物品給陰間的祖先或鬼的原因。 儘管有這種說法,但日本人增田福太郎曾記述,日本時代於新竹有信眾將纏足用的小鞋子奉獻給媽祖,故以奉獻物來論其神靈性質,仍有待商榷的。 事實上,姑娘廟裡所奉祀的孤娘,是神或是鬼,端視信眾個人的見解與認知,就新北市石碇區的魏扁姑娘廟為例,廟裡約有16尊神像,以供信眾「請」回家供奉,也有人自願當魏扁的養女。然此廟對非信眾而言,卻也是間「陰廟」,避之惟恐不及。 原文刊於《觀‧臺灣》電子報,第18期。2013年7月10日。 補充:伸慶宮 伸慶宮原稱張玉姑廟,該廟所祀張玉姑娘,係大肚溪出海口附近的水流屍,未蓋廟前,經常於附近的樹林,不時顯現「靈異」,甚至託夢或作祟附近農民,後遂蓋了「張玉姑廟」,據聞頗為靈驗而香火鼎盛。1959年經「神意」指示,張玉姑即是6年前落水失蹤的臺中市少女張金花,遂有張玉姑娘「顯靈」回娘家探親一事,轟動聽聞。 更多故事: 今天不紀念、不燒香,只讀一些鄭南榕 2015-04-07 11:17:04 1 【深夜食堂】元稹的酒 2015-07-04 23:53:08 1 《從帝國廢墟中崛起》與《歷史的反叛》:亞洲的現代經驗 2014-09-19 01:23:27 1 只要有婚姻,就會有小三!──不可不知的情婦歷史 2015-01-09 16:55:54 1 【臺灣吧EP3】 落紅不是無情物——謝雪紅 2015-01-09 17:18:01 1 《風起》:宮崎駿與崛越二郎的飛機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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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歷史】日本鬼怪的小歷史
編輯部的話: 每年的農曆七月,社會上總是流傳著各種禁忌、各種繪聲繪影的傳說。高溫的白日中,燃燒的紙錢、紙衣與堆積如山的祭品,到底是對鬼魂的供養或者對無形世界的恐懼?熾熱的夏夜裡,浮動的是鬼魂的歡慶還是人類的不安?讓我們一起透過歷史學、人類學、民俗學......等不同學科的視角,理解鬼的歷史。 妖怪學 以往喜歡讀周作人的雜文,周作人的興趣廣泛,甚麼都可以談上一點、說上一些。在〈鬼念佛〉這篇小文章中,他比較了中國與日本的鬼怪文化,具體地點出其中的差異: 日本的所謂鬼,與中國所說的很有些不同,仿佛他們的鬼大抵是妖怪,至於人死為鬼則稱曰幽靈,古時候還相信人如活著,靈魂也可以出現,去找有怨恨的人,有時本人還不覺得,這就叫作生靈,和死靈相對。 日本的妖怪故事,有許多好的,可以和中國古代的志怪相比。因為這種怪物與人鬼不相同,幽靈找人,必定有什麼緣因,不論冤愆或是系戀,就是所謂業,無論在什麼地方必當找著,但是怪物必定蹲在一定的地方,你如若走到那裏去,就得碰上它,不管你和它有沒有恩怨。所以幽靈的故事動不動便成為講因果,而談妖怪的卻是全由於偶然,可以變化無窮。 在我手邊還有一些有趣的書,像是井上園了著述的《妖怪學》,由蔡元培翻譯,以前囫圇吞棗的亂買書,看到蔡元培所翻譯的就買了下來。後來發現作者也不是一位簡單的人物,創立東洋大學的哲學研究,專研佛學,同時也是教育家,業餘的研究妖怪文化,目的是打破迷信,以科學的方式解釋妖怪的現象。 「妖怪」這個詞彙,主要從明治時代開始,當時隨著西洋的學術進入日本,學者們嘗試以心理學、哲學、物理學、化學等現代學科解釋大量不可思議的事物。「妖怪」成為統稱日語中魔物、鬼、むしろ、化け物等不同現象的用語。 日本的「妖怪學」從明治時代以來接續不斷,成為一個重要的傳承,井上園了之後,民俗學大師柳田國男一系列的妖怪研究都是重要的作品。 目前日本最重要的妖怪學大師當屬日本文化研究中心的小松和彥,他成立一個龐大的資料庫,收集了日本各地妖怪的資料。 妖怪或是鬼怪的文化在世界各都存在,或許是人對於未知和不可思議世界的解釋方式。隨著文化的不同、時代的差異,想像出來的妖怪也各異其趣。 雖然每個文化當中都有各自想像鬼怪的方式,但從跨文化的比較研究而言,日本妖怪文化的豐富性則是其他文化所沒有的,除了傳統神道教的信仰,還有來自中國佛教、道教的影響,展現在文學、繪畫、漫畫、動畫……等,浸透在大眾文化之中 人何寥落鬼何多 從歷史上的發展來看,因為鬼怪太多,古代的日本政府成立專門的官員以處理妖怪的事物,即是所謂的「陰陽師」。最有名的陰陽師當屬平安時代的安倍晴明,相關的小說與漫畫不勝其數。 或許由於當時社會的狀況,混亂的局勢、人心的浮動,統治階層本身的問題導致各式各樣的亂局,將人世間紛擾的狀況歸咎於無可解釋的妖怪,也造就平安時代成為妖怪文化繁盛的時代,正所謂的「人何寥落鬼何多」。 日本的妖怪文化除了本土的因素之外,也有大量外來的影響,像是天狗的傳說。在日本各地出現的天狗傳說源自於中國的神話,在《山海經》之中紀載: 「又西三百里,曰陰山。濁浴之水出焉,而南流於番澤。其中多文貝,有獸焉,曰天狗,其狀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從中國東傳日本的天狗傳說,在日本人的想像之下,幻化出更多的形象,從平安時代所留下的《今昔物語集》之中可以看到11則天狗的故事,故事內容相互之間的差異性很大,天狗或帶給人類災難、或給予修行者修練上的障礙、或與其他的鬼怪相互爭鬥,與在中國的形象已經不同,祂們亦正亦邪,喜歡在戰爭、騷亂的時代中,帶給人類災難,但有時也會選擇善良的一方。 或許正如日本民俗學專家柳田國男所言,日本妖怪的特色就在於正邪互相轉換,沒有特定的立場,冤魂如果善加侍奉,也可以成為保護者。 日本的妖怪或許起源於泛靈論的想法,覺得萬事萬物之中都存在精靈鬼怪,充滿不可知的事物,妖怪博士小松和彥認為從廣義而言: 「妖怪是指超自然的、不可思議的奇妙現象。比如,在漆黑的夜裡突然走不動了,或是在山上遇到巨大的、陰森森的東西等怪異現象時,便以為是超自然的力量,或是認為有妖怪在作怪。」 圖像化、漫畫的妖怪 妖怪文化離不開人世間的變化,平安時代的妖怪和當時不安的政治與社會局勢相關,在江戶時代也隨著時代的改變而有不同的風貌。江戶時代的工商業繁榮,城市裡的娛樂事業也隨之增加,大量的戲曲、繪畫、小說都在此時蓬勃發展,妖怪成為娛樂產業中的一環。 江戶時代大量產生的妖怪畫或是繪卷,使妖怪的傳說從文字成為圖像式的想像。當時廣為流傳的《百鬼夜行》為狩野派畫師鳥山石燕的作品,分門別類的對於鬼怪詳加介紹,並且有圖有真相,將妖怪具象化的介紹給大眾,按圖索驥,宛若妖怪百科全書。 妖怪到了江戶時代似乎已經脫離原來的自然界,成為城市裡人們閱讀的對象、茶餘飯後的娛樂,這個趨勢到了二次戰後更加興盛,原因來自漫畫文化的發展,最有名的則為水木茂,其所創作的《鬼太郎》成為日本家喻戶曉的人物。 我曾經在日本的不同博物館中看到妖怪的繪卷,像是2013年三井美術館的「大妖怪展」和橫須賀美術館的「日本の妖怪を追え!」,都在夏日舉辦。夏日似乎是妖怪大量出沒的期間,搭配著祭典與相關的民俗文化,在日本成為重要的傳統。 三井美術館的「大妖怪展ー鬼と妖怪そしてゲゲゲー」展出難得一見的妖怪圖卷,展覽從鎌倉時代、南北朝時代的「北野天神緣起」、桃山時代的能面這些重要的文化財開始。文物最多的則是江戶時代百鬼夜行繪卷、浮世繪當中的怪物圖,展覽最後還展出水木茂的手稿,將上千年的日本妖怪文化具體的以視覺的方式呈現出來。 百鬼夜行的起源來自平安時代的社會動亂,當時的人相信人間與另外一個空間的界線並不明顯、幽暗未明,兩界之間的界線經常會重疊。在白天活動的人類,在夜間活動的妖怪,兩者平行的存在。當夜晚來臨,成群結隊的妖怪出行,宛若參加廟會一般。 我在展覽中看到江戶時代的百鬼夜行繪卷,包括狩野派畫師狩野晴川、狩野洞雲的百鬼夜行圖,展現出豐富的想像力。 除此之外,江戶時代的浮世繪大師對於妖怪的想像與描繪也別具一格,被人稱為「奇想的浮世繪師」和「幕末的修羅繪師」的浮世繪畫家歌川國芳,在他的作品中充斥著奇思怪想,加上大膽的構圖,使妖怪畫卷展現了創新的成分。 舉例來說,「相馬の古內裏」這幅作品中,以歌川國芳獨用的全景畫法,巨大的骷顱佔據了畫面的三分之二,由上往下窺伺,使觀者一眼就被震驚且吸引。 這幅畫很明顯地影響了以《鬼太郎》聞名的漫畫家水木茂,漫畫筆下的妖怪並不恐怖,有著七情六慾,害怕被人遺忘,想要與人類交朋友。在「がしゃどくろ」這幅畫的原稿中,構圖很明顯的來自歌川國芳的「相馬の古內裏」,只是在原野上奔跑的變成了少女。 水木茂以漫畫的方式繼承了妖怪畫的傳統,將妖怪的故事透過漫畫,賦予其新的生命力,在民間家喻戶曉的流傳著。 ※※※ 參考書籍 井上圓了著、蔡元培譯,《妖怪學講義》台北:東方文化,1975。 柳田國男,《妖怪談義》東京:講談社,1977。 小松和彥,《日本妖怪異聞錄》東京:講談社,2007。 國際日本文化研究中心提供妖怪查詢的資料庫,可參考: http://www.nichibun.ac.jp/youkaidb/ 更多故事: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握壽司的小歷史 2015-03-03 13:53:26 1 連結極左極右兩大獨裁者的惡魔條約 2014-09-18 08:49:58 1 【深夜食堂】沾染關西風的關東煮 2015-07-25 07:44:19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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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是為了傳遞戰爭的殘酷──沖繩人的太平洋戰爭與戰後
作者:阿潑 別於前兩日的綿綿陰雨,6月23日,沖繩天氣大晴,七點太陽就探出頭觀看各地慰靈碑前人們的低頭默禱,晨光灑在他們肩上,像是為他們打氣一樣。活著,就好。 活著,才能對70年前喪命的亡者證明生命的價值。住在系滿市這個南方漁港的的玉城千代,今年89歲,每當她往海邊看去,都有美軍艦隊在海上埋伏的錯覺。 1945年,1300艘美軍船艦在沖繩近海聚集,於4月1日當天自中部登陸,宣告了太平洋戰爭中唯一一場美國對日本登陸戰的開始。美軍從北至南,橫掃日本軍隊外,也射殺無辜平民。 美國歷史學家約翰托蘭在《帝國落日》中,是這麼描寫的: 「當美軍用手榴彈、炸藥包和火焰發射器去追捕那些躲在洞穴的獵物時,這場戰鬥已經變成一場凶殘的屠殺。」 沖繩,這個離台灣最近的日本國土,本屬中國藩屬,有著自己的王國。牡丹社事件後,日本僭越代討,最後迫琉球藩廢止,於此設縣,1879年,日本正式統治琉球,近二十年後,台灣亦割讓給日本。兩個黑潮帶上的小島,便成為日本發動大東亞戰爭的跳板與太平洋基地。 無數沖繩人與台灣人,被鼓動著上戰場,他們到了滿州、南洋,為所謂的祖國,為天皇萬歲而打。沒有人告訴他們什麼是戰爭,也沒有人告訴在地居民戰爭的殘酷。但沖繩人,最終以自己的身骸證明了這一切。 見證者的凋零 不敵美軍17萬大軍炮擊,沖繩戰的最高指揮官牛島滿與其部屬終在6月23日於磨文仁村附近集體自決。這場歷時三個月的「鐵風暴」終於結束,美軍取得沖繩的控制權,代價是一座滿是屍體的島嶼──約九十萬人口的沖繩,有超過二十萬人死亡,換句話說,每四個人當中,就有一人死於戰火之下。滅門者甚多,倖存者成為遺屬,而且代代都是沖繩戰的遺屬。 玉城千代算是幸運者。本是漁民的丈夫,當時被徵兵到台灣,三個哥哥亦被徵招入伍。沖繩戰爆發時,她正懷有身孕,為了躲避攻擊,與家人逃難到戰火緩和的沖繩 北部山裡;擔心美軍發現,即便生產痛苦難耐,仍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當羊水與血水裹著的胎兒落地,她緊緊抱著:「這是珍寶。」 兩個月後,戰爭結束,丈夫雖平安歸來,但三位兄長卻再也沒有回來,不知戰死何方。每一年,6月23日這天,子孫滿堂的她都會到碑前默禱,向兄長們報告近況: 「我奢侈的生命想分送給你們。」 今年是終戰七十年,表示戰爭體驗者跨過了這漫長歲月,垂垂老矣,日漸凋零,能夠在這天出席慰靈式的,也就少了。但即使身手再不靈活,他們都要一步一步地走到碑前,上個香,對逝去的親人說些話。現年95歲的宮城芳子每年六月,都會對著海邊說: 「孩子的爸,你好嘛?我的年紀到了,差不多該讓我到你那邊去了。」 當年,擔任海軍的丈夫說完「明天我會回家」並踏出門後,從此毫無音訊,而後某天,一陣爆炸襲來,就坐在她身邊的妹妹當場死亡,她為躲避戰火而出,再回家, 已找不到妹妹屍骨。 父母與弟弟也在戰爭中死亡。談到自己的經驗,宮城芳子眼眶泛淚:「我不想回憶,也不想再談了。」即使如此,面對記者訪問終戰心得,她簡短地答:「戰爭並沒有終止。」 當媒體與各界,紛紛以「終戰」紀念來定位這一年時,大部分的沖繩人都會不斷強調:「戰爭未曾終止。」這回答有很多種指涉,心理層面有,現實層面也有。前任沖繩縣知事大田昌秀便說, 「戰後,很多人都會想,為什麼只有自己活了下來?他們至今仍不明白。既然他們讓我留下來的,那麼餘生我就要為這些亡者而活,不能白白死去。也不能忘了他們……很多心理後遺症存在,畢生都要抱持著這些創傷活著。所以,對經歷過戰爭的人來說,沖繩戰從未結束。」 活著是為了傳遞戰爭的殘酷 的確,姬百合平和祇念資料館的創建者們,亦是這麼想的。1945年,兩百多位女學生被徵招為救護隊,她們並不知什麼是戰爭,也不懂自己會經歷過什麼,就只 是聽從命令出發,到南部陸軍醫院(其實是戰壕)照顧受傷日軍,在悶熱不通風的壕洞裡,忍著飢餓與惡臭生活著。 受傷軍人的哀號不絕,傷口長了蛆,卻只配得掌心一半大的飯糰,再也沒有了。女學生們什麼都做不了。隨著戰火日趨激烈,這些傷兵也被拋棄了,女學生被帶著逃亡,最後收到解散命令。她們茫然失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有人繼續逃,有人躲,有人不願被美軍俘虜拿手榴彈自殺。有人失蹤。活下來的只有區區數人。為了紀念自己的同伴,為了將戰爭的殘酷傳遞下去,她們打造了這個紀念館。每每談起這些故事,每每來到慰靈這日,她們會痛哭流涕: 「對不起,對不起,我活了下來,為什麼是我活下來,對不起。」 活著的代價是什麼?是日復一日地回想戰爭的恐懼,失去親友的痛楚,擔心戰爭再次發生。反覆折磨、拷問自己,離不開戰爭的陰影。於是,活著,就是要告訴子孫,不要參加戰爭,不要再讓骯髒的軍靴踩在這塊土地上。 但無奈的是,從美軍踏上沖繩那天起,他們再也沒有離開過。不只沒有離開,只佔日本國土面積0.6%的沖繩,集中了74%日美安保體制下的美軍專用設施,甚至繼續打造新的軍事基地。戰爭從未結束,二次大戰之後,還有韓戰、越戰與中東戰爭,每當戰爭發生,美國軍機就會在沖繩頻繁起降,人口密集的普天間、宜野灣、沖繩市一帶,總被軍機隆隆作響聲音圍繞,70年前,沖繩人被迫捲入戰爭,今日,沖繩又間接參與了世界上各種戰爭。 「沖繩從沒有離開過戰爭。」 70年前牛島滿司令官自殺處,民眾橫屍遍野處,今日已建起了一座和平紀念公園,約有三百多座慰靈碑在望著海的小丘上樹立。每到 6月23日慰靈日這天,全日本戰爭遺屬都會來此追悼亡者,每任日本總理也都必須到場。今年,決議擴大集團自衛權的現任首相安倍晉三自然也要出席,不同過往,忍無可忍的沖繩人以激烈標語迎接他。各種反戰、反基地標語樹立在和平紀念公園門口:「安倍首相沒有資格參加慰靈祭。」他們要求他廢止戰爭法案,並嘶吼: 「不要打造戰爭出擊的基地!」 「沖繩還在戰爭當中。」遠從東京來的一群年輕人,身穿同樣的灰色T恤,衣衫背後印上日本憲法第二章第九條的字句:「戰爭放棄。」他們不曾參與戰爭。(延伸閱讀:日本新安保法通過,戰爭已經在布局) 安倍滾回去 而曾經經歷戰爭的長者,在烈日下,群眾間,堅持拿著旗幟,與身穿藍色制服的警察對峙。這些年輕人站成一排,防止民眾越界,並聲聲地說:「請不要在這裡聚 集、不要在這裡抗議。」長者們聽不下去了,對著這些小毛頭說: 「想想七十年前的戰爭,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應該站在誰那邊!」 年輕的警察們有的低下頭,有 的別過眼,再不說話,但仍執意阻止民眾抗議,屢屢發生不小肢體衝突。當一輛輛警備車開入,沿著大門兩旁排列,為首相開道,民眾的布條與聲音,便不會出現在安倍晉三面前。 日本政府當然也知道,此時的沖繩人乃至於日本,都反對戰爭法案。安倍晉三或許知道,沖繩縣知事翁長雄志會當著眾人的面反對他,但他或許沒有猜到,從議長、 遺屬代表,到縣知事一波又一波強硬發言: 「每年此時的祭奠儀式,共同追悼亡者的同時,也要發出我們對和平的祈禱與反對戰爭的訴求。」 每個六月沖繩各地飄散 著線香的味道,到處都回想著對陣亡者的哀悼,與反戰意識,呼喚「唯生命是寶」的和平之聲。 「我們沖繩縣民的眼睛、耳朵和肌膚還鮮明地記憶著這場戰爭的悲慘,我們由衷希望這些在戰爭中犧牲的生命能夠安詳長眠,也十分渴望世界能夠永遠和平。」 他們強烈要求遷移美軍基地,並反對新設基地。 「憲法前言裡記載著諸國民之公正這樣一句話,按道理這句話首先要求的是國內政治的公正,可是在這場超過想像的沖繩 戰結束70年的現在,沖繩仍負擔著大量美軍基地設施。」 「國民的自由、平等、人權和民主主義如果不能被平等的保障,那麼和平的基石也無法被構建。」 「我們所處的世界,還有很多人因為地獄間的紛爭、恐怖主義、差別和貧困失去生命,作為人的尊嚴被踐踏、蹂躪等悲劇依然不斷發生。面對這樣的事實,為了解決對世界和平造成威脅的各種問題,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懷抱著積極追求和平的強烈意志。」 「沖繩的事情,沖繩縣民自己決定!」 這些話屢屢引起台下熱烈鼓掌。而安倍上台發言時,遭到台下冷淡對待,許多人甚至當場對他嗆聲:「滾回去!你沒有資格來。」「說那麼多廢話!」 一個要將自己的年輕人送上戰場的首相,怎麼有資格站在慰靈日的會場上說話?又該如何面對這些無辜送死的亡靈?他如何「慰靈」? 安倍晉三被斥責一事,成為台灣隔日的重點新聞。但彷彿這就是這日的故事,這日的新聞只有這一點。彷彿這場戰爭再無可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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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斷南洋:一張臺籍日本兵從馬尼拉寄回的明信片
作者:謝仕淵(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家書,是所有戰爭時期所留存的文物中,最溫暖的一種形式。這次我們要來聊聊一張從馬尼拉寄回臺灣的明信片,一個青年所留給家人的最後記憶。 1975年初,距離終戰將近卅年之後,臺籍日本兵及其眷屬,開始追討戰爭時期繳納的儲金,類似的儲金是由從軍者薪餉中扣繳一定比例,因此凡是從軍者理應有一定額度的儲金。此項追討行動於當年三月開始在全臺各地辦理債權登記,臺灣各地皆有許多人迴響。但此事後來延宕廿年,直到1995年日本才決定以儲金金額的120倍做為償還的計算基準。 署名柯太郎 這場「戰爭儲金追討運動」的發生背景,可以從一張明信片說起。 1942年起,太平洋戰爭局勢緊張,以志願兵、軍屬為名,陸續前往南中國與南洋支援戰爭的臺灣人,約有廿餘萬人左右,其中,不幸於戰場上犧牲者,估計有三萬餘人。這些與臺灣遠隔重洋的臺籍日本兵,隨著戰局日漸緊張,與家人聯繫相對困難。 於是,一張久違的家書,往往會被當成尚存人間的證明,如果不幸殞命,這封家書則成為家人回憶的最後憑藉。 如同這張由柯太郎所寫,從馬尼拉寄回臺灣的明信片,它之所以被留存與日後作為追討儲金之證據,就源自於其弟柯英傑對柯太郎的懷念。 柯太郎的明信片,是臺史博蒐藏品之一,當初博物館館員檢視由柯英傑後人所捐出的日記本時,無意中發現太郎的明信片一直被柯英傑夾在日記本中收藏著。相信曾有一段時間,柯英傑時而書寫日記時,都能看到明信片,回憶太郎的幾句問候。 奉公的覺悟 這張明信片的署名者柯太郎,出生於1925年,1931年入學臺南太平境長老教托兒所,1932年就學於臺南師範學校附屬公學校,1944年2月21日,以志願兵身分,出征到菲律賓馬尼拉。 太郎的明信片,在1944年10月11日寄回臺灣,收件人是小他四歲的弟弟——柯英傑。當時柯太郎在日軍比島派遣威2944部隊,宇下部隊榎田隊服役,一個月後改隸柴崎隊,軍中名為濟陽哲雄。 在這張給家裡的明信片中,首段柯太郎先向父母請安,並表示對此非常局勢已有了為國奉獻的覺悟。第二段提及英傑的回信似乎未寄到,請英傑再回信。第三段則提及津貼事宜,並告知存款帳號及現存金額尚有180圓。 由於在戰地寄出,因此屬於軍事郵便,特別者是無論寄出或者收入都必須接受檢查,通過者並以蓋章為證。此舉是防止軍事機密外洩,同時從戰地寄出信件,也不需要郵資。 我們並不清楚,這是否為柯太郎寄回家的最後一封信,只知柯太郎最後並未能回歸故里。家人1946年時,從其他返臺者口中得知柯太郎已死的訊息。因此柯英傑據此在日記中寫下: 「1945年敗退入山後,他染病而亡在戰場」 家族相簿第一頁 根據柯英傑日記的記載,戰爭末期,柯家疏開到臺南市郊的西港一帶,日子想必也不輕鬆。戰後,柯英傑先後從事刻印業、租書業等行業,喜好攝影與藏書。柯英傑在戰後透過相簿整理了家族與親友的相片,記錄自己成家立業的過程,包括結婚、兒女出生、親友往來等照片。 但值得注意的是,翻開這本相簿的第一頁,一共4張照片,全部都是柯太郎拍攝於1943年左右的照片,之後才是兄弟倆的父親柯子忠、以及柯英傑的姊弟的照片。 在這本經由相簿重新整理的家族史中,一個已經永遠無法再見面的親哥哥的照片,成為相簿中第一個出現的面孔,此舉應該是表現了對於這位從小一起長大、但卻在廿歲就命喪異域的兄長的無限追思。 柯英傑是否討回太郎的儲金雖然沒有足夠的訊息確認,但顯然的,太郎由馬尼拉寄回的明信片,提供了隸屬部隊、儲金帳號等資訊,於是柯英傑在1975年3月寫信給日本國厚生省詢問柯太郎儲金。這張被保留幾十年的明信片,竟成為太郎為自己要回最後公道的物件。 1945年,戰爭結束後,許多從軍的臺灣人葬身異域未能返鄉,一無所剩,他們的家人或許就如同柯英傑一樣,僅能睹物思人。一張來自馬尼拉的明信片,成為懷念柯太郎,追憶在亂世中失去生命至親的最後信物了! ※ 本文原載於《Watch Taiwan觀‧臺灣》第26期,頁51-53。 三民 http://www.m.sanmin.com.tw/Product/Index/005239305 讀冊 http://www.taaze.tw/sing.html?pid=11100756613 博客來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684345 更多故事: 湖南人的獨立制憲: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由省頒發的憲法 2015-05-29 17:14:09 1 從德川時代到311:日本的現代歷史 2014-10-08 16:09:03 1 美食的文化交流:日式豬排飯的小歷史 2014-10-07 13:14:24 1 【臺灣吧EP6】父親、哲士、媒體人──鄭南榕 2015-04-07 18:51:29 1 【深夜食堂】白居易的粽子 2015-06-13 02:55:25 1 【臺灣吧EP2】 陳澄波與消失在臺灣歷史中的人們 2014-12-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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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語原來是這樣】七夕除了過情人節之外,還可以做什麼?
現在所謂的「成年禮」,台語應該怎麼說呢?又「七夕」除了是現在普遍直覺聯想到的情人節外,又有什麼含義呢? 先說「成年禮」的台語,或許可以照字面這三個字直讀,不過或許是身為台南人,尤其從小又在府城長大,對於「成年禮」的台語,個人覺得「做十六歲」可以說是最傳神的說法呢! 「做十六歲」(ㄗㄜˋ ˙ㄗㄚ ˙ㄌㄚ ㄏㄨㄝˇ tsò-tsa̍p-la̍k-huè),是台南市的成年禮習俗。1754年府城內五條港一帶便開始有此習俗,據傳是因當時在港邊工作者發展而來,十六歲到了便替這些在港邊工作的孩子們進行成年禮儀式,一方面藉著這個儀式宣告孩子成年了、可以給全職薪了。另一方面,「做十六歲」結合了七夕的活動,因為這一天是「七娘媽」(七星娘娘)的誕辰,也就是織女的生日啦!「七娘媽」是兒童守護神,所以在七夕這個時候,以祭祀「七娘媽」做為感謝子女這十六年平安成長、又可以很自然地讓宣告孩子已成年該是領全薪的時候到了,久而久之,這個成年禮可以說進行盛大又具傳承意味了。 這裡一定得提到台南市歷史悠久,建於1733年,主祀七娘媽的開隆宮。 豎立於台南市中山路的開隆宮,過去因廟而道路得名為七娘境街,可以想像當時周邊有許多販賣不少關於祭祀「七娘媽」及「做十六歲」相關儀式用品的店舖。其實廟宇除了宗教功能外,某程度也反應了人民當地生活跟文化活動的可愛,怎麼說呢?開隆宮主要祭祀的有:註生媽、臨水夫人媽、七娘媽,以下為順序:一對結婚新人先到「註生媽」、也就是註生娘娘那祈求早生貴子,若懷孕了,再到「臨水夫人媽」前,祈求懷孕生產順利,接著順利生產後、孩子拉拔成年到十六歲了,再跟「七娘媽」表到感謝來「做十六歲」。此外,開隆宮亦有月老,提供未婚男女祈求好姻緣的服務,如此一來,簡直像是一個循環,果真是全部包透透! 開隆宮的「做十六歲」儀式,其中一項稱為「出鳥母宮」,台語的「宮」和「間」同音,也就是有「出鳥母間」的涵義,這項據說是與泉州有類似祭典活動最大不同的地方。「鳥母」傳說是鳥首人身,負責保護及配送子嗣,類似所謂的送子鳥概念,說到「鳥母」,小時候身體有烏青或是發現哪裡有疑似胎記的部份,大人都會說笑說是:「鳥仔母做記號。」意思有點把「鳥母」配送子嗣這件事趣味化,好像在孩子身上做了記號。所以出「出鳥母間」這個儀式,個人覺得實在很有意義,宛如是證明孩子已經成熟了、不須再被保護,走出這個幼兒區塊的深層意義。 說了這麼多,在七夕這天,除了想像織女與牛郎的相會畫面、與另一半慶祝情人節之外,不仿可以來台南走走,一探「做十六歲」的成年禮儀式唷! 更多故事: Antiques, Vintage and Retro: 何謂「古著」 2014-11-26 02:26:06 1 EP0.5 小單元:鴉片 2014-10-02 08:17:18 1 【《物種起源》的起源】誰是達爾文? 2015-05-31 09:00:18 1 土耳其、維也納、與卡布奇諾的誕生──咖啡裡的世界史(上) 2015-03-04 17:28:33 1 【深夜食堂】一次看懂,烤鴨的歷史 2015-05-23 08:00:10 1 飲料的文化交流:日本威士忌的誕生 2015-01-20 18:47:47 1 飲料的文化交流:札幌啤酒的誕生 2015-04-14 18:57:29 1 【台語原來是這樣】「洋娃娃」的台語怎麼說? 2015-04-11 12:01:10 1 雍正:感覺自己萌萌der 2014-11-06 10:54:32 1 【三國蜘蛛網】做人這麼辛苦,就是為了吃飯──臧霸的友情歲月 2015-05-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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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歷史】生者屬日,逝者屬夜:歐洲的活死人與地獄之門
編輯部的話: 每年的農曆七月,社會上總是流傳著各種禁忌、各種繪聲繪影的傳說。高溫的白日中,燃燒的紙錢、紙衣與堆積如山的祭品,到底是對鬼魂的供養或者對無形世界的恐懼?熾熱的夏夜裡,浮動的是鬼魂的歡慶還是人類的不安?讓我們一起透過歷史學、人類學、民俗學......等不同學科的視角,理解鬼的歷史。 Ut dies vivis, sic nox est concessa defunctis. 如同白天屬於生者,夜晚屬於死者。 奧圖王朝時代梅澤堡(Merseburg)的主教兼史學家提特馬(Thietmar, 975-1018)在他的編年史(Chronik)內寫下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死者會在夜間幹嘛呢? 提特馬在他的編年史中記錄了幾則相當靈異的故事,讓我們一起來看看。 首先是發生在正在整修的Walsleben 城堡。 在破曉的晨曦中,祭司一如往常想要到教堂中詠唱晨禱。但當他來到墓園時,他看到很大一群人,將獻祭品交給站在教堂門口的祭司。 他先站著不動,接著他握著神聖的十字標誌勇敢的迎頭走去,他不認識其中任何人,顫抖的他走到了教堂中。 那裏一個少女問他他要甚麼,她知道他是誰,她已經死了。他告訴她他來這裡的目的。那女孩卻告訴他,他們已經把一切都處理好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Thietmar von Mersenurg Chronik B.I §11 這是提特馬紀錄的第一個故事,是他聽來的。但接下來他又說了另一個故事,這次是有可靠來源的。 這次發生在馬格德堡的商人教堂(Kirche der kaufleute),兩位夜間守衛的經驗。 他們從老遠就看見,有人站在墓園中,手上拿著點亮的燈,兩個人聽到有人唱詩篇,甚至所有早晨的讚美詩都被吟唱。[…] Thietmar von Mersenurg Chronik B.I §12 提德瑪把這個故事告訴一位他的叔母Brigida,也是一個修道院的神職人員,又得到一個更驚人的故事: 年過80 的烏特勒支(Utrecht)主教Balderich 。他授予他手下的一位祭司黛爾芬特(DEVENTER)教堂新的職位,這個教堂原本已經老舊毀壞了。 有一天他在晨曦中外出,看到死人們在教堂中,在墳墓獻祭並唱祈禱詩。他馬上跟主教回報,主教叫他在教堂中過夜,但在隔天晚上,他連同他的床被死人丟出教堂。 祭司又去跟主教抱怨,主教命令他帶著聖人遺骨與聖水保衛教堂。該祭司在禱告之後再度準備在教堂過夜,卻緊張得睡不著,被恐懼折磨不已。 到了死人聚集的時間他們果然又回來了。他們把祭司抬到祭台上把他燒成灰燼。 Thietmar von Mersenurg Chronik B.I §12 提特馬本人也有不少靈異體驗,像是半夜聽到怪聲、聽到死者在講話,死者甚至預言了隔天會發生的死亡意外。主教藉此告誡讀者:生者屬日,逝者屬夜。活著的人不要越過界線。 看到此,讀者內心一定會充滿很多疑惑。教堂不是神聖的地方嗎?為什麼發生這樣的事呢? 如同很多電視電影演的,歐洲很多教堂旁邊都有墳場,甚至許多教堂之中都有埋葬死者。原本,這是一種與神親近的概念:教堂是人間的天堂,埋的越接近教堂也就是越接近天堂。 然而在提特馬的故事中,我們也看到另一種可能性。提特馬沒有稱呼他們是鬼,他們是有身體的,也就是「活起來的死人」(Wiedergänger)。這個字是德文也是專有名詞,字面意義為「回歸的行者」,跟殭屍有點像又不太一樣,更接近於「不死者」(或者是沒死透)。 而Wiedergänger在晚上做的事,其實就跟他們生前做的事一樣──上教堂做禮拜。第一個故事中,死人中甚至還有祭司。其實最後一個故事的祭司,若不是執意要與死者做對的話,應該是可以相安無事的吧。這代表了死者跟生前一樣也有自己的需求,只是他們只在夜晚出沒。就像聖桑的骷髏之舞,晚上出來放風開趴,太陽出來了還是要全部埋回去。 然而,死者為什麼不好好躺著,要起來做禮拜呢?除了像上面的故事好像沒甚麼理由、就是晚上會出來放風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可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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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裡的「潮男」:私渡臺灣的移民與他們的海上歷險
情人節前夕,位於臺南的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在Facebook上頭,為館內幾位來自古時候的「優質好男人」發布了徵婚廣告。 系列活動的第一彈,臺史博推出的是將近三百年前躲在帆船艙底、偷渡來到臺灣的潮州男兒(簡稱潮男):鄭阿興先生。 【七夕特輯】鄭阿興,年廿有一歲基本資料:廣東潮州海陽人,康熙年間生。老家無田可耕,來臺開創新天地。年21歲,無鴉片煙癮,婚後不須與父母同住。❤擇偶條件❤:願一同打拼之熟番姑娘,家有田產者佳,面貌身材不拘(臀部大者優先回信)。月老… Posted by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on Friday, 14 August 2015 俗話說人帥真好、人醜吃草,鄭阿興顯然屬於真好真好的勝利組。在徵婚廣告推出以後,阿興很快地以一張神似周潤發的俊俏臉蛋,贏得了諸多粉絲的芳心。 不過,我說諸位腐眾大德啊,在大家踴躍向阿興歐巴發出交友邀請、或者前往臺史博當面對他表達愛意之前,咱們總該好好地認識人家,你說是吧? 很遺憾的,鄭阿興本人始終維持照片上的一號驚恐表情,看起來就算我們到臺史博現場採訪,他對自己的人生經歷應該也不會透漏隻字片語(不然就要上演恐怖蠟像館跟博物館驚魂記了,矮額)。所以這裡,我們只能透過臺史博的介紹來認識鄭阿興的故事。 一、 阿興偷渡來臺的年代,距離清鄭戰爭的結束約莫過了二十幾年,時序大致已邁入十八世紀了。臺史博說他沒有鴉片煙癮,這是件好事,不過,往後在臺灣的日子裡面,阿興會不會沾染上這個習慣,可能還須密切注意。 1720年代來臺的一些文人曾說:鴉片煙的吸食風氣,在當時的臺灣特別盛行。有些聚在一起喫鴉片煙的「無賴惡少」,還會誘惑別人入夥,一開始給你免費鴉片吸不用錢,久了就要你掏空家當,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話說鄭阿興才二十一歲,你看他那天然呆忠厚老實的樣子,姑娘們,我們能不替他操心嗎? 再說到徵婚啟事裡頭的「婚後不須與父母同住」,說來也是令人神傷。我們都知道,渡臺禁令初期的規矩,是不許人們攜家帶眷上船的。 阿興的老爸就算可以跟上他的腳步來到臺灣,可也不能拋下阿興的媽呀!何況,像阿興這樣的年輕移民,通常也不忍心讓爹娘承受風濤之苦,舉家到海島上冒險犯難(不過,穩定以後再把家人接過來的事例也還是有的),所以,清初來到臺灣的人群,有很多都像阿興這樣孓然一身,他未來的臺灣妻子,自然也就沒有公婆需要侍奉啦! 說阿興孓然一身,並不單指他的爹媽都留在潮州,這也完全可能是他個人財務狀況的寫照。臺史博說:阿興會來臺灣,是因為老家已經找不到工作機會了。而現代歷史學者的研究也告訴我們,16世紀以後中國東南沿海不斷膨脹的人口壓力,迫使人們必須移動到邊境甚或海外以謀求生存。 看來,鄭阿興也屬於這股移民浪潮的一員──既然偷渡臺灣是這般不得已的選擇,您也別期待他帶來多少財產了。除了幾個錢子兒、幾件粗布衣以及一顆火熱的心以外,他老兄大概就是徹頭徹尾的光棍一條。看上阿興的姑娘可得仔細算算,這婚後的生計問題,還是挺實際的啊! 話又說回來,阿興能夠來到臺灣,也不是容易的一件事。我們都知道:早期的移民要乘船渡過臺灣海峽,都得承受一定程度的風險。俗話說「唐山過臺灣,心肝結歸丸」,如果你有機會體驗一下臺灣海峽的風濤,你會發現糾結的絕對不只心肝,還包括你的腸胃。 我自己曾經從嘉義的布袋港坐著中型客輪到澎湖去,那趟旅程裡面,整船的嘔吐聲不絕於耳(我還被對面座位的一個小弟吐到鞋子上,哭哭),十分可怕。 現代船舶尚且如此,坐在幾百年前木造帆船那黑暗的艙底,想必更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遙想著遠方海島上未知的一切,在大風大浪裡左搖右晃,心頭還掛念著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的親人、重返的家鄉……唉,你說這移民渡臺,怎能不唱起一曲悲歌呢? 更悲慘的是偷渡。我們知道臺灣海峽的波濤洶湧,曾經葬送掉不少挑戰它的海船,雖然如此,幾百年前的帆船,還是擁有相當層級的技術能力。渡臺有一定程度的失事機率,但不會高得太誇張,至少也會在商人們願意承擔的風險範圍裡面。[1] 不過,偷渡是另一回事。歷史上,絕大多數你看得到的庶民偷渡情事,船艙裡面的場景,通常令人怵目驚心。即便到了今天,掀起熱議的地中海偷渡者,他們的死難也根本是一幕幕的悲劇。再看清初私渡臺海的移民,同樣得賭上身家性命──而與現代新聞裡的慘事相仿,這群偷渡客所碰上的災難,往往不能歸咎臺灣海峽,完全都是人禍。 二、 來看看時常升高偷渡風險的一種人為因素:超載。 法規還不完善的年代,船舶超載是很常見的事情,橫豎都是一趟路,載運的乘客與貨物越多,船公司的利頭自然越大。 而在攬載偷渡者的「客頭」(這是清代的稱呼,某種程度上可以想成現代人蛇集團的「蛇頭」)與船戶而言,他們每出一趟船,就要承擔一次被官府查獲的風險,為了在最少的航次裡面獲得最多的利潤,偷渡船上會擠滿人,也就不是令人意外的事情了。[2] 上面的照片,光看你就覺得這船有點危險,不過,照片裡面的這些人,都還是站在甲板上的。偷渡者可不能這麼光明正大,航行途中,他們常常得被塞到船艙裡面去,以躲避官府的查緝。 把一大票人擠在狹窄逼仄的船艙裡,會發生什麼事?現代的新聞事件告訴我們:會悶死人。1990年的中華民國政府遣返一群中國偷渡客時,他們把63個人塞進了超小的船艙當中,然後把艙蓋給釘死,最後將他們連人帶船丟回了中國大陸(差不多就是用丟的,海軍把他們的漁船拖過海峽中線,就讓他們自個兒漂走了),結果活活悶死了25個人,是為「閩平漁事件」。 船艙悶死人,在地中海偷渡者的新聞裡面也不時上演。而清代的偷渡客雖然不見得是被悶死的,但艙蓋封釘的事情,倒是如出一轍。乾隆年間的《重修臺灣縣志》裡面,對於當時偷渡者可能碰上的危難,有很經典的敘述: 更有客頭串同習水積匪,用濕漏小船,收載數百人,擠入艙中,將艙蓋封頂,不使上下,乘黑夜出洋,偶值風濤,盡入魚腹。 把這整段翻成粗略的白話文,就是偷渡業者用超破爛的小船,搭載了幾百個人,又把他們全都塞進船艙,還把艙蓋給封了起來。這艘偷渡船將會乘著漆黑的夜色偷偷放洋,但只要碰到風浪,這幾百個偷渡者就準備在船艙裡一同沒頂,沉入深深海底。 而按照雍正年間一個福建官員的說法,有時候,船家根本是故意把偷渡船給鑿沉的,他們自己則早已準備好救生艇回到岸上。反正銀子已經到手(這種生意通常會先收一筆錢,偷渡客上船的時候,錢已經賺進口袋啦),把偷渡客送上岸又得冒著被抓的危險,他們索性自己動手,葬送了整船人命。[3] 《重修臺灣縣志》還談到其他了各種可能的人為偷渡風險: 比到岸,恐人知覺,遇有沙汕,輒趕騙離船,名曰「放生」。 沙汕斷頭,距岸尚遠,行至深處,全身陷入泥淖中,名曰「種芋」。 或潮流適漲,隨波漂溺,名曰「餌魚」。 在奸梢,惟利是嗜,何有天良;在窮民,迫於饑寒,罔顧行險。相率陷阱,言之痛心! 什麼意思呢?偷渡業者把船開到了臺灣附近,得找地方放人。他們通常不會把滿載偷渡客的帆船開進鹿耳門這種大港,等著人家來抓。實際來看,臺灣的西海岸上,仍有許許多多的小港灣,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泊船,理當也是偷渡業者應盡的道義責任。 不過,按照《重修臺灣縣志》的說法,有些偷渡船開到臺灣西部沿岸的時候,隨便找到一個沙洲,就會吆喝乘客下船,把他們「放生」了。 被「放生」的偷渡客徒步往內陸移動,但走到一半,才發現沙洲沒有連到陸地,只能冒險涉水而過。有些人就這麼走著走著,雙腳陷進了泥沙,動彈不得。 而如果他們很倒楣地遇上漲潮(這是很可能發生的事──因為剛剛把他們送到岸邊的船隻,通常是乘著漲潮才進來的),其命運就只能是「隨波漂溺」,最後死在他們夢想抵達的那座島嶼門前,數里之遙。[4] 早於《重修臺灣府志》一點,巡臺御史六十七(是的,這位滿人官員真的叫這個名字)也曾在乾隆九年的奏疏裡面,談到臺灣偷渡問題當中的不肖業者。而他的說法,與我們前面談到的情況差不了多遠。 他說啊,這些經營偷渡的壞蛋,會把乘客丟到外海的荒島上頭,然後告訴他們「臺灣到囉!」旋即拍拍屁股走人。等到偷渡客發現這些無人島上杳無人煙,也只能坐以待斃、無語問天了。 攬載偷渡這門生意,本就見不得光,裡頭會有些黑心的傢伙,完全是可以想見的事。可是惡劣如上述情狀,真是誇張到不行。 無怪乎,出現在我們高中國文課本裡的藍鼎元先生,聽聞了這些劣跡以後,要寫詩罵道「可恨在舟子,殛死不足云」──舟子指的就是這幫開偷渡船的傢伙,他們的罪孽就是受了天打雷劈,也毫不奇怪啦! 三、 話說回來,本文的主角鄭阿興先生,碰上黑心偷渡業者的機率有多高?很遺憾的,目前沒有足夠的資料可以做出有效的推論。不過,《重修臺灣府志》與六十七的觀察,顯然都不是個案,否則也不會出現「放生」、「種芋」、「餌魚」這般固定的喻依了。 更何況,偷渡的風險還不只是碰上黑心船老大而已。過程裡的每個階段,包括乘船之前的岸上窩藏、上船以後的港口點驗、抵臺以後的躲避盤查,偷渡客在任何一個環節被官府贓到,下場通常都挺慘的。 現存的清代檔案裡面,就可以看到不少偷渡者被查獲以後,被官府按「私渡關津」的律例,判處了八十下的杖刑──ㄟ,不是熱熔膠打手心八十下,是紮紮實實的八十記棍子啊。 總而言之,姑娘們若給臺史博的廣告吸引,有意去跟阿興結親,事成後請千萬不要輕易暴露他的偷渡客身分,否則好事者拿去告官,妳老公就要被打慘了,切記切記。 但無論大家有多愛阿興,他老兄得先想辦法躲過眼前的劫難才行──如果你有興趣到臺史博的偷渡現場去看個究竟(全票80、半票40,博物館那個內容,超划算的啊各位鄉親),你就會發現:鄭阿興距離岸上稽查船隻的官兵,約莫只有幾公尺遠的距離,如果這些軍爺的下一步是登船搜索,阿興也就甭徵婚了,還是徵個跌打損傷師傅來保他的小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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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歷史】殭屍史(一):古典文獻中的殭屍
↑看文章請配音樂唷!!!喇叭要開大聲一點唷! 2013年末的港產恐怖片「殭屍」上映以後頗獲好評,不僅電影的劇情轉折與致敬手法令人玩味,一票資深演員的表現也相當亮眼。而在日本恐怖大師清水崇的加持之下,電影裡頭沉重陰鬱的故事氛圍與畫面美感更是經營得相當細緻,堪稱近年來港產恐怖電影的代表作品。 然而,不管「殭屍」本身是如何的叫好又叫座,香港的殭屍電影總之是回不去了。約莫從上個世紀末開始,港產恐怖片大抵已走向了「三更」(2002)、「見鬼」(2002)那種怨念飄啊飄、嚇你一身毛的驚悚路線。 至於電影台裡常播的那種殭屍活跳跳、道長忙收妖、徒弟忙搞笑的經典類型電影,則早在九零年代中期便已逐漸地日沒西山,大眾文化裡的「殭屍熱」跟著漸漸退潮,學校裡也就慢慢地沒人會玩殭屍ㄘㄟˋ跟暫時停止呼吸了。 你一定不知道殭屍拳還可以拿來做國民外交…… 雖然這個時代連殭屍的擬仿物(或者說那種藉由擬仿所傳述的恐怖)都已經越來越「現代化」了,但回望過往的港產殭屍片,其實還是有許多饒富趣味的東西──特別是殭屍這物事。八零年代香港電影裡頭的殭屍,說起來跟洋人們那種walking dead是很不一樣的。 咱們這種是jumping dead,正港的不笑不走路,比起那些通常拖著一身爛肉、走都走不穩的西洋喪屍,中國殭屍跳上跳下的運動能力可說是十分驚人(當然也有許多不跳的殭屍,這得看劇本怎麼寫)。 不過跳歸跳,這種殭屍倒也不是頂強悍,因為他們通常都被按在額頭上的一張黃紙給鎮得死死的,領頭的道士搖搖鈴、灑個紙,殭屍們也只能跟孫子一樣排著隊往前蹬。這幫殭屍穿著厚重的清朝官服,一天通常得蹬個幾十里路,長途跋涉好像也不太跌跤或落隊(除了「暫時停止呼吸」的開頭有個殭屍被門檻卡住以外),你叫一排活人去操場蹬個兩圈也很難跳得這麼齊整。 只能說道長領導有方,殭屍訓練有素,整個趕屍團就這麼朝著家鄉一路蹬回去,行進起來也算是頗有效率的。 而儘管茅山道士的硃筆黃符總能讓殭屍乖乖聽話,這幫系出同門的師兄弟,卻好像全都沒能改良出一套把符咒貼牢一點的辦法,隨便誰去摸個兩下就會輕輕的掉下來,一陣陰風吹過也能把符紙給通通掀了。於是沒了封印的殭屍旋即雙目圓睜、獠牙暴露,僵直的雙手往前平舉,活跳跳地開始找人吸血。 這個時候,笨蛋徒弟們除了大叫「師父救我~~~」以外,通常也會使點拳腳功夫,幫著跟殭屍周旋,比較弱一點的則會被派去護著某大帥或某小姐,偶爾再跳進戰場跟殭屍追過來跑過去。另一方面,英勇的道長們也總有辦法祭出各式各樣的紙筆墨刀劍,真打不過殭屍的話還可以拜請祖師爺上身,甚至請求肩射式火箭或砲車支援……總之,劇情結尾跑不掉要是一場惡戰、大招連發、降妖伏魔、打完收工,整部電影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撇開有的沒的劇情套路不談,這些殭屍電影的賣點,主要當然還是在殭屍本身。雖說道長跟笨徒兒們沒事就在那邊互整的橋段,看著也是挺有趣的,但要是少了妖魔鬼怪跟最終BOSS,殭屍片也就沒法搞出什麼名堂來了。 然而有趣的問題是:中國殭屍究竟是怎麼被創造出來的?這些想像背後所根據的,都是些什麼樣子的傳說?古典文獻裡頭的殭屍,和電影當中那些跳來跳去的彈簧妖怪,又有哪些相仿與相異之處呢? 一、古典文獻中的「殭屍」示例 先來看看殭屍在中國早期的文化傳統裡面是怎麼一回事。「殭屍」(或者「僵屍」,在古書裡兩詞通同,詳見後文的註解)這個詞,在文獻上頭出現得其實挺早的,我們看《史記》當中有個人在細數秦始皇的暴行,就說他沒事常動員數十萬人出去打仗,死了一票人,結果變得「僵屍千里」──這話聽起來跟「惡靈古堡」一樣可怕,其實他的意思,只是想描述地上躺了一堆倒斃發僵的屍體,而不是說有綿延千里的殭屍大軍要來跟秦始皇演末日之戰(雖然這場面感覺也是挺熱鬧的)。 古書裡面的「殭屍」這個詞,很大一部份都是這麼回事,無論是「殭屍蔽地」、「僵屍相屬」、「殭屍枕藉」甚至「僵屍如亂麻」,都是在形容一種屍橫遍野的慘況。一場追亡逐北的戰爭過後,很容易就會弄成這般悽慘的光景。總之,這裡提到的「殭屍」,都是死透了的屍體,而不會是現代電影裡頭那種會爬起來咿呀亂叫的東西。 不過,文獻上「殭屍」的另一種情況,就跟現代的殭屍想像比較有關係了。我們的高中國文都有教過:魏晉時期有一部地理學名著叫《水經注》,這本書廣泛採訪了中國各地的風土民情,而裡面有個地方就曾說到河南的偃師城附近有條河,它的河畔有個「僵人穴」,而且「穴中有僵屍」。「僵人穴」沒人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但總之裡頭是發現了一具死屍。 《水經注》對這具屍體還挺感興趣的,作者在後頭還加了自己的按語說:「物無不化之理,魄無不遷之道」,人的屍首照道理也是注定要腐爛的,可是這具屍體就跟木頭人一樣,變化得很慢哪! 很顯然的,《水經注》裡的「僵屍」,已經有了死屍不易腐朽的意思。其實在古典文獻當中,只要屍體經久未爛、容貌與肌膚尚能完整,都可以被稱作是「殭屍」。而我們知道:在人類社會當中,人的死亡一直是一件意義繁雜的事情。你看古代的埃及人處心積慮要保持木乃伊的肉身不壞;但在中國人而言,要是死人的屍首沒能腐朽,則多半不會是什麼好兆頭。 我們看宋代的志怪筆記《夷堅志》裡頭有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叫劉子昂的士人被派到華中的和州地方去任官以後,討了個小老婆。某天這劉子昂進了一座道觀,突然跑來一個道士說他臉色發黑,整個很有事的感覺,就給了他兩張符,叫他掛在家門外頭擋煞。 當天夜裡,劉子昂的小老婆來到他家,見了兩張符咒,竟氣得咆哮起來,還大罵那道士不知是哪來的混帳,甚至向劉子昂撂下狠話說: 「吾去即去!無憶我!」(走就走了不起啊!你就不要想我啦!) ──事情發展到這步田地,正常人應該都會發現這小老婆不太對勁。但是,鬼迷心竅的劉子昂竟立刻把那兩張符給毀了,然後回過頭來跟他的小老婆繼續恩愛,「綢繆如初」。幾天過後,道士經過了劉家門口,遠遠望見劉子昂仍是那副衰樣,遂只能搖搖頭對這個色鬼說:「弗活矣!」(你老兄活不成啦!)然後叫人扛來了幾十擔水,往劉家的大廳潑將下去──神奇的是,這幾十擔水竟全然無法弄濕地板,一潑就乾了。 道士隨後找人挖開了劉公館的地板,底下竟發現了一具「僵而不損」的「巨屍」,而劉子昂定睛一看,這屍首的臉蛋,赫然就是與他素日相好的小老婆…… 無論你覺得可怕還是唬爛,這個故事總之是部分反映了宋代時候人們對於死而不腐的看法:死者的屍體若不能隨著時間過去而歸為塵土,可以是一種不祥的徵象。而類似這樣的想法,也仍然保留在現代的風水信仰與民間傳說裡頭,亦即所謂的「蔭屍」。 另一方面,這具宋代的殭屍,也儼然是超級強效的克潮靈,在故事裡面,它竟有能力把地表的水氣給全部吸乾──如果你有看過林正英自導自演的殭屍片「一眉道人」(1989),殭屍的這種吸水特質,其實也曾在這部片裡被描繪出來。 電影當中,林正英演的道長要幫某個村子另闢水源,他老兄地理風水看了半天,後來找到了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地上頭。而當樓南光(這位大叔在早期的殭屍片裡專演這類甘草人物,並且也在最近這部「殭屍」裡面軋了一腳)演的笨蛋隊長帶著大隊人馬開挖荒地的某處以後,竟然在底下發現了一具「兩眼發紅、腐而不化」的殭屍。 屍體被挖上來的那一刻,原本的晴空萬里瞬間變天,打雷閃電下大雨樣樣都來,顯然土表的荒蕪,都跟這具殭屍所造成的影響脫不了干係。這類殭屍會吸水致旱的信仰,其實常可見諸古籍記載,而這樣的想像,或許都和傳統農業社會的乾旱恐懼症有點關係。 更多故事: 英國《大憲章》八百年:一份傳奇文件的過去與未來 2015-02-08 09:54:29 1 【麻瓜的語言故事】為什麼會有文言文? 2015-03-09 09:22:11 1 【國父「們」的故事】同盟會篇: 引刀成一快,熱血文青汪精衛(上) 2015-02-20 00:15:51 1 【深夜食堂】甜點的歷史──江戶時代的點心食譜與長崎醫生的西洋食記 2015-03-11 02:25:25 1 【臺灣吧EP2】 陳澄波與消失在臺灣歷史中的人們 2014-12-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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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散、空襲、終戰詔書:臺灣人記憶中的戰前日本
作者:本田善彥 太平洋戰爭因為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的珍珠港事件而拉開序幕,但因為日軍在一九四二年六月的中途島(Midway Islands)海戰慘敗,使得情勢大為傾斜,之後,日軍於一九四三年二月由瓜達康納爾島(Guadalcanal)撤退,戰局完全逆轉,美軍也開始展開對日本本土的大規模攻擊。擁有大量造船廠、於一九四一年達百萬人口的神戶市也疏散了許多市民,人口一時減少為三十八萬人,也就是開戰前的三分之一。 林麗韞一家也疏散到神戶北端,翻過六甲山之後、山間延伸的農村地帶。 「一開始是學童先疏散到京都的鄉下,後來就一家人一起疏散到神有電鐵(現在的神戶電鐵)大池站附近的農村。有幾個台灣人家庭修建了像是臨時木屋一樣的房子,搬到那裡,所以我們過去寄住。 大家的房子都在空襲中燒毀了,吃的食物也很缺乏。還好我的父親是農家子弟,所以帶領疏散的大家在鐵路旁的荒地種一些南瓜和豆類,挨過饑荒。」 大池是神戶電鐵有馬線沿線的小車站,位於現在的神戶市北區,當時是一個偏僻的農村。她口中當時的情景,和日本人對戰爭的回顧並無二致。 一九四五年三月十七日的神戶大空襲,林麗韞一直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大轟炸過後,神戶的街道陷入一片火海,街上不斷有煙竄出來。剛好那天我父親到神戶市區去了。我拿著母親準備的食物,哥哥牽著我的手,一起去找父親。 我們沿著神有電車的鐵軌,步履蹣跚地走了兩小時,胸口漲滿了不安。那時候我十三歲,哥哥十八歲。」 她用帶著一點關西腔的日語描述戰爭時的體驗,讓人聯想起動漫《螢火蟲之墓》中的一幕——因為主人翁的神戶腔也是讓人印象深刻。 「被轟炸後的市區到處都是一片焦黑,也都還在冒煙。這裡那裡都找過了,還是沒有看到我父親。燒死的人旁邊橫倒著被炸飛的斷垣殘壁,真是難以形容的恐怖。 還好父親在一開始空襲的時候就逃到山裡了,讓人鬆了一口氣,但是那時候只是覺得非常恐怖。在戰爭之前,是沒有分華僑或是日本人的。」 限於篇幅,本書只收錄了一部分,不過當她回憶起日本的生活時,戰爭時的經歷,像是在疏散地所發生的事情,其實占了相當一部分。從吃的東西開始,到她們一家在疏散地委身的房子,甚至是與哥哥說的話,她的說明鉅細靡遺到令人驚訝的地步。 戰時的話題充滿飢餓之苦和轟炸的恐怖,和兩岸關係或日中關係等微妙的問題都沒有關係,是一個超越了民族和性別的普遍性話題,所以從當時的她——一個小女孩——的眼中看出去,應該是最直接的觀察、最真實的描述了。 她的回顧和筆者雙親所經歷的倚靠鄉下的親戚疏散、筆者祖父所說的「後方兒童」的故事十分類似(筆者的祖父是國民學校的老師,在戰時率領學童疏散)。傾聽她的故事時,筆者的腦海中不時浮現從前聽著長輩不擅言詞、片段描述的情景。筆者對於戰爭的想像。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筆者也因此對她感到某種親切感。 她接著描述自己的回憶: 「父親以前就說,並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壞人,也有許多體貼親切的日本人,不過以前我並不是很理解。是在學童疏散時,有一位老師覺得我不在父母的身邊一定很寂寞,所以特別擔心我、很親切地照顧我。那時候我才覺得,原來真的像父親所說的,也有不會欺負台灣人、很親切的日本人啊!」 林麗韞說「戰爭的體驗也影響了自己的日本人觀」。她說,之後到了大陸,在翻譯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話——「在戰爭中受害的不只是中國人民。被少數的日本軍國主義者推向戰爭的日本人民,也是莫大的受砉者」——時,她回想起自己在神戶所經歷過的戰爭。因為自己的經驗,才感到可以理解這番話。 「一直到現在,部分日本人還是不時想要扭曲戰時的歷史,那時我就會想:身為日本人,可以忘記那段悲慘的經驗嗎?犧牲了這麼多日本人,可以讓他們的犧牲白費嗎?」 平常總是很爽朗的她,在談到戰時的話題時,眼角也濕潤了起來。 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大日本帝國接受波茨坦宣言,無條件向聯合國投降。在疏散地的林家也聽到了昭和天皇將要在廣播中宣讀終戰詔書的預告。林麗韞也和父親、哥哥一起在收音機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收音機的收訊不好,我只聽得到雜音中像是在哭泣似的微弱聲音。但是父親和哥哥好像馬上了解了廣播所說的話,很高興地大聲喊著:『戰爭結束了!日本輸了!』我才知道原來日本輸了、戰爭要結束了。」 父親把帶到疏散地的祖先牌位排開,開始進行傳統的祭拜。一起疏散過來的台灣人家庭也互相分享著喜悅。「當天皇在廣播中宣告日本戰敗時,一家之長就開始進行傳統的祭拜」,這個動作和侯孝賢導演的電影《悲情城市》中開場的那一幕如出一轍。當時大部分的台灣人家庭也許都是像這樣,把日本戰敗的消息傳達給祖先。 「戰爭已經結束了!」 一起在疏散地艱苦熬過來的台灣同胞們,手拉著手一起分享喜悅之情,且胸中滿溢著放鬆的感覺。林家就在六甲山背面的疏散地,迎來了戰爭的結束。 ※※※ 本文選自聯經出版《台灣人的牽絆:搖擺在台灣、大陸與日本間的「三顆心」》 隨台籍口譯官在毛澤東、周恩來、蔣介石等兩岸領導人身邊 見證台灣國際地位轉變的歷史性時刻 以第一手訪談直擊七十年間中、日、台的外交祕辛 看台灣人如何在時代的動蕩中堅持信念、尋找認同 如何於詭譎多變的國際情勢下,擺盪於台、中、日三地的政治角力中 1972年9月29日,日本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發表共同聲明,宣布兩國邦交正常化,也正式宣告了在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與日本「斷絕邦交」。從1971年 台灣退出聯合國以及美國國策顧問季辛吉祕密訪中,到隔年美國尼克森總統及日本首相田中角榮陸續訪中,台灣的國際地位面臨前所未有的巨變。 在海峽兩岸的外交前線見證這一幕的,無獨有偶,是兩位背景相似、生命軌跡與台灣、大陸和日本三地都息息相關的兩名台灣人。 林麗韞──二戰前生於台中,戰爭期間因父親不滿在台灣所受到的殖民歧視,帶著家人到日本神戶生活。二二八事件讓她與她的家人對國民黨政府徹底失望,懷 著熱血、改革祖國的心情,自小受日本教育的她,毅然在高中畢業後決定回到「祖國」,建設「新中國」。 在中共建國初期,中共缺乏通曉日語及日本文化的人材, 這位年輕、了解日本、又操著一口流利的關西腔的台灣女孩,成為周恩來身邊的日語口譯官,見證毛澤東、周恩來與田中角榮密會的歷史瞬間,更成為「中日建交」 密會中,有記錄可循、並能接受作者採訪的唯一參與者……. 本書作者本田善彥親自訪談書中多位主要人物,以林麗韞及林金莖為中心,擴及左翼青年李登輝的老「同志」吳克泰、因親人在二二八事件中蒙難而痛恨國民黨,選 擇回到大陸參與對台工作的郭平坦,以及知名旅日作家陳舜臣等人,牽扯出台灣人在戰前戰後的複雜心態、選擇留在台灣或回到「祖國大陸」的心情、在大陸從事對 台工作的概況,以及海峽兩岸微妙關係的發展。 更重要的是,透過訪談,本書揭露許多史料檔案未記錄的外交秘辛,包括在毛澤東與田中角榮的密談、周恩來的外交 手腕、國民黨元老廖仲愷及何香寧之子廖承志在中共對日工作的重要角色、台灣與日本斷交前焦急探尋情報的駐日代表,以及台獨人士訪問中國大陸的背後真相。 從這些個人的生命故事,可以看到在台灣人在這動盪的年代,如何搖擺於台灣、大陸、日本之間,每個人像是有「三顆心」一樣,依循著自己的信念,盡力維持這三塊土地之間的聯繫。 作者簡介 本田善彥(Honda Yoshihiko) 日本神戶人,在眾多日本媒體擔任評論工作,為日本岩波書店世界雜誌、毎日新聞社經濟學人雜誌等評論,曾任中廣海外部,中央廣播電台節目部日語記者兼播 音員,現自由撰稿人。關心中日關係、台海兩岸關係、當代思想等議題。著有《人民解放軍在思考什麼?》(光文社新書)、《中國轉換期的對話──24位意見領 袖的看法》(岩波書店)、《台灣總統列傳》(中公新書)。 譯者簡介 堯嘉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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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盒裡的哥哥:塵封七十年的臺灣戰爭記憶
在臺史博擔任研究工作,相當重要的任務之一是「文物評估」。在接到有民眾要捐贈物件的通報後,研究人員會親赴收藏現場,實地記錄文物,也透過對收藏者的訪問,了解文物背後的故事。 在經過幾次評估工作後,我發現,文物多已繁華落定,但藏在它們背後的故事,卻常因為我們的介入,漸漸顯明,而我們知道得越多、收藏者想起更多,面對文物時,大家的心情也會越加複雜。 作者:黃裕元(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以下是關於一件捐贈案的記事,本案文物只是一個木盒,卻是個人接觸過故事最豐富、情緒最複雜的文物。 事情要從過年前說起。經過館內通報聯絡,這天跟擬捐文物的林先生約在美濃。由於林先生臨時有急事,我們約在農會,就近在一樓牆邊座位上,談談他手提袋裡一個 30 公分長、20公分寬、10 多公分高的木盒。木盒上蓋寫著: 「遺物品 92 故海軍上等水兵 林清春」 林先生說,林清春是他的老哥哥,如果還活著的話已經九十一歲了。 誰是林清春 林清春,屏東潮洲人,父為林春連,屏東高農畢業後在鄉公所(庄役場)工作,在七十年前入伍當兵,幾個月後就傳回死訊,軍方送回的,只有他的骨灰和這只木盒。 關於哥哥,林先生歪斜著頭,說他那時才五、六歲,只隱約記得,確知要入伍參戰、全家去廟裡拜拜時,哥哥的背影。接著他也把木盒拿起來左右端詳,似乎自己也從未仔細看過一樣,一邊說: 「這個木盒好像也沒什麼,如果博物館不要他自己帶回去處理了……」 哥哥的死訊 我問「老哥哥是如何死的?」林先生說他只記得那時全家很傷心,沒幾天鄉公所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也把那些遺物一同埋了,造一個類似基督教的那種墳。戰爭過後,長輩有把那個墳裡的東西取出,合葬到家族墓園裡。 當時一起入伍的,還有兩位同鄉青年,哥哥可以說是三人之中最有學識的,他死時的情況,便是兩位同鄉事後轉述的。 那時他們在左營海軍基地,早上集合便遇到美軍空襲,班長一時緊張口吃、喊不出口號,轟炸機飛掠上空時,全員一百多人都還在操場上,傷亡慘重,哥哥第一波並沒有受傷,是在搶救傷患的時候,被第二波攻擊所害,當場陣亡。那場空襲有上百名官兵死亡,木盒上的數字── 92,就是他哥哥遺體的編號。 木盒的去處 「那木盒怎麼會留下來?」 林先生眉頭皺了一下。自從他哥哥過世後,母親非常傷心,由於遺物都埋葬了,就一直把木盒帶在身邊,說是要留個証明,時而取出端詳,有時還流眼淚。 十多年後,林先生在公賣局任職、分發到美濃工作,媽媽也跟著遷居美濃,木盒就隨著母親一直在美濃,存放在母親房裡,多年前母親過世後,木盒就跟雜物放一起。 「怎麼會想到要捐給博物館呢?」 林先生說,前些日子到臺灣歷史博物館參觀,看到常設展裡展示著從軍家庭的塑像,想起了他的老哥哥,也想起這個木盒,回家後確認木盒還在,便打電話表示有意捐贈。 文物送出之際 三個多月後,本案通過審議。南臺灣的春天很是晴朗,一行人中午到達美濃,直接赴林宅取件。比約定時間早約十分鐘,公務車剛經過林家門口、放慢速度,笑容可掬的林太太就出來迎接了,她說,林先生在樓上拜拜。 林先生說,上次評估過後,木盒是放在佛堂上供起來,剛剛上去點香拜拜後才拿下來。之後他拿著木盒逕自便說起話來: 「哥哥啊,以後這個盒子要到博物館去了,今天因為時局的變化、時代的變化喔,以前你算是為國捐軀,後來回歸大陸了,變成什麼都不是了……. 一直到現在,博物館對這個有興趣,所以我決定把這個捐給博物館,希望你也跟著去看看,也希望這個盒子可以給大家看一看,讓我們的後代知道有這樣一個東西,有你這一件事情……」 斷斷續續講了一串話,聲音越壓越低,空氣漸漸凝結了。 母親口中的兄長 林太太煮了咖啡,準備兩大盤的水果,我們閒談了很久,言談間拉拉雜雜得到不少關於他大哥的資訊,多數應該是轉述自以前母親的話。 林先生說,當時日軍送回來的遺物盒裡面,是裝指甲、頭髮還有衣服等東西,並沒有骨灰回來。他拿出那張哥哥當兵時三個人的合照,林清春站在右邊,中間那個後來還當鄉長,是滿州當地名人。 又說,他哥哥在徵召入伍前有個女朋友,住屏東、長得又高又漂亮,入伍後那個女生還常常打電話來家裡噓寒問暖,哥哥死訊傳回後,怕她會傷心、不敢告訴她,一直到戰爭結束後才在電話裡跟她講,之後就沒再聯絡了。 手足間的連結 母親對大哥的死非常不能釋懷,在當時生了一場重病,之後就一直留這個木盒在身邊,林先生覺得,直到他成年後稍稍取代哥哥的角色,媽媽才顯得比較能開懷一些。林太太當然沒見過大哥,不過她也常聽到婆婆提到他大哥,她聽婆婆最常說的是: 「你們大哥皮膚很白喔,很漂亮、很緣投喔!」 婆婆感嘆大哥的早死,感嘆地說: 「一支那麼好用的針,卻不見了……」 還有件瑣事。30 多年前林先生的兒子出生後,林先生老是生病不舒服,看醫生也沒有好轉,找神明問事,說是因為兄弟沒有成家就過世了,於是把兒子象徵性地過繼給大哥,之後就健康平安至今。林太太說,他們家拜拜的時候,除了祖先之外,也會特別提醒「清春兄」一同享用,把這份情傳下去。 取件過一週,我著手整理這些零碎資訊,有所感觸。不斷的想起、為他考量、給他溫暖,把這份懷念傳承下去,就是他們家紀念林清春的方式,也是這個木盒會保留下來的原因。 而在進入博物館之後,這個多年來始終閒置、空著,卻又層疊那麼多記憶與情緒的木盒,又會疊上什麼樣的故事呢?那將是與博物館有關,也是我、你、乃至當代全體大眾,會共同面對、參與到的另一段故事了。 ※ 本文原載於《Watch Taiwan觀‧臺灣》第19期,頁46-49。 三民 http://www.m.sanmin.com.tw/Product/Index/004126849 讀冊 http://www.taaze.tw/sing.html?pid=11100677911 更多故事: 風雨前的寧靜: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 2014-06-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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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知識週刊】第二十八號:基隆的雞籠中元祭
下週五就是一年一度的中元節,各位信奉台灣漢人傳統信仰的讀者們,都準備好祭品要好好祭拜自己的五臟廟祖先和好兄弟了嗎? 可能很多讀者不知道,但是在台灣頭「基隆」每年到了俗稱鬼月的農曆七月,在中正公園上就會有很大很漂亮的鑽石一共五顆祭壇在山頭上閃閃發亮,甚至到了中元節這天市區還會交通管制,不管是小客車或是客運通通都得繞路走,很多基隆人都會選擇在這天晚上走上街頭遊行,甚至就大剌剌地坐在馬路上。 難不成是見鬼了!!這怎麼一回事啊!!基隆人你們還好嗎? 漳泉分類械鬥 在基隆,中元節之所以會演變出這樣大規模的普渡活動乃至於演變成大型祭典,究竟是為什麼呢?不用懷疑,自然是每次談到清治臺灣時期最愛談到的「漳泉械鬥」所引起的囉。 怎麼說呢? 雖然課本上都提過,在17世紀西班牙、荷蘭跟鄭氏王朝先後都統治過雞籠,但在當時基本上是以大雞籠嶼(和平島)為根據地,至於基隆市街的開發,目前比較可信的說法是,清治時期的雍正元年(1723),福建漳州人入墾雞籠地區才慢慢發展起來的,相對比較早來的漳州人住在港邊一代,晚來的泉州人就只好往比較山裡的暖暖等地發展,原本相安無事的漳泉兩大聚落,發展久了隨著地盤的擴張也逐漸有了零星的衝突。 搶錢!搶糧!搶地盤!搶錢!搶糧!搶地盤!搶錢!搶糧!搶地盤! 雖然同為福建人,但漳泉兩地說的語言不太相同、信仰的神祇也不同,這樣分裂械鬥的事情也層出不窮,衝突的規模也愈來愈大,甚至也會遷怒到彼此信奉的神衹上,而有了「尪公沒頭殼,聖公沒手骨」的俗諺出現。(編按:尪公為泉州人信奉的雙忠公、聖公則為漳州人信奉的開漳聖王。) 這樣的情形直到咸豐三年(1853),發生了一場雙方死傷皆非常慘重的大規模械鬥,漳泉雙方的長老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決定把衝突下的死者的遺骨集中祭祀稱為「老大公」,也就是今天老大公廟的原型;而且為了消彌漳泉界線,他們想到了一個辦法,在每年中元節,結合原有的普渡孤魂野鬼的習俗,不分漳泉由各姓氏輪流舉辦普渡活動,同時也舉辦陣頭競賽,希望能「以賽陣頭取代打破頭」。 你們不要再打了!大家來比賽誰普渡辦得比較好!誰就贏了! 主普壇的興建與重建 也因為分類械鬥被賽陣頭所取代,從咸豐五年(1855)開始的普渡活動,每一年的輪值主普的姓氏,理所當然得想盡辦法讓當年的普渡辦得盡善盡美,才不會跌了自己姓氏的股;到了日治時期,這樣的賽陣頭活動甚至成為基隆地區最為重要的年度活動之一,在放水燈祈福前,不管是花車遊行、或是各姓興建的普渡祭壇都成為競賽的對象。 如果今年是張廖簡姓主辦、那明年輪到吳姓主辦的時候規模就得要更大,也因為各姓氏的主委通常是商界有力人士,也可以透過花車置入式行銷自己的產品,大正11年(1922)由吳姓主普甚至花了數萬圓在舉辦普渡活動(那時候的數萬圓可能是現在的數千萬)。 但每年都重新興建祭壇實在太花錢,而且農曆七月又正是颱風旺季,有時候花了大把銀子蓋好的祭壇可能颱風一來就瞬間無影無蹤(人數較少姓氏表示已崩潰),在討論之下,昭和四年(1929)年,便在基隆高砂公園內興建了永久性的主普壇,平日也可以做為音樂廳使用。往後每年各姓輪流主辦之時,在祭壇上各種裝飾電燈、或是裝飾性的人偶愈來愈華麗,從下圖也不難想見中元祭為何是基隆地區最重要的活動。 可能講到這裡,有些家住基隆或是曾拜訪過基隆的讀者們會覺得,奇怪沒看過這建築啊?而且哪來的高砂公園啊?? 高砂公園作為日治時期台灣非常著名的觀光景點,在戰後因為美軍轟炸基隆港的關係,原本就已逐漸殘破,又加上民國 39 年(1950)公園遭到無名火兩次的祝融之災60年前就略懂建築自燃?高砂公園不堪使用下,基隆市政府便決定將原有的基隆神社,除了改建為忠烈祠之外,並拓建成公園在山頂興建新的主普壇。今天基隆中正公園的入口,其實還隱約看的出來曾經是神社入口的鳥居。 雖然舊主普壇已拆,但屹立在公園山頂上的主普壇,今日依舊是基隆非常明顯的地標,基隆中元祭也還是基隆地區非常重要的年度活動之一,最近這幾天有空的讀者不妨到基隆親眼看看裝飾得很華麗的主普壇吧,今年在8/26(四)晚上基隆街頭也會有遊行唷! 法國公墓的普渡儀式 順帶一提,在基隆有座法國公墓,是埋葬1884-1885年間清法戰爭中搶灘雞籠戰死的法國士兵們,雖然形式是天主教的墳墓,但在每年雞籠中元祭的時候,當地居民也會在此地一同舉辦道教的普渡儀式,雖讓人感覺有點衝突,但也可以看出當地居民並沒有因為時間就遺忘這些將近一百三十年前陣亡於此的士兵們,而法國在台協會則會在每年11月11日法國國殤日(一戰結束之日)到此地舉辦悼念儀式。 最後的最後,在基隆有個美麗的傳說,因為每年雞籠中元祭十分盛大的祭祀孤魂野鬼們,除了農曆七月好兄弟們出來玩耍的其他月份,好兄弟們都會保佑基隆免於天然災害;在非鬼月時期的颱風對基隆的傷害都能減到最低,當然這只是個傳說,信或不信就看各位讀者自己心中怎麼想的囉。 參考文獻: 維基百科,〈雞籠中元祭〉 聯合報,〈台灣這座公墓 法國麵包與紅酒普度亡靈〉 吳蕙芳,〈基隆中元祭的主普壇〉,《東華人文學報》,15(花蓮:2009.7):221-262。 更多故事: 臺灣歷史的十個轉捩點:(七)1936年.國民精神總動員 2015-08-01 09:00:34 1 「泣血告全球華人!」──果敢,一個被歷史遺忘的地方 2015-02-28 15:14:03 1 看見百年前的臺灣山林 2014-02-16 01:38:44 1 深入檢證:「微調」後的歷史課本到底變成了什麼模樣? 2015-04-25 16:27: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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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歷史】讓我們來下地獄之一:有眼不識泰山
編輯部的話: 每年的農曆七月,社會上總是流傳著各種禁忌、各種繪聲繪影的傳說。高溫的白日中,燃燒的紙錢、紙衣與堆積如山的祭品,到底是對鬼魂的供養或者對無形世界的恐懼?熾熱的夏夜裡,浮動的是鬼魂的歡慶還是人類的不安?讓我們一起透過歷史學、人類學、民俗學......等不同學科的視角,理解鬼的歷史。 在漢代以前的生死信仰中,死後的世界是「陰間」、「黃泉」(又稱「九泉」、「九京」、「九原」)。而現在所謂生前作惡事,死後就要接受上刀山、下油鍋、拔舌頭……等刑罰的「地獄」,是在佛教傳入後,與中國的鬼神信仰交流融合,所形成的複雜系統。 《說文解字》提到活人變死鬼,其實是種回歸的概念,回歸的地方就是「陰間」、「黃泉」。而且「鬼」在陰間的生活,基本上就跟生前的生活模式一樣,有喜歡吃的食物與常用的器物,富貴人家還需要奴僕和車馬、樂工與寵物,因此在古墓中往往可以發現祭祀的食物、陪葬的活人(或人俑)及各式器物。 當時依社經地位而發展出完整且嚴謹的喪葬、祭祀儀式,但基本上還是種生前的「階級複製」,皇帝依然是皇帝,平民還是平民。可是不論什麼身份,都會對死後世界有種美好企望。而在觀念上,死去的人就只是去另一個世界過生活而已,並沒有輪迴轉世的觀念。 先秦時期,民間信仰與陰陽家流興盛,使得死亡信仰也出現具有規模的演化發展,其中又以自然神崇拜中的「泰山崇拜」與死亡最相關。 泰山又稱「東嶽」、「岱宗」,可說是五嶽名山,也是太行山以東地區最高的山,更因為同鄉的孔子攀登而小天下、唱過「泰山其頹乎!」,而讓泰山更加揚名。從先秦以後,備受崇敬的泰山,逐漸由地方山神轉變成為多功能性的全國大神──東嶽大帝。 由於泰山居中國東方,是日出的方位,有生生不息的象徵。而泰山又與「天帝」有關聯,有「天祖」或「天孫」的神話傳說,因此祈福求長生的民眾,對於泰山便更加崇敬;熱衷追求長生不死的古代帝王們,也常常要去泰山「封禪」。 「封」與「禪」分別是祭天、地的典禮,既然要祭天,便要選在與「天」關係密切的泰山。歷代進行「封禪」的帝王,除了武則天封於太室山(嵩山),其餘都是封於泰山。 而帝王除了是去祭祀天地,更是去求長生不死,但因為人終究體會到企求長生是不可能的奢望,因此泰山從天賜長生,轉變成祈求延命增壽,最後再因為泰山西邊的「酆都峪」而變成死後的歸所,確立了泰山上通天聽,下達陰冥的生死權威地位。 日本小說《陰陽師》中,安倍晴明為死亡的源博雅,以「泰山府君祭」的法術起死回生,便是源於泰山主生死的信仰。 另一位時常與東嶽大帝混淆的神明是「酆都大帝」,兩位神明的職掌都與死後世界相關,但酆都大帝的起源可考究自魏晉南北朝時,陶弘景編撰《真靈位業圖》,在神階第七中位排有「酆都北陰大帝」之神名。 這裡的「酆都」是指「北方羅酆山」,注釋云:「北方癸地有羅酆山,上有六天宮」,意思是在北方癸地(指北北東的方位)有座羅酆山,山上有六座天宮,當人死之後,靈魂必須經過這六天宮的審判。 由此可知,有另一位掌管亡靈的神靈稱作「酆都北陰大帝」,簡稱「酆都大帝」。 但今日以鬼城聞名於世的「酆都」,其發源卻是在四川境內的平都山,今稱作酆都山。 根據傳說:西漢時的王方平、東漢時的陰長生兩位道士在平都山修練成仙,因此平都山被視為仙靈福地而名氣日盛。 到了唐代,誤將兩位姓氏「陰」、「王」連用變成「陰王」,加上里巷街談的穿鑿附會,原本只是單純的「陰王」姓氏,演變成「陰間之王」。 再加上後世《西遊記》、《鍾馗傳》等民間神怪小說推波助瀾,從此四川「酆都」成為鬼城的代表!宋代後更建構了大規模的陰曹地府實體建築群,成為知名的三峽觀光景點。雖然原本的建築群已經在三峽大壩興建後沒入江底,但今日仍有新的建築群遷建到對岸新城區,以延續鬼城歷史。 四川平都與泰山相距遙遠,因為地名音誤與鄉野附會,將北方的「羅酆山」與四川的「平都山」訛誤成酆都山,使千里之遙的兩地變成相通的陰曹地府。 酆都大帝因此從北方的羅酆山搬到四川的酆都鬼城中,加上他與東嶽大帝的性質相近,職掌相疊,所以就被誤為同一神。 但其實在嚴謹的神像造型要求上,東嶽大帝多為白面美 髯的鳳眼文官造型,酆都大帝則為黑面虯髯的瞠目怒眉相貌。位階職掌上,東嶽大帝掌管所有幽冥事務,酆都大帝只是輔助的角色,因此東嶽大帝還是較為高階的總負責人。 泰山神在人格化的過程中,也有三種講法:葛洪認為泰山是太昊氏;《三教搜神大全》認為是漢明帝封金虹氏為泰山元帥;而最無稽的講法,便是神怪小說《封神演義》的黃飛虎,被姜子牙封為東嶽大帝。 總而言之,泰山府君東嶽大帝從個人品牌,變成穩操生死大權的「拖拉斯」;數百年後,竟然遇上了來自印度的閻羅與地藏王菩薩,祂們開始結為策略聯盟,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更多故事: 【閱讀的島】獨立書店聯合推薦:關於動物與人,你不能錯過的25本好書 2015-04-26 14:24:02 1 《宮前町九十番地》 2013-07-06 12:21:03 1 來自高麗的妳—元明兩朝宮廷中的韓國妃子與她們的故事 2014-09-04 13:16:49 1 【神北克漫畫工作室】國奴──第二話:初次見面 2014-12-04 04:18:00 1 推土機下的隋煬帝 2014-08-21 02:30:03 1 重回1920年代的臺灣,大家一起變裝遊行 2014-10-17 20:00:57 1 【每週一畫】對美追求,為愛執著:畢卡索的十八次「告白」之《穿新娘禮服的賈桂琳》 2014-11-28 11:30:06 1 【歷史關鍵詞】自由:多少的幸福與罪惡,假汝之名? 2015-03-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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